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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二元经济的产生 罗德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如果根据产业的状况来划分社会经济发展的阶段,迄今为止,人类社会大体经历了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两个阶段,后工业化社会或者说信息社会(也称为知识经济社会)正在向我们走来,但尚未成为现实。二元经济是在农业社会阶段中发育成长起来的。农业社会的经济发展状况,对于二元经济的发育成长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据此,本文的分析首先从对中国农业社会的经济发展状况的考察开始,紧接着讨论“李约瑟之谜”。在这之后,分别就中国二元经济的萌发、近代机器大工业的发展进行分析。旧中国二元经济的特点以及它对新中国二元经济的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将在本文最后一部分论述。 一、中国农业社会的兴衰 中国在历史上是一个以农业文明著称于世的大国。据分析,大约从周代(约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256年)开始,传统农业就以其明显的经济优势,排挤其它经济活动,日益成为最主要的生产部门。到了战国秦汉时期,以农业为代表的社会生产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突出地表现在农业生产工具、农业动力结构以及农业生产技术等方面的革命性进步。 从农业生产工具看,战国时期,尽管青铜的冶炼和浇铸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但它还是被冶铁技术所取代,铁制农具如锄、铲、镰等已经广泛使用。到了西汉时期,铁制农具在农业生产上的地位就更加重要了。在盐铁论中,就有着“铁器者,农夫之死生”的记载。铁制农具与木石农具乃至与青铜农具相比,硬度更大,也更为锋利,大量过去靠木石工具无法开垦利用的土地现在有了开垦利用的可能,农业生产效率明显提高。伴随铁制农具的广泛使用,农业生产动力结构的改革成为必要,因为,铁制农具使深耕成为可能,但同时需要更大的动力,仅仅依靠人力无法解决这一问题。勤恳温驯的牛由此登上历史舞台。牛耕在战国时期已经相当普遍,到了秦汉年代,已成为农业生产不可缺少的动力。正因如此,商鞅变法时,就对牛马等大型农用牲蓄以法规的形式加以保护,如规定“盗马者死,盗牛者加”。铁制农具和牛耕技术是中国传统农业基本物质生产条件,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目前,在我国的广大农村地区,铁制农具和牛耕技术仍然在被广泛使用。从农业生产技术的创新看,主要表现为农田水利灌溉事业的勃兴和精耕细作农业生产技术的形成。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但是,这一地区气候比较干燥,降雨集中在夏季,对春播农作物生长不利,因此,能否解决好农田灌溉问题对于保证农业收成的稳定至关重要。所以,战国时期,各国都大兴水利,开河挖渠,引水灌溉,有效地改变了农业生产的面貌。比较著名的有秦国的都江堰和郑国渠。汉代特别是汉武帝时期兴修的水利工程,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技术和类型上,都较过去有了重大发展。在这个时期,施肥、深耕等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技术已普遍使用。汉代先后出现了两种先进的耕作方法:一是“代田法”,它是汉武帝时期大力推广的一种适应干旱地区的大面积土地利用并使之增产的耕作方法;另一是“区种法”,它是在旱作区小面积土地上通过精耕细作取得高产的方法。大约在西汉年代,我国北方以精耕细作为特征的旱作技术体系已基本形成。农业生产力的进步对于农业生产的促进作用自不待言,同时它也有力地促进了冶铁、丝织、造纸等手工业的发展。中国古代用铁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商代。人工铸铁技术大约出现在春秋。在春秋战国之际和战国时期,冶铁技术先后出现了三项重大的发展,它们是生铁冶铸技术、炼钢技术和铸铁柔化术。到秦汉时期,冶铁技术又有了很大进步,主要表现在采冶程序及工艺的完善化,以及炼炉、鼓风技术、耐火材料、熔剂等方面的改进。炒钢技术的发明和铸铁脱碳钢技术的出现,使炼钢技术有了重大的突破。欧洲用炒钢法冶炼熟铁的技术在18世纪中叶才开始出现,比我国晚约1900多年。中国是丝织业的发源地。最早有关蚕、桑、丝记载的出现在出土的殷商甲骨文上。春秋时期编撰的诗经中也有描述。到秦汉时期,丝织业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著名的长沙马王堆西汉墓葬里,就曾发掘出大量精美的丝织品。墓主不过是西汉初年封禄七百户的小侯之母。由此不难想见当时丝织业的发达。横贯亚洲大陆远抵罗马的“丝绸之路”也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古罗马人就曾称中国为“丝国”。造纸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发明人是东汉汉和帝时的一位宦官,名叫蔡伦。他用树皮、破麻布等作原料,制造出植物纤维纸。人们称为“蔡侯纸”。此后,造纸技术不断改进,并传到国外。纸的发明不仅促进了中国科学文明的发展,而且对于世界文明的进步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与生产发展相适应,商业和对外贸易也有了明显的扩大。“丝绸之路”的出现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此外,医学、天文学、数学等也有了很大的发展。例如,在医学方面,汉代出现了我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书中共收载药物365种。另外,还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在天文学方面,有著名的科学家张衡及其发明的地动仪。在数学方面,出现了我国古代最早的一批数学专著,如许商算术(26卷)、杜忠算术(16卷)和九章算术。