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陀螺.doc

旋转的陀螺彭碧雷记得夏天的一个黄昏，虽然太阳已然西下，但热浪似乎丝毫不愿退让，阳台上方的那一面天空依然顽强地散射着余威。孩子和她的妈妈躲在空调房里，我搬了张小凳坐在阳台上翻报纸。一篇小报道吸引了我：汉口江滩傍晚常有成群的陀螺爱好者交流技艺，更有一位长者自备小桌、小凳，免费提供纸杯、饮用水，为的是一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陀螺爱好者能抽打陀螺。我无心翻看其他的内容，将报纸卷成筒状时不时挥几下驱赶偷袭我的蚊子，眯着眼仰望阳台上方的那一面天空江滩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更是老天赐给火炉中的江城人民的一处避暑胜地。闭着眼睛，我能想象鞭子抽打陀螺的那声脆响，以及高速旋转的陀螺几乎静止的模样；想象那肩扛鞭子眺望远方的身影，江风轻轻拂过微汗的臂膀，脚下的那片土地俨然就是演武场，置身期间会不会有一种行走江湖的洒脱豪爽，抑或忙里偷闲的惬意舒畅一年之中，我总会带孩子去几次江滩，我怎么就没有发现有人打陀螺呢？或许我去的时间不巧，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走到陀螺爱好者聚集的地方。但是，对于陀螺，我是熟悉的。我的思绪回到三十多年前，那时的我，跟我的孩子现在差不多大小。印象中，我们似乎没有玩具这个概念，即使那些家庭比较殷实的孩子也只是穿得好一点，吃得饱一点。但是，村里的男孩子都曾拥有自己的东西陀螺与铁环，而女孩子则比较钟爱毽子，不论贫穷与富裕，几乎无一例外。我们可以自己锯一段圆木，用刀将不规整的地方清除，再将一端削成锥状；然后找村里开手扶拖拉机的师傅要一枚钢珠嵌入锥状那一头的顶端，或者用一种油靴的钉子替代钢珠。陀螺就这样做成了，一枚这样的陀螺可以玩好久好久。在物资条件比较缺乏的那个年代，完整的带子做鞭子几乎是一种奢侈。手扶拖拉机废弃的三角皮带里面可以切出非常牢固的细线，几根粘在一起的细线就是做鞭子绝佳的材料。实在弄不到手扶拖拉机废弃的三角皮带，老家一种叫“构树”的树皮搓成细绳也还可以。至于鞭杆，随便砍根小树枝，削到合手就行。如果嫌用木头做陀螺麻烦，墨水用完了的圆形墨水瓶中间插一根差不多粗细的木棍，顶端削成锥状，也可以成为一枚不错的陀螺。实在没有场地玩的时候，长脚图钉或者注射液的橡胶瓶盖中心插一根火柴棍粗细的木条，用两根手指头使劲一捻，也可以在桌上转起来“爸爸，你不热吗？”不知什么时候，女儿光着脚丫跑到阳台上来。我愣了一下，思绪回到现实中来。我左手拉了一下女儿，右手举起报纸要给女儿扇风。女儿递给我一把扇子，然后坐在我的腿上。“宝贝，我们明天去江滩，好不？”我一边给女儿扇风，一边用扇子拍了拍女儿的头。“好啊，当然好了！”女儿几乎没考虑就同意了。对于去江滩，女儿从来都非常乐意。女儿怕我赖账，特意跟我击了击掌，又拉了拉勾。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不是那个衣衫褴褛光着脚丫在田埂上四处乱跑的浑小子了；经过多年的摸爬打拼，我也在城市的一角有了自己的小小空间，有了自己的工作，肩负着赡养老人抚养教育孩子的责任。如果不是这篇小报道，我还真的不知道我的记忆深处竟还残留着对玩具的强烈渴望，保存着一份对陀螺无法割舍的“疯狂”。第二天晚饭后，我带着女儿直接“杀”到江边。我迈开步子朝报纸所描述的三阳路方向前进，女儿小跑着跟在后面，“爸爸，你等等我呀！”女儿纳闷我步伐怎么跟平日不一样，她哪里知道我带她逛江滩还有另外的目的？我拉着女儿的手，稍稍放慢了点脚步。快到三阳路的时候，一声声脆响传过来。女儿似乎也注意到了。“爸爸，那是什么声音？”“陀螺！”“陀螺是什么呀？”女儿有点紧张，小手很用力地握成拳头。“宝贝，是一种玩具，待会你就知道了！”三阳路越来越近，鞭子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而且分贝也明显升高。