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研究

上海交通大学 I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研究 以上海 术创意工坊为例 摘 要 在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中， 艺术生产总是与一定条件下的物质及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 随着数字媒介技术的广泛应用， 新的艺术生产方式表现出独特的审美内涵及特征。本文以上海最具代表 性的文化创意产业集群 术创意工坊为例证，从三个方面梳理了数字媒介技术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 ：艺术家、艺术品及数字媒介艺术发展现状，指出三者不是孤立存在 而是彼此联系。由于受数字媒介技术的冲击，艺术创作者的主体地位 受到挑战，数字媒介艺术家由传统的创作者角色向艺术生产者转变， 艺术家主体地位的削弱主要来源于艺术观念的变化。此外，从艺术作 品角度论析，数字媒介艺术呈现出“虚实相生” 、 “感知方式变化” 、 “超越艺术” 、 “技术多元化”等审美特征。在艺术品的形式创新和形态 发展上则体现了从“物的艺术”向“影像的艺术”转变；从“静态的 艺术”向“动态的艺术”转变；从“小众的艺术”向“大众的艺术” 转变的趋势。但是由于一部分当代艺术对数字媒介技术手段的极度依 赖，使部分艺术家失去了对作品内涵、创作意图的有价值思考，艺术 因为缺失了人文终极关怀而变成了纯粹的数字技术的展示媒介，这是 当代中国数字媒介艺术面临的最大困境。 上海交通大学 键词： 数字媒介技术 艺术生产方式 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 海交通大学 F 50 n s of is by to of In a is of of by of is of of of In of of on a of of 上海交通大学 IVto a 海交通大学 V目 录 摘要. I. 论：为什么研究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 1第一章 从艺术创作到艺术生产：数字媒介语境下艺术家的角色置换. 7第一节 数字媒介技术对艺术家的技艺影响 . 7第二节 艺术家对数字媒介技术的应用 . 12第三节 技术对艺术家创作观念的冲击 . 14第二章 对本真的另类解读：数字媒介艺术品的内涵. 20第一节 数字媒介艺术的审美特征 . 20第二节 数字媒介艺术的形式创新 . 26第三节 数字媒介艺术的功用渐变 . 32第三章 走向多样化之路：数字媒介环境下的艺术沉思. 35第一节 数字媒介艺术的发展困境 . 35第二节 数字媒介技术与艺术的人文之争 . 38结 语. 44参考文献. 46致 谢. 48攻读硕士期间已发表或录用的论文. 49上海交通大学 1绪论：为什么研究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 胡适说过， “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 ，文学创作即一种艺术生产，胡适的这句话语中暗含着艺术与物质条件的某种必然关系。 马克思曾说： “要研究精神生产和和物质生产之间的关系，首先必须把这种物质生产本身不是当作一般范畴来考察， 而是从一定的历史的形式来考察。 例如，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精神生产， 就和中世纪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精神生产不同。如果物质生产本身不从它的特殊历史的形式来看，那就不可能理解与它相适应的精神生产的特征以及这两种生产的相互作用， 从而也就不能超出庸俗的见解。 ”1这句话的意义将是我研究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关系的基本指导思想。 属于精神生产范畴的艺术生产并不能脱离一定的社会生产条件，物质生产及经济发展水平在一定条件决定了与之相适应的艺术生产水平， 物质条件一旦发生变化，将无法再出现同样的艺术生产形式。 媒介技术也即一种物质条件，人类的媒介发展历经口头时代、文字时代、印刷时代、电子媒介及数字媒介时代等不同的阶段，与每个媒介时代相适应的艺术生产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早期的石器艺术、岩画艺术、陶器艺术等艺术生产方式与原始时代简陋的物质生产条件相适应，当时没有产生任何先进的机器，仅仅依靠人们的双手及从大自然的馈赠中打磨出刀和斧等原始工具， 所采用的生产材料也极为简单，多为粗糙的石头、岩壁和陶土等，由此可以想见，有什么样的物质生产资料即会有什么样的艺术生产方式。基于同样的理论，古希腊的神话与史诗在马克思著作中被这样分析“同它在其中生长的那个不发达的社会阶段并不矛盾。它倒是这个社会阶段的结果，并且是同它在其中产生而且只能在其中产生的那些未成熟的社会条件永远不能复返这一点分不开的。 ”2此处，马克思所谈论的“社会条件” ，从本质上是指古希腊时期的社会物质生产方式及水平。