前两部已失传。遗憾的是,秦汉之后大约四个世纪,由于战争不断,朝代更迭频繁,加之北方少数民族的南侵,使得逐步繁盛起来的经济受到了严重的破坏。正象晋书所言:“自丧乱以来,六十余年,百不遗一,河洛丘墟,幽夏萧条,井堙木刊,阡陌夷平,生理茫茫,永无依归”。 参见晋书孙楚传附孙绰传,转引自贺耀敏:中国经济史,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4页。 或许与战乱有关,西晋末年,北方人口大量南迁,并带来了比较先进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从而大大促进了南方经济的发展。但是,从整体上看,这一阶段的社会经济并未出现繁荣的局面。从隋朝开始,特别是进入唐朝以后,中国农业社会步入鼎盛时期,直到宋代,长达六个世纪之久。这无疑是中国文学、艺术、科学和经济技术文明史中最富有创造性的阶段。 世界银行经济考察团: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3年版,第22页。 在这个时期,尽管农具和农业生产技术并未有大的创新和发明,但是农业精耕细作的生产技术日趋完善,南方水田耕作和灌溉技术进步尤为明显,加之一系列有利于农业生产的政策措施的颁布和实行,如唐代的均田制和租庸调法,宋代太祖和太宗时,政府不遗余力地奖劝农桑、兴修水利、引进良种、改革工具,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的发展。农业的发展为手工业和科学技术的振兴创造了条件。在唐代,政府设有专门的手工业管理机构,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制度。如据唐六典少府监记载,唐政府规定官府工匠要接受技术工艺的训练或学习,时间按不同的工种长短不一,其中,金、银、铜、铁等金属的凿镂错等工匠学四年,车辂、乐器等制作学三年,平漫刀槊等工匠学二年,竹、漆等工匠学一年,还有学几个月乃至几十天的。这种对工匠的培训措施,无疑提高了工匠的技术水平。所以,这时期,传统的纺织、造船、矿冶、陶瓷、造纸等手工艺技术都达到新的水平。唐前期,丝织业的中心仍在北方的河南、河北,但南方的丝织业已经相当发达,到后期则已超过北方。唐代的铜镜、金银器皿,以精致美观,巧夺天工,著称于世。唐三彩的出现,标志着唐代的陶瓷业的工艺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雕板印刷术在隋、唐之际得到发明,并迅速推广。到了宋代,手工业空前繁荣,古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在这时期更是达到了高峰。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的三大发明指南针、活字印刷术和火药诞生于这个时期。指南针的发明大大促进了造船业和航海事业的发展。可以设想,如果没有指南针的发明,明代郑和七次下西洋的伟大壮举是不可能实现的。在数学方面,宋代及元代先后出现了四位杰出的数学家秦九韶、李治、杨辉和朱世杰。他们取得了杰出的成就,其中有些成就远远超过了同时代的欧洲,如高次方程的数值解法要比西方早800年,多元高次方程组解法和一次同余式的解法要早500多年,高次有限差分法要早400多年。天文学、医学和地学等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陶瓷业在工艺技术上达到了新的更高的水平。全国形成了有影响的八大窑系,即北方的定窑、磁州窑、均窑和耀窑,南方的景德镇窑、越窑、龙泉窑和建窑。此外,冶金技术、纺织技术等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值得提及的是,在纺织方面,发明了大力水纺车,可以安装32个锭子,利用水力或蓄力发动。这是世界上最早的纺织机械。农业、手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商业的繁荣,促进了对外交往和贸易。唐代的都城长安和东都洛阳,以及扬州、益州、杭州等地是重要的商业都市,汇聚着四方的物产和珍宝。沿海的外贸港口,除广州外,福建泉州、浙江明州也迅速发展起来,通航于东海、南海和印度洋上,与东南亚、南亚、阿拉伯和非洲东海岸各国交往贸易日益频繁。丝绸之路上的交通贸易也日趋发达。与唐代相比,宋代的商业更为发达。北宋都城东京店铺林立,热闹非凡。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勾画出了这一情景。南宋首都临安人口124万,超过了北宋的东京。海外贸易发达。从明州、杭州可通日本、高丽,由广州、泉州可达东南亚,以至阿拉伯各国。南宋时,通商国家和地区达到50多个。商业贸易的发展促进了金融业的发展。北宋时,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南宋时,纸币更是盛行。元代是中国农业社会由繁荣走向衰退的转折点。在元代,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仍然有一定的发展,在某些方面还有很大的突破,如前述的数学,另外,造船业在宋代的基础上也有很大的发展,沿海海运还达到了鼎盛,但是,从总体上说,宋代经济的繁荣已经不复存在,社会经济的发展趋缓。明、清时代,如果仅就农业生产而言,似乎并未发生严重的衰退,相反,通过引进新的品种,增加劳动力投入,改进生产技术,扩大耕地面积,农业生产还有了显著的提高。根据德怀特帕金斯(Dwight HPerkins)的估计,从15世纪初到19世纪中叶,粮食单产在各个地区普遍都有了提高,从50200斤增加到100500斤左右,增产幅度在100200之间不等。 德希帕金斯:中国农业的发展(13681968),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第20页。 这个时期人口的急速增长可以说也为农业生产的发展作了一个很好的诠释。在明代以前的1000多年间,由于人口自然增长阶段与战争、瘟疫、饥荒引起的人口下降阶段相互交替,中国人口一直在几千万之间波动。明代之后,人口增长开始加速,到19世纪中叶,人口已超过4亿。当然,这个时期的人口急速增长是与比较长时间保持了相对的社会稳定有关。另外,人口的增长有可能与人均粮食占有量的下降相伴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粮食生产的增长,要维持如此大规模的人口生存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从科学技术发展的角度看,这个时期社会经济的衰退就十分明显。