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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刑事证据规则论刑事证据规则（西南政法大学 法学院；重庆 401120）摘要刑事证据规则是法律规定或确认的关于刑事诉讼证据的一整套规则体系，既有关于刑事证据的基本原则、规则，也包括证据运用的具体性规定。近年来，随着我国刑事诉讼制度的改革，刑事证据规则也在不断的确立与发展中。但是仍然存在证据规则内容较为粗糙,相关证据规范没能形成完整的证据制度体系的问题。因此,我们应该在充分考虑我国国情的基础上,借鉴外国立法经验,建立健全我国的刑事证据规则体系，维护程序公正、提高案件质量和保障人权。关键词刑事证据规则；体系；健全 一、刑事证据规则概述（一）刑事证据规则的概念“证据规则”在英文中是“ruleofevidence”或”evidencerule”,我国台湾地区称之为“证据法则”。我国证据规则一词最初的使用源自对英美法系国家的证据制度的阐述和介绍。 胡建刚.论我国刑事证据规则的完善J.学理论上，2010,(11):25.陈光中认为，证据规则是指“规范证据的收集，证据审查，以及证据的评价等诉讼证明活动的准则”。 陈光中.刑事诉讼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79.而所谓刑事证据规则，是指有关刑事证据的收集、运用、判断和确认等活动应遵行的法律规范。鉴于刑事惩罚的严厉性，刑事证据规则比民事证据规则和行政证据规则立法更加严格和规范。（二）刑事证据规则的价值刑事证据是司法机关推定刑事诉讼案件犯罪嫌疑人所犯罪行的直接依据，也是依法为其量刑的重要参考。各国立法对刑事证据规则的重视是由证据规则在诉讼制度中所承担的重要法律功能决定的。综合分析，刑事证据规则的价值功能具有以下几个方面：1.有利于刑事案件实质的真实发现，从而实现实体公正公正，是人类社会所追求的首要价值目标，也是法律设计时通过司法所实现的首要价值。在刑事诉讼中，查清案件事实，准备适用法律，公平公正地惩治犯罪和保护人权，是实体公正的价值体现。而证据规则的设计功能之一，是发现案件事实。如果不预设证据规则，极有可能使一些虚假证据信息为审判人员不适当甚至错误地接受，从而造成错判。正如英国学者肯尼所说“必须记住，我们的证据规则大都是在多年经验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其宗旨只有一条，就是保证求得案件的真实客观，防止发生冤枉无辜的现象。 英KS肯尼，JW塞西尔特纳.肯尼刑法原理M.北京：华晨出版社，1989.503.”2有利于程序独立，实现程序正义刑事诉讼活动，属于程序运动，程序公正与实体公正一起构成了司法公正的有机组成。二者相互联系，而又互相独立。在近现代以前，尤其是中世纪时期，受重实体轻程序观念的影响，程序依附于实体，单纯成为实现实体法的手段和工具。刑事证据规则的确立，在完善实体与程序相关的同时，又保证了程序的相对独立，促进了通过“看得见的正义”程序，实现程序正义的价值目标。二、国外刑事诉讼的主要证据规则（一）传闻证据规则传闻证据规则是英美法系国家最为重要也最庞杂的一个证据规则。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801条（C）款给“传闻”下的定义是：证人在审判或听证时所作的陈述以外的陈述都是传闻。一般来说，传闻证据不具有可采性。联邦证据规则第802条规定，除本证据规则或者最高法院根据成文法授权制定的其他规则或国会立法另有规定外，传闻不可采纳。 何家弘，张卫平.外国证据法选译下卷M .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0.745-766.排除传闻证据是英美证据法的一般规则，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传闻证据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靠和不应采用的。这是因为在有些情况下，或者因为原始证据已然灭失，或者因为原始证据无法取得，传闻证据成为了证明案件事实的必要手段，所以一律排除传闻证据显然不利于完成司法证明的任务。因此，英美法系国家的法律又以例外的形式规定在特殊情况下传闻证据可以采纳为诉讼中的证据。如“临终陈述”和“不利陈述”或“自认性陈述”就是普通法传闻证据排除规则的重要例外。此外，日本刑诉法还规定传闻证据可基于当事人双方同意或合意而取得证据能力。因此日本法中的传闻法则的例外较之英美法更为广泛。