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和大水.docx

下乡经历过的8（69年的大雪和大水1）1.大雪 69年是我下乡到临安藻溪公社下肇大队的第一年，那一年天特别冷，气温最低是零下7度，还下了好几场大雪，最大的一场雪最厚的地方有50-60厘米。是我在杭州从来没有经历的低温和没有见过的大雪。 大雪天的雪常常是白天纷纷扬扬的下却没有积住，可是一个晚上后村子里的房子、路、空地是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 一早起来后大家会拿着铁锹、扫把开出一条路，然后就互相串门。 家家都是一早就点起在屋子角落里的火塘，串门的进来在火塘边自己坐下，大家在屋子里围着火塘烤火。火塘中间吊着一只开水壶，壶是熏得黑黑的，已经看不出壶原来的颜色。水开了主人泡上茶，还会拿出番薯在火塘的灰里慢慢的煨，年糕在火塘上翻动着烤。渐渐地番薯、年糕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随着火塘里的热气在满屋弥漫开来。大家一边吃着零食，喝着茶水，一边天南海北的聊天。没有什么一定的主题，天气、农活、家长里短，什么都能成为话题。到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话题告一个段落，主人开始做饭，客人们各自回家。留下的是火塘边一片狼藉和屋子里还未散去余香。 当然你想噌饭就不要走，主人会添上一只碗一双筷子，但是不会把你当成客人为你特意加菜。 不过雪大了会把公路封住，我下乡的村子南边就靠近02省道。那时候村里的广播会通知大家去公路扫雪，大家按划分好的路段拿上工具去公路扫雪。公路上的积雪厚厚的，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几十个人大约要包干一公里左右，要在公路上扫出一条两辆汽车能通过的路也要让大家忙上半天。年轻人在一起干活不会缺少的就是寂寞，两、三个人滚起雪球，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实在推不动了，就把雪球推到路边。也说不清是干活还是大家一起出来玩雪。 这一年的雪开春后还下，而且下得比冬天的雪还要大。村里的老人就在说，春雪半年后要回来变成大雨。今年看来是要发大水了。当时我们这些不知道大水是怎么一回事的知青听了就丢到脑后。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如果大雪留给我们的回忆更多的是美好，那么夏天的洪水实实在在的给我们带来了震撼。大水1 （我们村的东边是一条小溪，从南天目流出，溪的头上修的平越水库还没有全部修完。小溪水从南向北流。北边是大溪，水的源头是藻溪公社最大的周迈水库。溪水从东往西流。两条溪在村的东北角汇在一起往于潜、麻车埠、乐平流过桐庐的印渚埠、南堡，直到分水江、钱塘江。） 69年从6月开始，将近一个月来雨三天两头的光顾，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人都感觉要发霉了。大家看玩笑说是不是天上的银河有了渗漏，才会有那么多的雨。如果说原来的河里沟里是水从石头缝里流，那么现在是石头在水中。水库里也是满满的水。 7月5日那天早晨，还睡在床上就听见密密的雨点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啪啪的响。当时认为不过是像前段时间一样，又是一个无聊的雨天。 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后，听说小溪在发大水了。我们几个知青穿上蓑衣，带上笠帽相约着到溪边去看新鲜。 我们先来到东边村头，看着小溪的水正在一点点的往上涨，几十米空旷的河道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河滩。 河道里的沙滩上长着十几棵几十年树龄的大槐树，粗粗的树杆直径足足有一米左右。原来是我们在附近干活时乘凉的好地方，夏天到附近就能听见一片蝉鸣。 溪水慢慢地上涨，渐渐大树泡在水中了。可能是连日的雨已经把沙滩都泡松了。我们看着有几棵大树慢慢的倾斜并且一点点倒下，然后随着溪水慢慢的流进河道的中间，变成树根在前、树梢在后，河道中间的水流是窜急的。 大树下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在河堤上跟着往下游走，后来要小跑才能跟上。大树到了小溪和大溪的交汇处，（这时大溪的水涨了一些，但感觉不如小溪涨到多。）被两条溪的水冲得横来竖去，最后流入大溪的中间。顺着大溪的流水一路向下，中间流过一道堰坝的时候。大树从堰上冲入到几米落差的堰下时，树干没入水中又翘了出来，粗大的水花像珍珠一样溅落。 就这样大树一路下行，一直到了我们村里通往吕家坞的一座桥边（那座桥是用粗粗的整棵松木做桥桩，上面铺上一颗颗木头捆扎起来的桥板。平时几百斤的东西从桥上过一点事都不会有。） 大树撞在桥桩上停住了，然而水继续推动着大树，后面跟上来的大树也顶上了前面的大树。这时在岸上的我们只听见桥桩发出”噶、噶”的声音，原来牢固的木桥终于坚持不住，在“碰”的一声巨响后倒塌了。桥桩倒了，上面的桥板落入水中，几米高的水花几乎溅到我们身上。 大树像挣脱了缰绳的烈马一路奔腾而去，留下被铁链连着的桥板在水中转了个圈，最后靠在岸边上不断的抖动。 短短的时间发生的一切，平时平静的溪水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让我们几个知青看得目瞪口呆。