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

闲闲书话我的书架 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 作者：samwang996 提交日期：2005-10-9 00:46:00 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 上海古籍出版社，刘师培著，2000 年 12月第 1版 一 鲁迅的某些文章，总是过一段时间就重读，随着阅历渐深，所得也渐多。其中就有魏 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题目如此拗口，当然是语言欧化的结果，但桀骜自由似乎 也散发着魏晋的气息。年轻的时候读这个文章，总是沉迷于后面叙述的“文章与药及酒之关 系”，并且寻找魏晋文人诗人来读，可惜无论诗和文都读不懂。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去读。不 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能读懂魏晋诗了，如阮籍、陶潜，并且也是我非常喜爱的诗人，总是在 很多时候翻读。也渐渐能读懂骈文了，或者赋，或者表，或者书。读文章，也渐知门径，尤 其知道开头之重要。当然，如今我们写文章都是乱写，想怎么开头就怎么开头，想怎么写就 怎么写，但前人写文章是很注重章法的。这时候就注意到了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 之关系开头谈到魏晋文学的一些话： “研究那时的文学，现在较为容易了，因为已经有人做过工作：在文集一方面有清严可 均辑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晋南北朝文。其中于此有用的，是全汉文，全三国文 ，全晋文。 在诗一方面有丁福保辑的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丁福保是做医生的，现在还在。 辑录关于这时代的文学评论有刘师培编的中国中古文学史。这本书是北大的讲义， 刘先生已死，此书由北大出版。 上面三种书对于我们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能使我们看出这时代的文学的确有点异采。 我今天所讲，倘若刘先生的书里已详，我就略一点；反之，刘先生所略，我就较详一点。 ” 几句话，可以说是简单的介绍了进行魏晋南北朝文学研究的方法和门径。鲁迅眼界甚高， 很少称赞人，但从这些话里，也可见对刘师培编著的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的肯定。当然， 刘师培并不会因鲁迅肯定或贬抑而增光或黯然，在学术上，刘师培的成就是高于鲁迅的。虽 然年纪上鲁迅略长于刘师培，但刘师培和章太炎以友相称，鲁迅以章太炎为师，和刘师培还 差着一个辈分。 因为这几句话，开始留心刘师培的著作，尤其是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陆续收到了 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刘师培中古文学论集、 上海远东出版社刘师培文选。这些著作，只占刘师培著作很小的一部分，尤其没有其经 学研究，对于了解刘师培学术成就是不够的。但是刘师培的文学研究大部分收入，因刘师培 的文学研究篇章不多，且集中于魏晋南北朝。边读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边翻阅 建安七子集或者阮籍集，或者文选，收获也更多，也更觉此书应当常读。 二 刘师培也是近现代颇为人所诟病的一个人物，经历之复杂，转变之多，也是让人叹为观 止。在其转变中，有两次污点，犹如白布忽然泼上墨汁，不复无暇，且黑的油亮，昭然世人 前，任时光如何逝去也无法洗刷掉。一次是 1907年，经刘妻何震经手，被端方收买，出任 辕文案兼三江师范教习，作上端方书，献“弭乱之策十条”，并充当清朝密探，继续保 持和革命党联络，诱捕陶成章。另一次是 1914年，经阎锡山推荐，刘师培任袁世凯政府公 府咨议、参政院参政等职。适逢袁世凯意欲复辟帝制，杨度等组织“筹安会”，刘师培列名 其中，为“六君子”之一，并作君政复古论，鼓吹帝制。 然读刘师培文，略略了解其生平，也是叹其为天才。蔡元培刘君申叔事略简单勾勒 了刘师培一生，再当文抄公： “君名师培，申叔其字也，又名光汉，别好左盦，江苏仪征人，曾祖文淇，组毓崧，伯 父寿曾，均以治春秋左氏传有声于时；父贵曾，亦以经术名。君幼慧，年十二，即读毕 四子书及五经。其读他书，勤奋亦如是，博学强记，出语恒警其长老。年十八，补县学 生员。十九，领乡荐。二十，赴京会试，归途，滞上海，晤章君炳麟及其他爱国学社诸同志， 遂赞成革命，时民国纪元前九年也。归娶，旋偕其妻何班至上海，何班进爱国女学肄业，而 君则改名光汉，著攘书，昌言排满复汉矣。前五年，亡命日本，何班偕往，改名震。 时为民报撰文，与炳麟甚相得。夏，君创天义报。秋，与张君继设社会主义讲习会。 前四年，又创衡报。