（二）非法证据规则非法证据规则又称为非法证据排除规则，主要是指在刑事诉讼中应当排除那些通过非法搜查和扣押获取的物证的规则。它是从反面进行规定的证据采纳规则，是对证据合法性规则的补充，是现代法治国家普遍采纳的一项证据规则。美国是实行非法物证排除规则的主要国家。例如，美国1791年通过的联邦宪法第四修正案明确规定，公民人身、住宅、文件及财产不受任何无理的搜查和扣押。因此，违反这一规定获得的证据，不得再审判中采用。20世纪中期以来，“毒树之果”规则在美国的确立标准着非法证据排除规则发展到了“顶峰”。只要树有毒，果实就一定有毒，就都不能食用。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犯罪浪潮的冲击，为增强有罪证据的力量，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开始对非法证据排除规则设立若干例外。例如，“最终或必然发现”规则，如果公诉方能够证明，即使在没有执法人员非法取证的情况下，这些证据最终或必然也会被发现那么该证据就可采用。而英国、德国和法国等西方国家与美国的态度有区别，这些国家并不一般地排斥违法取得的物证。如法国最高法院刑事审判庭1994年4月6日在一起案件的判决中表明，诉讼当事人以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并不必须排除，可以采纳，但是可能影响到该证据的证明力。 余昕刚.法国刑事证据法评价J .证据学论坛第一卷，2000.461.（三）品格证据规则按照英美法系国家的品格证据规则，关于诉讼当事人和证人的品格的证据一般不得采纳为诉讼中的证据。例如，证明被告人在本案中指控的犯罪发生之前有不良品行的证据，包括证明其犯罪前科的证据，一般不能用做证明其是否实施本案犯罪行为之人的证据。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404条对此有明确的规定。被告人过去的不良品行与当前指控的犯罪行为之间一般都没有实质的关联性。司法人员不能因为被告人曾经犯过罪或者有过不良行为，就认为其更可能是本案中的罪犯。“一次做贼，终生是贼”，这是一种必须排斥在司法证明之外的错误观念。（四）证据的有限采用规则按照布莱克法律词典中的解释，该规则的含义是：言词或实物证据可以为某个限定的目的而被采纳为证据。例如，某证人先前的矛盾性陈述可以用来对该证人进行质疑，但是不能用来认定案件事实；某证据可以采用，但是只能针对一方当事人而不能针对另一方当事人。 Blacks Law Dictionary(Seventh Edition).West Publishing Co ,1999.P48.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105条就规定：“如果采纳的证据只是对一方当事人或出于某一目的是可以采纳的，而对另一方当事人或出于另一目的是不可采纳的，那么法庭根据请求，应将证据限制在其适当的适用范围内，并向陪审团相应作出指示。” 何家弘，张卫平.外国证据法选译（下卷）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0.574.（五）意见证据规则 意见规则，或称意见排除规则，指证人根据其感知或了解的案件事实作出的推断性陈述，包括普通证人的意见证言和专家证人的意见证言。普通证人一般只能向法庭陈述自己看到或者以其他方式感知到的案件事实；专家证人则可以向法庭陈述自己对案件事实的推断和看法。在域外属大陆法系国家一般都没有采用专家证人的概念，而是采用与证人并列的鉴定人的概念。至于普通证人的意见证言，大陆法系国家的法律一般也没有明确的排除规则，而是由法官在审判中自由裁断。 （六）最佳证据规则最佳证据规则主要运用于书证，其是英美法系国家最古老的证据规则之一。该规则要求书证的提供者尽量提供原件，如果提供副本、抄本、影印本等非原始材料，则必须提供充足理由加以说明。大陆法系国家的法律一般都没有明确的最佳证据规则。虽然在中世纪欧洲的法定证据制度下，某些证据被赋予了采纳或采信的优先权，甚至被视为“最佳证据”或“证据之王”，但那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最佳证据规则。