一是这个时期的科学技术创新的数量大大减少,缺乏蒸蒸向上的活力;二是创新的水平也很低,这个时期的科学技术创新非但不能与西方产业革命时的水平相提并论,而且也不能与唐宋时期的水平相比。也许正是缺乏强有力的科技创新活动的支持,所以这个时期的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只能在传统的技术框架下进行,而传统技术的潜力是有限的,当生产达到一定的水平之后,要素投入的收益将递减。据帕金斯的估算,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中国多数地区的粮食单产几乎没有什么提高。耐人寻味的是,在中国传统经济走向衰退的同时,西方社会却正在孕育并最终爆发了大规模的产业革命,受产业革命的推动,西方社会经济蓬勃发展。中国与西方的差距逐渐拉大。 二、李约瑟之谜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成就可以说是辉煌灿烂,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居于世界领先地位,对世界文明的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如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的西传,对于近代欧洲的社会变革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马克思把它们称为“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 马克思: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18611863年),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67页。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也认为“这三种东西曾改变整个世界事物的面貌和状态”,而且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比这三种机械发明在人类的事业中产生更大的力量和影响”。 转引自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1卷,第1分册,第43页。 可是,中国却并未能继续前进,而是止步于科学和工业革命的门口,并因此落后于世界。对于这样一个值得深思的历史现象,李约瑟(Joseph Needham)博士提出了两个具有挑战性的两难问题:第一,为什么中国历史上一直远远领先于其它文明?第二,为什么中国现在不再领先于外部世界? 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47页。 中国落后于西方世界是与科学革命及工业革命密切相关的。可以设想,如果没有科学革命和工业革命,中国可能并不会落后于西方世界,至少说不会落后这么多。这样,李约瑟两个两难的问题归结为一点实际上就是,工业革命为什么没有在中国发生?长时间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吸引着许多富于智慧的学者的注意力,他们提出了诸多的解释,其中,一个重要的广为人们接受的解释是“高水平均衡陷阱”假说。 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48249页。 它最早由埃尔文(Mark Elvin)提出来的,后来,唐宗明和赵冈等又对之作了进一步的阐述。 虽然在中国的土地和劳动力比例失调及其工业化含义方面,这几个人的观点基本相似,但他们也各有侧重。埃尔文和唐强调中国的农业剩余逐步减少,从而支持工业化的能力日益减退,而赵则侧重于分析剩余劳动力的膨胀及其对劳动替代型技术的需求的影响。此外,埃尔文没有详细阐述引发中国人口急速膨胀的机制。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74页注释。 该假说认为,中国早期建立的一些“现代”制度,如家庭耕作制度,不限制具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继承土地的所有权制度和市场制度,为技术的创新和扩散提供了有效的激励。因此,中国的科技进步速度在初期是非常快的,而同期欧洲的速度却要低得多。可是,中国家庭由男嗣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这种思想导致了早婚早育,造成了高出生率,人口膨胀。由于可耕地面积的增加是有限的,所以人口增加引起人地比率的上升。人地比率的上升意味着,劳动力越来越便宜,资源和资本越来越昂贵。这样,对劳动替代型技术的需求也因此降低。再者,人地比率的提高也暗含着人均剩余在减少。结果,中国积累不出足够的剩余来支持工业化。相比之下,欧洲却由于封建世袭制度,它所拥有的条件也相对优越得多。人口和土地的比例合理,且有许多未加充分利用的经济和技术潜力。在前现代时期,欧洲的科学技术发展落后于中国,等到了知识积累足以冲破工业革命的大门时,节约劳动的需求仍然十分强烈,并且还存在大量的农业剩余作为工业化的主要资金支持。 “高水平均衡陷阱”假说被林毅夫概括为是“技术需求不足论”。林毅夫着重从两个方面进行了责疑:一是人地比率与技术创新的关系;二是农业剩余耗尽问题。在此基础上,林毅夫提出了他的“技术供给不足”的假说。 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56271页。 他认为,在前现代时期,技术的发明基本上源自实践经验,而在现代,技术发明主要是从科学和实验中得到的。在以经验为基础的技术发明过程中,人口规模是技术发明率的主要决定因素。人口规模越大,技术发明率就越高,技术水平就越先进。从图21中可以看出,在过去的大多数时间里,中国的人口大约是欧洲人口的两倍。所以,庞大的人口规模和由此产生的较大的技术创新概率,是中国为什么在前现代时期更为先进的主要解释。中国在现代时期落后于西方世界,则是由于中国没有从以经验为基础的发明方式,转换到基于科学和实验的创新上来,技术发明仍然主要依靠经验。然而,经过812世纪这段技术发明的高峰之后,技术水平已经达到了经验性发明分布曲线的顶点。在此之后,以经验为基础的发明的可能性还存在,但发生重大技术突破的概率却是越来越小,大多数新发明都只是对原来的技术作些改进。