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语言文学专业论文）二十世纪初中国对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pdf

论文提要 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白桦派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是以白桦杂志为中 心的日本现代文学中的一个人道主义，理想主义文学流派，对五四时期及以后的 中国文坛有着深远的影响。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国内对日本白桦派的文学作 品的翻译非常集中，可以说白桦派在五四以后的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翻译的最早， 影响也是最大，这有着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原因。 本文通过对鲁迅，周作人等人在五四时期，对白桦派作家中的武者小路实笃， 志贺直哉，有岛武郎等人作品的译介活动进行分析，来看白桦派的文学宗旨的某 些主张与五四运动在根本上的一致性。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e l 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引言 自古以来，人类社会中就形成了许多个民族，他们使用不同语言、具有各自 文化传统。为了相互交往、表达感情、传递信息等等翻译活动自然而然的就开始 了。可以说，翻译是人类一项颇为古老的行为，以一种语言代替另种语言来传 达同样的信息，从一种文字译成另一种文字，进入社会文化领域的深层，实现由 不同语言所承载的文化信息的交流与转换。而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的作品被译介成 另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文字，在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缔结了“文学因缘”，并 相互影响。 而说到中日文学交流的“文学因缘”，就不得不提到日本文学中一个很有影 响的流派白桦派。 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白桦派文学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是以白桦杂志 为中心的日本现代文学中的一个人道主义、理想主义文学流派，对五四时期及以 后的中国文坛有着深远的影响。 在中日比较文学研究中，日本白桦派与中国作家的关系是许多论文作者已经 明确论述过的一个论题。如白桦派的人道主义是中国现代人道主义文学思潮的来 源之一等。关于中国对白桦派文学的译介，王向远老师曾在二十世纪中国的日 本翻译文学史中有个涉及，本文的写作也从中做了参考，希望从更全面的角度 论证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国内对日本自桦派的文学作品的翻译非常集中的原 因。 白桦派在五四以后的中国翻译文学史上翻译的最早，影响也最大。这有着当 时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原因。五四运动掀起的白话文运动，为中国现代语言的 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而其中翻译文学为中国新的文学语言的形成有着不可 磨灭的功勋，比如现在我们所用的词汇中就有许多是从日语吸收来的。 本文希望对这一特殊历史时期对日本白桦派作品的译介进行简单的梳理及 分析，包括鲁迅，周作人，谢六逸等名家对白桦派主将武者小路实笃，有岛武郎， 志贺直哉等人的翻译，看当时的译介情况，总结出我国在接受日本文学过程中某 些规律性的东西。 