探寻艺术发展史，人类在此基础上创造了关于自然和社会关系的神话想象， 古希腊的 “社会条件” 或者说是技术条件是神话和史诗诞生的温床。 农耕文明时期，文字媒介催生了笔墨书写等艺术生产方式；工业文明时期，机器轰鸣，车轮滚滚，印刷媒介的广泛运用，极大地提高了艺术传播力，艺术品被不断复制生产，艺术的功效也被无限扩 大。当文明进一步向前踏步， 20 世纪1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六卷第一册 M民出版社， 1985： 296.2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 M民出版社， 1985： 114.上海交通大学 2兴起的网络技术，把人类带入了数字媒介时期，这一历史阶段艺术与技术的关系怎样，会否如黑格尔在两百多年前所预言的“艺术终将走向消亡” ；又或者如技术决定论的推断， 先进的数字媒介技术将会催生更加具有艺术价值的艺术品和艺术家。 基于上述两种推断的争论及当前数字媒介艺术的风靡，我认为“技术与艺术生产方式”这一关系是值得研究的课题。在本篇论文中，我将分别从艺术家、艺术品及艺术发展的角度来探寻“数字媒介技术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 媒介，是指用以交流与传播信息材料的工具。人类的媒介发展史历经了口头传播、文字时代、印刷媒介以及 20 世纪兴起的网络传播。概括来说，数字媒介是指在数字技术诞生之后，以互联网为载体的传播方式。美国传播学家施拉姆认为 :“媒介处于传播的每个环节，它与整个过程融合在一起。”3艺术家利用媒介技术来描绘现实生活、表现内心、传递情感等，在本文的论述中，数字媒介概指艺术家创作时所运用的数字技术和物质资料等。 从艺术角度审视，媒介不仅是艺术实践活动的基础和前提，同时还扮演着规定艺术分类及技术审美风格的角色，深刻影响着艺术家的创作思维和审美习惯。就其本身而言，数字媒介是建构在计算机技术基础之上的数字化的艺术构成方式，它通过数字“比特”对“原子”物质的信息置换为艺术实践创造了一个虚拟的艺术环境。 但恰恰是这种数字媒介方式正在把艺术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时代，一个基于现实又超越于现实的数字媒介世界。 “比特”不是一种现实的、实体性的材料，而是根据人自己的意愿和需要创造出来的“材料” 。作为一种客观现实性的物质媒介，它虽然无法实现自身的虚拟转换，但却可以产生出各种各样的艺术表现形式，从而极大地丰富了艺术内涵，实现对传统物质媒介来说不可能的可能性。 作为一种不断延伸的媒介形式，数字媒介冲击着传统的艺术生产方式，变革着艺术实践的审美秩序与范式。在数字媒介的影响下，艺术与现实、艺术与人的关系已经转化为一种具有某种客观形态的结构性关系。在这里，数字媒介参与到人与艺术的创造之中，成为人与艺术关系的一部分。以至于数字媒介的变革同时3威尔伯施拉姆，威廉波特：传播学概论 M华出版社， 1984： 144.上海交通大学 3带来了人与艺术、艺术与现实关系的种种改变。数字媒介创造着人与世界、人与艺术的新关系与新环境。 马克思美学中对艺术生产这一概念有重要论述，他曾指出每个时代的艺术生产方式总是与该时代的生产力水平紧密相连。在国内，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理论曾引起学界的广泛讨论，人们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生产的内涵及意义，艺术生产作为精神生产的特殊性，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等问题做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一批重要的研究成果。关于艺术生产方式，王杰教授曾在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艺术生产方式时指出，艺术生产方式的概念至少包括四个方面的内涵：一是艺术家的情感及想象；二是艺术所要表达的对象；三是艺术表达的媒介；四是将以上三个方面协调起来组织成一个整体。随着媒介技术在艺术生产领域的影响日益明显，面对当代艺术生产范式的深刻变化，艺术生产机制越来越引起学者们的重视。 媒介与艺术生产关系的研究，是传统艺术生产理论中较少触及的层面。在传统艺术中，艺术创造通常被视为艺术家“灵感的突现” ，未曾意识到媒介技术与艺术创作之间的双向互动关系。 随着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 国外社会学、 文化学、传播学等相关学科的专家都不断涉及这一领域。进入二十世纪，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开创性地将研究视角转向电子媒介与艺术生产关系这一领域， 他认为在艺术生产领域，新兴的媒介技术丰富了自然、世界和人的表达方式，它不仅扮演着艺术生产的手段，而且决定了人与世界、自然与物质处于一种怎样的关系中。进入20 世纪中期，法兰克福学派集中对技术的理 性化与现代人的影响进行了深入研究， “在对西方大众文化批判的基础上，也较多的论述了电子媒介对艺术的影响：一是媒介资本化；二是媒介控制论。