而同时期的欧洲,至少经由1718世纪的科学革命,已经成功地实现了这种转变,前现代时期的不利条件由此而扭转了过来。中国人口众多,不乏天才人物,同时还占有早期辉煌的科学技术成就之利,为什么就没有在14、15、16世纪,抑或17、18世纪,发明出新的方法论,爆发一场科学革命,成功地从以经验为基础的发明方式转换到以科学和实验为基础的创新上来?林毅夫认为,问题的关键可能在于中国存在一些阻碍现代科学成长的因素。林毅夫注意到了李约瑟、钱文源等人对这些障碍因素的解释。李约瑟的解释是:中国是“官僚体制”,此一制度的存在主要是为了维护灌溉体系的需要;而欧洲是“贵族式封建体制”,这种制度非常有利于商人阶层的产生,当贵族衰弱之后,资本主义和现代科学便诞生了。中国的官僚体制最初非常有利于科学的成长,然而,它却阻碍了重商主义价值观的形成,所以,它没有能力把工匠们的技艺与学者们发明的数学和逻辑推理方法结合在一起。因此,在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过程中,中国没有成功地实现从Vincian时代向伽利略时代的过渡,也许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性。 Joseph Needham(1969), The Grand Titration: Science and Society in East and West, London: George Allen & Unwin. 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65-266页。 钱文源等人则认为,帝国的统一和意识形态的统一阻碍了现代科学在中国的成长。根据他们的观点,所有前现代社会都不容异说。但是,欧洲的教会和政府、教会与教会以及政府与政府之间,都存在着竞争,对新思想的排斥也不那么有效,因此,许多封建的和独立的政权的存在,非常有利于科学的发展。与此相反,中国却被一种与绝对政治权力紧密联系的主导意识形态体制所统治,任何有关不同体制问题的讨论都在被禁之列。因此,虽然中国人在机械技能和技术方面非常具有创造力,传统的政治和意识形态障碍仍然使得他们无法为现代科学的理论方法基础作出直接的贡献。 Qian Wen-yuan(1985), The Great Inertia: Scientific Stagnation in Traditional China, London: Croom Helm. 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66页。 但是,林毅夫认为,中国没有成功地从前现代时期的科学跃升到现代科学,这或许与中国的社会政治制度有一些关系。然而,问题的根源并不象他们所说的那样,是由于中国的制度抑制了知识分子的创造力。实际的原因是,中国的激励结构使知识分子无心从事科学事业,尤其是做可控实验或对有关的自然的假说进行数学化这类事情。科举制度是这种激励结构的核心。应该充分肯定的是,上述两个假说是有一定道理的,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经触及到了问题的本质。在下文的分析中我们将会提及。但是,这两个假说分析的疏漏也是显见的。我们认为,要解析李约瑟之谜,即要说明为什么工业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首先应该说明为什么科学革命没有在中国爆发?要知道,科学革命是工业革命诞生的基础条件,没有科学革命,要实现大规模的影响深远的工业革命是不可能的。但是,仅仅说明了科学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的原因还是不够的。因为,科学革命并不等于工业革命,这里还存在着科学转化为技术和生产力的问题。意大利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摇篮,也是科学革命的发祥地,但意大利却不是最先爆发工业革命的国家。另一方面,科学是无国界的。那些没有发生科学革命的国家,通过科学和技术的引进,同样可以爆发一场工业革命。美国是一个典例。此外,有学者认为,工业革命的技术发明几乎完全出自缺乏科学知识和教育的工匠之手,是“经验主义”的胜利。例如,早在1798年,英国学者就指出:制造业的技术几乎没有受惠于哲学家。如在机械方面,我们发现绝对多数重要发明和革新,不是通过哲学家的推理,而是通过工匠们的创造天才,并经常是由普通工人做出的。化学方面也大致如此。 泰姆斯(RL Tames):工业革命文集,17501850年,伦敦1971年版,第5页。转见王章辉、孙娴主编:工业社会的勃兴,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4页。 20世纪30年代,一位美国学者也这样写道:对于那个时期的科学工作只需轻轻一笔带过,就可以写出关于蒸汽机、铁路、纺织工厂、铁制厂的详尽历史。因为,这些发明装置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经验实践、试验和选择才成为可能的,虽然所有这些发明要是有科学的指导帮助,本来会更为出色的,但是它们中绝对多数的产生并没有科学的直接帮助。正是那些在煤矿、工厂、机器车间、钟表行、铁匠铺中讲求实用的人们,或古怪的业余爱好者,产生了关于操作诸种材料器具以及想象出新方法的突然念头,才使这些发明成为可能。 芒福特(Lewis Mumford):技术和文明,纽约1934年版,第215页。转见王章辉、孙娴主编:工业社会的勃兴,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4285页。 我们不能同意科学对于工业革命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观点。但是,从英国工业革命的实践看,工业革命最初的发动实际上并非源自科学革命的直接推动可能也是事实,例如,纺纱机的发明。这意味着工业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除了科学的因素外,还有着其它方面的原因。显然,林毅夫的分析比较注重科学方面的原因,而忽视了其它方面的原因。埃尔文等人的分析可能恰好相反。其次,中国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从繁荣走向衰退,并非在短时间内发生的偶然事件,而是经历了数百年之久,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要解释这样一个复杂的历史现象,仅仅抓住某一个因素或从某一个视角出发来探讨问题,看来是远远不够的,而应该从社会整体,即从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方面进行综合分析。 