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伉侠与风流：论《吴越春秋》的文化张力.pdf

西南大学硕上学位论文摘要 伉侠与风流：论吴越春秋的文化张力 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梁琦 指导教师韩云波教授 ( 摘要) 吴越春秋是一部反映春秋末期吴越两国争霸斗争的著作在文学史上具有比较独特 的地位和价值。其内容中既蕴涵着较为丰富深刻的历史意识，艺术上又表现出与史传迥乎不 同的特征。本文拟从文化的视角出发，揭示吴越春秋所晕现的文化形态特征并探讨这种 文化形态的形成原因，以期对吴越春秋做出新的和可能的解读。 论文主体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对行侠仗义和快意思仇行为的梳理，展现吴越春 秋所表现出的“一片阳刚”浩浩荡荡的文化特征。第二部分通过对神剑传说、传奇故事及 语言艺术的考察，展现吴越春秋的风流灵动色彩。第三部分探究吴越春秋的这一独 特文化形态的形成原因，其中既有赵氏自身方面的主观因素，也有客观存在方面的原因，既 有社会文化存在方面的原因。也有社会意识倾向方面的因素。 由此，对吴越春秋这部著作所瞿现出的文化方面的因素作了较为全面的考察和论述， 不仅以崭新的视角重新解读了吴越春秋，而且着重探讨了它的文化形态特征以及形成成因， 从而对吴越春秋在我国古代文化特别是侠文化发展史上的地位以及吴越春秋在中国 侠文化的积淀与传承方面的重要作用有了新的认识。当然，吴越春秋体现了东汉“文史分 流”的趋势是我国长篇历史小说的滥觞，研究吴越春秋的意义恐怕并不仅限于此。 关键词：伉侠风流文化张力文化意识文化存在 e r r a n t r ya n d c h a r m ：t h ec u l t u r ee x t e n s i o n o f a n n u a l so ft h es t a t e sw u a n dy u e p o s t g r a d u a t eo f a n c i e n t c h i n e s el i t e r a t u r e ：l i a n gq i s u p e r v i s o r ：p r o f e s s o rh a n y u n b o a b s t r a c t ( a n n u a l so ft h es t a t e sw ua n d 舱aw o r ka b o mt h es t a t ew 、la n dy u e s c o n t e n d i n gf o rh e g e m o n y ，c o n t a i n sp r o f o u n d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o fh i s t o r y ，a n d i s c o m p l e t e l yd i f f e r e n tf r o mo t h e ra n n u a l si na r t ，a n dt h u sh a sv e r ys p e c i a ls t a t u sa n d v a l u ei nl i t e r a t u r e t h et h e s i si n t e n d st or e v e a lt h ew o r k st r a i t si nc u l t u r ea n dt h ec a u s e sa b o u tt h e mt o a c q u i r et h en e wa n dp o s s i b l eu n d e r s t a n d i n ga b o u tt h ea n n u a l n l i st h e s i si sc o m p o s e do ft h r e ep a r t s t h ef i r s to n ei n v o l v e st h ea n a l y s i sa b o u t e r m a t r ya n dr e v e n g e si nt h ew o r kt or e v e a lt h a tt h ew o r ki sf i t l lo f v i g o r t h es e c o n do n e p a y sa t t e n t i o nt ot h es a g a sa b o u tt h es u p c r n a u l r a ls w o r d ，l e g e n d sa n dt h el a n g u a g eu s e d i nt h ew o r kt oi n t e r p r e tt h ew o r k sc h a r m a n dt h et h i r do n et r y st op r o b ei n t ot h ec a u s e s o f t h et r a i t sa b o v e ， t h u st h i st h e s i sh a sm a d ea no v e r a l la n a l y s i sa n de x p l a n a t i o na b o u tt h eg r e a tw o r k , w h i c hh a sl a i dm u c he m p h a s i so nt h ew o r k ss p c c i a lt r a i t sa n di t sc a u s e sa n d i n t e r p r e t e dt h ea n n u lf r o man e wp e r s p e c t i v e k e yw o r d s ：e r r a n t r y ；e h a r m ；c u l t u r ee x t e n s i o n ；c u l t u r e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 ；c u l t u r e e x i s t e n e e n 独创性声明 学位论文题目 笾塞苎丑盎：边丛垄查丛竺苎塑趔一 本人提交的学位论文是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 研究成果。