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黔之驴

三 戒吾恒恶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1），而乘物以逞（2），或依势以干（3）非其类，出技以怒（4）强，窃时以肆暴（5），然卒迨（6）于祸。有客谈麋（7）、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注释1】(1)推己之本，审察自己的实际能力。推，推求。(2)乘物以逞：依靠别的东西来逞强。乘，凭恃。(3)干（gn）：触犯，冒犯(4)怒：激怒。(5)窃时：趁机。(6)肆暴：放肆地做坏事。(7)迨（di）及，遭到。(8)麋（m）：形体较大的一种鹿类动物。临江之麋临江之人，畋(1)，得麋麑(2)，畜(3)之。入门，群犬垂涎，扬尾皆来。其人怒，怛(4)之。自是日抱就犬(5)，习(6)示之，使(7)勿动，稍使与之戏。积久，犬皆如(8)人意。麋麑稍大，忘己之麋也，以为犬良(9)我友，抵触偃仆(10)，益狎(11)。犬畏主人，与之俯仰甚善(12)，然时啖(13)其舌。三年，麋出门，见外犬在道甚众，走(14)欲与为戏。外犬见而喜且怒，共杀食之，狼藉(15)道上，麋至死不悟。【注释2】（1）临江：唐县名，在今江西省清江县。畋（tin）：打猎。（2）麑（n）：鹿仔。（3）畜（x）：饲养。（4）怛（d）：恐吓。（5）是：这。日：天天、每天。就：接近。（6）习：常常。（7）使：让。（8）如：依照，按照。（9）良：真，确。（10）抵触：用头角相抵相触。偃，仰面卧倒。仆，俯面卧倒。（11）狎：态度亲近但不庄重（12）俯仰：低头和抬头。善：友好，友善。（13）啖（dn）：吃，这里是舔的意思。（14）走：跑（过去）。（15）狼藉：散乱。永某氏之鼠永(1)有某氏者，畏日(2)，拘忌异甚(3)。以为己生岁直子(4)，鼠，子神也，因爱鼠，不畜猫犬，禁僮(5)勿击鼠。仓廪(6)庖厨(7)，悉(8)以恣(9)鼠，不问。由是(10)鼠相告，皆来某氏，饱食而无祸。某氏室无完(11)器，椸(12)无完衣，饮食大率鼠之馀也。昼累累与人兼行(13)，夜则窃啮斗暴(14)，其声万状，不可以寝，终不厌(15。数岁(16)，某氏徙(17)居他州;后人来居，鼠为态如故(18)。其人曰:“是阴类，恶物也，盗暴(19)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20)五六猫，阖门(21)撤瓦灌穴，购僮(22)罗捕之，杀鼠如丘，弃之隐处，臭数月乃已(23)。呜呼!彼以其饱食无祸为可恒也哉!【注释3】(1)永：永州。(2)畏日：古人迷信，相信日子有吉凶，对日辰的迷信忌讳。恐怕触犯日忌。(3)拘忌异甚：特别畏惧禁忌、(4)生岁直子：出生的年份逢子年。直，通“值”，遇到。子，农历的子年。(5)僮：未成年的仆人。(6)仓廪：古时称谷仓为仓，米仓为廪，这里泛指储存粮食的仓库。(7)庖厨：粮仓和厨房。(8)悉：全。 (9)恣：放纵。(10)由是：因此。(11)完：完好的，完整的。(12)椸（y）：衣架。(13)累累与人兼行：成群结队与人一起活动。累累，众多的样子。兼行，并行。(14)窃啮(ni)斗暴：成语，意为老鼠偷食啃东西，互相争斗。窃，偷；啮，啃咬；斗暴，咬架斗殴，逞凶肆暴。(15)厌：讨厌，厌烦。(16)数岁：几年。(17)徙：迁移，搬。(18)故：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