它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是大众媒介具有霸权性质，将权威声音引入日常生活并使之合理化。其次是电子媒介混淆了现实和艺术间的距离，使大众文化产生种种幻像。最后是大众在媒介的控制下失去了自由的能力。马尔库塞就认为，大众传播媒介消失了思想的丰富性和人的多样性。 ”4国内对于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的关系研究起步较晚， 也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当前研究的一个主要方面是“从物质层面对艺术创造的构成性作用，尤其关注数字媒体等新兴大众媒介对艺术活动的刺激甚至是引领作用” 。5张弓、张玉能4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的辩证法 M卫东译 海人民出版社， 2003.5陈奇佳： 21 世纪以来中国的艺术生产论 J2012： 03.上海交通大学 4撰写的大众媒介与话语生产和文学生产从形式至内容角度，系统地探讨了媒介的物质生产的规定性如何规约了精神生产的特性。论述者认为， “大众媒介需要运用人类的各种符号、话语才可能传播，符号或话语与符号生产或话语生产是大众媒介的中介和中介过程话语生产和精神生产往往是交织在一起， 都离不开信息传播的过程，所以，一定时期传播媒介的变化就必定影响到这一时期的话语生产和精神生产。 ”6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艺术生产呈现出平面化、图像化和虚拟化的特征， 这一时期关于艺术生产理论的探讨以艺术本质的界定及艺术价值的思考为主。甫玉龙、陈定家的比特化：网络时代的文学巨变以数字媒介技术的个性化、平民化（ “去等级化” 、 “去精英化” ）为依托，提出数字技术的发展将消解文学的本质特征： “ 21 世纪是一个网络显灵的时代。就文学艺术生存方式而言，从原子帝国到比特之城 ，可以说是网络时代所发生的许多重大变革中最为根本性的变化” 。7翻阅文献不难发现，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的研究视角，大致有三：其一，从技术与媒体的视角切入，梳理媒介发展与艺术嬗变的历史，通过分析不同类型的数字媒介艺术进而总结出新的媒介生态环境下艺术生产的审美特征。其二，将研究重心放置于以数字媒介为创作手段的视觉艺术上， 探讨数字媒介艺术与视觉革命的深层背景及缘由，展示各类媒介艺术的起源、发展战略及审美特征等。其三，将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放置同一维度下，研究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的历史演化及两者间的互动作用。本文采用的正是这一类方法。 艺术创造是将艺术家的个人灵韵与媒介技巧相结合的产物，现代艺术领域，任何艺术家都不会放弃对媒介工具的利用和探索， 任何艺术活动也都离不开媒介的介入，媒介在艺术生产中扮演的地位愈来愈重要。从媒介的角度看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的关系，遵循历史发展规律，逐一探索媒介技术在演变进程中对艺术理念的产生、艺术生产、流通环节的巨大影响，从艺术家和受众的不同维度进行剖析。兴起的数字媒介，和任何新生事物一样，即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但在发展过程中，对艺术生产也存在一些潜在的负面影响。在双重视域：当代电子文化分析中，南帆如是写到： “数字媒介的诞生既带来了一个解放，又制造了一种控制；既是一种潜在的民主，又剥夺了自由；既展开了一个新的地平线；又限定了6张玉能、张弓：大众媒介与话语生产和文学生产 J2007： 05.7甫玉龙、陈定家：比特化：网络时代的文学巨变 J2009 ： 07.上海交通大学 5新的活动区域。 双重视域的意义在于， 人们的考察既包含了肯定， 又提出了批判；既充当伯明翰的弟子，又扮演法兰克福学派的传人。 ”8乐观或是悲观地看待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都是过于偏激的态度，用辩证的眼光从艺术创作主体、艺术生产品、艺术发展现状的角度分析其关系是笔者在文章中遵循的方法。 凭借数字媒介的技术优势而逐步兴起的文化创意产业已经为世界各国带来巨大福利，上海作为全国较早提出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的城市，在技术积累、产业基础、文化氛围、多样化人才等方面均处于全国领先地位。 “普陀区莫干山路 50号（以下简称 史工业区位于苏州河南岸中 段，原厂房是近代徽商周氏家族产业； 1937 年筹建信和纱厂，解放初期改为信和棉纺厂； 1962 年为上海第12 毛纺厂； 1994 年则为上海春明粗纺厂。它是上海民族资本企业的集中地，是目前苏州河畔保留最完整的民族纺织工业建筑。 1999 年，由于整体的产业空间政策，这些企业开始停产歇业，靠 出租厂房以维系工人生计。 2002 年，一批艺术家们相中了这片位于苏州河边、 保存了从 20 世纪 30 90 年代一个甲子的各个阶段建筑风格的厂房，陆续进 驻厂房作为工作室使用。 