全文共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为关于白桦派的简单概述，着重介绍白桦派文学的文学思想，创作 主张等。 第二部分是关于五四文学精神，从五四文学革命的兴起，到五四文学精神所 包含的具体内容，详细描述当时波澜壮阔的社会背景。 第三部分为五四时期中国作家对白桦派的翻译情况。主要有当时的翻译主将 鲁迅和周作人对白桦派的译介，还包括其他文人的白桦派译介。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臼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最后部分为本文得出的结论，通过对白桦派文学思想的介绍、比较当时中国 五四文化的背景，我们不难看出五四新文学受到了白桦派相当大的影响，而出现 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白桦派的一些主旨符合了当时的社会需要，这与五四时期的 的特殊历史背景是分不开的。 由于个人学力有限，不能说在这个方面有多大创见，只能说是对五四时期 对白桦派文学作品的译介活动进行简单的梳理，试图比较系统地探究中日文学的 关系，其中难免观点幼稚，抑或错误，愿借此机会求教于各位前辈。 2 二十世纪幻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第一章白桦派概述 日本文学中的白桦运动主要由一批贵族、资产阶级出身的青年作家，于1 9 1 0 年创办白桦杂志而掀起。白桦杂志是他们运动的主要舞台。他们登上文 坛正是处于明治末期大正初期资本主义上升阶段，他们比别人抱有更强烈的优越 感和自负感，对人生观和世界观充满乐观、迸取和理想的精神，不满足耽与物质 世界的生活，而追求一种更高的主观的精神世界。 白桦派的思想基础是人道主义和理想主义，在文学观念上直接受世界理想主 义和人道主义思潮的影响。 白桦派的成员主要有武者小路实笃、有岛武郎、志贺直哉、木下利玄、长与 善郎、有岛生马、园池公致、儿岛喜久雄、柳宗悦等，其后，诗人千家元麻吕、 剧作家仓田百三、洋画家岸田刘胜也参加了这一派别。 第一节白桦派创刊主张 自桦运动之初，他们只是从不满于自然主义的纯客观态度和新浪漫主义的主 观的消极性出发，正如他们在自桦杂志创刊词中的宣言： 白桦是我们小小的力量耕耘的小小的田地。我们在这互相谅解的范围内随意 种植我们的东西。( 中略) 但我们不知道今后如何种植，如何利用这块田地，就 让读者抱着好奇心去看白桦的未来吧! ( 1 9 1 0 年4 月) 自桦运动发起人武者小路实笃在自桦运动( 1 9 1 0 年) 一文中也直言： 社会上虽然将我们称作白桦派，但我们不是由于有同一的主义，主张和立场 走到一起。我们各人有各自的立场。我们只是朋友，有互相同化之处。但是，不 间之处始终是不同的。不过，在别人看来，白桦的人们有白桦入的色彩，但我们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求忠实于自己。我们也互相议论，互相批评，互相尊重彼此 的立场，不想成为清一色。( 1 9 1 0 年) 所以有的评论家说，自桦派作家的文学性格是：“十人十色”o 。由此可以看 出，白桦派的人们不是一开始就有共同的“运动意识”的。 武者小路实笃在白桦运动( 1 9 1 0 年) 还提出：“白桦运动是尊重自然的 意志和人类的意志，探索个人应该怎样生活的运动。为了人类的成长，首先 需要个人的成长。为了使个人成长，每个人就要做自己应当做的事，就要在力所 能及的范围内，把工作尽力做好。为了人类的成长，个人必须彻底进步，必 须作彻底发挥良心的工作，白桦的人们就具有所需要的东西。使我们进行创 作的是人类的意志。因此，我们是抱着使自己的血和精神渗入和传遍全人类的愿 。伊豆利彦等日本现代文学史 ，1 7 6 页，三一书房，1 9 5 4 年 3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日本白棒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望而执笔的。”他主张“通过个人或个性发挥人类意志的作用”。 这是紧接纯客观主义的自然主义思潮之后的新的主观主义运动。他们的理想 无一定的方向，仅以个人与个性的成长作为运动的口号。