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妻妾成群》书评

你的名字是红你的名字是红 -妻妾成群书评 第一次接触到的苏童的作品是在高三，在旧书店的灰 尘中偶然淘到一本当代文学作品选 ，如获至宝。直到今 天我还记得那些在教室里利用每个断续的十分钟阅读那些 字句时紧张而激动的心情，那些流泪的眼睛，在紫藤架下 舞动的身影还有古井里的手和亡灵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重读苏童，不再为那些繁复难懂的意象所着迷，不再沉醉 于那种带有一丝神秘和压抑的气氛，我看到的是女性生存 的悲歌和凄婉的宿命意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是红。 红是深深宅院屋檐下等待亮起的灯笼。 在中国人古老传统的封建价值观里，女人是作为男人 的依附品，作为繁衍后代的工具而存在。 妻妾成群里的 四个女人，在痛苦中一齐把自己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为了争夺她 们的泥土和空气。传统小说习惯控诉在男权社会里一夫多 妻制度对女人造成的压迫以及不公，可是苏童却反其道而 行之，事实上，他往往习惯于塑造因为生活而主动选择依 附男人的女性形象。 妻妾成群里的女大学生颂莲，在父 亲死亡家道败落时选择嫁入陈家做妾开始她要的生活。这 种选择更多是在千百年来封建价值观的暗示下一种顺从。 志在四方的是男儿，三妻四妾的是男儿，需要顶天立地的 也是大丈夫，女子永远应该恪守三从四德的规范在深闺待 嫁，完成生儿育女的使命。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旧社会 的思想革命依然只是知识分子的一厢情愿，只要赤裸裸的 社会现实还是告诉人们这是有钱人的世界，即使是像颂莲 这样的女大学生也依然把出卖自己的自由以及青春作为美 好生活的赌注，无关尊严以及其他。刚嫁入陈家的颂莲 “散发出纸人一样的呆板气息” ，在草地上“茫然四顾” ， “下人们注意到她擦汗不是用手帕而是用衣袖” ，所有的一 切体现着她低微的出身和与陈家的格格不入，这或许预示 着女人妄想通过对男人的依附改变自己的命运是如同飞蛾 扑火一般悲烈而可笑的“壮举” 。她费尽心机取悦陈佐千的 同时始终没能摆脱心里对未来的惶惑和疑虑，窗外紫藤架 下的古井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死亡的命运，这种近乎神经 质的被害妄想正是女人脆弱敏感的天性，尤其是基于一个 由四人共享争夺的舞台。当一个富有生命力的生命面对一 个死气沉沉的家族，我们没能看到期待中的激烈碰撞，反 而发现颂莲在简单的挣扎后一步步陷入报复与妥协的深渊， 这是女性在生存面前没有选择的悲歌。 红是炽热燃烧后绝望地跳动不甘熄灭的火星。 三姨太梅珊在故事里是个极富矛盾色彩的角色。一方 面，她不甘心被冷落，在颂莲嫁过来的第一个晚上装病争 夺陈佐千，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做陈佐千的玩物，放纵自己 的情欲与医生私通。她是屈从命运的，作为戏子的她深知 年华易老嫁给有钱的陈佐千；可她不够顺从，陈佐千要她 唱一段京戏，她可以“细眉毛一挑”说“老娘不愿意” 。可 是她叛逆的前提还是出自于男人的宠爱，于是陷入了矛盾 和自我毁灭中。她知道那口埋葬了无数姨太太的古井有着 怎样的故事，却“依然坐在石桌上不动” ，对颂莲说， “还 能有谁死在这井里？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梅珊这样的女 子太过清醒，深知女人只有依附男人才能得到荣华富贵的 生活，也深知自己作为一个玩物作为男人情欲发泄工具这 样一个悲哀的事实。与其说梅珊私通是独守空闺的寂寥， 更不如说是对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命运的控诉，是一场决 绝而悲壮的反抗。这种极端而残忍的身份突破在陈府这个 男权主导的社会里无疑是鲜血淋漓而无力的。反观颂莲， 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出身的低下，这种自卑造成心灵的扭曲， 表现为对丫鬟雁儿的故作威严，最后甚至逼死了她。陈佐 千毁了她父亲留下来的萧，她通过冷落他而示威，但很快 意识到他还有另外三房姨太太自己其实无足轻重的事实。 她讨厌烧树叶的气味，抗议无效反而被大太太讥讽后选择 含着泪离开。她发现卓云指使雁儿诅咒自己，却只敢拿丫 鬟出气而不亲自前去对质，寿宴上被轻视，本想远离却怕 得罪老爷而出席，故作聪明想证明自己的地位反而难堪。 她与少爷飞蒲暧昧，自己不敢做出过多的表示，却嫉妒敢 爱的梅珊，在心里说“梅珊你也活得太自在太张狂了” 。颂 莲的反抗越来越少，妥协越来越多，终于被驯养，被同化， 将身体里所有关于少女的真善美驱逐干净。 红是狂欢过后被风卷过街道的礼炮碎屑。 紫藤架下有一口陈府人都讳莫如深的古井，它被用来 结束每个给陈府带来羞耻的女眷的生命。对于颂莲来讲， 更是一种宿命的威胁与昭示。井作为一种意象，有两个特 点。一是深，它直通地下，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中国人关于 阴间与地府的古老传说，是一种死亡暗示。颂莲问梅珊是 谁死在了那井里时，她说“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也许她 早已预示了自己的命运。我甚至觉得，梅珊一直在等待着 被人撞破她在外与人有染的那天，在那样扭曲而压抑的环 境里活下去，还不如在纵欲之后得到死的解脱。她用凌厉 的骂声表达了对卓云的憎恨，用紫藤架下唱的最后一段京 戏完成了对于自己一生的谢幕，带着身为女人凄婉的宿命 感。梅珊的死直接导致了颂莲的疯。第一次看见它，颂莲 便“感受到一股凉意，如石头一般敲击自己的身体” 。后来 渐渐知道关于井的传说，她开始听到那口井“隐晦的呼唤” ， “觉得她在虚无中听见某种启迪的声音” 。最后颂莲发疯后 坐在井边反复的说我不跳井。颂莲作为女性温柔善良的天 性被生存的压力深深压抑，她只能用床榻上的奉承与逢迎 换取自己在现实生活里的地位。她的敏感和自卑在这个充 满斗争和权欲的环境里被放大，扭曲成狭隘的嫉妒心和报 复心。她想摆脱，她想反抗，她怀念学生时代的自己，她 所有的生命力和冲动在古井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因为你是 男权社会里的女人，你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等待着被救赎 的女性生存尊严与对死亡的恐惧之间的矛盾折磨着颂莲， 当她目睹梅珊沉入古井的结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没 法摆脱宿命，终于用崩溃的理智达成了二者间的妥协。井 的第二个特点是窄，它由四方的砖砌成，只留下一方小小 的出口和高高的壁墙，象征着对人性和欲望的束缚。小说 如同一幕舞台剧，上演的唯一地点就是陈府。苏童在叙事 中刻意弱化了地点的因素，把读者的眼球牢牢吸附在人物 身上。男权社会里的女人们，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如何获 得宠爱。她们为自己争取到的一切是通过男人的给予获得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