2004 年上海市恰好提出保护历史文脉的空间建筑概念，春明粗纺厂的厂房作为上海纺织工业的历史被完整保存下来，透过上海市文化工作会议 赋予艺术特色街区 ，2005 年成为上海市第一批授牌的创意产业聚集区。 ”9选取上海苏州河南岸的 调查对象，不仅是缘于这片有着半个世纪历史的老厂房见证着艺术文化创意产业在上海的兴衰流转；更是因为 为上海的文化地标建筑，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最前沿的文化创意产业集群，艺术家、文艺学者经常在此举办各类活动， 他们的观点和实践项目能为我的论文提供相关事实及理论支撑。此外， 为艺术产业实践基地，随 时随地的艺术展示，都处于一种不断变化，不断更新的过程中，它是一个充满活力，处于动态的新生事物，它的变化及更新速度远远超过书斋中得出的学术结论。从 2001 年第一位艺术家进驻到如今拥有来自英国、法国、意大利、瑞士、以色列、加拿大、挪威、中国香港在内的 17 个国家和地区以及来自国内十多个省市的 130 余位艺术家和机构， 现了一种产业自然生长的可能性。 2012 年 1 月以来，笔者多次造8南帆：双重视域 :当代电子文化分析 M苏人民出版社， 2001： 04.9洪启东，童千慈：文化创意产业城市之浮现上海 田子坊个案 J2011： 07.上海交通大学 6访这片园区，采用田野调查、访谈、问卷调查的形式，与多家艺术画廊、工作室的艺术家进行交流，着重探讨数字媒介与艺术生产方式的关系。 上海交通大学 7第一章 从艺术创作到艺术生产： 数字媒介语境下艺术家的角色置换 在我生活中，我经常做同一个梦。这个梦只是在不同的时间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但总是说的一件事：“苏格拉底，练习艺术，培养艺术。” 柏拉图斐多篇 创造性的表达，是艺术赋予创造者的无限荣耀。“伟大的建筑提升我们的意识，音乐在我们的心灵和大脑内振荡，舞蹈愉悦身心”，10过去的两千多年间，传统艺术被视为天底下的一件神圣事物，艺术家被当作脱凡入圣的天才人物。当数字媒介兴起，艺术从独特性、精神性不断向抽象性转变的同时，艺术家的角色定位也发生了全方位的变化。这一变化主要表现在技术对艺术家的影响及艺术家对技术的应用两个层面。 第一节 数字媒介技术对艺术家的技艺影响 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在艺术生产过程中，它不仅为新的美学内涵增添内容， 同时对于艺术创作中艺术家与欣赏者的角色变换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技术的更新一方面为艺术家提供了广阔空间，让他们去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想；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虚拟性、互动性等特征也改变了我们对于艺术家角色定位的认识。 艺术生产与人类历史相伴随。早在史前文明时期，人类的艺术活动就已经产生，但其艺术形式基本上随着原始人个体的死亡而消失，这并非因为原始人的艺术没有物质表现手段和物质媒介，而是因为其传播媒体的限制。数字媒介技术的普及归属于媒介领域的突破性变革，他们不仅使艺术信息突破时空限制，实现远距离的传播，同时也改变、左右着艺术发展生态。原始社会时期，艺术与生活融于一体，艺术生产活动属于“部落化”的群体劳动；农业文明时期，书写文字的诞生让文学样式不再流于口头，纸张的发明也大大拓宽了艺术载体，轻便的纸张10阿斯特里德费兹捷勒：艺术箴言录 M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9：序 .上海交通大学 8取代了早期绘画所使用的石头、泥版、象牙、陶土等笨重的媒介，粗糙的刀凿斧刻换之以精细的笔墨书写，这一时期艺术生产的变革，得益于印染材料的改进和笔墨纸张的发明，人类“群体化”的艺术生产方式随着媒介的更新也逐步过渡到个体化的创作阶段。 借助媒介技术的影响力和传播效应， 当代艺术从传统的 “个人化” 创作阶段，回归至高度社会化的状态。艺术家创作作品后，不能再仅仅停留于孤芳自赏，艺术要实现其价值，必须通过社会化的交流，交流的环节不能脱离媒介的影响，所以媒介的作用发生于艺术生产的每一个环节和每一个阶段，数字媒介技术时代，艺术生产领域的流程、分工更加细密，从创意、制作、生产至传播，每个环节都有专属的艺术工作者负责，艺术生产环节的分工让艺术工作者从“艺术家”向艺术生产者转变。 推陈出新的技术革命，使艺术物质媒介与传播媒体的严格界限消失，数码影像、网络媒介的出现，它们能恰如其分地吸收各类艺术媒介的长处并融合为多媒体艺术。多媒体数字媒介技术背景环境下，让以往媒体对艺术门类发展的不均衡现象得到缓解。借助网络或数字媒介等工具，一切艺术都处于创造、流通、传播的平等、协调状态。数字媒介已经深入到艺术生产流水线的各个环节，它不着痕迹地改变着我们观察、思考和感知艺术的方式，它通过重新定义艺术创作和艺术观念，来改变人类经验的某些重要层面。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不仅直接推动了艺术的改良，促进了艺术创作工具、质料、手法和理念的发展，也创造了新的艺术形式，这种新的艺术形态一般被称作“数字媒介艺术” 。数字媒介艺术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但就目前而论， “数字媒介艺术”更多的指“靠计算机网络技术制作的艺术” 。