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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感恩母爱素材 一 关于母亲的名言一 关于母亲的名言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 都来自母亲 高尔基 慈母的胳膊是由爱构成的 孩子睡在里面怎能不香甜 雨果 全世界的母亲是多么的相像 她们的心始终一样 每一个母亲都有 一颗极为纯真的赤子之心 惠特曼 我给我母亲添了不少乱 但是我认为她对此颇为享受 马克 吐温 我的生命是从睁开眼睛 爱上我母亲的面孔开始的 乔治 艾略特 在你的生命中最荒谬的一天 就算你有一台电动的骗人机器 你也 骗不过你的母亲 荷马 辛普森 妈妈是我最伟大的老师 一个充满慈爱和富于无畏精神的老师 如 果说爱如花般甜美 那么我的母亲就是那朵甜美的爱之花 史蒂 维 旺德 母亲对我的爱之伟大让我不得不用我的努力工作去验证这种爱 是值得的 夏加尔 母性的力量胜过自然界的法则 芭芭拉 金索尔夫 母亲们是天生的哲学家 斯托夫人 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罗曼罗兰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 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但丁 妈妈你在哪儿 哪儿就是最快乐的地方 英国 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 就是母亲 最美好的呼唤 就 是 妈妈 纪伯伦 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 米尔 世界上一切其他都是假的 空的 唯有母亲才是真的 永恒的 不 灭的 印度 母爱是多么强烈 自私 狂热地占据我们整个心灵的感情 邓肯 在孩子的嘴上和心中 母亲就是上帝 英国 二 十大名人谈母亲二 十大名人谈母亲 无论我现在怎么样 还是希望以后会怎么样 都应当归功于我 天使一般的母亲 我记得母亲的那些祷告 它们一直伴随着我 而 且已经陪伴了我一生 亚伯拉罕 林肯 我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我所有的一切都归功于我的母 亲 我一生中所有的成就都归功于我从她那儿得到的德 智 体的 教育 乔治 华盛顿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 她非常温柔 就像一只鸽子 她也很 勇敢 像一头母狮 毕竟 对母亲的记忆和她的教诲是我人生 起步的惟一资本 并奠定了我的人生之路 安德鲁 杰克逊 一位好母亲抵得上一百个教师 乔治 赫伯特 青春会逝去 爱情会枯萎 友谊的绿叶也会凋零 而一个母亲内心 的希望比它们都要长久 奥利弗 温戴尔 荷马 上帝不能无处不在 因此他创造了母亲 犹太谚语 母亲的心是一个深渊 在它的最深处你总会得到宽恕 巴尔扎克 父亲能够为孩子所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爱他们的母亲 无名氏 在我努力学习阅读的过程中 母亲一直分享着我的抱负 充分理解 我 尽她所能帮助我 如果我一生中做了什么值得人们注意的事情 那一定是因为我继承了她的气质 布克 T 华盛顿 对我而言 我的母亲似乎是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女人 我遇见 太多太多的世人 可是从未遇上像我母亲那般优雅的女人 如果我 有所成就的话 这要归功于她 查尔斯 卓别林 三 感恩母爱学生作品三 感恩母爱学生作品 母亲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有人喜欢醋的味道 酸 有人喜欢糖的味道 甜 有人喜欢药 的味道 苦 有人喜欢辣的味道 辣 但我却喜欢母亲的汗水味道 记得有一次 我不幸病倒在床 妈妈急忙去药店给我买药 过了几 分钟后 妈妈回来了 气喘吁吁的 头上满是汗水 我看见了 很 是心疼 劝她休息会儿再去熬药 可是她却没有歇息片刻 就直接 进了里屋给我熬药 在熬药的同时 妈妈依旧跑来跑去 一会看看 我怎么样 一会儿又看看药熬的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 药总算熬好 了 妈妈把药倒出来后 端着药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 把我扶起 来 让我喝药 我颤抖的伸出双手 刚要接过碗来 妈妈却说 算 了 还是我喂你吧 就在妈妈喂我药的时候 我第一次闻到了 的 汗水味 是那么的清醇 那么的甜蜜 这汗水里凝结着 的辛劳和 对我深深的爱意 从那以后我便习惯了闻 的汗水味 每当妈妈从地里干活回来 总 会是满身大汗 汗水湿透了 的衣服 我跑过去对妈妈说 您歇歇 吧 就在说话的一刹那 我闻到了妈妈身上的汗水味 酸里带着臭 就像天上刚下了酸雨后的味道 真不好闻 虽然汗水味道是酸的 是臭的 但我却不愿意躲开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 妈妈为什么会有 这种味道 那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庭 妈妈这么辛苦的劳动 从不埋 怨谁 她不象城里的女人那样打扮的花姿招展 脸上涂满了各种各 样高级的化妆品 她只会用心去关爱我们 妈妈的汗水散发着对家的爱 对子女的爱 我们的健康成长是 妈妈用汗水浇灌的结果 汗水中包含了多少酸甜苦辣 我真想对妈 妈说一声 妈妈 您这样太劳累了 快歇歇吧 以后 我都习惯了的这种味道 如果有一天闻不到 的这种味 道 就感到难受 不舒服 我喜欢母亲这种味道 惟有母亲的这种味道是那样的独特 不 需要世间任何作料的调配 而是自身发出的一种无可取代的味道 闻到这种味道我感到一种幸福 一种快乐 让我说一声 妈妈 我 喜欢您的味道 生命 在母爱中放歌生命 在母爱中放歌 我们常常问 我是怎样来的呢 是妈妈生的 妈妈是怎样 来的呢 是妈妈的妈妈生的 是呀 没有母亲 何来生命 每个人都有母亲 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无私的 有这么一个故事 在某医院 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多么令 人兴奋激动呀 然而医生的一句话改变了这一美好的局面 难产 救孩子还是救母亲 家人茫然了 两者同亲呀 孩子是一个幼小的 生命 若他没有了母亲 当他看到别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时 该多么伤心母亲 年轻的生命 满载希望 可他又多么爱孩子 快点 不然一个也活不了 医生在督促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 手术 台上的母亲发出了虚弱而有力的声音 救孩子 到这里 人 们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寥寥三个字 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无私 呀 这话恐怕只有母亲才能说出 的确 在我们的一生中 母亲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们 天气冷了 母亲给我们加衣服心情不好 妈妈过来劝导不论何时何地 母亲都 