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钱钟书_围城_的讽刺艺术.pdf

论钱钟书 围城 的讽刺艺术 彭小球 1 周叶青 2 1 湖南城市学院中文系2 益阳职业技术学院湖南益阳4 1 3 0 0 0 收稿日期 2 0 0 8 1 1 1 0 作者简介 彭小球 女 1 9 7 3 生 湖南益阳人 硕士研究生 湖南城市学院中文系讲师 摘要 在 围城 中 钱钟书以我国传统的讽刺艺术手法为基础 汲取西方文学中讽刺艺术的长处 对现 代知识分子的文化意识 道德观念 复杂心理 尤其是阴暗心理方面进行了深刻的文化反省和文化批判 围城 运用比喻 夸张 象征手法 心理描写和戏剧性的语言等手段进行讽刺 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 格 在我国现代讽刺小说发展史上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关键词 夸张比喻象征心理描写讽刺艺术 中图分类号 I207 4 文献标识码 A 钱钟书被称为文坛 狂人 是一个学者型的作 家 同时又是一个作家型的学者 长篇小说 围城 是他的代表作 这是一部反映 2 0 世纪 3 0 年代中国 社会现状和知识分子生活情态的讽刺小说 人们称 它为 2 0 世纪 4 0 年代的 新儒林外史 在 围城 中 钱钟书以我国传统的讽刺艺术手法为基础 汲 取西方文学中讽刺艺术的长处 对现代知识分子的 文化意识 道德观念 复杂心理 尤其是阴暗心理方 面进行了深刻的文化反省和文化批判 在小说中 钱钟书宛若一个全知全能的智者 在目睹人事万物 诸相的时候 随意地调试着讽刺光圈 或放纵或约 束 既有在世间芸芸众生存亡生死中对人类本能无 助的唏嘘与无奈 更有远距离地抽身世外对人性本 质的调侃和宽容 由此形成了钱钟书特有的讽刺心 态 围城 的讽刺正是这一心态最有力的表现 为 了充分地释放这一心态 作者采用了多种表现手 法 特别是比喻 夸张 象征和心理描写的手法 展 示出了讽刺艺术特有的风采和魅力 一 运用修辞手法进行讽刺 1 运用夸张手法进行讽刺 夸张手法是讽刺作家惯用的技巧 有夸张才会 有幽默 有幽默才会有讽刺品格 夸张的本质就是 言过其实 是作者有意不按生活的真实 甚至有悖 真实的方式对事物进行描写 由于真实物象在现实 生活中为大家所熟视无睹 平淡得没有生气 作者 不得不采用有意夸大事物本相的方式 来加深接受 者感知事物的新鲜感与奇异性 以揭示讽刺对象的 丑陋和荒谬 这样喜剧性色彩陡增 从而达到对事 物本体进行讽刺的目的 如方鸿渐乘法国船回国 船到了西贡 作品这 样描写到 这是法国船一路走来第一个可夸耀的 本国殖民地 船上的法国人像狗望见了家 气势顿 长 举动和声音也高昂了好些 作者以夸张的笔 调 犀利尖刻的语言 寥寥几笔就把殖民主义者的 丑态刻画得入木三分 又如方鸿渐在去轮船码头的 路上 意外地碰见了自己同船来上海的法国巡捕 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红得像生牛肉 两眼里新织 满红丝 肚子凸得像青蛙在鼓气 法国人在国际上 的绰号是 蛤蟆 真正名副其实 可惊的是添上了 一团凶横的兽相 这些描写交融在情节发展之中 讽刺的深意通过情节发展客观地 自然地流露出 来 围城 第五章写方鸿渐等五人去三闾大学途 中历经弹尽粮绝 举步维艰 李梅亭拉拢讨好暗娼 王美玉结识了兵痞侯营长 想搭军队的顺风车 侯 营长一口应承却先要去旅馆 看看 作品写了这位 侯营长到旅馆时的尊容 侯营长有个桔皮大鼻子 鼻子上附带一张脸 脸上应有尽有 并没有给鼻子挤去眉眼 鼻尖生几 个酒刺 像未成熟的草莓 高声说笑 一望而知是位 豪杰 鼻子本是脸上的一个器官却被作者说成是 鼻 第四期 2 0 0 8 年 1 2 月 益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 o u r n a lo fY i y a n gV o c a t i o n a la n dT e c h n i c a lC o l l e g e N O 4 D e c 2 0 0 8 3 6 子上附带一张脸 这种叙述是有悖真实的 但却把 喧宾夺主的鼻子之大活现给了读者 夸张得真实 要命的还在鼻头上长出了酒刺 鲜红带绿 像未熟 的草莓 