11新兴的数字技术提供了前所未 有的创作手段，促进艺术形态的更新，反映了社会生活的需求，而且推动了艺术研究在观念与方法上的创新。因此，数字媒介艺术出现不仅与计算机工业、信息革命的历史同步，而且也正是由于因特网的普及，改变了人类的传播历史和传统媒体观念，由此使得基于新媒介技术和新视觉表现基础上的“数字媒介艺术”能够迅速扩张。 “数字媒介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形式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它的表现形式或创作过程必须部分或全部使用数字科技手段。 ”12这就决定了，艺术家不能仅仅 满足于掌握专业艺术领域11徐沛君：传媒与当代艺术 M西美术出版社， 2007： 2.12李四达：数字媒体艺术概论 M华大学出版社， 2006： 20.上海交通大学 9的技能，还必须擅长计算机等数字媒介技术。通常而言，对数字媒介艺术较热衷的是谙熟计算机工具的年轻一代，由于这种新兴的艺术形式，不仅对艺术家的技艺有要求，同时还对计算机技能有较高准入门槛，因此，至少在当下中国，这一新的艺术形式只能在热衷网络的年轻人中觅得知音， 数字媒介艺术家的一大特征即创作群体的年轻化。 艺术家的角色思考 在与 术家交谈和邮件往来的过程中，一个问题不断被提及：数字媒介技术的产生，到底是促进了艺术的发展还是降低了艺术的门槛。 西方学界对数字媒介与艺术关系的研究有着悠久的历史， 且一直对资本主义时代产生的各类技术抱有悲观态度。黑格尔早在两百多年前就曾提出了“艺术消亡论”的观点，他认为技术的发展将终结艺术在哲学、精神层面上的崇高地位与神圣使命。 “当人类的心灵可以直接自由的观照和思考所谓的绝对理念时，艺术的必要性也就失去了。 ”13艺术的消失和终结，终结的 并不是艺术本身，而是艺术主体的创作性及思想性逐渐从艺术本体中脱离。 米开朗琪罗曾说过： “头脑创造真正的艺术，使艺术变得高贵和虔诚努力创造完美的东西，使头脑即心灵变得高贵” ，在康德的美学中，艺术家一直被视作天才，艺术才能是区别于凡夫俗子与艺术天才的标准，艺术是艺术家在自省的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的思考品性，并通过艺术的形式将它们与众人分享。在传统艺术领域，无论是描摹画作或是书写留痕，艺术家必须掌握一门“看家本领”即技艺，这是他们立足于艺术领域的资本，是他们能被唤作“艺术家”的身份凭证。而在当下，借助计算机、网络的强大数字功能，擅长“制作”数字绘画的行家，或许不知“明暗” 、 “三次色”为何物，甚至都不会拿笔作画，但只要他懂得运用数字媒介技术，有基本的审美素养，并不妨碍他做出优秀的数字绘画作品。在此意义上，数字媒介技术消解了艺术家个人对于技艺掌握的专属地位，有关艺术创作的技巧、技能逐渐被数字媒介的智能功效替代。 同时，在数字技术的现实语境中，艺术家的创作已经超越了个人灵感叙述的初始阶段， 艺术家已经由自由发挥的个体向着融汇策划、 设计于一身的行家转变，13黑格尔：美学第一卷 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2.上海交通大学 10艺术家与文化产业工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由于技术的便捷及可操作性，让“人人都是艺术家”的乌托邦梦想一步步变为可能，从另一个角度阐释，即“艺术家”身份的消解。发达的媒介技术、先进的数字工具，让“艺术生产”变得轻而易举。马克思在 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有这样一段话： “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的产品，作为异己的东西，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独立力量，是同劳动对立的” ，14结合当下数字媒介艺术，我们 也可以发现，艺术生产活动并没有按照艺术家所设想的那样在新的时期，新的历史条件下超越前代的艺术，恰恰相反，当代艺术已经逐步在技术的魅惑下向着猎奇、求新、寻刺激的方向驶进。“劳动为富人生产了珍品，却为劳动者生产了赤贫。劳动创造了宫殿，却为劳动者创造了贫民窟” ，15将劳动的视角转变为艺术，我们 也会发现，数字媒介技术让艺术家的身份不再尊贵，让艺术走下了神坛。 毫无疑问，由于技术的更新换代，数字媒介艺术生产的低门槛让许多缺乏艺术素养的技术人员也能实现艺术之梦。 它为渴望艺术创作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实现梦想的舞台，一个相对自由民主的空间，数字艺术家借助先进的技术平台，凭借高超的技术水平来实现艺术梦想。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空间内，数字艺术家们正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处境： 在艺术生产过程中， 艺术家的角色面临转变。 一方面，他们作为艺术生产活动的主体； 另一方面技术的卓越与更迭逐渐让艺术家隐藏于技术之后，不断被消解，被虚拟化为“数字人” 。