在为着我们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去年 广西某地 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 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去坐缆车 由于缆车质量不过关 钢索断了 一 头栽向深深的谷底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在那生死永别的瞬间 母亲拼尽全身力气将儿子托举起来 二十多名游客遇难了 唯一那 个被母亲用双手托举起来的叫张子昊的小孩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一 位母亲在生死关头 将孩子推向生 自己却走向死 也许 这就是 母爱的真谛 现在青年歌手韩红志愿抚养张子昊已经快两年了 在 韩 的关怀下 张子昊健康成长着 不必再说什么 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 母爱 试问 有谁能 说母亲不是最伟大的人 有谁能否认生命不是在母爱中放歌 那是一首无言的歌那是一首无言的歌 您用尽自己毕生的精力 耗尽自己华美的青春 全力谱写了母 爱这首无言的歌 记得 有一年冬天 我的手冻得出了血 不敢见水 所以我从 学校回家时带了很多脏衣服 到家后 您赶紧接过我的背包就拿去 洗了 后来我才发现 你的双手也裂开了一条条的大口子 可是为 了我不受累 你丝毫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伤痛 看到您的那双伤痕累 累的手 我哭了 妈妈 您为我付出得太多了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就把您 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却从来没有为自己留过一点位置 在冬天来临 时 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冷不冷 而全然忘记了您自己却在站在 凛冽的寒风中 做好饭 您首先想到的是我喜不喜欢吃 而您已经 忘记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曾有一段时间 咱家的生活是那样的艰难 但每当我回家时 您还是照样想办法给我改善生活 而我也从不反对您这样做 因为 只有这样 您才会在我的饿百般劝解下吃上一点可口的饭菜 有人说 世界是寒冷的 所以刚出生的婴儿才会哭个不停 但当他 一接触到母亲温暖的怀抱 他就会立即停止哭泣 稚嫩的小脸马上 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妈妈 是您用心灯点亮了孩子的心 是您用母 爱培育了孩子的爱 让孩子整日生活在最美的天堂 妈妈 您知道吗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来 自你身上的伟大的力量 它是无声无形的 但它充满了我身心的每 一个角落 有了它 我的心海碧波荡漾 有了它 我的生活洋溢着 醉人的芳香 有了它 我的心志变得无比刚强 有了它 我的灵魂 熠熠闪光 它 就是母爱啊 它就是我向上的不竭的力量 妈妈 您不是音乐家 您却用您的爱谱写了人世间最动人的旋 律 那是一首无言的歌 将在我的心中永远唱响 母爱 仿佛一场温暖的雪母爱 仿佛一场温暖的雪 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是世界流行的歌曲 的歌词 是啊 世上只有妈妈好 妈妈对我的爱像是一场温暖 的雪 是无法取代的 妈妈像一位伟大的神仙 把光明带给了我 却把烦恼和痛苦剥 夺 让自己 享受 妈妈像是一位爱民的彩虹仙子 把成功和阳光 带给的我 却把失败和风雨挡住 让自己承受 妈妈还像一位无私 的保姆 把我的事情 我的负担抢去 让自己扛着 总而言之 妈妈像一名幸运女神 把快乐 成功 轻松给了我 却把伤心 失 败 负担握在自己的手中 啊 母子是一阵风 吹走了恶运 又吹 来了好运 我爱我的妈妈 但是 我的妈妈更爱我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 地面冰冻三尺 人走在上面是战战 苛苛 只要稍不留神 就会跌个狗吃屎 当时是在中午放学的时候 我记得我才上一年级 我们班顶着刺骨的西北风 还有入骨的雪走 出了校门 地特别滑 像抹了油一般 我害怕滑倒 小心翼翼地走 着 忽然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定睛一看 妈妈就在左前方 我 就像在黑暗中寻找到了一丝光明 快乐的像小鸟 三下五除二的蹦 到妈妈的面前 妈妈 妈妈 我兴奋地叫着 妈妈高兴地笑了 看妈妈的头上一落上了一层洁白的雪 焦急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雪仿佛一下子被亲情融化了 我好奇地问 妈妈 你怎么在这里 妈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说 咱们俩儿一起走不是有个伴儿 不 怕跌到吗 我信以为真地自豪地说 我不怕 让我来保护你吧 于是 我和妈妈便搀扶着回了家时候我才知道 妈妈是怕我一个人 回家滑倒 而不是怕自己跌倒 为了我 妈妈已被风雪整整侵蚀了 二十分钟 而我却那样天真 如今 陈年往事在打开看看 已有了不同的看法 我的母亲对 我的亲情也日益渐增 她对我的爱已无言表达 母爱 仿佛一场温暖的雪 四 感悟人生四 感悟人生 李兆权 丑娘 在村里 没有人不说我娘长得丑的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在她 嫁到李家之后 人们先是叫她丑媳妇 在生下我以后 不管长辈小 辈的又都改称她做 丑娘 娘说我是日本同中国打仗的第 6 个年头来到这个世上的 在娘 身边我一直长到了 8 岁 后来才由爹送我到城里的一所小学去念书 当时我不明白丑是什么意思 因为娘待我特别好 临走的时候 她 给我做了一双毛边布鞋 一个小书包 书包里除装了一支铅笔外 还塞下了满满一袋鸡蛋 我依稀记得就在她把我送到村口时 我第 一次看见她流下了眼泪 泪水大滴大滴地顺着她的脸颊直落到我的 小手背上 一件事使我开始认识了我的母亲 一天 学校上体育课 因为舍不得穿娘做的鞋 当我把它脱下 挂在凳子上时 恰巧让老师给看见了 他提过鞋左看右看 随即又 把鞋举得高高的 兴奋地说 好漂亮的鞋呀 说着 又把鞋底端详了 半天 数着一层一层连起来的底 足有 8 层之多 且针脚细密结实 靠脚掌和脚跟的部分都挑上了花 之后 他问我 你娘一定最最漂 亮吧 殊不知就在我要回答老师的问话时 同村来的一个同学抢上话 头 老师 他娘不漂亮 村里人都叫她丑娘 之后 我仿佛才知道 丑是什么意思 或许老师说的全错了 而那个同学的话是对的 我 的娘确实不漂亮 黑黑的肤色 原本挽成髻的头发在解放的那年她 自个改成了齐耳短发 额头上一块大大的胎记 在黝黑的脸上是这 样的显眼 为此 我心里像满含着委曲 在公开场合很少提及她 更不愿把同学领到家里 只是在每次放假时呆呆的看着生我养我的 她 而这时娘总是像欠帐似的默默地把我揽在她胸前 临别 又拿 出一双同样的毛边布鞋给我 那双分外黑亮的眼睛像是两潭水 即 使漆黑的夜也能让人感到它的明亮 许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 往往需要以后才能得到公正的解释 到 60 年代末 我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 娘已苍老了许多 原来虽 