论文中引用他人已经发表或出版过的研究成果，文中已加 了特别标注。对本研究及学位论文撰写曾做出贡献的老师、朋友、同 仁在文中作了明确说明并表示衷心感谢。 学位论文作者： 翠嘀签字日期： 一7 年铲月万日 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 本学位论文作者完全了解西南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 定，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磁盘，允 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本人授权西南大学研究生院( 筹) 可以将学位 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 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汇编学位论文。 ( 保密的学位论文在解密后适用本授权书，本论文：豳不保密， 口保密期限至年月止)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缘审驾 签字日期：。7 年牛月玎日 导师签名：辫易? 吹 签字日期；矽7 年产月芗日 两南大学硕十学位论文 引言 引言 吴越春秋是一部专门叙述吴越两国历史的著作，它是东汉的赵晔在左 传、国语、史记等史料的基础上，吸收民间传说，精心结撰而成。 本文选题 伉侠与风流一论 的文化张力主要基于下述两个原因； 一、发掘民族传统中的侠文化基因。 “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灵魂里，斗争着一个儒家、一个道家、一个土匪。”这是 英人威尔斯在人类的命运一书中所说的一句话。侠参与了中国文化的构建过 程，是中国文化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侠文化既得俗文化的厚爱，同时又于精英 文化相通。费孝通曾经说过，所谓文化的深处时常并不是在典章制度中，而是在 人们洒扫应对的日常起居间。在现代社会，也许已经很难找到一个纯粹的侠客， 但却可以到处在不自觉的行为中发现他的影子，这恰恰反映了“侠”与中国文化 的深厚关系。而本文的意义和出发点即在于此，希冀发掘传统文化中的侠文化因 子以还原传统文化真实并努力构建新文化，这在大陆新武侠继续向纵深发展的时 代背景下显得尤为迫切和要紧。 二、以文化的视野重新解读吴越春秋。 鉴于吴越春秋介于史传和文学之间的特殊性质，自 隋书经籍志始， 吴越春秋一直都被归入“杂史”一类，因而对其研究的方式主要是校勘、辑 佚、撰写题记、提要和书目考证等，清代以来，这一类的研究成果比较多。建国 以后特别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研究亦未能逃脱这一窠臼，或偏重对其史学 性研究或侧重其文学性研究。虽然近年来，对吴越春秋叙事学研究有长足发 展，并掀起一个高潮，但大都只局限于依据现存材料所进行一种阐释，提供一种 “事实性认识”，鲜少涉及文化意义的挖掘，最终亦无法逃脱回归历史性叙事和文 学性叙事的命运本文拟超脱这一范式，将研究的焦点置于文化心理和文化语境 的层面，以伉侠和风流两个方面进入研究领域，以一种文化的张力看待材料、艺 术手法、叙述策略、观念等相关问题，进而提出理论构想。使人们关注吴越春 秋所反映出的基本问题的同时，提供一种题域，从而把对吴越春秋的研究 更进一步推进。 当然，由于作者智识浅薄，资质鲁钝，以上二目的或许仅仅是美好的愿望而 已l 西南大学硕上学位论文 第一章伉侠之刚 第一章伉侠之刚 吴越春秋演绎的是春秋末期吴越两国争霸的历史，昭示的是吴越两国兴 衰成败的历史教训。虽然记叙的都是有关国家兴亡的大事，与读者的真实生活有 一定的距离，但是读者却能从这场轰轰烈烈的斗争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人心的阳刚与力量。这是因为作者在行文时，渲染出了一种浓重的伉侠色彩。不 论是破楚鞭尸以报血仇，死后化为涛神的伍子胥，急人之难，投手以掩形迹的渔 父，舍身全节的击绵女，还是杀妻忍辱为完成使命，事后又为义而死的要离，英 雄相借，义释要离的庆忌，为尊严而死的吴王小女媵玉，或是舍身割发以铸宝剑 的干将、莫邪夫妻，杀子做钩以取赏的吴作钩者，身怀绝技的越处女等等，都表 现出强烈的侠义精神，在行为上潜伏着阳刚之气。从某种程度上，侠即是“一片 阳刚”，“一片者，天笼地罩，模糊馄饨，大象无形，返璞归真。阳刚者，心潮澎 湃，热血奔涌，男儿本色，浩气长存。”1 侠，出现于春秋战国时代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转型期，到战国时，侠阶层 已经成为一种很重要的社会力量，但是，侠所秉持的尚武、“轻命重气”等精神元 素与现实统治秩序的紧张关系，很快就成为了现实统治阶层的对立面。韩非子在 五蠢中说：“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秦代以降统治阶层不断对侠阶层 进行钳制、分化、镇压特别是汉代，进行了好几次镇压侠阶层的活动，其中最 为著名的是武帝“徙郡国豪杰及訾三百万以上于茂陵”2 ，在这次名为护茂陵的镇 压中，连家道中落的关东大侠郭解也未能幸免。与政治上的镇压相同步，各种官 修史书也对侠精神加以排斥和改造。班固在侠者极众的历史事实中，有意选择叙 述与宦官相善的万章，与王莽相勾结的陈遵等人，以此来证明他所持的所有武侠 都是“权行州域，力折公侯”的豪侠。而东汉末年的苟悦在其汉纪武帝一 中更是出现了游侠的概念，称“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 游侠。”