早期的艺术发展史，曾经主宰艺术走向的美学观关照的是如何反应群体共识和表达个人意念，在那个时代，艺术家自我定位问题只是关系到社会上一小部分人。 现在的艺术家更多地出现在虚拟空间与网络上，艺术家与网络共生，人体成为网络的终端，人脑成为网络的主机，人本身信息化。数字艺术的兴起表明， “我们的文化正在欣然接受艺术家将信息作为创作材料的事实。其他诸如智能建筑、智能机器人等，都将会冲击我们的生活和思考方式、我们对自我与社群的看法、我们对自然的了解，以及我们再构筑现实过程中的角色意识。 ”16生产工具的信息化使艺术 家在艺术创作过程中的角色由主体地位渐渐退隐至辅助者的角色。 在现代观众或欣赏者的眼中， 他们已然没有了那种需要去和艺术家见一面的14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2 卷 M民出版社， 1985： 95.15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2 卷 M民出版社， 1985： 97.16徐沛君：传媒与当代艺术 M西美术出版社， 2007： 27.上海交通大学 11冲动，新的艺术作品按照流程在互联网上发布，利用网络技术平台，让艺术走近观众，但同时，却让艺术家与观众的距离拉远。过去，艺术是艺术家实现梦想的物质载体，现在，商业文化的冲击、技术的泛滥导致竞争加剧，艺术成为了艺术家赢取商业利润的物质产品，梦想与金钱的矛盾，让艺术家在艺术生产过程中扮演着一个被剥夺、被利润化的角色。当艺术家拼尽全力挥洒个人的艺术才华时，却是为了让其艺术产品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艺术家身上的桀骜色彩被淡化，凸显出商人的气息。另一方面，文化产品市场已脱不开“官方支持” ，艺术家的艺术活动无法成为个人思想的展现，而是框定在文化体制内，受意识形态的束缚。 在目前的艺术生态环境下，艺术家扮演了多重角色，他们是艺术产品的创造者，是新技术的使用者，也是策展人和追求产品利润的商人，他们在精神上和现实中不断转换角色以适应数字艺术生态，同时与不同领域的人合作，成为数字媒介艺术的共同缔造者。 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随着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与普及，数字媒介作为人类发展史上一种新的革命性媒介形式， 已经成为社会普通大众文化表达与传播的信息终端。媒介技术的创新也引领了艺术领域的变革，由于各种艺术生产形态都发生深刻的变化，诸如传统的书刊、杂志已经从主流的媒介领域退出历史舞台，艺术家也由传统的艺术生产者而逐渐向艺术经营者的身份变化，在选择经营自己的艺术作品时更偏爱于选择数字传播方式。在接受调查的 10 位术家中，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对传 统书刊、报纸的摒弃，但从目前艺术家的作品营销手段来分析，网络和在线传播已经占据主流。便捷的操作、完善的功能、快速的流通方式让数字媒介技术在艺术生产领域大展身手。数字技术帮助艺术家造梦，将心中的幻境描摹成数字图像，但同时数字技术也给艺术领域带来一些危险和不安。艺术的价值并不在于艺术品本身，而是深藏期间的艺术哲思、艺术灵韵，数字艺术家同时是大自然的爱好者，不管用的是高科技或低科技，来自生活的智能与大自然的启发，才是艺术家创作的最好素材。不论世界如何转变，只有继续保持艺术家在创作中的主体地位，继续延伸艺术家的意志，才能创作出具有“美学”价值的艺术作品。 可以预料，数字艺术的生命力蓬勃如新，数字艺术的迅猛发展将对艺术与设计的理念产生深刻影响。 对于数字艺术的价值这一问题将留待空间去给艺术家和哲人思考，但数字艺术的核心不是“物” ，而是“人”即艺术家，这一观点，已上海交通大学 12经达成共识。 “如果一旦将数字艺术等同于数字编码和解码的过程，取消人在数字艺术中的主体价值地位，那么，数字艺术的发展必然走向自身的终结”17。海德格尔说： “现代技术的本质在于框架”18。 “角色”的意义也即主体在体系或框架内的位置，艺术创作的方式在数字技术条件下发生改变，但无论技术如何进步，艺术家作为主体的原创动力将不会消逝，值得我们持久关注和研究的是代表着艺术家个人的原创性及艺术哲思。 从数字媒介开始，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媒介的含义消失殆尽，媒介不再是古典主义绘画、现代主义绘画等主题依存的艺术语汇，媒介本身就成为艺术的主题、形式甚至替代为艺术的根本。大量没有客观本源、无现实指涉的图像符码正取代传统意义的“形式” 、 “形象” ，而成为当前历史阶段艺术 价值的主导形式。尽管数字媒介常常以“虚拟实在”的方式呈现，但与传统物质媒介不同，它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了传统艺术实践观的逻辑基点与艺术实践方式， 它在将人塑造为挣脱客观世界限制的自由的“精神主体”的同时，也最终导致艺术家角色的虚拟化与被复制化。 第二节 艺术家对数字媒介技术的应用 媒介的社会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史前文明时期，限于物质生产条件及生产力的不足，媒介技术停滞于尚未萌芽状态，整个社会处于一种“人即媒介”的初始阶段，社会生产力水平决定了当初的艺术生产方式，人类的艺术活动受到极大的制约和局限。