除了这一根本主张，白 桦派中主要的成员，绝大多数在道德与伦理上保持高度的洁癖，富有人道主义的 色彩，因而他们容易被看作种人道主义者的团体。他们反对文学艺术上的自然 主义流派，也自称为精神的自然主义者。在这一派的作家中，有的站在严正的现 实主义的立场，有的则具有空想的非现实主义的倾向。 第二节白桦派文学的创作个性 所谓创作个性，不外乎作家思想情感上的独特性和艺术才华上的独特性之完 整体现。不言而喻，作家的创作个性，由作家的思想、气质、文化心理和艺术创 造力，美学思考力等诸种内在精神特质所规约，在文学创作流程中，通过与之相 关的诸如主题、题材、人物、体裁、艺术方法、语言等一系列文学要素，来加以 体现。 白桦派尊重自我，崇尚自由和个人主义的全新思想，如文坛上的一股清风， 甚至自然主义文学系统的骨干作家中村星湖( 1 8 8 4 - 1 9 7 4 ) ，也对诞生不久的白桦 派作出如是的评论和称赞： 最近惹我注目的，既非已有二三年历史的昴，亦非半年前问世的三田 文学，而是最近兴起的杂志白桦。诚然，他们在物质上是颇有余裕的上 流人士，但对社会上的新的思潮，却有着那样的充分的理解和同情，并在新文艺 的评论和创作上显示出不可低估、相当高深的造诣。政府无论采取任何手段，新 时代的潮流也必然滔滔奔涌。对此，一册白桦在手，即可窥知o 。 作为布尔乔亚( b o u r g e o i s 是一个音译名，意思是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 出身的白桦派作家群，身上必然或浓或淡的带有一种贵公子的气质。如武者小路 实笃的天真单纯，志贺直哉的清高内省，有岛武郎的冷凝深邃，长与善郎的绅士 气韵等等。然而，他们对人生和社会，却多抱有严肃态度，在微观的创作风格上， 尽管明显表现出不划一性和艺术追求的宽泛性，但在宏观范围里，在总体上则凝 集一个朝气蓬勃的共同主题。 武者小路实笃、志贺直哉、有岛武郎是白桦派的三大支柱，也是在我国接触 日本文学的人们熟悉的三位日本作家，他们的作品通过翻译在我国流传甚广，特 别是有武者小路实笃的作品友情和爱与死改编的电影 生死恋( 栗原 小卷主演)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曾风靡整个中华大地。他们纯真、正直、充满至亲 至爱的作品，深深地打动着观众和读者。下面就着重对三人的文学特点进行介绍， 。中村里湖；现今的文坛与作家，时事新报1 9 1 01 2 4 转译自池内辉雄：志贺直哉的领域) ( 日文版) 有精堂。1 9 9 0 版，2 4 5 页引自刘立善日车白桦派与中国作家，辽宁大学出版社，1 9 9 4 年 4 二十世纪韧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依此窥探白桦派文学的创作个性。 一、武者小路实笃 作为白桦派的思想家，在白桦运动一文中首先强调：热爱文学，就要忠 实自己的艺术良心，这就要求通过自己来实现人类的意志、自然的意志。其次， 他主张从事文学的目的之一，就是将自己的内心活动传达给全人类，将爱奉献给 读它的人，并接受读它的人的爱。文学作品之所以感动人心，就是因为它最正直 地遵从人类的意志从事工作。第三，他认为文学价值和个人价值是成正比的。如 果个人没有作为个人的使命，那么文学这种东西就没有价值。作为个人只有得到 最出色，最完善的发挥，才能产生真正的文学。第四，他赞美天才，认为受人类 的意志支配而从事工作的，都可以成为天才。而人类的意志只有个人和个性才能 发挥出来。人类是依靠内在的力量来充实生命，所以文学必须结合个人的内面生 活，以描写内心的要求为主，不能满足于无意义的职业描写。 武者小路实笃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比如在其剧本一个青年的梦和妹 妹中表达出的反战思想，可以说就源于武者小路人道主义文学观。 武者小路实笃作品的文体，通俗易晓，语句短小利落，文笔明快舒展，富有 幽默感，在严密的意义上，集“言文一致”口语之大成，表现形式自由奔放，“为 自山田美妙和二叶亭四迷以来的文章历史，带来了革命。”回。武者小路的作品， 主观和空想的意识多于写实性的意识，虽然如此，仍往往令读者察觉到其中隐藏 着一种理念性的内核。构成其作品的要素，多以对话形式，每每将宗教、哲学、 文学融为一体，被认为是“稀有的东洋式思想家”o 。 