黑但还丰满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 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 手背上 的骨节兀突出来 看着娘养我这么大 一辈子在农村吃苦 且作为 一个丑女子面对别人的嘲笑从不与人红脸 对于种种伤心话语所表 现出的难能的平静 我的心在发酸 一天 当我把在外边买的几件 湖蓝色起暗花的衬 a 衣和两瓶珍贵的雪花膏给她时 她先是一惊 继而情不自禁的又像儿时一样把我拢到她的胸前 嘴里喃喃地说 要那干什么呢 娘是不配了 待以后你相上媳妇了就送给她吧 娘还 说到时一定要把姑娘领回家让她看看 我是 70 年代初结婚的 按照她的嘱咐 婚前几天我和爱人终于 赶到家里 事前我就同爱人讲好 娘一辈子在农村 农村人显丑显 老 见了面一定要多说些宽老人心的话 爱人说 谁还没有老的一 天 但娘一定不丑 到家了 不知怎么 我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看着爹和弟弟的眼 睛又红又肿 我一问才知道娘已在一个星期前病逝了 爹说是娘病 重时交待他叫不让我们知道的 要不会冲了我们的喜 望着突然空 寂和失去了生气的屋子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当到了娘的床 前收拾她的遗物时 我发现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整理过的 唯见一块 红绸布包放在她平时靠头的那一面 我急忙打开一看 原来是两双 精致的毛边布鞋 一大一小 显然一双是给我的 一双是给她的儿 媳妇的 看着看着 我觉得膝头一阵酸涩 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 我和爱人的眼泪如泉涌般直落下来 我想起了儿时老师说过的话 你的娘一定是最最漂亮的吧 老舍 我的母亲老舍 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 土城儿外边 通大钟寺的大路 上的一个小村里 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 都姓马 大家都种点不 十分肥美的土地 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 也有当兵的 作木匠的 作泥水匠的 和当巡察的 他们虽然是农家 却养不起牛马 人手 不够的时候 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 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 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 我就不 知道了 因为他们早已去世 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 就更不晓得 了 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 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 家谱 这字眼 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 所以勤俭诚实 身体也好 这一点事实却极重 要 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 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 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 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 我有三个哥哥 四个姐姐 但能长大 成人的 只有大姐 二姐 三哥与我 我是 老 儿子 生我的时候 母亲已四十一岁 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 在我生下之前 我的家里 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 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 而大姐丈是 作小官的 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 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 我 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 我生下来 母亲晕过去半夜 才 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 感谢大姐 把我揣在怀里 致未冻死 一岁半 我把父亲 克 死了 兄不到十岁 三姐十二三岁 我才一 岁半 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 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 她吸鸦 片 她喜摸纸牌 她的脾气极坏 为我们的衣食 母亲要给人家洗 衣服 缝补或裁缝衣裳 在我的记忆中 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 白天 她洗衣服 洗一两大绿瓦盆 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 就 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 她也给洗得雪白 晚间 她与三姐 抱着一盏油灯 还要缝补衣服 一直到半夜 她终年没有休息 可 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 桌椅都是旧的 柜门 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 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 残破的 铜活发着光 院中 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 永远会得到 应有的浇灌与爱护 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 有时候 他去读书 有时候 他去 学徒 有时候 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 母亲含着泪把 他送走 不到两天 又含着泪接他回来 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 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 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 因此 她们 作事 我老在后面跟着 她们浇花 我也张罗着取水 她们扫地 我就撮土 从这里 我学得了爱花 爱清洁 守秩序 这些习 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 无论手中怎么窘 