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及评价研究

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及评价研究

一、关于共同研究(一)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研究现状近年来，随着“康斯特事件”等热点事件的频繁发生，代际工人问题引起了政府、媒体、学术界和公众的高度关注。根据全国总工会的界定,“新生代农民工”是指出生于1980年以后(年龄在30周岁以下),在异地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农业户籍人口。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09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1.5亿人,其中16-30岁的达8900万,占61.6%(全国总工会新生代农民工问题课题组,2010)。这表明,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我国打工者群体的主体,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与他们的上一辈不同,身处信息化时代,新生代农民工在接触新媒体方面与城市青年的趋同性增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拥有手机和网络,通信费用占总消费量的比例较高。新生代农民工的新媒体使用已经开始受到学者们的关注,他们超越传统的“数字鸿沟”概念(仅强调信息技术采纳的贫富分化),运用“工人阶级社会网络”(working-classnetworksociety)、“信息中下阶层”(informationhave-less)、“赋权”(enpowerment)等核心概念,将包括新生代农民工在内的中下阶层的新媒体实践置于中国社会转型和“信息社会”独特模式的情境中加以经验考察(Qiu,2009;邱林川,2008),并涉及到采纳动机、自主性的获取、社会网络构建、情感与身份认同等具体议题(Peng,2008;Lin&Tong,2008;丁未、田阡,2009;丁未、宋晨,2010)。上述研究产出了丰富的成果,但总体来看:第一、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研究的数量仍然有限;第二、现有研究多采用田野考察、深度访谈等质化方法,虽屡有洞见,但量化资料的欠缺制约了相关结论的推广与研究的深入;第三、现有研究多将农民工作为一个总群体,而对其内部差异涉及不多;第四、从地域来看,多集中于珠三角地区,对长三角地区农民工的新媒体使用状况研究较少。基于这些考虑,我们在上海设计了一项较为系统的经验研究,考察新生代农民工对互联网、手机等新媒体的采纳、使用、评价及影响。我们的研究方法包括了定量问卷调查和实验,也包括田野考察、深度访谈和焦点小组访谈,本文报告的主要是定量调查的结果。我们将回答如下三个问题:一、目前上海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的普及率如何?二、他们的新媒体使用有何特点?三、他们对新媒体评价如何?(二)新生代农民工的基本情况以往研究已经指出(部分也是量化研究极其稀缺的原因),对农民工进行抽样存在巨大难度(Manion,1994),绝大多数农民工媒体使用研究只抽取了单一街区、单一企业、至多单一行业的样本。为提高抽样质量和样本代表性,本研究按照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构成特点,在上海市范围内进行分层随机抽样。依据两个变量——行业(分制造业、建筑业、服务业三类)和单位所有制(分国有或集体、民营、外资[含港澳台资]三类),在全市抽取了13家企业作为问卷调查的实施点。在每个调查点,则采取全员普查(新生代农民工人数≤100的单位)和系统等距抽样(新生代农民工人数>100的单位)相结合的方式选择年龄在16-30周岁之间的外来务工者作为访问对象。调查于2010年7-9月实施,采用面访自填方式,共发放问卷1000份,最终获得的有效问卷869份,访问成功率为86.9%。在95%的置信度下,最大误差不超过±3.3%。样本构成如下:男性占59.1%,女性占40.9%;平均年龄23.21岁,其中“80后”(1980-1989年出生)占74.1%,“90后”(1990年及以后出生)占26.9%;教育程度以高中(中专/职校)最多(45.7%),其次是初中(25.9%);平均月收入为2022.5元。地域来源方面,所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来自全国26个不同的省(市、自治区),其中安徽(15.9%)、江苏(15.5%)、湖北(13.9%)、河南(9.3%)、山东(6.4%)居前五位。新生代农民工中64.6%未婚。