三、我国刑事证据规则现状在我国法律体系中并没有针对证据制度制定专门性的法律法规加以规定，而是散见于相关法律及司法解释，例如刑事诉讼法第47条规定类似于英美法的传闻证据规则；第43条的规定体现了非法证据排除规则；第46条的规定体现了口供补强规则；第93条和第156条确立了相关性规则；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执行若干问题的解释第53条也体现了一定最佳证据规则的要求；而由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和司法部联合发布的“两个证据规定”（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和关于办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也于2010年7月1日正式施行，对非法证据排除的范围、程序及死刑案件证明标准等均作出明确规定，有学者更是将这两个证据规定称为“司法改革的重大成果” 樊崇义.司法改革的重大成果【N】.检察日报，2010-6-2(5).、“刑事司法改革的重大突破” 陈瑞华.刑事司法改革的重大突破【N】.检察日报，2010-6-4(6).。可以说，随着两个“证据规定”的颁布实施，我国目前刑事证据规则体系的基本框架已经形成，共同构成了我国刑事诉讼证据制度体系。司法实践也证明，这套证据制度体系对于规范刑事诉讼案件调查审理程序及保护犯罪嫌疑人合法权利等方面确实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但是由于现行的证据制度体系对于一些问题还没有做出明确规定，在运行过程暴露出许多问题和不足，导致了“赵作海案”“佘祥林案”等一些冤案的发生。因此，相较于完整的证据体系的构建，我国的刑事证据制度还是不够的，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证据制度总体原则不合理。可以说，我国刑事诉讼证据制度的总体原则是实事求是。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犯罪嫌疑人必须如实回答办案人员针对本案提出的问题，必须“如实”回答，就侵害了犯罪嫌疑人的沉默权，而沉默权是国际司法界公认的犯罪嫌疑人基本的权利之一。为了达到“如实”回答，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地区的司法机关在刑事案件审讯过程中，当通过询问的方式没有得到证据时，便会依据这个原则衍生出来的理解，选择暴力方式获取证据。（二）相关规定停留表层，缺乏操作性在刑事诉讼证据相关规定中，诸多规定只停留于简单明示甚至是口号的层面，既没有规定违背的后果，又没有配套制度构建其执行细则，更未曾规定相关的防范方法，极其欠缺操作性。比如证据出示规则，由于法律和相关司法解释仍然偏向于控方，且存在较大弹性，放任了控方大量的可乘之机和选择空间，使得该规则难以实现立法初衷。（三）一些应建立的证据规则没有且亟须建立在我国目前刑事证据制度中，有些证据规则亟需建立。比如证人特权制度，这种制度防止使一些秩序良好的社会关系陷入不稳定状态，造成更大的损坏且保证证言适用的真实性；品格证据制度，这种制度在我国司法实践中于成人案件的不科学应用造就了众多冤案并带来社会负面影响；意见排除规则，由于证人以意见为证言的现象普遍存在，在司法改革尤其是人民陪审员制度建设力度加重的趋势下，有必要将其立法加以规范，以防止不适证言对审判人员的干扰。四、完善我国刑事证据规则的措施从上述我国刑事证据规则目前现状来看，完善和整合我国的刑事诉讼证据规则显得非常必要。它对于保障司法公正、落实“尊重和保障人权”宪法原则、进一步推进刑事司法改革，从而实现我国刑事诉讼制度与刑事司法国际化接轨都具有深远意义。因此，对于如何完善和整合我国刑事证据规则，结合国外已有的证据制度，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各方面着手：（一） 惩罚犯罪与保障人权并重，突出人权保障惩治犯罪与保障人权是刑事诉讼的直接目的，而实现这一目的的重要支撑体系，则是证据制度和证据制度中的证据规则。因为证据规则的运用直接影响到对惩治犯罪与保障人权目的的实现程度。刑事证据规则作为规范刑事诉讼的规则，必须有利于惩罚犯罪，否则就可能成为罪犯逃避法律制裁的尚方宝剑。但是，证据规则更应当注重保障人权。人权保障在刑事诉讼中，不仅仅是当事人的权利保障，更重要的是被告人的权利保障。被告人的权利保障是刑事诉讼的灵魂。刑事诉讼活动，是由国家权力机构启动或审理的，旨在解决国家与个人之间利益争端的司法强制活动。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潜在被告人，从而面临权力追诉的危险。从地位上看，被告人处于弱势地位，从追诉过程上看，受国家法律强制力控制；从权利状态上看，其生命、自由、财产均处于国家强制力控制下的待确定状态。