此两报皆言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者也。是年，君忽与炳麟龌龊， 有小人乘间运动何震，劫持君为端方用。君于是年冬归国，依端方于江南。民国二年， 君赴山西。三年，赴北京。四年，君忽为杨度等所勾引，加入筹安会。袁世凯死，君留滞天 津。余长北京大学后，聘君任教授。君是时病瘵已深，不能高声讲演，然所编讲义，元元本 本，甚为学生所欢迎。八年十一月二十日，君卒，年三十有六。所著书凡关于论群经及 小学者二十二种，论学术及文辞者十三种，群书校释二十四种，除诗文集外，率皆民元前九 年以后十五年中所作，其勤敏可惊也。” 曾经中意科场，后力倡排满，一转而民主斗士，忽为社会主义及无政府主义者，再变为 清朝幕僚，又成为袁世凯走狗，期间的变化和沧桑也颇值得玩味。蔡元培的刘君申叔事略 似乎刘师培的种种转变都是外力而成，其实也应该有内因。 刘师培晚年心态如何，我们无从揣测。陶菊隐筹安会“六君子”传对此有些记载， 虽然此书小说家言，也可略略参考： “1919 年 11月 20日，他重病垂危时，急忙派人把北大同事黄侃找来，叫黄坐在榻前。 他十分吃力地在枕头箱子里找出一部手抄本递到黄的手里，吐着低沉的声调断断续续地说到： 我一生应当论学而不问政，只因早年一念之差，误了先人清德，而今悔之已晚。这是我毕 生研究得来的音韵学秘本，今天送给你作为临别纪念，望你继承下来，然后把它再传之后代。 ” 一念之差，一生后悔都不够。 三 从上文中我们知道，蔡元培掌北京大学时，聘刘师培为教授。刘师培担任的课程有： 1917至 1918学年，“中国文学”、“中国古代文学史”；1918 至 1919学年，“中古文学 史”、“文（中国文学）”；1919 至 1920学年（刘师培于 1919年 11月 20日去世，故该 学年仅完成小部分教学任务。），“文学史”、“文（中国文学）”。同时担任研究所指导 工作，开始为“文”和“文学史”，从 1918学年起，刘师培所担任的研究科目调整为经学、 史传、中世文学史、诸子四科。 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即为当初讲授中古文学史之讲义。 由于此讲义关于魏晋南北朝文学，首先应该明了刘师培和魏晋南北朝文的关系。 刘师培一生重点虽在治经学，然其为文大宗却旨魏晋南北朝。钱基博现代中国文学史 把刘师培列入魏晋南北朝文一派：“王闿运宏宣今学，章炳麟敦尚古文，苏玄瑛皈心释典， 所学不同，而文尚魏、晋，以淡雅为宗，则蹊径略同。顾有敦崇古学，与炳麟契合，而文章 不同者，刘师培已。”又曰：“师培与章炳麟并以古学名家，而文章不同。师培雄丽可 诵而浮于艳。云追魏晋，与王闿运文为同调。师培步武齐、梁，实阮元文言之嗣乳。”又曰： “盖融合昭明文选、子玄史通以迄阮元、章学诚，兼纵博涉，而以自成一家言者也。 ”刘师培骈文其时已有高名，其学术为其政治污点所掩，其文又为其学术所掩。刘师培虽然 一生关于文学著作不多，但对于魏晋南北朝文学是了然于胸。 翻开此书，很多人大概会有些惊异。因为此书以其说是著作，还不如说是资料集，而也 确实是一个资料集，正如鲁迅所说“辑录关于这时代的文学评论”。写于稍后的搜集文章 志材料方法正是此书编辑的一个注解。资料来源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一、现存之书，史 及集均应采收；二、亡书钩沉；三、古代论诗评文之书。在此基础上，还要详考文集存佚。 资料人人会收集，但资料的辨别利用分析则每个人不一样。在搜集文章志材料方法中， 刘师培也解释了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的大架构：“文学史者，所以考历代文学之变迁也。 古代之书，莫备于晋之挚虞。虞之所作，一曰文章志，一曰文章流别。志者，以人 为纲者也；流别者，以文体为纲者也。”可见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是考魏晋南北朝文学 变迁之书，结合文章志及文章流别，在叙流别中论人。 在详细论述魏晋南北朝文学前，刘师培先作概论及文学辨体。文学概论明俪文律诗的独 特性与重要性。文学辨体则详细阐明文笔的区别：“据上三证，是偶语韵词谓之文，凡非偶 语韵词概谓之笔。盖文以韵词为主，无韵而偶，亦得称文。”文笔区分体现了刘师培基于历 史现实的文学观，也为中古文学史划定了范围。文后论述宋齐梁陈文学，除了再次阐述文笔 之区别外，也详细阐述了声律之发明。可以说文笔和声律是关系魏晋南北朝文学的两大主题。 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的重要性还在于材料之外的阐述。一时代的文学，必然是该时 代的思想密切相关，精通经史子集的刘师培在论述文学变迁时，充分展现了其对于时代思想 和文体变迁的精微把握。以其论述汉魏为例，论说思想演变曰：“建安文学，革易前型，迁 蜕之由，可得而说：两汉之世，户习七经，虽及子家，必缘经术。魏武治国，颇杂刑名，文 体因之，渐趋清峻。一也。建武以还，士民秉礼，迨及建安，渐尚通侻。侻则侈陈哀乐，通 则渐藻玄思。二也。献帝之初，诸方棋峙，乘时之士，颇慕纵横，骋词之风，肇端于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