艺术史也即媒介发展史，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提升，艺术家的生产活动也呈现出新的面貌。 虽然是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决定了艺术生产方式的多样性，但作为具有个人独创性及思考性的艺术家个体，他们在艺术生产活动中通过不断对技艺的更新，客观上促进了数字媒介技术的进步。 与传统艺术相比，数字媒介艺术提供了一个更加开放、自由、多元化的艺术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人人都有可能成为艺术家，也正是由于它对艺术技巧的要求相对较低，吸引了一大批思想前卫的年轻人不断涌入这一领域。年轻人对艺术17李于昆：数字艺术中的艺术家角色 J2006： 02.18海德格尔：人，诗意的安居海德格尔语要 M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2： 109.上海交通大学 13的独特视角和思考， 将他们所学到的艺术规律及年轻人对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巧妙结合，不断推动数字媒介技术的更新换代。 传统艺术领域，对艺术家的基本技能掌握有着严格的要求，如“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等，对基本技艺近乎苛刻的规范让许多艺术爱好者因忍受不了残酷的训练而中途放弃。相较而言，数字媒介艺术的自由度及开放性大大增强， 只要求艺术生产者掌握基本的艺术原则及一定的数字技术便能进行艺术生产，因此如前文所言，许多数字艺术生产者并不具备精湛的艺术技能。 数字媒介艺术的低门槛要求丰富了数字艺术生产者的知识背景构成；艺术生产者的多元化也极大地拓展了数字媒介艺术的创作手段、艺术材料、创作技巧等方面。传统的艺术家往往都在某一艺术领域拥有数十年的积累，方能创作出惊世骇俗的艺术作品， 他们的创作材料、 创作技巧都是遵循一个时代的普遍审美规律。画家作画依靠笔和画板，雕刻家运用刀刻和石雕创作，生产工具的固定化让传统艺术在外在形式上趋于统一。但在数字媒介艺术领域，由于艺术生产者背景的多元化色彩，及其独特的要求，让从事这一领域的生产者可以不断变更其艺术生产的原材料和创作手段。日常生活中的电灯、报纸、甚至是废弃的物品都可以成为数字媒介艺术的生产材料，尽管我们说，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让艺术家的艺术技艺逐渐退化， 但由于数字媒介艺术的专属特性， 它让艺术家们对材料的利用程度、广度不断扩展，艺术家们对数字媒介艺术的不同理解，也赋予了艺术以更丰富的外在形式。 与传统的艺术样式相比，数字媒介艺术最大的特点在于生产周期、传播周期的缩短。数字媒介时代，面对纷繁复杂的信息内容，都市人早已没有了时间和耐心去细细品味、欣赏一本经典著作或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面对日益崛起的数字媒介技术，欣赏者往往抱有猎奇、求新、追求刺激的感官欲望，希望从艺术品中获得全方位的感官享受。随着欣赏者群体的品味和喜好的变化，艺术生产者也不得不对他们所从事的艺术工作进行技能上的改良和创新。 鉴于此，数字媒介艺术的特殊形式要求艺术生产者需具备有别于传统艺术的技能，它除了要求艺术生产者拥有基本的创作技巧外，还需具备计算机软、硬件操控技术，对计算机技术能够熟练操作。艺术生产者利用他们对于计算机技术的上海交通大学 14基本掌控，通过在艺术生产过程中，不断将这些技术运用，同时对这些技术进行改进和创新，让它们更有利于自己的艺术生产活动。“艺术种类各有差别，创作者所需要掌握的技术也各有千秋。 以几种常见的数字艺术形式所需要的技术为例: 数字音视频编辑有 G; 二维动画有D、 ; 三维动画有 3DD”19传统艺术往往是将最后的艺术作品以静态、固定的形式展示给欣赏者，一幅画或是一件雕塑品，但随着数字媒介艺术的凸起，艺术的表现形式早已突破“静止的物品”这一单一形式，笔者在参观 画廊时，看见墙壁上除了悬挂一幅幅手绘的水彩或油画，画家高铭研先生创作的“窗上小舟”、“瀑布”、“阶梯村落”等录像，借助数字显示屏，将绘画的全过程以动态的形式展现在欣赏者眼前， 让欣赏者更真切地感受到画作是如何被一笔一画制作。这些“录像”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影像作品，实际上是将一幅幅静止的照片以正常的速度放映，画家每画一笔或几笔就给作品拍一张照，最后将这些照片以数字文件的形式存储、展映。 事实上，艺术家对于数字媒介技术的应用其最大的动力来自于受众群体艺术品味的转变，由于受众对艺术品的追求处在不断更新状态，因此要求艺术家将他们对艺术的无限创意不仅仅停留在艺术品生产的单一维度， 同时也要兼顾对于数字媒介技术的革新,从而获得更多欣赏者的青睐。 第三节 技术对艺术家创作观念的冲击 观念，是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形成的对事物总体认识，艺术生产中的观念享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是艺术家踏入艺术领地的第一把权杖，是区别艺术与非艺术的价值尺度。