武者小路实笃受空想社会主义影响，于1 9 1 8 年在日本九州创办了“新村”， 并在其多部作品中宣扬其新村思想，在当时，得到了众多白桦派作家的支持，但 有岛武郎却力排众议，发表了公开信，对新村做了善意而深刻的评价，认为新村 最终必归于失败，武者小路却听不进去。最后的结果也证实了有岛武郎的先见， 从这一点上说，武者小路实笃像一个一意孤行的空想家，不及有岛武郎更清醒地 头脑了。 二、 志贺直哉 志贺直哉素被誉为日本小说之神，他的每一篇作品都好似件艺术珍品玲珑 剔透，神韵均佳。他的笔下没有神奇的故事，没有玄虚的结构，他所写的都是一 些平常的人，平常的事，但正是这些看似平常的琐事，志贺直哉却能赋予新的意 。臼井吉见：自摊派的文学运动) j 岩波书店，1 9 5 8 年 o 久松潜一：日本文学评论史) ，至文堂，1 9 4 2 年 5 二十世纪扔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义。 志贺直哉于1 9 1 0 年在白桦杂志发表到网走去与新作剃刀，其后 又有库洛地亚斯日记等，以其多彩的创作手法，写了对祖母的爱，对亡母的 思慕，以及在人生、艺术问题上的看法，显示他出众的才华，为文艺界瞩目。 志贺直哉于1 9 1 8 年经过短暂停顿后，重新执笔，以创作上新的成就，蜚声于 大正文坛，被称为新现实主义的第一人。他对人性作深邃的观察，对于庸俗与虚 伪有惊人的敏感与强烈的憎恶。 志贺的文学观与武者小路相比，略显得狭小了些。他写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家 庭的题材，再就是以亲朋为题材的作品，另外还有一些作品取材于儿童。这也局 限了志贺的创作天地。 三、有岛武郎 从事创作之初，有岛武郎就显示了他与武者小路耽于乐天的空想世界迥异， 与志贺的狭窄的个人天地不同，力图在现实生活中探求人类的博爱和社会意识。 他的处女作除锈工将目光投向社会下层人物，描写了除锈工人的苛酷生态， 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及批判资产者的非人性和体制的非变革性。 有岛的代表作该隐的末裔，以写实的手法着力对人物性格的强调，精细 地塑造了一个粗犷又具有自由性格的人物形象，确立了有岛在文坛上的地位。另 一部代表作一个女人则通过表达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人生的选择追求自我 揭发和发展的心路历程，揭露了社会的偏见与伪善，宣扬其个性自由的思想，蕴 含着丰富而朴素的人文精神。虽然由于阶级的局限性，有岛并没有深刻地触及新 旧制度更替的必然性等更深入的问题，但他为被压迫阶级喊出了痛苦的呼声，这 在上层阶层出身的自桦派作家中是绝无仅有的，更显出其难能可贵。 可以看出，有岛武郎的文学风格是与其他白桦派作家迥异的。他以人类爱作 为基调，将焦点放在了最下层庶民、劳动者的悲苦生活和社会地位低下的女性的 觉醒上，对他们激起一簇簇感情的浪花。这在自桦派文学是特异的存在。 第三节白桦派文学的创作主题 虽然白桦派作家各有各的创作个性，可以说是“十人十色”，但他们却有着 共同的创作主题。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面来论述，武者小路、志贺直哉、有岛武 郎等白桦派作家的作品也大致反映了这样的主题思想。 一、反对战争、反对压迫、追求和平 6 二十世纪初中园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自然主义、唯美主义文学几乎没有明确的反战、反压迫题材的作品，即使是 一个士兵( 田山花袋，1 9 0 7 年) 、一个被枪杀的士兵( 田山花袋，1 9 0 8 年) 也只是反映了士兵在战争中遭受的痛苦和心灵创伤。而自桦派受到一战爆发后世 界上出现的反战潮流的影响，创作了许多真正意义上的反战题材的作品，具有积 极的社会意义，在日本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武者小路实笃就深受这种反战 的民主主义思潮的影响，先后创作了一个青年的梦、妹妹等多部反战作品。 一个青年的梦这部4 幕剧构思奇特，写一个青年在梦中如何被一位“不识者” 带到战死者的亡灵面前，与亡灵对话，听其哭诉和反战演讲，而且观看了象征各国 列强的“俄大”、“英大”、“法大气“德大”，“奥大”、“日大”的登台表演。