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 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 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 可 是 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 又给她一些喜悦 遇上亲友家中有喜 丧事 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 亲自去贺吊 份礼也许只是两 吊小钱 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 还未全改 尽管生活是这么清 苦 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 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 她是我家中的阎王 直到我入中学 她才死去 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 没受过婆 婆的气 还不受大姑子的吗 命当如此 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 平服别人的时候 才这样说 是的 命当如此 母亲活到老 穷到 老 辛苦到老 全是命当如此 她最会吃亏 给亲友邻居帮忙 她 总跑在前面 她会给婴儿洗三 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 请姥姥 钱 她会刮痧 她会给孩子们剃头 她会给少妇们绞脸 凡是 她能做的 都有求必应 但是 吵嘴打架 永远没有她 她宁吃亏 不逗气 当姑母死去的时候 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一直哭到坟地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 声称有承继权 母亲便 一声不响 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 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 也送给他 可是 母亲并不软弱 父亲死在庚子闹 拳 的那一年 联军入城 挨家搜索财物鸡鸭 我们被搜两次 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 等着 鬼子 进门 街门是开着的 鬼子 进门 一刺刀先把老黄狗 刺死 而后入室搜索 他们走后 母亲把破衣箱搬起 才发现了我 假若箱子不空 我早就被压死了 皇上跑了 丈夫死了 鬼子来了 满城是血光火焰 可是母亲不怕 她要在刺刀下 饥荒中 保护着 儿女 北平有多少变乱啊 有时候兵变了 街市整条的烧起 火团 落在我们院中 有时候内战了 城门紧闭 铺店关门 昼夜响着枪 炮 这惊恐 这紧张 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 儿女安全的顾虑 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 可是 在这种时候 母亲的 心横起来 她不慌不哭 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 她的泪会往心 中落 这点软而硬的性格 也传给了我 我对一切人与事 都取和 平的态度 把吃亏当作当然的 但是 在作人上 我有一定的宗旨 与基本的法则 什么事都可将就 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 我 怕见生人 怕办杂事 怕出头露面 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 我便不敢不去 正像我的母亲 从私塾到小学 到中学 我经历过 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 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 也有毫无影响的 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 把性格传给我的 是我的母亲 母亲并不识 字 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 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 好帮 助母亲 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 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 可是 我也愿意升学 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 制服 饭食 书籍 宿 处 都由学校供给 只有这样 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 入学 要交十元的保证金 这是一笔巨款 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 把这巨 款筹到 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 她不辞劳苦 只要儿子有出息 当我由师范毕业 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 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 我只说了句 以后 您可以歇一歇了 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 泪 我入学之后 三姐结了婚 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 但是 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 她应当偏爱三姐 因为自父亲死后 家中 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 三姐是母亲的右手 但是 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 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 春 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 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 脸上没有血色 那是阴历四月 天气很暖 大家都怕她晕过去 可 是 她挣扎着 咬着嘴唇 手扶着门框 看花轿徐徐的走去 不久 姑母死了 三姐已出嫁 哥哥不在家 我又住学校 家中只剩母亲 自己 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 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 新年 到了 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 