因此，侠义精神似乎渐隐渐退，甚至在在东汉一代有“号称无侠”之说， “但作为一种悠久的积淀形式，又不会遽尔消亡。表层的侠退隐后，产生了侠的 边缘形式和转化形式，并以这些方式使侠作为一种文化因素继续在社会上发生作 用。这时，出现了较以往更为浓烈的复仇、刺客和豪强风气，就是侠的另一种表 现”3 。这就是赵晔所置身的社会氛围和吴越春秋面世的时代底色。与班固等 人的正史从保障官方权威出发从而将立足点放在了豪强之上相比，赵晔在吴越 春秋中则是从社会文化的角度出发将笔触着力于快意恩仇以及与此相关的行侠 韩云波谁是英雄，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 9 9 5 ：1 2 8 2 班固汉书 北京；中华书局。1 9 6 2 ：1 7 0 3 韩云波论东汉和三国时期的游使 西南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 9 9 5 ( 2 ) ；8 3 - - 8 8 2 西南大学硕卜学位论文第一章伉侠之刚 仗义精神的渲染，具体说来，即是将行侠仗义与快意恩仇两者结合的伉侠精神浸 润渗透到笔下人物行为中，吴越春秋从而闪现出独特的侠义风采和阳刚之气， 令人心潮澎湃，热血奔涌，正可谓；侠义恩仇，动魄倾心，伉侠之刚叹为观止。 第一节行侠仗义 “对于侠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奉行侠义原则、实施侠义行为的一群人” ，在吴越春秋中，作者流露出对侠义行为的一种崇尚和赞扬。在作者赵哗的 笔下，侠义行为分为两种：一种是英雄勇士的侠义行为，他们身怀武艺，有着技 艺超群，慷慨果敢的勇武，又有着光明磊落，视死如归的豪情；另一种是平民志 士的侠义行为，他们虽然没有力拔山兮的勇猛，但关键时刻，却表现出一种浩然 正气，有着舍生取义的可贵品质。赵哗在史实基础之上，结合民间传说和自己的 虚构想像，怀着无比崇敬和赞美的心情着力刻画了一批特色鲜明的侠者形象，以 刚劲的笔触，将人物形象的侠义行为体现的淋漓尽致，从而使得读者在这些人物 的特立独行中，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侠义之气。 一、写英雄勇士：气出如虹，挥洒博豪情。 身怀勇力、武艺是侠应有之意，吴越春秋中就描述了这样的英雄勇士，他 们“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专诸就是其中的一个，在专诸刺王僚的情节中， 作者通过典型的细节描写和个性化的语言将专诸刺王僚的前因后果真实再现于读 者眼前，专诸作为一个勇士的形象跃然纸上。在赵晔笔下，专诸“碓颡而深目， 虎膺而熊背，戾于从难”，外表威猛勇敢。与人相斗时，“将就敌，其怒有万人之 气，甚不可当，”一个猛士的形象栩栩如生于读者眼前。更称奇的是。其妻一呼， 即还”，子胥问其缘由，他的回答是。夫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从此机智 的回答可见，专诸不仅有勇而且有谋，可谓是智勇双全。于是，伍子胥认为他是 一位敢于赴难的勇士，与他结交，当时正值吴国公子光想刺杀吴王僚。伍子胥便 把专诸推荐给了公子光，在当时，公子光的父亲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 大弟余祭，二弟夷，三弟季札。诸樊知道三弟季札贤，故不立太子，把王位依次 传给三个弟弟，想最后把国家传到季札手里诸樊死后，传余祭。余祭死，传夷。 夷死，当传给季札。但季札坚辞不受，隐匿而去，夷之子僚便自立为吴王。王僚 违背了兄位弟嗣、弟终长侄继位的祖规而顶替父位。因而本应继位的公子光心中 不服，暗中伺机夺位。他厚待专诸，使得专诸从自由之身变为了公子光的一名刺 客，为报答公子光的礼遇之恩，他接受了刺杀吴王僚的使命。大丈夫言出如山， 行必有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舍己忘身。专诸深知，“凡欲杀人君，必前求其 韩云波中国侠文化；积淀与承传重庆：重庆出版社，2 0 0 4 ：5 3 两南丈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苹伉侠之刚 所好”，当得知，吴王僚“好嗜鱼之炙”，为了完成刺僚之事，他“从太湖学炙鱼， 三月，得其味，安坐待公子命之”。当时机成熟，公子光“具酒而请王僚”，王僚 虽然答应了赴宴，但担心公子光会有阴谋。因此来赴宴时戒备森严，“使兵卫陈于 道，自宫门至于光家之门，阶席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使坐立侍皆操长戟交轵”，壬 僚更是“披棠铁之甲三重”，这一切使得刺杀的难度加大，同时为专诸的行为笼上 一层悲壮的色彩，酒过数巡，专诸“置鱼肠剑炙鱼中进之”，“既至王僚前，专诸 乃擘炙鱼，因推匕首”，而此时，周围王僚的卫士“立戟交轵倚专诸胸，胸断胰开”， 在如此惨烈的情况下，专诸居然“匕首如故，以刺王僚，贯甲达背，王僚立死”。 而专诸也被左右侍卫刀戟砍死，专诸生活在民间，他不图富贵、崇尚节义、身怀 武艺，为报知遇之恩而出生入死，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博取他人性命，通过他 的勇武行为，我们体会到“侠的意义，主要是在关键和险要的一霎那放射的光华” 6 。正是专诸那最后的一刺使得其行为罩上了雄威灿烂的光华和一种力量的阳刚。 与专诸的刺杀行为相比，要离的行为则更加悲壮刚烈。要离刺庆忌的情节中， 作者“将要离传奇中的荒诞情节加以叙事上的剪裁，并加以历史化的处理”，于是， 一切都在“极写要离之勇”7 通过作者传神的文字叙述，一种尚侠任气的悲壮跃 然纸上，作品中，要离生的虽。细小无力，迎风则僵，负风则伏”，但“其细人之 谋事，而有万人之力也”，所以伍子胥将他推荐给阖间，承担刺杀猛士庆忌的使命。 要离以牺牲妻子儿女的生命和自己的右手为代价，取得了庆忌的信任，情节可谓 一波三折。