大自然的力量让人震撼！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更加令人震撼的更在后面。大水2 土地庙的保卫战 我们几个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知青呆呆地站在岸边，心情一下子没有办法平复，眼前仿佛还是刚才断桥的一幕。突然大队的高音喇叭发出了村头的土地庙出现险情，让大家赶快到那里去集中抢险的通知。土地庙在村子的东南，离村有几百米，也是村子的最高点。那时的庙里没有土地菩萨，而是住着两户农民。土地庙边是一座石桥。流过石桥下的是来自南天目那条小溪的水。等我们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到小溪的水从上游汹涌而来，水中裹着树木、家具、甚至猪、羊等家畜。由于溪水在过桥前的河道有几十米宽，而桥洞只有几米。水没有办法从桥洞下泄就漫过河堤，流入河堤下的一片桑树林里。水在桑树林里越来越高，挡住水的只有桑树林的一堵大约30厘米厚的围墙。 这时侯，大队的书记和大队的领导已经在现场，连腿脚不方便的大队会计都到了现场。在他们的指挥下，所有的人分成三拨，一拨是在桥头用竹竿等工具让洪水里的树木等杂物不要堵住桥洞，保证本来就不大的通道畅通。这几个人是最危险的，全部安排的是村里公认最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妇女和体弱的人帮助住在土地庙的人家搬东西；余下的所有的人用能够找到的草包、麻袋装上土挡在那堵围墙后面加固他，不让洪水轻易冲垮围墙。这时天还下着大雨，雨点打在脸上脸都会感到疼。但是没有人会顾着它。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在几十米的围墙后面堆起了一层装满土的草包麻袋。一层一层的高度几乎和土墙一样高了。被挡住的洪水还不断地往上涨，大家的心都是悬在嗓子眼了，因为围墙成了挡住大水的最后一道屏障，被围墙挡住的水已经成为悬在我们村子的一个水库，只要水一旦满过围墙，这样的土围墙一定会被冲垮。被挡住的一库洪水将不仅仅冲掉土地庙，而且会冲入村子。很可能会村毁人亡，后果不堪设想。 万幸的是雨虽然还在下，却是渐渐地小了下来。水一点一点的涨，但涨的势头却缓了下来。眼看着水涨到离墙顶不过10厘米时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从上游下来的水也没有了刚才的汹涌之势。 又过了一会儿，水开始停止了上涨。大家开始松了一口气。随着水位慢慢下落，桥洞露出的部分渐渐变大，通过桥洞水下泄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南天目下来的洪水的威胁解除了，大家开始轻松起来，站在桥上的人开始把目光盯上水中浮着的木头等值钱的东西，千方百计地设法打捞。那些可以用来造房子的木头是他们的首选目标。当然这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有个人已经用铁钩扎住了一根大约20-30厘米粗、5-6米长的木头，但是高兴之余却发现根本没法从激流中把它拉起来。反而是自己要被水中的木头带走，边上的人又因为位置的关系用不上力、帮不上忙。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到嘴的肥肉，连自己的铁钩都随水中的木头顺水而去。土地庙的两家人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家，大家又帮助往回搬刚才抢运出去的东西。 我们几个知青插不上手，也不想去冒险捞水中漂的东西。就在桥边看热闹。山里下来的水是来得快，退得也快。这波水基本回到河堤下后警报解除，大家各自回家。3. 大水后记 我们回到住的地方发现一楼我们的厨房居然还有满过脚背的水，看水留下的痕迹，水位最高的时候曾经到达柴灶的炉门。我们出去到北面的村口往外看发现村外的稻田已经成为一片水洼，中间有些高地还有些树的树梢在水中摇晃。再向远处看才知道大溪的堤坝坍塌了，出现了大约十几米 的决口。大水从缺口涌入，淹没了大堤和村子之间的大片稻田后漫进村子的。由于我们村的地势是南高北低，大溪的水虽然冲垮了大堤，但是水是从下往上漫，加上大堤离村口有近千米，中间大片的稻田容纳了冲入的洪水，造成进入村子的水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给我们村带来太大的灾难。后来才知道我们村今天是万幸的躲过了一劫。南天目的平越水库没有完成的大坝提前垮了，小溪的洪水提前下来，等周迈水库泄洪的水下来时，小溪的洪水已经基本过去了。两股水下来的时间正好错开，如果平越水库晚些时候垮坝或者周迈水库早些泄洪。两股洪水同时在交汇处碰上。我们村可能就是一片汪洋了。 可是我们下游的潜川、乐平、印渚埠、南堡就没有那么庆幸了。于潜江和昌化江的水汇流而下，可以说是百年未遇的大洪水。短短十几分钟，洪水到处的江水暴涨几十米，房屋倒塌，家中的财物冲洗一空。印渚埠、南堡死者都有数百人之多。全国有名的南堡精神就是当时产生的。 我们一星期后去重灾区参观时，还可以看到不少地方十几米高的电杆上还挂着水草和杂物，甚至一棵大树上还搁着一口棺材，沿江的公路全部冲毁。可见当时的水有多大。据那里的灾民介绍，从开始涨水到淹没家园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不少遇难的人就是因为想多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