不许过旧年 除夕 我请了两小时的 假 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 母亲笑了 及至听说 我还须回校 她楞住了 半天 她才叹出一口气来 到我该走的时 候 她递给我一些花生 去吧 小子 街上是那么热闹 我却什 么也没看见 泪遮迷了我的眼 今天 泪又遮住了我的眼 又想起 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 可是 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 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 所以老 人总免不了伤心 我廿三岁 母亲要我结婚 我不要 我请来三姐 给我说情 老母含泪点了头 我爱母亲 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 时代使我成为逆子 廿七岁 我上了英国 为了自己 我给六十多 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 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 我还远在异域 那天 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 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 很早的便睡下 她想念她的幼子 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 我由济南逃出来 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 占据了 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 母亲怎样想念我 我可以想像得到 可是我不能回去 每逢接到家信 我总不敢马上 拆看 我怕 怕 怕 怕有那不详的消息 人 即使活到八九十岁 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 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 虽 然还有色有香 却失去了根 有母亲的人 心里是安定的 我怕 怕 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 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 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 我疑虑 害怕 我想像得到 没有不幸 家中念我流亡孤苦 或不忍相告 母亲的 生日是在九月 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 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 达 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 使我不再疑虑 十二月二十 六日 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 我接到家信 我不敢拆读 就寝前 我拆开信 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 我之能长大成人 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 我之 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 是母亲感化的 我的性格 习惯 是母 亲传给的 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 临死还吃的是粗粮 唉 还说 什么呢 心痛 心痛 丰子恺 我的母亲丰子恺 我的母亲 中国文化馆要我写一篇 我的母亲 并寄我母亲的照片一张 照片我有一张四寸的肖像 一向挂在我的书桌的对面 已有放大的 挂在堂上 这一张小的不妨送人 但是 我的母亲 一文从何处说 起呢 看看我母亲的肖像 想起了母亲的坐姿 母亲生前没有摄影 取坐像的照片 但这姿态清楚地摄入在我脑海中的底片上 不过没 有晒出 现在就用笔墨代替显形液和定影液 把我的母亲的坐像晒 出来吧 我的母亲坐在我家老屋的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 眼睛里发出严肃 的光辉 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 老屋的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 是母亲的老位子 从我小时候直 到她逝世前数月 母亲空下来总是坐在这把椅子上 这是很不舒服 的一个座位 我家的老屋是一所三开间的楼厅 右边是我的堂兄家 左边一间是我的堂叔家 中央是没有板壁隔开 只拿在左右的两排 八仙椅子当作三份人家的界限 所以母亲坐的椅子 背后凌空 若 是沙发椅子 三面有柔软的厚壁 凌空无妨碍 但我家的八仙椅子 是木造的 坐板和靠背成九十度角 靠背只是疏疏的几根木条 其 高只及人的肩膀 母亲坐着没处搁头 很不安稳 母亲又防椅子的 脚摆在泥土上要霉烂 用二三寸高的木座子村在椅子脚下 因此这 只八仙椅子特别高 母亲坐上去两脚须得挂空 很不便利 所谓西 北角 就是左边最里面的一只椅子 这椅子的里面就是通过退堂的 门 退堂里就是灶间 母亲坐在椅子上向里面顾 可以看见灶头 风从里面吹出的时候 烟灰和油气都吹在母亲身上 很不卫生 堂 前隔着三四尺阔的一条天井便是墙门 墙外面便是我们的染坊店 母亲坐在椅子里向外面望 可以看见杂沓往来的顾客 听到沸翻盈 天的市井声 很不清静 但我的母亲一身坐在我家老屋西北角里的 这样不安稳 不便利 不卫生 不清静的一只八仙椅子上 眼睛发 出严肃的光辉 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 母亲为什么老是坐在这样 不舒服的椅子里呢 因为这位子在我家中最为冲要 母亲坐在这位 子里可以顾到灶上 又可以顾到店里 母亲为要兼顾内外 便顾不 到座位的安稳不安稳 便利不便利 卫生不卫生 和清静不清静了 我四岁时 父亲中了举人 同年祖母逝世 父亲丁艰在家 郁 郁不乐 以诗酒自娱 不管家事 丁艰终而科举废 父亲就从此隐 遁 这期间家事店事 内外都归母亲一个兼理 我从书堂出来 照 例走向坐在西北角里的椅子上的母亲的身边 向她讨点东西吃 母 亲口角上表出亲爱的笑容 伸手除下挂在椅子头顶的 饿杀猫篮 拿起饼饵给我吃 同时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 给我几句勉励 我九岁的时候 父亲遗下了母亲和我们姐弟六人 薄田数亩和染坊 店一间而逝世 我家内外一切责任全部归母亲负担 此后她坐在那 椅子上的时间愈加多了 工人们常来坐在里面的凳子上 同母亲谈 家事 店伙们常来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同母亲谈店事 父亲的朋友 和亲戚邻人常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同母亲交涉或应酬 我从学堂 里放假回家 又照例走向西北角椅子边 同母亲讨个铜板 有时这 四班人同时来到 使得母亲招架不住 于是她用眼睛的严肃的光辉 来命令 