后来要离与庆忌兴师伐吴，同船渡江，并乘风势“以矛钩其冠，顺风 而刺庆忌”，庆忌在受伤后，先是“顾而挥之，三摔其头于水上”，继后又“加之 于膝上”，并发出由衷地赞叹，。此天下之勇士”，按常理，要离必死无疑，庆忌却 制止左右人等，认为“岂可一日而杀天下勇士二人哉”! 庆忌死了，要离也顺利完 成任务。其实，可以看出，和专诸相比，作为刺客要离似乎因其身材的弱小而有 些不够格，但他的大勇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勇，是充盈着豪侠精神之勇，他 刺杀庆忌，靠的不是手中之剑，而是他那充塞天地的勇侠之气，凭着他威慑对手 战胜对手。但故事并没有戛然而止，虽然接下来等待要离的可能是高官厚禄，但 他却认为自己；“杀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重 其死，不贵无义，今君贪生弃行，非义也。夫人有三恶以立于世，吾何面目以视 天下之士? ”8 不愿以非仁非义而。贪生弃行”，安享爵禄，自责有三恶，最终， 为了大义，自断手足，伏剑而死，表现出一种原始强悍的气息和惊心骇魄的力度。 在今人看来，公子光与庆忌的斗争只是统治阶级内部争夺权力的斗争，要离的所 作所为也许并不具正义性。但在当时，公子光刚刚夺得王位，国内政局还不稳定， 如果庆忌与他国联合起来攻吴的话，那吴国势必又陷入内乱的局面中。要离此举 实具有安定吴国内政的意义，为日后阖闻专心于发展国力，并。西破强楚，北威 5 赵哗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1 9 6 韩云波谁是英雄，成都：四川1 人民出版社，1 9 9 5 ：3 0 7 于淑娟 与 中要离传奇的文本考察) 东疆学刊，2 0 0 5 ( 4 ) ：4 2 - - 4 6 赵晔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3 2 4 西南大学硕上学位论文 第一章伉侠之剐 齐晋，南伐于越”，称霸诸侯，排除了障碍。更何况我们不能以今天的思想去衡量 古人的行为。在春秋时代，“忠”是臣子对君主的一种重要的道德承诺，是其立身 行事的根本，要离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履行他对吴王的承诺。但若要离仅仅是完成 君主交付他的使命，而没有之后的“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并自杀身死的话，那 他还只是一个忠于君主的勇士，正是要离在这一行动中所表现出来的不慕富贵轻 命重气的精神，使他具有了侠士的特质，而他的投水不成，又自断手足的自杀方 式，更是给人以一种充满原始血性、近乎残酷的悲壮感，或者说为他的侠义行为 蒙上了一层刚烈的色彩。同样，如果说要离因其轻命重气的精神而使他具有了侠 士的特质的话，那么他所刺杀的庆忌则因其英雄相惜、义释要离的举动而具有了 同样的特质。 无论专诸还是要离和庆忌，他们身怀武艺，却又视死如归，他们所表现出来 的一腔侠雄之血，豪英之气，千载而下，依然具有动人心魄的力度。 二、写平民志士：殒身不恤，轻生重道义。 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流露出对尚侠任气之士的敬佩之情，他充满感情地塑 造了专诸、聂政、豫让、郭解、朱家等侠客形象。但这些人物大都名满天下，至 少也是名震一方。至于小人物的侠义行为，虽有涉及，但由于受其述史的目的和 任务限制，并没有过多的展开。然在 吴越春秋中，渔父、浣纱女等小人物的 侠义行为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对身怀勇力的豪杰来说，侠是豪气，是英雄气： 对平民志士而言，侠是浩气，是正义气。吴越春秋中，渔父和击绵女身上就体 现了一种浩气与正义气。 渔父这个人物在史书中是有记载的，史记伍子胥列传中，伍子胥逃亡途 中，大江阻隔，追者在后，有渔父仗义渡之过江。伍子胥以百金剑作为酬谢，渔 父谢绝了。在这里，渔父以不求回报之心援助了走投无路的伍子胥，己带有一点 侠士的味道了。吴越春秋在史记伍子胥列传对这一人物的塑造基础上， 更进一层，将渔父的行为写得扣人心弦，让人心生感叹，从而赞颂了一种侠义精 神。子胥逃亡，“至江，江中渔父从下方溯水而上，子胥呼之，谓日：渔父渡我。 如是者再。渔父欲渡之，适会旁有人窥之，因而歌日：如月昭昭乎侵以弛，与子 期乎芦之漪。子胥即止芦之漪。子胥既渡二人饮食毕，欲去，胥乃解百 金之剑以与渔者：此吾前君之剑，中有七星，价值百金，以次相答。渔父日：吾 闻楚之法令：得伍子胥者，赐粟五万石，爵执圭，岂图百金之剑乎? 遂辞不受。 谓子胥日：子急去勿留，且为楚所得。子胥日：请丈人姓字。渔父日：今日 凶凶，两贼相逢，吾所谓渡楚贼也。两贼相得，得形于默，何用姓字为? 子为芦 中人，吾为渔丈人，富贵莫相忘也。子胥曰：诺。既去，戒渔父日：掩子之 盎浆，无令其露。子胥行数步，顾视渔父，已覆船自沉于江水中矣”。渔父乃一 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1 5 5 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伉侠之刚 普通人，但却出于侠义之心援助被楚国暴政压迫地走投无路的伍子胥，而难能可 贵的是，这种援助是不计报酬的。作为一个渔者，他既蔑视楚国的丰厚奖赏，也 谢绝了伍子胥的解剑相酬，甚至也没有留下姓名。而所谓“富贵莫相忘”只是为 后文伍子胥伐郑时，其子以父恩解困埋下伏笔。渔父最终因伍子胥“掩子之盎浆， 无令其露”的告诫，自沉以明志。在人格和生命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死来证 明自己的人格，以自己的生命展示一颗维护信誉的心，对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他 不仅慷慨地施以援手，而且还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悲痛。 