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30页。 例如,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教授在他的美国与中国一书中,有专门一节论述中国近现代“科学的不发达”问题。他就认为答案是很复杂的。 转见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28页。 李约瑟博士也曾认为要从经济、社会等因素来探讨中国科学技术落后的原因。 李约瑟1979年10月在香港中文大学的学术讲演,题为传统中国科学:一个比较观点。 另外,从比较的观点看,英、法等国是最早取得资本主义胜利的国家,它们同时也是最早爆发并完成工业革命的国家。中国的资本主义尽管也曾较早萌芽,却迟迟未能建立,同时工业革命也没有发生。值得深思的是,迄今完成工业革命的国家都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没有在封建的社会经济制度下取得工业革命胜利的先例。因此,要解析李约瑟之谜,我们有理由也应该从制度因素入手,寻求问题的制度原因。我们认为,工业革命之所以未能在中国发生,根本的原因是,中国封建社会制度的束缚。任何事物的产生和发展都不是凭空的,它需要一系列的条件。工业革命也是如此。例如,工业革命就需要有科学革命的支持,而科学革命是建立在求实创新基础上的,它与文化专制、思想禁锢格格不入,工业革命还需要有足够的资本和市场的支持,等等。许多历史学家都认为,迄至14世纪,中国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技术和经济进步,她已经到达通向爆发全面科学和工业革命的大门。 转见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47页。 言下之意,工业革命所需条件已经准备就绪。我们的看法恰恰相反。中国封建的社会制度没有孕育工业革命的土壤,自然也就不可能提供工业革命所需的条件。接下来,我们将从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政治和经济等方面展开分析。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渊源流长,博大精深,在长期的文化积淀过程中,文化的各个领域如思想、教育、文学艺术、语言文字、哲学、天文地理、农学、医学等都有丰硕的成果,并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体系。在诸多的文化领域中,思想理论占有特殊的地位,它影响并反映在文化领域的各个方面。在不同的时代,思想理论各有特点,如春秋战国时代出现“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形成儒学、墨学、道学、法家学、阴阳学、兵学、农学、杂家学等多种学派,此后,又先后出现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清代汉学和扑学。在各种学说中,最为突出的当数儒学。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儒学便开始占主导或统治地位,成为中国封建文化的核心。在儒学中,封建的纲常伦理被奉为至尊,“四书五经”被视为经典。在中国士大夫的观念中,纲常伦理是最美好的,也是最根本的。历代的统治者都将宣传封建的纲常伦理作为维护自己统治的法宝,而文人墨客也都把注解诠释“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视为己任。儒家学说更是中国封建教育的中心。从私塾到官学,无不把儒家经典作为重要的乃至唯一的教学内容。科举制度则把问题发展到了极端。科举制度始于隋朝,它通过一系列的公开考试,选拔封建官吏。这相对于九品中正、门阀制度的选官制度,无疑是一大进步。但是,科举考试是以“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为内容,考生只能按照儒家的观点进行注解,是真正的“代圣人立言”。到明代,“八股”文风盛行,科举应试也被规定必须用“八股”文体,即作文章必须按照破题、承题、起讲、提比、虚比、中比、后比和大结这八段规定的格式去作,不得增减。这进一步束缚了人们的思想。以儒学的纲常伦理为核心的封建文化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也有发展变化。如宋明时期以儒学融合释、道而成的理学,就是以新儒学的面目出现的。但是,这种变化不是根本性的变化,只是纲常伦理的体系化、严密化。直到鸦片战争之后,随着西方科学技术和文化的东渐,特别是受到来自国内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文化论争的冲击,以儒学为核心的封建文化才逐步走向瓦解。在这个过程中,科举制的废除,新式学堂的建立,以及科学与民主两大口号的提出,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中国封建文化及其制度对社会进步不能说没有积极的方面,尤其是在封建社会早期,但是从科学革命来看,它却有着致命性的障碍。科学革命主要是一场自然科学革命,它包括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生物等众多基础科学以及机械、建筑、化工等工程科学。因此,对自然科学的重视就成为科学革命诞生的前提条件。然而,以儒学为核心的中国封建文化一个显著特点是重视人的关系的研究,而轻视对自然奥秘的探讨。自然科学在封建的文化中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和影响。中国封建的教育以及后来的科举制度只注重“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便是传统文化重文轻理的一个明证。对此,费正清教授就曾指出,人类社会和个人关系继续是中国学问的中心,其中心点不是人对自然的征服。 转见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28页。 这与欧洲注重人与自然关系研究的文化传统有明显的差别。