他们 鼓吹军备和战争，而“和平女神”则发表反战演讲。最后，作者借剧中人物之口义 正严词地谴责了日本进攻中国青岛的侵略行为：“南阿战争是英国之耻，青岛战争 是j 国( 日本) 之耻”。“必须依靠民众的力量改变国家的内容了”回，武者小路认 为战争植根于利己主义，而为消灭战争必须建立世界反战同盟。而志贺直哉在十 一月三日下午的事中从侧面批判了军国主义对人性的摧残。小说开篇就着重写 主人公对现实生活的倦怠和天气如何闷热，为后面描写士兵残酷的行军渲染了气 氛。而后目睹进行演习的士兵不堪残酷的行军训练而倒下，但军官却对这些士兵 进行斥责。主人公感到这些士兵就如同挣扎过的鸭子一般，“自己再也看不下去 了，产生了一种近乎悲愤的心情，流出了眼泪。”。 这种反战、反压迫文学主题的出现是有其深刻的社会和思想背景的。从当 时的社会来看，民主正成为世界性潮流，日本社会也受到影响，知识分子们越来越 关注社会、批判政治。他们对帝国主义战争以及殖民地人民的反抗斗争予以关注， 支持中国的“五四”运动，批判日本对朝鲜“三一”独立运动的镇压。这逐 渐成为当时知识分子的一种共识，也触动了作家敏锐的神经，促使他们创作大量 反映这一思想的作品。 二、反对旧道德对自我的束缚 反对旧道德对人性的束缚一直就是日本近代文学的主题，不论是自然主义、 唯美主义都从不同的视角对人性予以关照。白桦派作家也将此作为创作主题，但 是却突破了以往的创作模式。他们既不像自然主义那样无力反抗社会的压制而只 能表现自我的苦闷，又不同于唯美主义沉溺于官能享受、追求所谓超然之美来逃 避社会。而是积极地宣扬人的自我要求的合理性，进而反衬出冲破束缚自我的势 力的正当性。 o 鲁迅全集，第十二卷，4 6 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7 3 版 o 志贺直哉集。3 7 6 页，筑摩书房，1 9 7 6 版，笔者译 二十世纪仞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志贺直哉的作品正是反映了这样的主题。他早期的作品一天早晨中借主 人公之口表达了对旧道德、旧伦理的反抗，和强烈的自我意识：“如果孝行就是对 老人惟命是从，那我决不要这样的孝行。”回这种思想一直影响着他的创作，此后 的( 清兵卫和葫芦则描写了个叫清兵卫的小学生热衷于葫芦的收藏制作，但 是却遭到老师和父亲的毒打，葫芦或被没收，或被打碎。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经他制作加工过的葫芦却成了价值昂贵的艺术品。这篇小说的寓意正如志贺本人 所说：“创作的动机是想反抗不满于我进行小说创作的父亲”o ，其意也是在反抗 封建家庭对个性发展的压制。 有岛武郎的一系列作品也肯定了作为自我价值重要部分的本能。他刻画了许 多充满力量而远不同于自然主义作家和唯美主义作家笔下静止的、调和的、自卑 的小市民社会中的人物形象。该隐的末裔中的主人公仁右卫门是充满野性的 人，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最多的是本能的张扬。为了生计，他携妻带子远赴北海道作 佃户：为了满足食欲，他甚至抢妻子怀中的煎饼：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与他人之 妻发生不伦之事。这种本能的冲动是背德的、也是摧毁旧秩序的原动力，他驱使 主人公向自然和社会挑战。有岛武郎也说，这部作品的主人公是“刚从自然中挖 出来的男人”，“对作为自己母体的自然和人类社会”进行宣战。主人公虽然如 同圣经中因生歹念而杀死弟弟亚伯的该隐一样凶横残暴，结果遭到人们的歧 视，最终走向毁灭。但是这种自我本能却没被消灭。通过这部作品，我们看到有 岛武郎追求自我的张扬，向社会宣战的思想。一个女人是他最长的一部作品， 被认为受荚泊桑的女人的一生、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的现实主义手法影 响，堪称为一部现实主义杰作。作品刻画了明治末年一个已经自我觉醒的女性形 象，她试图摆脱封建道德的束缚而不顾母亲的反对与记者木部结婚：藉此向男权 社会提出挑战；离开了以高压手段束缚女人的木部，追求个性解放而在去往美国 的船上委身于事务长仓地。