这种生命的奉献，似乎不附带任何外在的索取，而是一种浩然正气、舍身助人的 体现。他选择了沉江而死，从容地履行着生命来自自然，又复归自然的天道，留 给后人的是不胜唏嘘。这种“轻命重气”的侠义精神堪与燕丹子中的田光相 比，燕丹子写田光荐举荆轲，只因太子丹嘱咐他慎勿泄漏秘密，便认为对自己 不放心，“是疑而生于世，光所羞也”，竟至“吞舌而死”。渔父沉江和田光吞舌 同样悲壮，有着同样震人心魄的力量。“沉江”一节使渔父的侠义精神得到了终极 体现，虽如流星，却焕发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在作者这里，渔父就是一位“道义之侠”，他身上有着“信义人格”，并“把信 的原则强调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这正是作者所推崇的。 击绵女也是作者笔下一个有着侠义行为的平民志士，是吴越春秋在史 记伍子胥列传记载的基础上，融合民间传闻塑造出来的。伍子胥列传中， 有伍子胥过江后，“疾，止中道，乞食”的记载，但并未说明乞食于何人。吴越 春秋则在此基础上生发出一段震撼人心的故事。伍子胥生病后乞食漂阳，在濑 水上碰到了击绵女，遂向之乞食。击绵女一开始碍于礼仪，不肯赠饭，但终于不 忍心置伍子胥于不顾，还是“饭其盎浆”。伍子胥吃完饭要走时，出于谨慎心理， 告诫其掩藏行迹，殊不知击绵女认为自己“越亏礼仪”，己萌死志。等到伍子胥走 了几步，回头看时。击绵女已自投于濑水之中。与渔父一样，击绵女为了援助走 投无路之人，不惜违背自己三十年。自守贞明”的节操，并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 价。她的选择死亡，一方面是为了保持自己三十年来的贞洁贤明，一方面也是为 了替伍予胥保守秘密。这种古道侠风，既赢得了作者由衷的称赞，也赢得了后世 无数读者的赞叹与感慨。 无论是渔父还是击绵女，在面对生命与信誉的冲突时，都能超越肉体的拘泥， 以侠义精神面对生死大限，从容赴死。生命固然是可贵的，但当生命与道德标准 发生冲突时，他们却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生命，去维护他们心目中的道德。他 们给人留下的不是感伤、悲叹，而是尚侠任气冲击下的阳刚与壮美。 吴越春秋中的行侠仗义无愧于侠义的灿烂和生命的辉煌。正是这种勇武 果敢、不慕富贵、轻命重气的侠义行为，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生命本性和 浪漫激情。无论是专诸要离还是渔父击绵女，他们面对死亡时是平静而从容的， m 无名氏燕丹子 北京：中华书局，1 9 8 5 ：8 “韩i 波中国侠文化：积淀与承传 重庆；重庆出版社2 0 0 4 ；4 6 6 西南大学硕卜学位论文第一苹伉侠之刚 对他们而言，选择了死亡实际上意味着选择了生命的辉煌，在一种自我毁灭中成 就了自己作为人的价值，从而超越了生命。侠在他们身上已不仅仅是武夫行为， 而是有了自己的精神境界和价值追求，是一种阳刚之气的体现和推崇。赵晔正是 通过对这些人物侠义行为的描述，向我们展示了春秋时代吴越地区那勇武果敢、 轻命重气的强悍民魂，表达着他对这种侠义行为表现出的阳刚血性的崇尚与赞美l 第二节快意恩仇 对众多轻命重气侠义行为的渲染使得吴越春秋有着一种鲜明的阳刚之气， 而与行侠仗义相辅相成的则是快意恩仇。 一、从复仇来看。 有人说，报复是人的一种天性，而复仇亦被认为是“三大永恒主题之一”。在 侠的世界里，因为侠的义气和暴力，报仇雪恨在侠行为中显得格外的鲜明和沉重。 “雄儿任气侠，声盖少年场。借友行报怨，杀人都市旁。”这是晋朝人张华在博 陵王宫侠曲之二中的诗句，诗人描绘了一幅雄儿气侠的复仇画面，反映了复仇 的行为已经作为侠的文化标志，极其鲜明、突出的存在于世人心目之中，“通过复 仇，一方面使侠者人格自尊的心理得到充分满足，另一方面也使侠者因此名声大 振，使他的人生在复仇的中间放射出光华”1 2 。吴越春秋在阐释伉侠之刚时也 谈到了复仇，叙述了伍子胥勾践等人的复仇行为。通过对奇情壮彩的复仇情绪与 行为的描写，渲染在复仇行为中隐藏的力量与阳刚。 吴越春秋记叙的是吴越两国的历史，但细读全书，我们却会发现，除卷 一、卷二、卷六记叙吴越两国的先祖外，其余的七卷几乎都是在叙述复仇之事。 吴国在进入春秋时代始通上国时就与楚国结怨，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战争不断， 一批与楚有仇的人都汇集到吴国这边来，如伍子骨、白喜、白公胜等。矛盾的不 断激化导致最后吴国的入郢，伍子胥鞭尸，楚昭王流亡阖闻因越国不从自己伐 楚而对之加以讨伐，与越国结下了仇恨，其后两国互相攻伐，阖闾病死于勾践之 手。夫差为其复仇，败勾践于会稽，但是复仇不彻底，又导致了勾践二十年的复 仇之举。如此真是大有国仇，小有家恨，国仇家恨互相生发，互相影响，全书笼 罩着一片浓烈的复仇情绪。难怪有人说吴越春秋是复仇之书而其中，主要 的两个复仇事件就是伍子胥和勾践的复仇。 首先，伍子胥的复仇 有关伍子胥复仇的故事，史传文学中也有记载和叙述。 左传中对伍子胥奔 吴并助吴伐楚的经过虽有较为详细的记载，但由于它是史书，目的只是真实地反 n 韩云波人在江湖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 9 9 5 ：2 4 2 7 两南欠学硕士学位论文第一荦伉侠之刚 映历史事件，所以重点并不在强调他的复仇精神。司马迁在史记伍子胥列传 并没有满足于如实记载伍子胥的事迹，而是广采民间传闻，对伍子胥的复仇精神 及由此带来的复仇举动加以浓墨重彩的铺叙，并大加赞赏了伍子胥的复仇行为和 抗争精神。在司马迁笔下，伍子胥在楚平王派使者诈召他们兄弟二人时，与其兄 伍尚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伍尚明知是诈，但。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后不能雪 耻，终为天下笑耳”，决定与父亲同死。