尽管被告人在诉讼中享有一系列诉讼权利，但这些权利，包括实体权利，很难通过自身的能力来实现，相反要通过规范限制国家权力行使的范围和程序实现。证据规则的功能就是通过限制国家权力实现人权保障。（二） 确立以无罪推定为基础的证据裁判制原则无罪推定是刑事诉讼制度的基本原则，它要求被告人在诉讼中享有充分的权利并获得尊重，控诉方承担举证责任，法官享有定罪权。由于我国刑事诉讼立法对无罪推定原则没有完整体现，也导致证据规则在立法上的缺陷和技术上的缺失。因此，我们在完善刑事证据规则立法的同时，必须体现无罪推定原则的基本精神，并在证据规则中坚持证据裁判主义原则。证据裁判原则在刑事审判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是刑事诉讼进步和文明的表现，也是无罪推定原则的内在要求。从以往发生的冤错案件看，基本上都是证据发生了错误，有的案件，作为定案根据的证据并不具备证据资格，是非法取得的；有的案件，据以作出裁判的证据没有达到“确实充分”的要求。因此，要强化证据裁判意识，在审判活动中坚持证据裁判原则，坚决做到依据证据认定犯罪事实，对非法取得的证据要依法排除，据以作出裁判的证据必须达到“确实、充分”的法定标准和要求，就应当明确规定证据裁判原则。（三）进一步规范证据采信制度司法机关应当进一步完善规范现有的证据采信制度，强调相对应口供其他的证据形式应当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在审理有关案件时要着重运用新的证据观念，形成一些有代表性的判例，形成示范作用。对于书证、物证及视听资料的获取和认定，司法机关可以采取司法解释的形式加以规定，鼓励司法机关引进高科技手段，获取真实有效的证据形式，只有规范和完善证据采信形式，才能从根本上避免刑讯逼供等行为的发生。（四）确立品格证据规则品格证据规则是指关于某人的品格证据，除法定情形之外，不得采纳用来证明该人在具体场合下的行为与品格具有一致性。罗纳德J艾伦，理查德B库恩斯，埃莉诺斯威夫特.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404条.品格证据规则是英美法最古老的证据规则之一，也是作为英美证据规则核心的关联性规则的重要内容。品格证据规则的正当性理由在于品格证据与案件的事实缺乏实质性的关联，同时极易导致审判者的偏见，因此对其加以排除是合理的。我国目前尚无品格证据规则的规定，应当在法律中补充规定，以形成完整的证据规则体系。（五）审前证据展示规则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第36条的规定，辩护律师只能查阅、摘抄、复制本案的诉讼文书、技术性鉴定材料。但是仅有这些规定还不足以保障律师辩护职责的充分履行，从而影响对被告人辩护权利的保护。为实现控辩双方力量的对等，使诉讼双方在审前了解彼此掌握的证据，明确争点，保障庭审质量，提高审判效率，防止一方利用证据突袭达到胜诉的目的或者拖延诉讼，应当确立证据展示规则。因此，可以设计一个审前证据展示规则，即在提起公诉后、开庭审判前，公诉人应当向辩护律师展示其收集到的能够证明被告人有罪或者无罪、犯罪情节轻重的全部证据；辩护律师应当向检查人员展示其收集到的无罪、罪轻的证据。（六）大力提倡举证倒置所谓举证责任倒置，指基于法律规定，将通常情形下本应由提出主张一方当事人就某种是由不负举证责任，而由另一方当事人就某种事实存在或不存在承担举证责任，如果该方当事人不能就此举证证明，则推定提出主张一方当事人的事实主张成立的一种举证责任分配制度。2010年7月最高法、最高检等部门出台的关于办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明确提出犯罪嫌疑人在遭受司法机关的刑讯逼供行为后，可以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提出申述，由司法机关负责提供没有实施刑讯逼供行为的证据，这为举证责任的倒置。这项规定颠覆了传统意义上刑事诉讼案件中司法机关与犯罪嫌疑人的权责观念，对于规范和整合刑事诉讼证据体系不失为一大突破，它把非法证据予以排除的程序进行规定，由侦查人员进行举证责任倒置，来证明自己不存在刑讯逼供。在一般证据规则中，“谁主张谁举证”是举证责任分配的一般原则，而将“举证倒置”原则用于刑事诉讼案件中，是因为在案件调查过程中，犯罪嫌疑人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并且由于案件调查有一定期限，犯罪嫌疑人很难保存有关证据。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