警戒 或交涉 同时又用了口角上的慈爱的笑容来劝勉 抚爱 或应酬 当时的我看惯了这种光景 以为母亲是天生成坐在 这只椅子上的 而且天生成有四班人向她缠绕不清的 我十七岁离开母亲 到远方求学 临行的时候 母亲眼睛里发 出严肃的光辉 诫我待人接物求学立身的大道 口角上表出慈爱的 笑容 关照我起居饮食一切的细事 她给我准备学费 她给我置备 行李 她给我制一罐猪油炒米粉 放在我的网篮里 她给我做一个 小线板 上面插两只引线放在我的箱子里 然后送我出门 放假归 来的时候 我一进店门 就望见母亲坐在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 她欢迎我归家 口角上表了慈爱的笑容 她探问我的学业 眼睛里 发出严肃的光辉 晚上她亲自上灶 烧些我所爱吃的菜蔬给我吃 灯下她详询我的学校生活 加以勉励 教训 或责备 我廿二岁毕业后 赴远方服务 不克依居母亲膝下 唯假期归 省 每次归家 依然看见母亲坐在西北角里的椅子上 眼睛里发出 严肃的光辉 口角上表现出慈爱的笑容 她像贤主一般招待我 又 像良师一般教训我 我三十岁时 弃职归家 读书著述奉母 母亲还是每天坐在西 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 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 口角上表出慈爱的 笑容 只是她的头发已由灰白渐渐转成银白了 我三十三岁时 母亲逝世 我家老屋西角里的八仙椅子上 从此 不再有我母亲坐着了 然而每逢看见这只椅子的时候 脑际一定浮出 母亲的坐像 眼睛里发了严肃的光辉 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 她 是我的母亲 同时又是我的父亲 她以一身任严父兼慈母之职而训 诲我抚养我 我从呱呱坠地的时候直到三十三岁 不 直到现在 陶渊明诗云 昔闻长者言 掩耳每不喜 我也犯这个毛病 我曾 经全部接受了母亲的慈爱 但不会全部接受她的训诲 所以现在我 每次想象中瞻望母亲的坐像 对于她口角上的慈爱的笑容觉得十分 感谢 对于她眼睛里的严肃的光辉 觉得十分恐惧 这光辉每次给 我以深刻的警惕和有力的勉励 三毛 永恒的母亲三毛 永恒的母亲 我的母亲 猎进兰女士 在 19 岁高中毕业那年 经过相亲 认 识了我的父亲 母亲 20 岁的时候 她放弃进入大学的机会 下嫁父 亲 成为一个妇人 童年时代 很少看见母亲有过什么表情 她的脸色一向安详 在那 安详的背后 总使人感受到那一份巨大的茫然 等我上了大学的时候 对于母亲的存在以及价值 才知道再做 一次评价 记得放学回家来 看见总是在厨房里的母亲 突然脱口 问道 妈妈 你读过尼采没有 母亲说没有 又问 那叔本华 康德和萨特呢 还有 这些哲人难道你都不晓得 母亲还是说 不晓得 我呆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 一时感慨不已 觉得母亲居 然是这么一个没有学问的人 我有些发怒 向她喊 那你去读呀 这句喊叫 被母亲丢向油锅内的炒菜声挡掉了 我回到房间去读书 却听见母亲在叫 吃饭了 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 以前 母亲除了东南亚之外 没有去过其他的国家 八年前 当父亲和母亲排除万难 飞去欧洲探望外孙和我时 是我的不孝 给了母亲一场心碎的旅行 外孙的意外死亡 使得父亲 母亲一夜 之间白了头发 更有讽刺意味的是 母女分别了十三年的那个中秋 节 我们却正在埋葬一个亲爱的家人 这万万不是存心伤害父母的 行为 却使我今生今世一想起那父母亲的头发 就要泪湿满襟 母亲的腿上 好似绑着一条无形的带子 那一条带子的长度 只够她在厨房和家中走来走去 大门虽没有上锁 她心里的爱 却 使她甘心情愿把自己锁了一辈子 我一直怀疑 母亲总认为她爱父亲的深度胜于父亲爱她的程度 还是九年前吧 小兄的终身大事终于在一场喜宴里完成了 那一天 当全场安静下来的时候 父亲开始致词 父亲要说什么话 母亲事 先并不知道 他娓娓动听地说了一番话 最后 他话锋一转道 我 同时要深深感谢我的妻子 如果不是她 我不能得到这四个诚诚恳 恳 正正当当的孩子 如果不是她 我不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当父亲说到这里时 母亲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站在众人面前 任凭泪水奔流 我相信 母亲一生的辛劳和付出 终于在父亲对她 的肯定里 得到了全部的回收和喜极而泣的感触 这几天 每当我匆匆忙忙由外面赶回家去晚餐时 总是呆望着 母亲那拿了一辈子锅铲的手发呆 就是这双手 把我们这个家管了 起来 就是那条腰围 没有缺过我们一顿饭菜 就是这一个看上去 年华渐逝的妇人 将她的一生一世 毫无怨言 更不求任何回报地 交给了父亲和我们这些孩子 回想到一生对于母亲的愧疚和爱 回想到当年读大学时看不起母亲 不懂哲学书籍的罪过 我恨不能就此在她的面前 向她请求宽恕 今生惟一的孝顺 好似只有在努力加餐这件事上来讨得母亲的快乐 想对母亲说 真正了解人生的人 是她 真正走过那么长路的 人 是她 真正经历过那么多沧桑的 全然用行为解释了爱的人 也是她 在人生的旅途上 母亲所赋予生命的深度和广度 没有一 本哲学书籍能够比她更周全 母亲啊母亲 在你女儿的心里 你是源 是爱 是永恒 母亲啊母亲 在你女儿的心里 你是源 是爱 是永恒 你也是我们终生追寻的道路 真理和生命 杨澜 母亲的礼物杨澜 母亲的礼物 有一种情节每次都让我感动 那就是在新婚前夜 母亲拿出自己平生最心爱的首饰 放到即 将出嫁的女儿手中 无论这位母亲是粗手粗脚的农妇 还是养尊处 优的贵妇 无论这件首饰是粗布中包裹的银簪 还是锦盒中收藏的 项链 在母女双手相握 四目相视的瞬间 一个神圣的仪式就完成 了 通常这时候两个女人都很激动 说着最亲密柔美的话 或者干 脆哽咽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相拥而泣 母亲的不舍与祝愿 女 儿的向往与恐惧 都在这时释放 同时 两代人开始有了一种平等 的交流 作为女人 她们之间无所不谈 那件神秘的饰物 明天将 出现在新娘的身上 给她勇气和胆量去担当婚姻和命运 我的婚礼临近的时候 母亲一直在翻箱倒柜 口中喃喃地说 真是找不出什么东西 然后就见她坐在一堆什物中发呆 父亲说 给女儿些钱 让她自己去买件喜欢的东西 不就得了 妈妈立刻 摇头 女人的事 不是钱的问题 父亲不解地走开 为了自己不 是女人而庆幸 看得出 母亲很懊悔 她当年结婚时 外祖母曾经送给她一只 红宝石别针 文革时 被定性为 资产阶级 的外祖父家被抄 他们 的一生积蓄被抢掠一空 在北京工作的母亲也受到牵连 为了避免 惹出更多的麻烦 她只有狠狠心把这只心爱的别针扔进了抽水马桶 为什么不藏起来 那么小的一件东西 我仿佛听到哗哗的水 声 心疼地问 往哪里藏 随时会有人来检查 或揭发 与其被他们抄去 不 如 母亲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在以后的二十年中 靠工资维持一家老小生计的父母谈不上有 什么积蓄 母亲也曾在百货商店的首饰柜台边流连 感叹那些成色 不佳的珠宝敢要那么高的价钱 然后 空手而去 直到后来我工作 了 母亲才买了几件小小的首饰 但是它们似乎都不足以成为女儿 的新婚礼物 终于 母亲在一些旧物什当中找到一只木雕彩绘的圆 形别针 它由六朵立体雕刻的小花簇成 古朴而生动 色彩经久不 褪 特别适合别在旗袍的立领中央 那是母亲在少女时代花零用钱 在上海城隍庙买的 当时 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 也是学校里 最漂亮 最活跃的女生之一 