早在古希腊时期,希腊人就有了重视现实、重视自然、追求理性的风尚。他们在分析大量自然现象的基础上,力图对整个世界作出总结和概括。由此,涌现出了一大批自然哲学家。他们中有西方尊称为“科学之父”的泰勒斯,数学大师毕达哥拉斯,提出原子学说的德谟克利特,唯心主义的代表人物柏拉图,自然哲学大师亚里士多德,另外,还有数学大师欧几里德,物理学之父阿基米德,等等。奴隶社会的科学技术在这个时期也发展到了高峰。不幸的是,欧洲旋即进入长达千年的教会神父黑暗统治时期。“虚心地探究自然的愿望与力量渐渐地消失了。自然科学在希腊人那里消融在形而上学里,在罗马的斯多葛派那里,变成支持人类意志的道德所必需的条件。同样在早期基督教的气氛里,自然知识也只有在它是一种启发的工具,可以证明教会的教义与圣经的章节时,才被重视。” 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116页。 欧洲的科学技术停滞不前。14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古希腊时代探究自然奥秘的精神在哥白尼、伽利略等伟大科学家那里得到恢复并进一步发扬光大。与之相应的是教育的改革。中世纪以教授神学课程和拉丁语的教会教育逐步为“实科教育”所取代,数学、物理、自然、地理、天文、商品制造和贸易经济成为主要的教学科目。或许正是因为忽视对自然奥秘的探究,所以,与古希腊注重理论问题的探讨相比,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体系明显地表现出偏重于解决实际问题的特点。 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25页。 例如,中国古代数学体系,最早是以九章算术(集战国秦汉数学成就之大成)为代表,以解决社会需要解决的各种实际问题(计算田亩面积、仓窖沟堤体积、交易、税收、编制历法等)为主要内容,以算筹为主要的计算工具,以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十进位值制的记数系统来进行各种运算,形成了一个包括算术、代数、几何等各种数学知识的体系,其中,以算术(分数四则运算、比例问题等)和代数(正负数、方程、一次方程组等)方面的成就最为突出。经过汉唐千余年的发展,又逐渐形成了算经十书(九章算术是其中的一种),内容更加丰富。到了宋元时期,这个以算筹为主要计算工具的体系达到了发展的高峰,在高次方程和高次方程组的数值解法、高阶等差级数求和、内插法、一次同余式(依然大都属于算术和代数方面的内容)等方面都取得了比西方早出数百年以上的优异成果。到了明代,伴随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和发展,商用数学比较发达,计算由筹算演变为珠算,在当时和其后数百年间,珠算盘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计算工具。 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20321页。 中国的天文、地理、农学等也都有这样的特点。由于这样的原因,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中国农业社会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在技术方面非常突出,如我们常引以为自豪与骄傲的四大发明,但在理论方面却逊色很多。可是,没有理论的发现和积累,科学革命从何而来?科学研究需要一定的方法论的指导。在这方面,欧洲人早在罗马时代就有了突破性的发展。比较突出的是阿基米德,他继承了欧几里德的数学研究传统,完成了物理学研究从猜测到实验、从定性到定量的发展过程,建立了阿基米德静力学。同时,他也为科学实验奠定了方法论基础。 宋健主编:现代科学技术基础知识,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3页。 罗杰尔培根(Roger Bacon),这位被称为在中世纪的欧洲,在精神上接近他以前的伟大的阿拉伯人或他以后的文艺复兴时代的科学家的唯一人物,极力推崇科学实验方法。他说,有一种科学,比其它科学都完善,要证明其它科学,就需要它,那便是实验科学;实验科学胜过依靠论证的科学,因为,无论推理如何有力,这些科学都不可能提供确定性,除非有实验证明它们的结论。只有实验科学才能决定自然可以造成什么效果、人工可以造成什么效果。只有它才能告诉我们怎样去判断魔术家的愚妄,正如逻辑可以用来检验论证一样。 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149页。 文艺复兴时代,被称为多才多艺的巨人式的天才列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也认为,对自然界的观察与实验,是科学的独一无二的真方法。 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163页。 弗朗西斯培根和笛卡尔(Rene Descartes)则被认为是科学方法论的首创者。培根反对亚里士多德的真理、理论、解释现实、产生新体会的旧思想方法论,提倡观察、实验、归纳、总结、分析,发现真理,验证真理的新三段思想方法。笛卡尔的方法论集中表现在“发现科学真理的四原则”上:先有清晰明确的判断;把问题分解为许多小问题,逐一研究解决办法;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问题入手,最后解决复杂的问题,在纷乱的事物中寻求存在的秩序;作详尽普遍的观察,不得遗漏。他强调演绎方法和数学方法的作用,从而确立了归纳法与演绎法相结合分方法论。这恰好补充了培根理论的不足。 宋健主编:现代科学技术基础知识,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8页。 科学的方法论为科学的发现提供了有力的手段。欧洲的科学技术进步可以说是与科学方法论的进步一同实现的。然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在科学方法论方面几乎无所作为。这不能不影响中国科学的发展。费正清教授就认为,科学未能发展同中国没有建立一个更完善的逻辑系统有关。而且他还认为,这个逻辑弱点的基本原因是汉文字形的性质。 认为中国科学技术落后的原因来自汉字的人并不少。如波德麦(FBodmer)认为,“中国人不得不使用十七世纪的语文来吸收现代科学的概念,他们不可能获得成功”。