但是社会、时代却不容许她张扬个性，她只能停留在 本能的解放上，通过牺牲肉体和精神，寻求刺激，最终陷入毁灭的深渊。但是她身 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反抗旧道德、追求自由的精神却是作者所要赞扬的。这部作 品也受到了文坛的高度评价，正宗白鸟在有岛武郎的( 一个女人) 一文中认为 这部小说“全面洋溢着写实的绝妙之气，具有明晰的形式，生动地给读者一种理想 化小说的感觉”，赞叹其“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达到完美的均衡的表现”，感到其 实是“作者与叶子一起面对社会挥舞白刃一决胜负”，o 向压抑人性的封建道德 提出挑战。这两部作品显示出有岛文学的现实主义色彩，而这种现实主义的背后 是对压抑人性的社会的反抗，对自我的探索、对人性的关怀。 o 志贺直哉集。2 7 0 页，筑摩书房，1 9 7 6 版，笔者译 。志贺直哉集，4 6 8 页，筑摩书房，1 9 7 6 版，笔者译 白桦派文学3 2 1 页，有精堂，1 9 4 9 年引自窦硕华：日本自桦派仓4 作主题解析 ，绥化师专学报 2 0 0 4 年 8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三、同情弱小者 这一主题在白桦派作家创作的作品中表现得也很突出。特别是在有岛武郎身 上，他深受托尔斯泰人道主义以及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思想影响，社会意识很强 敢于接触社会。在作品中刻画了工人、农民、渔民、知识分子的形象，描写了他 们悲惨的生活，并给与深深的同情。如除锈工以乌克兰船坞码头的除锈工人 的生活为素材，表现了在资本主义体制下工人的悲惨生活，抨击了资产阶级人性 的泯灭。而阿末之死则描写了札幌贫民家庭中的少女阿末因为自己的过失而 使姐姐的孩子和自己的弟弟死去，最后在家庭内外部的压力下服毒自杀的故事。 作者对主人公的不幸遭遇寄予同情，同时尖锐地触及了经济贫困对人的成长的压 抑，点明了要求人性解放的主题。而志贺直哉从青年时代起就受到托尔斯泰、内 村鉴三的人道主义影响，孕育了一种同情弱小，反对强权的精神。在足尾铜矿矿 毒事件中，他深切同情受害的劳动人民，以至于同站在矿主立场上的父亲产生矛 盾。在到网走去、 ，郭沫若文集) ( 文学编) 第十五卷 1 4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本世纪初，列宁在亚洲的觉醒一文中预言：“被称为长期完全停滞的国 家的典型”的中国的觉醒，亚洲的觉醒，“标志着2 0 世纪初所揭开的全世界历史 的一个新的阶段”。这个新的历史阶段，是人类历史上所从未有过的各民族文化 大交流的时代。中国的现代新文学正是在这样一个文化背景上产生和发展起来 的。当文学革命还在酝酿阶段的时候，倡导者们就意识到，未来的中国文学必须 “以外国文学为师”。随着古老中国“文化中心”观念的打破，五四新文化人以 空前开阔的胸襟，“放开度量，大胆地，无畏地”将外来的新思潮“尽量的吸收” 由于他们将外来文化思潮视为中国新文化的源泉和摹本，因此，在吸收和借鉴 西方文化和西方文学的问题上，他们采取了兼收并蓄、择取百家的态度。当时几 乎没有一个作家只是某一种外来文艺思潮或学说的信奉者，而是或同时或先后师 法多种异域的观念或表现形式。 五四新文学家“拿来”的西方文化虽是五花j k i - j ，毫无系统可言，然而其中 相近的民主意识、自有意识、批判意识和怀疑精神促使他们摆脱封建传统的羁绊 而跨进新的精神境界，加速了他们文学观念的更新。尤其是从西方文学世界里他 们看到了全新的审美理想和千姿百态的艺术形式，从而掀起了问题解放的潮流。 他们在破坏传统旧形式的同时，仿照西方文学的体裁分类样式，重建了中国文学 的形式格局。 。鲁迅：坟看镜有感 二十世纪初中蕾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第三章对白桦派文学的译介 第一节周氏兄弟的白桦派译介 一、周作人对白桦派的翻译活动 周作人在五四前夜的1 9 1 8 年发表的日本近三十年小说之发达演讲里， 认为白桦派几乎成了文坛的中心，对以武者小路实笃为首的白桦派给予了高度的 评价。