调动了读者的视觉向嗅觉冲击 酒糟的腐 臭迎面而来 高声说笑 往往是目中无人 闻其声 而见其人 一望而知是一位豪杰 这种由夸张引 导来的感觉游戏冲掉了一般意义上人对事物的直 观认知 有意模糊情感倾向 不无戏谑和调侃之意 崭新的视觉 让人恶心的嗅觉和充满想象的听觉形 成了三位一体密不可分的感觉印象 一个 草莽英 雄 式的 豪杰 人物跃然纸上 这种人物不免让我 们和程咬金联系起来 但是又让我们遗憾于他在后 面事件的表现 一个发国难财的除了一身痞气外就 一无所有的兵痞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夸张的事物是作为事物本体的对立面而存在 的 读者在两者的相互比照中能够看出反差 甚至 荒谬 纸老虎一本正经地走进角斗场 不是自不量 力的问题 而是荒唐 是滑稽 方鸿渐留学欧洲回来 作一次中西文化的演讲 其能力本不必夸张 但方 鸿渐毕竟是一个 游学生 兴趣颇广 心得全无 的假博士 小说从他准备演讲稿遵父命以显 家 学 到忘记带讲稿而赤膊上阵 从讲演时的夸夸其 谈 自命不凡 到信口胡说引得男学生的起轰 女学 生的羞赧 前排教师的不屑 吕校长的指斥 等 等 无不夸张 于是 衣锦还乡的方博士被乡人彻底 地夸张了 他 公开地提倡抽烟狎妓 这种由夸 张形成的对立 机智风趣 让人啼笑皆非 2 运用比喻进行讽刺 围城 中的讽刺来源广泛 标新立异 带有深 刻的哲理意味 使人在频频发笑的同时认识了深刻 的道理 钱钟书特别钟情于比喻 他认为比喻是文 学语言的根本 他曾经说过 比喻是文学词藻的特 色 由于他对比喻的嗜好 因而他运用起来灵活自 如 得心应手 有的比喻是刻画人物的点睛之笔 如把风流性 感的鲍小姐比作 熟食铺子 因为只有熟食店会 把那许多的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 又比作 真 理 因为据说 真理是赤裸裸的 最后比作 局 部的真理 因为 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 这种比喻 既诙谐滑稽 又有极强的讽刺性 写方鸿渐回乡的感触 作者只用了 出国这四 年光阴 对家乡好像荷叶上泻过的水 留不下一点 痕迹 一语道破了 2 0 世纪 3 0 年代中国社会的停 滞不前 缺乏变革与活力的现状 这种比喻可谓精 到奇绝 使作者要表达的思想直中靶心 直击要害 描写汉奸沈太太 涂的浓胭脂 给唾沫带进了 嘴 把暗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 血淋得像侦探小 说谋杀案的线索 以人们不熟悉或根本联系不到 一起的事物设喻 而又真切地写出了事物间的相似 点 再次 作者还对时政取譬 针砭时弊 如写唐晓 芙 她的眼睛不顶大 可是灵活温柔 反衬的许多 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空话 大而无当 描 写一家旅馆的肮脏 半生不熟的红烧肉就用 现在 像红人倒运 又冷又黑 这样奇谲独特的比喻 可 真算是钱钟书的 专利 讽刺效果强烈 充满了思 想的力量和艺术的光华 二 运用象征手法进行讽刺 象征能揭示文章主题 用象征进行讽刺更能深 化主题 题目 围城 的意义应是小说中众多象征中 较突出一个 关于 B e r t i e 结婚离婚的事 我也和他谈过 他引一句英国古话 说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 笼子 外面的鸟想进去 笼内的鸟想飞进来 所以结而离 离而结 没有了局 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 不过 不 说 它 是 鸟 笼 说 是 被 围 困 的 城 堡 的 f o r t r e s s e a s s i e g e e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城里的人 想逃出来 钱钟书选在一个诗酒会上 让 罗素的老朋友 哲学家 褚慎明不经意的请罗素出场 然后说出这 段话 诗酒之雅 慎明之玄 罗素之哲 钱钟书可谓 煞费苦心 这段话的意思不但暗示着方鸿渐与孙柔 嘉的婚姻破裂 而且用方鸿渐的化身和赵辛楣的政 治背景来暗示中国第一个被迫走出封建 围城 的 政府 中华民国的基本命运 