甚至更有人认为,如斯图特琬(EHStutevant)指出:中国人只有放弃他们的表意文字,才有希望在科学、技术和学术上与欧洲人竞争。李约瑟也承认中国文字系统和科学技术发展有一定的关系。转见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28页。 我们不能断定中国的汉字字形是否一定是中国逻辑弱点的基本原因。不过,中国方块汉字不象西方拼音文字那样易于拆分,所以在进行复杂的数学化表达方面就比较困难。例如,杨辉三角的表述就是用了“八卦”这种常人费解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字形对科学研究可能有一定的障碍。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同时也是唯一形成并保持了文化传统的国家,没有出现过中断,这对于世界文明的贡献是巨大的。但是,也正因为形成了自己相对独立的文化传统,同时也就逐步滋生了保守性和排他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身文化体系的充实和发展,这个问题也就变得日益突出。一切与现存思想文化相左的东西,不仅难于产生,而且即使产生了,也常常被视为异端邪说,难以被接受。对外来先进的科学文化,虽然不是一概拒绝,但也只是有选择地接受。如果外来的东西不影响到体系本身,如新的农作物品种,就易于被接受;如果引入的东西与现有的存在冲突,尽管是先进的,也常常被束之高阁。如数学方面笔算的方法早随佛教传入,但由于筹算法的高度发展,没有为人们所重视;三角函数表早在唐代已经传入,但由于代数法的高度发展,也被湮没在浩瀚的史籍中。中国延续2000多年的封建统治逐步形成的固步自封、妄自尊大的思想,也阻碍了人们向外来文化的学习。这在近代西方文化大举东进,不可避免地与中国文化发生碰撞时,表现得尤为明显。例如,在洋务运动时期,封建的顽固派对于西学始终采取拒绝的态度,用陈腐的“夷夏之辨”观念看待西方国家,视之为“犬羊之国”、“夷族蛮邦”。他们不仅鄙视西方的政教风俗,而且拒不承认西方的科学技术有任何先进性。守旧官员杨廷熙就认为:“历代之言天文者中国为精,言数学者中国为最,言方技艺术者中国为备。恐西学之轮船机器未必有如此幽深微妙矣”。 洋务运动,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45页。 西方的“技艺”不过是败坏人心的“奇淫技巧”,如果在中国实行就有“以夷灭夏”的危险。以上我们讨论的是封建文化及其制度对科学技术及工业革命的影响,下面我们来进一步分别考察封建的政治、经济及其制度对科学革命及工业革命的影响。从封建的政治及其制度看,概括说来,影响有这么几个方面:第一,封建的统治者为了维护其统治地位,对广大人民实行封建专制的思想统治。 杜石然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下册),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32页。 封建社会早期,有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光武帝颁图谶于天下,等等,这极大地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到封建社会后期,这种思想专制愈演愈烈。一方面,统治阶级以功名利禄为诱饵,把大批知识分子引入了钻研儒家经典的死胡同,这固然是隋之后封建社会的共同做法,但是,到了明清时,按八股文取士,以朱熹所注的四书五经为辨别是非的标准,更进一步束缚了士人的思想;另一方面,加强了对知识分子的迫害。特别是在清代,屡兴文字狱,滥杀无辜。为了免遭迫害,知识分子不得不潜心于古籍,埋头于注疏、考据。科学研究被引入歧途。 第二,科举制度。关于科举制度对科学革命影响,林毅夫的分析是十分有见地的。 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68270页。 正如他所指出的,在前现代的中国,由于从各种意义上讲,做官都是极具诱惑力的。而科举制度恰恰为芸芸众生进入仕途提供了可能。根据科举考试的要求,学生们必须熟记“四书五经”,同时还要阅读有关注解,其篇幅数倍于原来的正文。此外,为了应付考试中作诗和作文的需要,对其它历史、文学和经典著作的阅读也是十分必要的。这一切使绝大多数学生,包括那些天才的学生,都无暇顾及其它。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必须全力以赴。而一旦金榜题名,他们又要忙于官场应酬,醉心于沿权力阶梯往上爬。所以,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激励积累科学研究所需的人力资本,而这是科学革命所必需的。 我们尚需补充说明的是,科举制度对于科学革命的影响不仅在于没有提供积累科学研究所需的人力资本的激励,还在于科举制度与教育制度相结合,从根本上摧毁了积累科学研究所需人力资本的可能性。姑且不论科举制度实行前社会教育的内容、方法是怎样的,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即科举制度建立后,全社会的教育组织、教育内容和教育方法等就主要围绕着科举考试进行。教育基本上是为科举应试服务。用现在的话说,是应试教育,而非素质教育。从私塾到主要设在各省府州县的书院、府州县学、社学、义学等地方官学再到设在京师的京师官学,教学内容基本上都是儒学经典,只是教学内容有深浅差别罢了。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一个人即使有志于献身科学事业,他也难以得到从事科学研究应有的知识训练。由于从儿童起直到成年所接受的教育都是封建的儒家思想和文化,所以,即使考中秀才、举人或进士的人,他们的知识结构也很残缺。他们基本上只知中国传统文化,对传统文化也多是只知“四书五经”,对经世致用的天文、地理、经济、军事知识等所知无几,对自然科学和西方的社会学说、世界状况更是近乎一无所知。“在文学上他们是成人,在科学上他们还是孩提”。 丁韪良:同文馆记,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上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71页。 此外,科举制度通过统一的考试内容和标准,导致知识分子逐步养成尊古守旧的观念。第三,闭关锁国政策。1644年清军入关后,中国就开始了长达两个半世纪的由文化上 落后的民族统治的历史。清政府为了维护其统治,对内实施思想专制,对外则推行闭关锁国政策。