同年发表的读武者小路君作 文中，周作人对武者小 路及其剧作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将“白桦派”这一日本著名文学流派及武者小路 实笃的“新村”思想介绍到国内，这是国内作家首次对白桦派作家进行介绍，由 此使白桦派文学与中国五四新文学相沟通，给中国新文学的发展以巨大影响。 五四时期，周作人反复言说、倡导文学上的个人与人类的新关系，例如“个 人既然是人类的一分子，个人的生活既是人生的河流的一滴，个人的感情当然没 有与人类不共同的地方。”回又如“我始终承认文学史个人的，但因他能叫出人 人所要说而苦手说不出的话，所以我又说即是人类的”口，通过周作人，自桦派 的影响不断扩大，进而波及整个五四文坛。 i 、周氏兄弟合译现代日本小说集 1 9 2 3 年6 月鲁迅，周作人合作完成的译本现代日本小说集( 署“周作人” 编译) 作为世界丛书之一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而到下一个月，周氏兄弟 因家事闹翻，从此不再来往，更谈不到合作从事译著。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周氏弟兄都曾留学日本多年，非常注意翻译介绍外国文学，只不过当年的热 点只在于“求自由的国家的作品”亦即东欧和俄国的文学，日本文学并未列入翻 译工作的日程。周作人后来介绍说：“鲁迅的文学主张是为人生的艺术，”虽然 这也就是世界文学的趋向，但十九世纪下半欧洲盛行自然主义过分强调人性，与 人民和国家反而脱了节，只有俄国的现实主义的文学里，具有革命与爱国的精 神，为鲁迅所最佩服。他便竭力收罗俄国文学的德文译本，又进一步去找别的求 自由国家的作品，如匈牙利、芬兰、波兰、捷克、塞尔维亚、南斯拉夫、保加利 亚等。这些在那时都是弱小民族，大都还被帝国主义的大国所兼并。周作人的 态度与乃兄完全一致。所以当时他们都没有动手来翻译日本的文学作品。1 9 0 9 年出版的域外小说集当中就未收一篇日本作品 但是既然在日本留学，关心日本文学亦属理所当然。事实上他们都读过大量 。周作人：自己的园地文艺的统一 ，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8 年，第2 4 页 。周作人；自己的园地诗的效用 。人民文学出版牡，1 9 9 8 年。第1 7 页 1 6 二十世纪钌中国队日本自粹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的作品，从而成为五四以后他们成批翻译日本文学的一大因缘。 在明治文学之后，他们注意的重点是白桦派。周作人在上述的日本近三十 年来小说之发达中指出说，日本的新主观主义派分作两种，其一是享乐主义， 以永井荷风与谷崎润一郎为代表；另一派则是理想主义，以武者小路实笃为代表， 后者的阵地就是著名的白桦：“明治四十二年，武者小路实笃等一群青年文士， 发刊杂志白桦，提倡这派新文学，到大正三四年时( 1 9 1 2 - 1 9 1 3 ) ，势力渐盛， 如今白桦派几乎成了文坛的中心，武者小路以外，有长与善郎，志贺直哉等也都 有名。”周作人对这一派大有兴趣后来更与武者小路实笃的“新村运动”建立了 密切的联系。 现代日本小说集共收十五位作家的短篇小说三十篇，其中鲁迅的译文 共六人十一篇，夏目漱石挂幅、克莱喀先生，森鸥外游戏、沉默之塔， 有岛武郎与幼小者、阿末的死，菊池宽三浦右卫门的最后、复仇的话， 芥川龙之介鼻子、罗生门，这里既有明治文学的重镇夏目漱石与森鸥外， 也有后起的白桦派作家有岛武郎，新思潮派的菊池宽和芥川龙之介。而周作人翻 译的另外九人十九篇，其作者除了年辈比较高一点的国木田独步和铃木三重吉以 外，多为白桦派的作家，武者小路实笃、长与善郎、志贺直哉等。在这部反响巨 大的译作中，白桦派作家作品就占了三分之一多。而除了有岛武郎的两篇为鲁迅 所译外，其余皆由周作人翻译。 2 、周作人对志贺直哉的翻译 志贺直哉在白桦派作家中独成一家。他擅长短篇小说的创作。没有重大的 主题和题材，多描写个人的家庭、父子关系、婚姻爱情及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感。 