制造业、建筑业和服务业的样本分别占比47.2%、25.7%和27.1%,国有/集体、民营和外企分别占比24.6%、35.3%和30.1%。二、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情况为与新生代农民工的新媒体普及率进行比较,我们在调查中首先询问了他们使用传统媒体的情况。结果表明:新生代农民工对三大传统媒体——电视、报纸和广播的使用率分别为73.1%、34.8%和24.6%。由此可见,囿于居住空间、资源供给、时间保障、内容贴近性等因素制约,除电视外,其他传统媒体在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的普及率较低。与此相对,新媒体——网络和手机在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的普及率较高。调查发现:目前上海市新生代农民工中的网民比例为75.4%,拥有手机的比例为96.0%,均远高于传统媒体、特别是报纸和广播的接触比例(表1)。将上海市新生代农民工的新媒体普及率与其他社会群体对比后发现(表2):第一、无论是网络还是手机,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的普及率均显著高于上海市民和全国公众的平均水平,属于社会中新媒体使用的活跃群体;第二、即便与上海青年群体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的手机拥有比例也不落后,但网络普及率仍有一定差距。也就是说,与都市同龄人相比,新生代农民工仅在网络采纳上存在一定程度的“数码沟”(digitaldivide)。如前所述,现有农民工新媒体使用的研究较少分析农民工群体的内部差异,因此我们比较了新生代农民工内部不同群体的新媒体普及状况(表3)。结果显示:女性新生代农民工中网民比例比男性高出11%,单身农民工网民比例比已婚者高出13%,网民平均年龄比非网民低1岁,每周工作时间少9小时,制造业中网民比例分别比服务业和建筑业高出7%和35%,外企分别比国企和民企网民比例高出7%和19%,拥有电脑者中网民比例比无电脑者高出23%。同时,制造业中手机用户比例分别比服务业和建筑业高出0.7%和7%,外企中手机用户比例分别比国企和民企高出1.7%和4%,拥有电脑者中手机用户比例比无电脑者高出近4%。此外,网民和手机用户的平均教育程度均显著高于非网民和非手机用户。这些结果显示了新生代农民工内部在网络和手机采纳上的差异,但由于这些因素之间存在相关关系,因此我们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进一步估测各变量对新媒体使用与否的独特影响。结果发现:对网络而言,Logistic回归所得的虚拟R2为21.1%,可正确归类84.1%的样本,在相互控制的情况下,是否单身、教育程度、所在行业、是否拥有电脑、以及工作时长都对使用网络的概率有显著的独特影响;而对手机而言,在相互控制后,各变量对使用手机的概率不再有显著影响。进一步分析,新生代农民工首次上网时间最早为1995年,最晚为2010年,平均网龄为6年。最早拥有手机的时间为1993年,最晚为2010年,平均拥有历史为5年。三、新生代农民工使用网络活动情况首先,调查显示:上海市新生代农民工网民平均每周上网天数为3.4天,平均每天上网时间为129分钟(约2小时)。他们上网的时段依次是:周六/周日的晚上(选择比例为48.5%)、周六/周日的白天(46.6%)、周一-周五的晚上(44.5%)、周一-周五的白天(20.2%)。与CNNIC(2011)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中国网民(89.2%)在家上网不同,一方面由于硬件欠缺、居住空间狭仄、电源与网线不到位等“基础设施”原因,另一方面缘于习惯自由、放松、群聚的氛围,新生代农民工网民最常见的上网地点是网吧(选择比例为61.7%),其次是住处(44.3%)、工作场所(12.9%)、别人家里(5.7%)等。调查发现:37.0%的新生代农民工网民平均每月的上网花费在50元以上(其中14.2%花费在100元以上)。新生代农民工主要在网上做什么?表4显示:从使用比例来看,新生代农民工最为普及的网络活动是上QQ(使用率为98.8%),随后依次是下载、收看/听网络视频或音乐(96.5%)、浏览家乡新闻(91.5%)、玩游戏(85.6%)、浏览国内时事新闻(81.4%)等。而从“使用者行为均值”来看,新生代农民工网民最常进行的网络行为前五位依次是:上QQ(3.21)、下载、收看/听网络视频或音乐(2.48)、使用搜索引擎(2.40)、玩游戏(2.27)、浏览家乡新闻(2.14)。两相对照可见:上QQ、网络娱乐(包括视音频和游戏)、浏览家乡新闻是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最普及、也最频繁的网络活动,而搜索引擎尽管普及率不及上述几项,使用频率却排名第三,浏览国内时事新闻的网民比例较高,频率却低于上述活动。