伍子胥则认为“二子到，则父子俱死。何 益父之死? 往而令仇不得报耳”，因而主张“奔他国，借力以雪父之耻”，最终逃 出楚国，寻找复仇的机会。在这里，司马迁通过伍子胥和伍尚两兄弟对尽孝方式 的不同选择，初步展示了伍子胥强烈的复仇意识。接下来，伍子胥在逃亡生涯中， 过昭关、窘于江上、乞食溧阳，历尽千辛万苦，始终未尝“须臾忘郢”，正是这种 刻骨铭心的复仇意识给了伍子胥以巨大的精神力量。逃到吴国后，又经过数年的 隐忍和苦心经营，终于在阖闾九年率领吴军攻破郢都，迫使楚昭王流亡他国。此 时楚平王己死，但伍子胥并不因此而放弃报仇，他“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 三百，然后已。1 3 ，多年的仇恨得报，其复仇心理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 吴越春秋在继承史记伍子胥列传对伍子胥复仇意识的渲染的基础 上，对伍子胥的复仇精神和行为更为强调，弥漫着更为浓烈的复仇情绪。伍子胥 对其兄伍尚所说的“冤仇不除，耻辱日大”、逃亡之初对楚平王使者“报汝平王， 欲国不灭，释吾父兄；若不尔者，楚为墟矣”的正告、在林泽中的痛哭，都更深 刻地显示了他强烈的复仇意识。此外，伍子胥逃亡途中路遇申包胥，史记伍子 胥列传中伍子胥仅说“我必覆楚”，而吴越春秋中伍子胥却说道：“吾闻父 之仇，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仇，不与同域接壤；朋友之仇，不与邻乡共里。今 吾将复楚辜，以雪父兄之仇。”其言语中显露的对楚平王的仇恨更为刻骨。逃到 吴国后，吴王僚十二年冬，伍子胥听说楚平王己死，对白公胜说：“平王卒，吾志 不悉矣。然楚国存，吾何忧矣? ”为自己不能将报仇之举加于平王之身而“坐泣于 室”1 6 ，这个细节充分表明此时复仇已经成为伍子胥的最大精神动力。阖阊六年， 楚国伯州犁遭楚平王杀害，孙白喜奔吴，因伍子胥的推荐得以与之共事阖间。吴 大夫被离认为。喜之为人，鹰视虎步，专功擅杀之性，不可亲也”，警告伍子胥 不可太过相信白喜。但伍子胥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认为白喜与自己有 着同仇共怨，所谓“同病相怜，同忧相救”，因而将之引为同道，而不顾及其他， 终于给吴国及自己带来了灾难。从伍子胥对白喜的态度中，可见复仇一事在他心 目中无可取代的地位。当伍子胥终于率领吴军攻入郢都时，对其报仇举动的描写， 吴越春秋在史记伍子胥列传“乃掘平王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的基 础上，对伍子胥鞭尸的细节又作了虚构，加上了“左手践其腹，右手抉其目。消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 9 9 8 ：1 0 6 1 赵哗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3 6 ”赵晔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4 1 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牡，1 9 8 6 ，2 1 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杜1 9 8 6 ；2 9 8 西南丈学硕十学位论文第一章伉侠之刚 之日：谁使汝用谗谈之口，杀我父兄，岂不冤哉? 一，的描写，这种对伍子胥鞭 尸细节的虚构体现了比史记更为强烈的复仇意识，虽未必合于历史事实，却 切合了伍子胥当时痛报宿仇的心理。不仅如此，吴越春秋还写到：( 伍子胥) “即 令阎阊妻昭王夫人，伍青、孙武、白喜亦妻子常、司马成之妻，以辱楚之君臣也。” ”这样的复仇真是无以复加，在这种残忍之极、怨毒之极的复仇行动中，我们不难 感受到伍子胥多年心系大仇一朝得报、舍弃伦理小义终雪大耻的快意淋漓，正如 下文中，伍子胥所说：“自霸王以来，未有人臣报仇如此者也。行去矣。9 这句话， 在左传、史记等史书中均无记载，显然是作者有意识虚构代言的，其用意 是突出伍子胥的复仇精神，为其复仇行为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从详实的叙述中 不难看出，作者站在同情伍子胥的立场上，带着敬佩和赞扬的口吻，肯定了他的 复仇精神。 赵晔在不违背基本史实的情况下，广采民间传闻，又加以充分的想象虚构， 强化了伍子胥复仇的实际过程，不遗余力地刻画伍子胥身上所具有的复仇意识和 抗争精神，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刚烈勇猛的大丈夫形象。如果伍子胥和其兄伍尚一 样从父俱死，那么历史上只是多了一个冤死鬼而己，或许就不会有伍子胥这三个 字留下来。正因为伍子胥没有被礼教所拘，而是“弃小义，雪大耻”，不仅报了父 兄之仇，还帮助阖闾强大了吴国，从而“隐忍就功名”，为吴国立下汗马之功，在 历史的画卷上镌刻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这种强烈的复仇意识和不屈的抗争精神激 起了后人强烈地对人物命运的沉思! 不仅如此，赵哗还写到伍子胥被夫差赐死后， 他的头“巨若车轮，目若耀电。须发四张，射于十里”，能兴风雨扬沙石而令伐吴 的越军改道。那投入江中的身体，竟然化为涛神。永远“随流扬波，依潮往来， 荡激崩岸”，他生前身上所具有的不屈的抗争精神，并没有因其肉体的消失而消失， 而是在一种浪漫幻想的境界里获得了永生! 正是伍子胥与命运抗搏的复仇行为， 为读者展现出一种大丈夫的阳刚和生命的活力。 其次，勾践的复仇。 有关勾践的复仇，史书中并无十分详细的记载。左传对此事的记载只是一 鳞半爪，国语越语中除了“宦事三百人于吴，其身亲为夫差前马”和“令大 夫种守于国，与范蠡入宦于吴”这两句极为简单的记载外，主要记载的是越国群 臣如范蠡等对勾践谋吴、伐吴战略的劝谏之词。