法国学者祈雅理认为： “观念是一些力量在思想上的投射， 这些力量奠定着人们从思想上了解宇宙的基础， 并决定着历史现实的进程。观念的模式像在历史中发生作用的各种力量的模式一样， 总是经常地变化着。 ”2019徐梅艳，马立新：论数字艺术生产者的建构 J2011： 02.20约瑟夫祈雅理：二十世纪法国思潮：从柏格森到莱维施特劳施 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3.上海交通大学 15艺术生产是艺术家将抽象的理念具象化表述的过程， 艺术理念的转向总是与技术手段的更新相伴而生。 “概念的内在要求是它想始终不变地建立秩序，并以这种不变性来反对它包含的东西的变化。 ”21当艺术形式的发展趋势超越了原有观念所能支撑的范围时，也即旧有的艺术理念束缚了艺术形式的发展，艺术终将突破观念的束缚而走向更高远的境地。艺术在发展初期，一度被人们将其与“技艺”相混淆，早期的“艺术家”往往与手工业者、自然科学工作者相提并论，许多在今天看来与艺术没有丝毫关系的社会分工，也被归为到“艺术”的旗下。 1747年，艺术观念发生重大变化， “美”被确立为艺术的属性而被广泛接受，这使许多原本不应被列入艺术的学科与艺术分离，人们对艺术的定义有了全新的认识。 古典哲学集大成者黑格尔提出的“艺术终结论” ，代表了古典艺术时期作为典范的艺术形式在观念上的消亡，艺术不再仅仅满足于从形式上去描摹自然万物，艺术家将观察的视角由外在世界转向人的内心，艺术实现了由形式向内容的一次突破。现代主义时期，艺术家拼劲全力挣脱原本不属于艺术的道德、宗教和政治的枷锁，使艺术在全新的、独立的环境中成长，他们力求颠覆传统，终结古典主义。 伴随思想启蒙及现代化技术的革新背景， 艺术的内涵逐渐由 “神的旨意” 、“天才的灵感”而逐渐演变为现代社会的一门社会科学。艺术家终于不再受思想观念上的束缚，高度的主体意识被唤醒，借助物质媒介技术的提升，艺术家相信艺术会沿着历史进步的道路不断向前。正如丹尼尔贝尔所说： “现代主义扰乱了文化的一统天下，动乱来自三个方向：对艺术与道德分治的坚持，对创新和试验的推崇，以及把自我（热衷于原创与独特性的自我）奉为坚定文化的准绳。 ”22总括而言，现代主义时期推行的艺术观念是“为艺术而艺术” 。 当下数字媒介时期的艺术生产归为后现代主义，与前一时期相比，数字媒介技术的广泛应用，使艺术的表现形式更加多样，虚拟、魔幻、刺激效应，凡所能想象出的艺术形式，媒介技术都能使之完成，但形式的多样性逐渐取代了艺术品的独特性。 觉醒于现代主义时期的艺术主体意识也随媒介技术的兴起而消逝， “一切都是文化，都是商品文化，这就是后现代主义的特点”23，艺术已经被放置在与商品等同的地位，艺术家创作的目的不再是纯粹的“为艺术而艺术” ，艺术从21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 M重庆：重庆出版社， 1993： 151.22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 M上海：三联书店， 1989： 30.23福柯，哈贝马斯，布迪厄：激进的美学锋芒 C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3： 19.上海交通大学 16一门社会科学演变为一种谋生存的手段， 艺术的审美也因为技术因素的渗入而变得模糊。 回顾艺术发展史，从人类早期的原始音乐、舞蹈或神话传说，经过数千年的演变发展，蜕变为现代依靠“比特”创作的数字绘画、数字音乐等样式，这一系列看似毫无关系的艺术生产方式，却在历史演变中遵循着某种朴素的发展轨迹，每一个时期都有着与之相对应的艺术观念， 物质生产条件的变迁导致艺术生产方式的变化，从而最终影响了一个时代的艺术观念。恰如法国著名思想家鲍德里亚在其著作 象征交换与死亡 中所提出的： 自文艺复兴以来， 人类社会经历了 “仿造” 、 “生产”和“仿真”三种相继而来的不同仿象。鲍德里亚笔下的“仿象”指的即是模拟与原型、符号与参照、能指与所指、表象与存在、再现与真实的复制关系，概括起来即文化与自然的复制关系。从“仿造”至“仿真”这三个不同的阶段，其实是艺术生产逐渐脱离现实并一步步塑造现实的反作用过程，是形成当代超现实文化语境的完整路径。 而与此相呼应的艺术生产观念也历经几个时期的变迁。 由形而上的哲学理念发展而来的传统艺术观念， 在柏拉图的哲学世界里， 他认为 “艺术是模仿的模仿，影子的影子”24，他将艺术价值概括为“真” 、善、 “美”的统一。 “黑格尔则认为艺术是行动着的哲学，是理念的感性的显现 ，因此宏大叙事、使命感成为艺术的基本属性。而数字媒介艺术借助媒介技术的广泛性、便捷性等特点，逐渐凸显其意义的模糊性、 影像的碎片化、 情节的互动性、 视觉听觉的沉浸感等特征，终结了传统艺术对宏大叙事 、 真理 、 本质的价值诉求。艺术家的主体性被消解， 人人都是艺术家 ，艺术家的精心创造被怎么都行代替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模糊了。 ”25数字技术在延续传统艺术的复制功能基础上， 对于艺术理念的发展也一脉相承。 “数字媒介艺术继承了现代主义为艺术而艺术的理念，也秉承了现代主义反传统、反美感、反叙述、反纪 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