那时候真有精力 觉得未来的一切都是美丽的 母亲一边平 静地说着 一边把别针递给我 她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了 我把玩着这件特殊的礼物 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它因为朴 素无华而躲过劫难 又因为缀满梦想而得以久藏 这不正是婚姻的 秘诀吗 孙犁 母亲的记忆孙犁 母亲的记忆 母亲生了七个孩子 只养活了我一个 一年 农村闹瘟疫 一 个月里 她死了三个孩子 爷爷对母亲说 心里想不开 人就会疯 了 你出去和人们斗斗纸牌吧 后来 母亲就养成了春冬两闲和 妇女们斗牌的习惯 并且常对家里人说 这是你爷爷吩咐下来的 你们不要管我 麦秋两季 母亲为地里的庄稼 像疯了似的劳动 她每天一听见鸡叫就到地里去 帮着收割 打场 每天很晚才回到 家里来 她的身上都是土 头发上是柴草 蓝布衣裤汗湿得泛起一 层白碱 她总是撩起褂子的大襟 抹去脸上的汗水 她的口号是 争秋夺麦 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 一家人谁 也别想偷懒 我生下来 就没有奶吃 母亲把馍馍晾干了 再粉碎煮成糊喂 我 我多病 每逢病了 夜间 母亲总是放一碗清水在窗台上 祷 告过往的神灵 母亲对人说 我这个孩子 是不会孝顺的 因为他 是我烧香还愿 从庙里求来的 家境小康以后 母亲对于村中的孤苦饥寒 尽力周济 对于过 往的人 凡有求于她 无不热心相帮 有两个远村的尼姑 每年麦 秋收成后 总到我们家化缘 母亲除给她们很多粮食外 还常留她 们食宿 我记得有一个年轻的尼姑 长得眉清目秀 冬天住在我家 她怀揣一个蝈蝈葫芦 夜里叫得很好听 我很想要 第二天清早 母亲告诉她 小尼姑就把蝈蝈送给我了 抗日战争时 村庄附近 敌人安上了炮楼 一年春天 我从远 处回来 不敢到家里去 绕到村边的场院小屋里 母亲听说了 高 兴得不知给孩子什么好 家里有一棵月季 父亲养了一春天 刚开 了一朵大花 她折下就给我送去了 父亲很心痛 母亲笑着说 我 说为什么这朵花 早也不开 晚也不开 今天忽然开了呢 因为我 的儿子回来 它要先给我报个信儿 一九五六年 我在天津 得了大病 要到外地去疗养 那时母 亲已经八十多岁 当我走出屋来 她站在廊子里 对我说 别人病了往家里走 你怎么病了往外走呢 这是我同母亲的永诀 我在外养病期间 母亲去世了 享年八十四 岁 1982 月 12 日 严歌芩 母亲与小鱼严歌芩 母亲与小鱼 那还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时候 大概已有些哥哥的影子了 那些修长的手指 那个略驼的背 还有目空一切的默想的一双眼 后来都是哥哥的了 哥哥的一切都来自这个人 那时只有十八岁的 我的母亲总是悄悄注视这个人 据说这个人的生活中一向有许许多 多的忽略 连母亲的歌喉 美貌 都险些被他忽略掉 母亲那时包 了歌剧团中所有的主角儿 风头足极了 一匹黑缎子样的长发 被 她编成这样 弄成那样 什么佩饰都不用 却冠冕似的华丽 十八 岁的母亲 眼睛骄傲天真 却有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一天她忽然对他说 你有许多抄不完的稿 子 他那时是歌剧团的副团长 在乐队拉几弓小提琴 或者去画两笔舞 台布景 有时来了外国人 他还凑合着做做翻译 但人人都知道他 是个写书的小说家 他看着这个挺唐突的女子 脸红了 才想起这 个女子是剧团的名角儿 在抄得工整的书稿中 夹了一张小纸签 我要嫁给你 她就真嫁给了他 我还是个小小姑娘时 发现母亲爱父亲爱得 像个小姑娘 胆怯 又有点拙劣 她把两岁的我抱着 用一个舞台 化的姿势 在房里踱步 手势完全是戏剧中的 拍着我 回肠荡气 地唱着舒伯特的 摇篮曲 唱得我睡意顿时云消雾散 我偷觑她已 进入情绪的脸 眼神不在我身上 那时我还不明白她实际上是在唱 给父亲听 她无时无刻地不从父亲那里要来注重 认同 她拿起小 提琴弓开始拉 哆 来 咪 还将左手拇指扣进调色板 右手拈一 枝笔 穿一件斑点了色彩的大褂 在一张空白帆布前走来走去 要 么 她大声朗读普希金 把泡在阅读中的父亲惊得全身一紧 抬头 去找这个声音 然后在厌烦和压制的矛盾中 对她一笑 她拿着这一笑 去维持下面的几天 几年 抑或半辈子的生活 维持那些没有钱 也没有尊严的日子 都知道那段日子叫 文革 父亲的薪水没了 叫 冻结 妈妈早已不上舞台 身段粗壮得飞快 坐在一张小竹凳上 吱呀 着它 晚上在桌子上剖小鱼 她警告我 们 所有的鱼都没有我和哥哥的份 都要托人送给在乡下 劳动改造 一年没音信的父亲 几条小鱼被串起来 用盐轻腌过 吊在屋檐下晾 最终小鱼干 缩成一片枯柳叶 妈妈在锅里放一点儿油 倒油之后 她舌头飞快 地在瓶口绕一圈 抹布一样 不知她这种寒碜动作什么时候已经做 得如此自如 总是在我和哥哥被哄得早早上床 她才来煎这些小鱼 煎鱼的腥气胀在房子里 我和哥哥被折磨醒了 起身站在厨房门口 小孩子大起来才有得吃呢 她发现我们 难为情地红了脸 像个小 姑娘偷递信物时被人捉了个准 她一条小鱼也没请哥哥和我吃 我们明白那种酥 脆连骨头都 可口 然而我们只有嗅嗅 看看 一口一口地咽口水 父亲回来后 只提过一回那些小鱼 说 真想不到这种东西会好吃 后来他没提过小鱼的事 看得出 妈妈很想再听他讲起它们 她诱 导他讲种种事 诱他讲到吃 父亲却没再讲出一个关于小鱼的字 几年中 成百上千条小鱼 使他仍然倜傥地存活下来 妈妈围绕着 父亲 以她略带老态的粗壮身段在父亲面前竭尽活泼 这时已长大 的哥哥和我有些为这个还是小姑娘的母亲发窘 又有许多的出版社邀请爸爸写作了 他又开始穿他的风衣 猎 装 皮夹克 在某个大饭店占据一个房间 他也有了个像妈妈一样 爱他的女人 只是比妈妈当年还美丽 一天 哥哥收到爸爸一封信 从北京寄来的 他对我说 是写 给我们俩的 完了 他要和妈妈离婚了 信便是这个目的 让我和哥哥说服妈妈 放弃他 成全他 真正的爱 情 他说 他一天也没有真正爱过妈妈 这点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他只是在熬 熬到我们大起来 他好有写这封信的这一天 我们也 看出他在我们身上的牺牲 知道再无权请求他熬下去 而这个呕心 沥血爱了大半辈子的妈妈呢 许多天才商量好 由我向妈妈出示父亲的信 她读完它 一言 不发地靠在沙发上 好像她辛辛苦苦爱他这么久 终于能歇口气了 她看看我们兄妹 畏惧地缩了一下身子 她看出我们这些天的蓄谋 我们决不会帮她将父亲拖回来 并决定以牺牲她来把父亲留给他爱 的女人 她知道她是彻底孤立了 这一夜 我们又听到了那只竹凳的 吱呀 声 听上去它要散架 了 第二天一早 几串被剖净的小鱼坠在了屋檐下 父亲从此没回家 一天妈妈对我说 我的探亲假到了 我问她去探谁 我知道父亲尽一切努力在躲她 不可能让她一年仅 有的七天探亲假花在他身上 去探你爸爸呀 她瞪我一眼 像说 这还用问 又是一屋子煎小鱼的香味 我们都成年了 也都不再缺吃的 这气味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好闻 哥哥半夜跑到我房间 叫她别弄了 他说 现在谁还吃那玩意儿 我们却都忍不下心对她这么说 并且我陪她上了 探亲 的路 提着那足有二十斤的烘小鱼 只是朦胧听说父亲在杭州一个饭店写 作 我们去一家廉价旅馆下榻 妈妈说就暂时凑合 等找到父亲 我心里作痛 难道父亲会请你去住他那个大饭店吗 四月 杭州雨特稠 头两天我们给憋在小旅馆里 等到通过各 种粗声恶气的接线生找到父亲的那个饭店 他已离开了杭州 相信 他不是存心的 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站 绝对无法追踪下去 我对 妈说 冒雨游一遍西湖 就乘火车回家 妈妈却说她一定要住满七天 看着我困惑并有些气恼的脸 妈 惧怕似的闪开眼睛 