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对谋吴伐 吴的过程有较详细的记叙，但也仅仅是对基本史实的描绘，对勾践的复仇精神不 是特别地强调。文中描绘勾践二十年谋吴的艰苦，只有这么一段话：“越王勾践反 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日；汝忘会稽之耻邪? 身自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贤人，厚遇宾客。振贫吊死， 与百姓同其劳”引，而没有更多的情节。吴越春秋则在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4 2 悖赵晔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4 3 国语集解)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杜1 9 8 8 ；6 3 8 2 1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 9 9 8 ：8 5 7 9 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伉侠之刚 的基础上，花了四卷的篇幅来写勾践复仇的前前后后，虚构了大量的情节来突出 勾践的复仇精神。入臣外传中，勾践为夫差洗马，明明心中一股怒火在燃烧， 但为了能归国复仇，却强忍怒火，做到“三年不愠怒，面无恨色”，以迷惑夫差。 为了取悦夫差，竞不惜在夫差生病时为其尝粪疗疾，极其卑下龌龊。夫差也终于 为其所蒙蔽，将之释放回国。勾践的所为非常人所能做到，在他卑身屈体的背后 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如果不是复仇之念在支撑着他，很难想象他能如此。在 他归国后，勾践“念复吴仇非一旦也，苦身劳心，夜以接日。目卧则攻之以蓼， 足寒则渍之以水，冬常抱冰，夏还握火，愁心苦志，悬胆于户，出入尝之，不绝 于口。中夜潜泣，泣而复啸”2 2 ，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对自己进行淬砺、磨练。 这是赵晔在越王勾践世家“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的描写的 基础上，对勾践非凡意志力的夸张描写，目的是为了突出勾践心中不熄的复仇之 火，渲染他刻骨铭心的复仇意识。经过二十年的辛苦经营，越国终于强大起来。 当勾践决定出兵伐吴时，“乃入命于夫人。王出宫，夫人送王不过屏，王因反 阖其门，填之以土。夫人去笋，侧席而坐，安心无容，三月不扫”，以极为不近 情理的方式来表示自己伐吴的决心。除了以细节来强化勾践的复仇意识外，吴越 春秋还直接以人物的语言来表现这一点。卷五夫差内传中，当子贡游说勾 践出师跟从吴王伐齐时，勾践对子贡说：“昔者吴王分其民之众以残吾国，杀败吾 民，鄙吾百姓，夷吾宗庙，国为墟棘，身为鱼鳖。孤之怨吴，深于骨髓，而孤之 事吴，如子之畏父，弟之敬兄。此孤之死言也。今大夫有赐，故孤敢以报情。孤 身不安重席，口不尝厚味，目不视美色，耳不听雅音，既已三年矣；焦唇干舌， 苦身劳力，上事群臣，下养百姓：愿一与吴交战于天下平原之野。正身臂而奋吴、 越之士，继踵连死，肝脑涂地者，孤之愿也。”2 4 多年的辛苦，只为与吴国决一死 战，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借，其复仇之念是何等地深入骨髓! 赵晔正是通过勾践 一系列的言语行动来展示他那种近乎疯狂的复仇心理，而勾践在这种心理的支配 下爆发出来的非凡的忍耐力和不屈的抗争精神，千百年而下还是如此地震撼人心。 在勾践复仇的故事中，赵哗在历史基本轮廓和基本走向的大趋势下，淡化了 春秋末期吴越两国世为仇敌、互相征伐的历史事实，而着重去写越王勾践对吴王 夫差的复仇行动，极尽想象夸张虚构之能事，去刻画勾践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强烈 的复仇意识和忍辱负重的顽强意志。若是勾践兵败会稽后，即一蹶不振，甘为吴 国附庸，或不甘忍受耻辱，如夫差一样挥刀自则，那么越国就没有以后的横行江 淮、周王赐胙的辉煌了，最后也只能黯然以一般蛮夷小国的地位而自居。正是这 种强烈的复仇精神使勾践忍受了种种比死亡更加难受的耻辱和打击，为了复仇， 勾践超越了尊卑荣辱，复仇的信念化作强大的精神动力，驱动着他奋起抗争，兴 国强民，终于报仇雪恨，一扫前耻，并最终称霸中原。 置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1 0 9 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牡，1 9 8 6 ：1 2 1 科赵晔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 1 0 西南大学硕十学位论文第一章伉侠之刚 由上可以看出，当伍子胥和勾践在面对家亡、国破的巨大苦难时，他们没有 逃避畏缩，受命运摆布，做命运的奴隶，而是勇敢的承受苦难，并向造成自己苦 难的人做出回击，一旦得到回击的机会，就会任由自己发泄那不甘屈辱的复仇之 欲。他们忍辱负重，不惜忍受比死亡更加难受的耻辱和打击，抓住渺小的机会， 自我激励，奋起抗争，最终走出生命的低潮，使生命再度辉煌。吴越春秋着力 刻画的是伍子胥、勾践的复仇行为，以及在他们复仇过程中与命运抗争、同灾难 抗衡的非凡勇气，我们从中不仅感受到了复仇抱怨的惊心动魄，更感受到了其中 跃动着的阳刚之气，并由此产生一种向上的力量。 二、从报恩来说。 报恩和复仇是相互关联的两种思想，有仇必报、有恩必谢是古代君子的一种 美德。其实复仇和报恩可以看作行动的两个方面，对于敌方是复仇，对于施恩者 则是报恩。受了别人的恩惠要知恩图报，千方百计去报答，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报。 