他没有武者小路实笃那样的高远的人类意识和社会理想，却在具体细致的生活场 景的描述中，渗透强烈的正义感和以自我为中心的温馨的人道主义同情心；他没 有有岛武郎那样的灵与肉冲突的深刻苦恼，而是力图超越冲突，追求东方式的和 谐与宁静；他与不讲究技巧的武者小路实笃不同，在早期创作中就表现出高超的 艺术技巧；他不像有岛武郎那样深受西洋文化和文学的熏陶，而是带有浓厚日本 式、东洋式的恬淡、宁静、冷彻、敏锐和简洁。他的作品，自然本色，生动传神， 娓娓道来，语言雅正而优美，大多是经得起推敲细读的文学精品。因此中国对志 贺直哉的译介，与对武者小路，有岛武郎的译介有所不同，所看重的，不是其作 品的社会价值，而是更侧重于作品的艺术价值。 而最早翻译志贺直哉的就是周作人。早在1 9 2 1 年，周作人就翻译了志贺直 哉的短篇小说到网走去( 载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第四期) 和清兵卫与葫 芦( 载晨报副刊) ，后又收录到现代日本小说集中。这两篇小说都是志 贺直哉早期的代表作。到网走去是志贺直哉早期的代表性作品，写的是“我” 1 7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日本自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坐火车到网走( 地名) 去的途中，对带着两个小孩的母亲如何耐心照料孩子的观 察，表现了作者真挚的同情心和敏锐细腻的观察、表现力。清兵卫和和葫芦 写的是一个叫清兵卫的少年，特别喜欢收藏、擦拭和加工葫芦。但他的父亲，乃 至学校的老师却没有从爱好葫芦这个平凡的小事发现清兵卫的艺术天分，并加以 鼓励和引导，而是视为歪门邪道，极力压制，甚至大打出手，迫使清兵卫不得不 把自己加工的葫芦交给了校役。校役在缺钱花的时候把葫芦拿到古董店里卖，出 乎意料地卖了五十元钱，悄悄不敢告人。而古董店的老板又把葫芦卖给了当地的 富家，赚了六百块。对此一无所知的清兵卫现在又开始热衷于绘画了，丽他的父 亲又在嘀咕他了。这篇小说写得玲珑剔透，堪称珠玉之作。志贺直哉与自己 的父亲在生活、思想和志趣上一直存在冲突，清兵卫与葫芦显然就来自志贺 父子矛盾的亲身体验。 周作人在五四时期译出了志贺直哉的上述两篇小说后，此后再无关于志贺作 品的译介。直到1 9 2 9 年才出现谢六逸的志贺直哉译本，将在第三节中进行介绍。 二、鲁迅对白桦派作品的翻译介绍 鲁迅在翻译作品时是以挑剔的眼光进行选择的。因此鲁迅在引进日本文学 时，没有引进当时日本文坛流行的自然主义，丽是只引进他认为重要的流派。这 也可以说是鲁迅在翻译上的一个最为显著的特色。要评价鲁迅对翻译文学的贡 献，茅盾的一句话颇具权威性：“从严格的思想与艺术的评价出发，对外国文学 作了严肃与认真介绍的，则开始于我国新文学运动的先驱者和导师鲁迅” 1 、鲁迅对武者小路实笃的翻译 武者小路实笃的作品是在自桦派作家中被中国译介最早的，而且是最多的。 其中，最早被翻译过来的是一个青年的梦。 个青年的梦写作于1 9 1 6 年，发表于白桦七卷三至十一号，次年 出版单行本。1 9 1 8 年新青年四卷五月号，发表了周作人的读武者小路君 一文。周作人在文中详细介绍了武者小路实笃的剧作一个青 年的梦。他说：“日本从来也称好战之国，樱井忠温的肉弹是世界闻名的一 部赞美战争的小说。但我们想这也只是以前的暂时的现象，不能当作将来的永远 的代表。我们看见日本思想言论界上，人道主义的倾向，日渐加多，觉得是一件 最可贺的事情。虽然尚是极少的少数，还被那多数国家主义的人所妨碍，未能发 展，但是将来大有希望。武者小路君是这派中的一个健者，一个青年的梦便 是新日本的非战论的代表。” 1 8 二十世纪初中国队日本白桦派的译介及背景研究 鲁迅看了周作人这篇文章，对武者小路实笃及其一个青年的梦产生了兴 趣。据鲁迅在 一个青年的梦译者序中讲，看了周作人的介绍，便“搜求了 一本，将它看完，很受些感动：觉得思想很透彻，信心很强固，声音也很真。”o 于是决定将它译出。从1 9 1 8 年8 月2 日开始，译文在北京民国公报上连载， 中途因该报被禁，连载也告中止。鲁迅的翻译也中止。同年1 1 月，鲁迅应新 青年杂志之约，将未译部分译出，并将旧译校订后，在新青年上分四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