女儿还是有点怕，用手捂住了两个耳朵。我停下了脚步，夕阳下的江滩清爽靓丽，三五成群的陀螺爱好者在挥舞鞭杆展示技艺。我无暇欣赏这美妙的风景，环顾四周搜索我需要的目标。我知道，有人玩陀螺，一定有人卖陀螺。终于，一堆半蹲着围成一圈的人群进入了我的视线，我牵着女儿的胳膊朝那个目标走去。一个中年的汉子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大小不同的陀螺。这种陀螺我不陌生，但比我想象要大许多。我拍拍这个，又摸摸那个。卖陀螺的汉子打量我一下，“以前玩过冇？”“没玩过这么大的”“玩这个吧！”卖陀螺的汉子递给我一个中号的，“先把这个玩一段时间，回头就可以换大的”。“这个多大呀？”我摸着那个可能马上就会属于我的陀螺，好像很内行似的左手摸摸，右手拍拍。“四斤多一点”，卖陀螺的汉子一边答复我，一边又拿出一枚钢珠和一个轴承，开始吹嘘他的陀螺，说他的陀螺质量如何如何。我无心听他吹牛，又试了试鞭子，鞭子的分量也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我还是渴望拥有一枚陀螺，虽然我无法确信能否将它玩转？我选了卖陀螺的汉子递给我的那个，又帮同事挑了个稍微小一点的，配了两根鞭子，然后开始还价。卖陀螺的汉子似乎吃定了我一定想买，一分钱都不让，还作势要把我选好的两个陀螺摆回原处。我还想在言语上占据点优势，双手却不由自主按住了那两个陀螺。坐在卖陀螺汉子边上的一个人在袋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陀螺，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根小鞭子，另外还加了根绳子。“好吧，好吧，别还价了，这几个东西送给你，这个给小朋友。”说着就把那个小小的陀螺递给女儿。女儿压根就没有想到还会有小孩子可以一手能抓得住的陀螺，一时间有些兴奋。我明知卖陀螺的汉子有可能抬高了些价格，依然按他的要求付了钱。我一手拎着个陀螺，女儿帮我扛着鞭子，任由江风轻轻吹拂，我们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我没有去拜会报纸上提到的那位“陀螺协会”的会长，我知道我只要继续往前走，那位长者一定在陀螺声更密集的地方。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去的。有了陀螺，我马上发现场地是个问题。小时候玩的陀螺个小，对场地要求不高，只要是一块稍稍平整的地就行；而今的陀螺，两斤重的已经是非常非常小的了，鞭杆带绳子至少也有两米多，一旦挥动起来，场地狭小了还真不行，当然对空间也不是没有要求。江滩不是一处抽打陀螺的绝佳场所吗？是的，江滩可以说是抽打陀螺的首选，宽阔的场地，平实的地面，清新的空气，轻轻的江风可是，毕竟约三十年没有玩了，而且今天的陀螺较之三十年前的陀螺，在分量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候，我能想象的最大陀螺，在今天的陀螺群中只能算小儿科，或者幼儿园。小时候做陀螺基本是手工，现在加工陀螺基本用车床，有些厂家甚至使用的是数控机床。在江滩这种等闲陀螺都十斤以上、高手云集的地方，我的那个四斤的陀螺是不是有些自惭形秽，而且挥舞的是三十年前的技术，毕竟有些心虚；所以，江滩是我心中抽打陀螺的一处圣地，陀螺技术尚未练好，我还不敢贸然造访！江滩不能随意去，小区周围的空地是否可以考虑！？对了，小区有一处空地，以前是一个篮球场。因为缺少维修，靠北面那头的篮球架已经没有了篮板，靠南面那头的篮筐也折了。打篮球的小伙子们早已不来了，白天有时小区的有些毛毛会在上面蹒跚学步，晚上则会有小区的老太太们在上面跳夜舞，但是九点以后基本就很少人了。为此，我激动了好几天，觉得篮球场可以助我练功恢复记忆。终于有一天，我带着我的陀螺，我的鞭子，还有我三十年的记忆站在篮球场上。晚锻炼的老太太已经散场了，只有昏昏的一盏路灯在球场的一角，我把陀螺摆在篮球场中央，拖着鞭子饶着那个依稀可见的白线走了几圈。