这个政府最终将寿终 正寝 围城 的象征在小说中处处有迹可寻 如在小 说中反复提及八次之多的 每小时只走慢七分 的 老式自鸣钟 大家都知道这是钱钟书苦心经营的 最后替 围城 送终的老爷钟 象征的内涵浅白 暗 示方鸿渐自我迷离 没有出路 再如 子爵号 三 闾大学 和赴三闾大学途中的 长途汽车 象征封闭 性 欧亚大旅馆 和那扇 破门框 象征开放的有名 无实 这些都带有强烈的讽刺 同时也带有作者的 忧虑和无奈 三 从心理学的角度运用心理描写进行讽刺 人物的心理是内在的 人物的言行举止要受制 于内心 做人要表里如一 说的就是 外在 与 内 心 的二唯存在可以构成人格的两面性 因此 心理 描写在讽刺小说中的作用 可以人为地揭示或夸大 这种两面性 在人生荒诞的透视中见出人性的缺 失 彭小球周叶青 论钱钟书 围城 的讽刺艺术 3 7 船走得这么慢 大家一片乡心 正愁无处寄 托 不知哪里忽然来了两副麻将牌 麻将当然是国 技 又听说在美国风行 打牌不但有故乡风味 并且 适合世界潮流 虽只寥寥数语 但留学生们无所事事 百无聊 赖有盲目媚外的卑怯心态却已跃然纸上 如在眼前 了 主人公方鸿渐因买皮外套缺钱 便在相亲的牌 桌上 较真儿 与阔绰的张小姐的婚事自然夭折 但 他记得 三国演义 里的名言 妻子如衣服 当然 衣服也就等于妻子 他现在新添了外套 损失个把 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呢 这段内心独白 恰到好处地 突现了方鸿渐的急功近利 玩世不恭的心理 作者对方鸿渐的父亲方老先生着墨不多 但却 将他爱国图报 沽名钓誉 自怜自艾的狭隘刻画得 入骨三分 惟妙惟肖 方老先生因为拒绝了本县汉 奸的引诱 有家难归 而政府并没有给他什么名义 觉得他爱国而国不爱他 大有青年守节的孀妇不见 宠于翁姑的怨抑 这些病态的心理引出读者会心 的微笑在所难免 方鸿渐一生最羞赧 最不光彩的一件事 就是 假博士文凭事件 尽管此后的事实一如当初的决心 一样 只是用来应付老爹和未婚丈人的 在他的个 人履历上决不使用 说明方鸿渐不是沽名钓誉的弄 虚作假之徒 但作为一个玩火者 想要抽身事外 忘 掉这事 却未必能如愿以偿 苏文纨 唐晓芙等人 的奚落 回母校 讲学 带来的屈辱 在他的内心形 成了一道暗影 萦绕于心 挥之不去 作者的讽刺态 度极其的鲜明 让方鸿渐不得不接受他自己设置的 假现实而疲于应付 四 运用极富戏剧效果的人物语言进行讽刺 塑造人物形象离不开人物语言的描写 围城 中的人物语言既具鲜明的个性 又富有讽刺的情 调 方鸿渐从爱尔兰人手中买到廉价的假文凭后 回信改劝这个骗子改邪归正 爱尔兰人 气得咒骂 个不停 喝了酒 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 书中戏 言这是 中国自有外交或定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 作者用这种戏剧性的语言发出了悲剧性的感叹 讽 刺了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的贫穷落后导致外交的 失败 又如 他说 v e r yw e l l 二字 声音活像小洋 狗在咕噜 v u r r yw u l S u r e 值不少钱呢 P l e n t yo fd o u g h 并且这东西不比书画 买书画买 了假的 一文不值 只等于 w a s t ep a p e r 瓷器假的 至少还可以盛饭 我有时请外国 f r i e n d s 吃饭 就 用那个康熙窑 油底蓝五彩 大盘做 s a l a dd i s h 他 们 都 觉 得 古 色 古 香 菜 的 味 道 也 有 点 o l d t i m e 上述都是张吉民与方鸿渐的谈话 在这 里作者通过用洋泾浜的英语 塑造了一个生活在上 海大都会的买办的形象 张吉民在话中夹些无谓的 英文字 自以为时髦 殊不知是画蛇添足 多此一 举 作者的用意就是借此讽刺他附庸风雅却俗不可 耐 甘当洋奴才的丑态 除此之外 小说还运用了钱钟书式的独具一格 的细节描写进行讽刺 真实 生动 独特的细节描 写 能实现人物鲜明的个性 而且作为讽刺小说 典 型的细节还富有独到的幽默感和讽刺感 总之 围城 的讽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