小姑娘认错般地嘟哝 邻居 朋友都以为我见 到你爸了 和他在一起住了七天 她想造一个幻觉 首先是让 自己 其次让所有邻居 朋友相信 丈夫还是她的 起码眼下是的 她和他度过了这个一年一度仅有的七天探亲假 像所有分居两地的 正常夫妻一样 她不愿让自己和别人认识到她半途折回 或者 是 被冷遇逐回的 她如愿地在雨中的小旅馆住满七天 除了到隔壁一家电影院一 遍一遍看同一个电影 就是去对门的小饭馆吃一碗又一碗同样的馄 饨 然后坚持过完了她臆想中与父亲相聚的七天 父亲再婚后很幸福 妈妈见到我就问 她会做菜吧 我当然明白 她 指谁 我说 做得很好 爸爸也戒烟了 她赶紧垂下头走 开 不敢再听 临回北京 我见她又把那竹凳搬到厨房 竹凳也上了岁数 透 着灵肉般的柔韧光色 还是一堆小鱼儿 我不阻止她 懒懒地倚在 阳台上欣赏她工匠般的操作 她已架起老花眼镜来做这桩事了 竹 凳似疼一样 吱呀 着 她说 再有场 文革 就好了 你爸又被罚到 乡下 低人九等 就没有女人要他了 只有我才要他 她不敢抬头 看我 怕我看见她眼里还是那片无救的天真 还是小姑娘似的那张 因非分之想而绯红的脸 我将一篓子烘熟的小鱼捎到爸爸那里 正是高朋满座的时候 满桌是继母的国宴手艺 我对爸爸使了个眼色 将他熟识的竹篓搁 在了一边 他瞪了它一会儿 似乎也愁苦了一会儿 又去和一桌朋 友嘻天哈地 这天父亲醉倒 当着七八个客人的面 突然叫了几声 母亲的名字 客人都问被叫的这个名字是谁 我自然吞声 继母美 丽的眼里 全是理解 全是理解 史铁生 我与地坛 节选 史铁生 我与地坛 节选 现在我才想到 当年我总是独自跑到地坛去 曾经给母亲出了 一个怎样的难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 她知道我 心里的苦闷 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 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结 果会更糟 但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 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 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 从那园子里回 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 母亲知道有些事不宜问 便犹犹豫 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 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 她料想我不 会愿意她限我一同去 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 她知道得给我一点 独处的时间 得有这样一段过程 她只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 和这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每次我要动身时 她便无言地帮我准 备 帮助我上了轮椅车 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 这以后她会怎样 当年我不曾想过 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 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 看见母亲仍 站在原地 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 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 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 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 她说 出 去活动活动 去地坛看看书 我说这挺好 许多年以后我才渐渐听 出 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 是暗自的祷告 是给我的提示 是恳求与嘱咐 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 我才有余暇设想 当我不 在家里的那些漫长的时间 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 兼着痛苦 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 现在我可以断定 以她的聪慧 和坚忍 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 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 她思来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 反正我不能不让他出去 未来的日 子是他自己的 如果他真的要在那园子里出了什么事 这苦难也只 好我来承担 在那段日子里 那是好几年长的一段日子 我想我 一定使母亲作过了最坏的准备了 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你为我 想想 事实上我也真的没为她想过 那时她的儿子 还太年轻 还 来不及为母亲想 他被命运击 昏了头 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 的一个 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她有一个长 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情愿截瘫的 是自己而不是儿子 可这事无法代替 她想 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 怕自己去死呢也行 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 儿子得有 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 而这条路呢 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 能找到 这样一个母亲 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天 我问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说 为我母亲 为了让她骄傲 我心里一惊 良久无 言 回想自己最初写小说的动机 虽不似这位朋友的那般单纯 但 如他一样的愿望我也有 且一经细想 发现这愿望也在全部动机中 占了很大比重 这位朋友说 我的动机太低俗了吧 我光是摇头 心想低俗并不见得低俗 只怕是这愿望过于天真了 他又说 我那 时真就是想出名 出了名让别人羡慕我母亲 我想 他比我坦率 我想 他又比我幸福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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