闭关锁国政策几乎使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的交流陷于中断,人们对欧洲科学技术的新进展,以及科学思想、科学方法的新潮流、新手段,茫然无知,完全堵塞了可能给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提供外部刺激的渠道。从封建的经济及其制度对科学革命与工业革命的影响看,我认为埃尔文等人的观点有一定的道理,即技术需求不足是技术革命及工业革命迟迟未能在中国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我不太赞成他们将人地比率上升、农业剩余耗尽看作是技术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我认为,技术需求不足的首要原因是市场需求不足,缺乏革新技术、采用新技术的动力。为了说明问题,我们先来看看英国的情况。工业革命率先在英国发生,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例如,英国最先铲除了封建的农奴制度,社会比较稳定,较少受战争的破坏,有悠久的商业传统,自然条件比较好,等等,但是市场的扩大显然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英国市场的扩大源于这样几个因素:一是与法、德、俄等欧洲大陆国家相比,英国封建割据势力相对较小,较早地实现了国家的政治统一,并由此形成了统一的市场,这为地区间的商品流通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二是英国农业革命发动较早,土地关系的变革比较彻底,耕作技术进步快,大农场发展迅速,农业人口迅速向城镇转移,促进了国内市场的扩大。三是1617世纪重商主义以及此后的自由贸易主义政策的推行,有力地开拓了国际市场。四是16世纪到18世纪中叶,英国先后通过对西班牙、荷兰、法国等国的商业战争和殖民战争,打败了殖民掠夺和海运方面的主要竞争对手,取得了制海权,攫取了大量的海外殖民地,成为最大的殖民帝国,被称为“日不落”的国家。这大大扩展了国际市场。伴随着国内外市场的不断扩大,如何扩大生产,满足市场需求,成为英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首要问题。事实情况是,在现有的生产力基础上,手工业即使高度发达,也不可能充分满足日益扩大的市场需求,唯一的选择是尽快生产技术革新。英国在这个时期连续不断的对外战争,导致劳动力相对短缺,进一步强化了生产技术革新的要求。棉纺织业在当时的英国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加快这个行业的技术进步尤为迫切。1780年英国议会报告就曾指出这个问题。该报告断言。如不使用机械,该行业将因为无法满足需要而衰落。 诺拉斯:英国产业革命史,商务出版社1934年版,第35页。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英国的工业革命为什么最先在棉纺织业发生。可以设想,如果没有强大的市场需求的压力和推动,J哈格里夫斯的“珍妮”纺纱机、R阿克莱特的水力纺纱机、瓦特的蒸汽机等技术革新和发明会在那一段时间纷纷问世,并且迅速推广普及。与英国不断扩大的市场相比,中国在同一个时期的市场却是另一番景象。我们虽然不能说中国市场没有发展,但发展比较缓慢确是事实。例如,从明朝后期到清中叶的300年间,长距离贩运贸易以粮食为例近增长3倍。 吴承明:中国资本主义与国内市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67页。 鸦片战争后,特别是在20世纪前后,市场扩大才呈现出加速的态势。不过,在这种加速的事实背后又包含着西方列强用炮舰打开中国门户,依靠其特权,对中国进行商品侵略和不等价交换的因素,而并非完全是中国本身生产力和商品经济发展的结果。只是在20世纪以后,国内工业和手工业的发展才成为市场扩大的重要因素。中国市场发展缓慢问题显然不能归结于人口。因为就人口而言,大概从15世纪,中国的人口增长便开始加速,数量不断扩大。到鸦片战争前,人口已经突破4亿,远远超过同期欧洲的总人口规模。问题的根源在于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存在着的农业与家庭手工业紧密结合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由于缺少了市场的强有力的刺激,刻意进行技术创新的压力和动力就大大减弱了。当然,从经济方面看,除了市场需求不足因素外,可资用来进行技术发明和创造的资本缺乏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例如,瓦特在发明蒸汽机的过程中,就遇到资金的问题,因为他是工人。幸运的是,他得到了企业家J罗巴克的帮助。在罗巴克破产后,又经罗巴克介绍结识了企业家M布尔顿。瓦特最终发明成功。如果瓦特出生在中国,他的资金问题能否克服吗?更进一步地说,资金可能也仅仅是现象问题,而问题的实质可能是企业家特有的投资风险意识发挥了作用。在这里,企业家存在与否成为问题的关键。如果说资金可能并不是阻碍中国技术创新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可以接受的话,那么敢冒风险的企业家在中国不存在却是事实。这不能不对中国的技术革命和工业革命产生影响。另外,在西方工业革命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现代金融体系、发明专利制度等在中国空缺,也不能不对中国的技术革命和工业革命产生影响。前面我们从文化、政治和经济三个方面着重阐释了科学革命及工业革命为何没有在中国发生的问题,但是并未回答李约瑟的另一个问题,即为什么中国历史上一直远远领先于其它文明。对于这个问题,林毅夫的回答是源自实践经验的技术发明方式和中国庞大的人口规模。 林毅夫:制度、技术与中国农业发展,上海三联书店1994年版,第257261页。 林毅夫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我不认为这是问题的全部答案。因为如果仅仅用人口规模这一个因素,似乎难以解释古希腊灿烂辉煌的文明。我同意埃尔文等人的分析,中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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