我回忆我儿时的动作，将绳子绕在陀螺上，左手将陀螺扶着立起来，右手向外挥动鞭杆。或许是用力太猛，陀螺迅速向远离我的方向射出去，等我赶到陀螺跟前用力抽的时候，鞭子却空空的从陀螺上方飞过，刚旋转了一会的陀螺在地上扭了几下，没能转起来。接下来，我又试了几次，终于有一次力量用得刚刚好，陀螺立了起来，而且就在我跟前。我挥动着鞭子，有时鞭子高了从陀螺上方飞过，有时鞭子低了从陀螺下方切过，有几次，鞭子不高不低正好缠在陀螺的腰中间，那一声久违的脆响将先前几次失败的阴影击得粉碎。我忘情地挥动鞭子，脆响的声音越来越多“勒晚了，您家还在这里打陀螺，屋里头小娃要睡觉涩！”一个汉腔冷不丁从我后面传过来，刚刚要进入练功状态恢复记忆的我，有一种被打断思路莫名的恼火。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压制了我的“怒火”，我知道，毕竟是夜晚了。老太太每天练夜舞的伴奏音乐在劳累一天急于休息的人来说，有时可能是噪音；何况我这鞭子抽打陀螺发出的有一声没一声的脆响，在静寂的夜晚或许真的有些扰人清梦。“我只玩五分钟！”我一边近乎礼貌地答复站在我后面的人，一边继续挥动着鞭子。命中率明显低了下来，我也把力气降了下来，但是陀螺依然争气地立着几分钟后，我离开了篮球场，虽然没能尽兴，毕竟找回了一些感觉；看来，为了恢复“功力”，我还需要继续寻觅。小区对面武装部有一片相当大的训练场地，条件不错，但是开放时间很有限，虽然凑巧进去玩过两次，更多的时候只是看着那两扇大大的铁门摇头叹息。家乐福对面有个小区，小区的门口有时可以看到两个人打陀螺，我也去过。场地稍微小了些，道旁的树枝树叶有些缠鞭子，有时还要注意过往的行人，去了两次以后就没再去了。黄浦路立交桥下，引桥桥墩之间，空间相当宽阔，地砖相当结实平整，往来行人不多，周围还有不少绿色植物，关键是离工作的地方相当近。曾有一段时间的中午，我，还有我的同事在桥下面获得了长足的进步。终于有一天，有城管的过来，制止了我们再后来，我发现塔子湖体育馆是一处不错的选择，场地大，空间高，行人不多，没有城管在那里可以欣赏免费音乐，可以看轮滑鞋往来穿梭，更多的时候可以跟其他陀螺爱好者交流切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陀螺记忆逐渐得到了恢复，体力有了不断增强。陀螺从四斤、五斤到了十斤，手上的水泡磨了一层一层又一层；当满是老茧的手紧握鞭杆的时候，对于二十斤的陀螺，我也敢挥鞭尝试。几个月断断续续的坚持，自我感觉，抽打陀螺对健身确有一些好处；对于陀螺，我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陀螺貌似简单，但蕴涵着朴素的哲理。旋转是宇宙间最普遍的一种现象，月亮围着地球转，地球围着太阳转；月亮、地球、太阳都在自转。有谁能否认，旋转的陀螺不是地球微型的实体模型？发明陀螺的智者呀，是不是在无意间洞悉了宇宙的奥秘！？有学者考证，陀螺最早有可能起源于新石器时代，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它能保留下来，该有多强的生命力呀。陀螺具有广泛的可选择性，材质有别，大小随意，不同年龄，不同地域，不同性别的人均可选择到适合自己的陀螺。传统陀螺，木质居多。随着加工工艺的发展，塑料、金属等都可以用来制作陀螺。使用塑料加工陀螺，可以节省木材，不失为一种环保的举措。至于金属制作的陀螺，冷艳的光泽彰显不俗的气质，拳头大小就有不轻的分量，那是资深玩家的宠物。至于陀螺的大小，一般根据重量大小来划分，入门级：两斤以下，供入门上手；初级：两斤到五斤的，供练习技艺；中级：五斤到十斤的，能强身健体；高级：十斤到二十斤，可用于交流切磋。二十斤以上基本属于专业级，至于像塔子湖体育馆玩家的106斤，青少年宫108斤以及东西湖青少年活动中心广场234斤的陀螺，那基本是集体的荣誉，团队的象征。对于这种养眼的大陀螺，似乎没有最大，只有更大，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