这就是在侠的世界里，关于“恩”的基本态度，报恩的品德在侠的世界中一直受 到极大的重视。在吴越春秋里，既肯定了复仇行为，相应的也突出了报恩行 为。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伍子胥的报恩行为，为了突出这种行为。作者有意识地在 伍子胥的逃亡途中安排了下面两个情节：一是渔父舍身救命，伍子胥做了“富贵 莫相忘”的承诺；二是击绵女子舍命赠饭。伍子胥的报恩承诺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是时时刻刻记在心中的。作者在下文有了交代。伍子胥率军攻打郑国的时候， 竟意外地遇见了渔父之子，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把眼见大功告成的攻郑行动放 弃了。文中写道：“子胥日：悲哉! 吾蒙子前人之恩，自致于此。上天苍苍，岂 敢忘也。于是乃释郑国，还军守楚。”巧同样，为报答击绵女子的一饭之恩，在他 班师回吴过濑水之上时，“乃长太息日：吾尝饥于此，乞食于一女子。女子饲我， 遂投水而亡。将欲报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拍。结构上的前后 照应使伍子胥的报恩情结完全地展现了出来。作者笔下的伍子胥己把报恩上升到 人格的高度，并自觉地把它作为人格的组成部分了。 而夫差内传从另一个侧面可以也可看作是伍子胥报恩的历史。如果说入 郢之前，复仇思想是伍子胥的重要精神动力的话，那么入郢之后，支撑着伍子胥 精神世界的动力便是报恩思想了。如果说先前报答渔父、击绵女救命之恩属于“信” 的范畴的话，那么夫差内传中的报恩思想又得到了新的升华，即属于“忠义” 的范畴。入郢胜利后，伍子胥更是成为阖间的得力助手，他甚至有权决定太子的 继承。阖闾内传中写道：“伍子胥日：太子未有定，我入，则决矣。”，为了报 答阖间的知遇之恩和助其复仇之恩，伍子胥己经自觉地把自己同吴国的命运联系 赵哗昊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 9 8 6 ：4 6 抽赵哗吴越春秋)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杜，1 9 8 6 ：4 4 l l 西南大学硕上学位论文 第一牵伉侠之刚 在一起了。勾践入吴后，伍子胥多次力谏杀之，痛陈释放勾践之弊犹如放虎归山， 当夫差不听他的劝告而要释放勾践时，他更是据地垂泪，痛斥夫差“以曲为直， 舍谗攻忠”的愚昧之行。当夫差欲北伐齐时，伍子胥不借生命，直犯龙颜，谏言 舍越伐齐之害，“臣闻兴十万之众，奉师千里，百姓之费，国家之出，日数千金。 不念士民之死，而争一日之胜，臣以为危国亡身之甚。愿大王定越而后图齐。 臣之言决矣，敢不进忠”27 。为了吴国的前途命运，伍子胥据理力争，言辞激烈， 一片丹心，日月可鉴。他已经把强大吴国作为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夫差的刚愎 愚狂使伍子胥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命运与吴国的前途。但他并没有逃避，他拒绝了 被离“何如亡乎”的建议，最终以死昭示了自己对吴国的忠耿之心。正所谓。三 尺镉镂悬白首，一生忠义贯丹心。”子胥死后，吴国败势己定，“连年不熟，民多 怨恨”，后终被越所灭。伍子胥的命运己被作者完全融入到吴国兴衰成败的历史之 中了。他的自杀是他把自己的命运同吴国的命运连在一起的必然结果，是他报恩 情结的最终体现。正如越绝书叙外传记中说：“诗云：投我以桃，报之以 李。夫差下愚不移，终不可奈何。言不用，策不从，昭然知吴将亡也。受阎闻厚 恩，不忍去而自存，欲著其谏之功也。故先吴败而杀也。去止，事君之义也。 义无死，胥死者，受恩深也。”邓把伍子胥之死归于报恩情结，可谓一语中的。 赵哗吴越春秋南京：江苏古籍出版杜1 9 8 6 ：6 5 葛袁康、吴平越绝书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杜。1 9 8 5 ；1 0 6 1 2 西南大学硕十学位论文 第二章风流之韵 第二章风流之韵 “一片阳刚”浩浩荡荡，伉侠以其人格与力量展示了特定历史时空的人文景 观，而作者赵哗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在对史实的铺张叙述中，神剑传说，传奇故 事，纷至沓来，于是，自然人力与神力可移位、换位。现在和未来，可知世 界与未知世界可穿梭往来；人与自然之间的紧张关系因此得以缓解，此岸与彼岸 之间的距离因此得以弥合；宏大主题的哲学解读也因此获得了意义。记史与创作 之间真与幻的争论得以消解。同时，在语言运用上，作者遍采俚语歌谣、兼用韵 语散语，铺就出纵横漫衍，摇曳多姿的艺术天地。从而，整部吴越春秋跃然 纸上的是俊采星驰的瑰丽，这是伉侠活跃的时空和舞台，更是吴越春秋的风 流之韵和作者赵哗的审美追求。作者由史籍中的零星记载生发开去，对之加以大 肆的铺张叙述使其情节更加丰富多彩，跌宕错落。或者说，也正是吴越春秋 以界乎写史纪实与文艺创作之间的文体特征因此涵纳了神剑传说、传奇故事等元 素及从中表现出的独特语言艺术，构成了吴越春秋的风流之韵，使得该部著 作无论从宏观意义上还是从微观情节上都更加俊逸神奇并获得了穿越时空的魅 力。 第一节神剑传说：剑气横空空明灵动 剑，是短兵的一种，脱胎于矛形刺兵及短匕首，始源于殷商以前。到了春秋 时期，为了应付连绵不断的战争，也为了增强战斗力，各诸侯国纷纷选派国内的 能工巧匠，研制克敌制胜的武器，剑在当时被称为“百兵之君”。地处长江下游的 吴国和越国，由于近海，陆地上水网纵横，不利于陆战，因而锋利轻便的剑就更 显其重要，也正因如此，吴越两国以铸剑精良闻名于当世，而关于剑的传说则更 是惊心动魄。 因此吴越春秋中，作者赵晔用手中的笔为读者绽开了剑的横空浩气。以 一种美的形式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