上述分析表明:QQ在新生代农民工的网络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进一步分析发现:他们使用QQ最主要的功能是聊天(以五级量表衡量,均值=4.05),其次是空间(3.66)、QQ群(2.98)、游戏(2.89)、新闻(2.75)和邮箱(2.75)。由此可见,新生代农民工使用QQ主要满足其人际交往和关系维护的需求,正如在访谈中他们表示“总是挂着,即使不聊天,也要经常上去看看”。相反,在白领阶层中使用较多的聊天工具MSN,在新生代农民工网民中使用比例则较低(仅为45.4%)。除QQ外,我们在调查中询问了新生代农民工经常登陆的其他网站,结果发现:百度排名第一(“主要使用”的提及率为50.5%)、随后依次是腾讯网(12.6%)、新浪9(5.5%)、网易(3.8%)等。由此可见,新生代农民工网络使用的集中度较高:他们主要利用QQ维护关系,利用百度搜索信息,而新闻资讯和娱乐放松需求,也基本通过这两大平台满足(访谈中发现,QQ推送的新闻和百度新闻是他们获取新闻的主要来源,QQ游戏与视音频、以及百度视音频搜索是他们娱乐的主要入口)。手机方面,调查发现(表5):新生代农民工的手机使用最为普及的前五项依次是接听电话(99.4%)、拨打电话(99.0%)、收发短信/彩信(92.3%)、拍照/摄像(90.3%)、以及使用实用工具(90.1%),即主要以通讯、娱乐和实用三大功能为主。在使用频率方面,排名前五的依次是:实用工具(3.04)、拨打电话(2.89)、接听电话(2.88)、听广播/音乐(2.78)和收发短信(2.73)。值得注意的是,该群体运用手机上网的比例已达74.3%,上移动QQ的比例达69.1%,并有57.9%阅读手机报。其中,上网和上移动QQ的频率均显著超过量表中值。四、切认知的情况表6报告了新生代农民工对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八个方面表现的评价,以及非网民和网民比较的结果。从中可见:第一、新生代农民工对新媒体表现的所有评价均值都显著高于五级量表中值,其中评价最高的是“排除孤独、消除寂寞”(3.43)和“帮助结交和跟朋友保持联系”(3.38),说明新媒体在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改善人际交往和孤单寂寞方面的功效被他们深切认知。相对而言评价较低的是“客观公正地报道外来打工者”(3.09)和“替打工者说话”(3.11),说明新媒体在参与构建更公正的打工者形象、以及维护打工者利益、表达其心声方面仍有待加强。第二、除“帮助打工者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和“提供打工方面的政策法规服务”两项外,新生代农民工对新媒体表现的评价均显著高于传统媒体,说明在该群体的自我感知中新媒体的确具备了以往研究所揭示的“赋权”功能。由于新媒体为打工者提供了较具自主性的表达平台,相对于空间有限、管制严格、以城市精英和中产阶层为主要受众诉求的传统媒体,新媒体无疑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了“另类”媒体资源,成为他们打破媒体封闭、增强自身社会与文化资本的重要平台。第三、网民与非网民相比,无论对新媒体、还是传统媒体的评价都显著更高。由于t检验无法揭示上网与否的独特影响,我们引入基本人口学变量进行了OLS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在控制其他变量后,是否上网主要对新媒体评价有显著的独立影响——网民比非网民在所有新媒体评价的指标上均有显著提升。这说明,网民比非网民更能体认新媒体的功效。而除个别项目外,是否上网对传统媒体评价并无显著影响。五、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使用需求综合上述分析,本文得出如下结论:第一、上海市新生代农民工的手机和网络普及率分别逾九成和七成,成为新媒体使用的活跃人群。特别值得重视的是,其新媒体普及率已经远超报纸和广播,也超过电视。可以说,新生代农民工的信息环境主要由网络和手机构成,这与他们在高度流动中对关系维护、情感归属、排解孤独、以及维权等迫切需求密切相关。第二、尽管新生代农民工新媒体普及率整体较高,但其内部亦存在差异,特别是对网络而言。研究发现:制约上网的因素主要包括婚姻状况、教育程度、所在行业、是否拥有电脑、以及工作时长。其中“所在行业”和“工作时长”两个因素是以往研究较少揭示的。它提醒我们注意新媒体使用的行业不平等(特别是建筑业中的低网络普及率),以及过长的劳动时间对新生代农民工上网的阻碍(不少农民工甚至因此放弃了网络使用)。第三、新生代农民工的网络使用以人际交往和休闲娱乐为主,手机使用以通讯、娱乐和实用为主。他们最集中使用的网络服务是QQ和百度。尤其是QQ,在其网络生活中居于核心地位,主要满足其在陌生城市中交友和维护老朋友关系的需求,同时也是信息和娱乐的入口。百度则用于搜索各类信息,解决工作、生活中的问题。可以说,以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