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新年”征文：回门

“暖暖新年”征文：回门我是 xx 人。老家的风俗，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年初二这天比初一更有趣。未成年的子女要跟着父母走外婆家，而结了婚的女儿则要和新女婿一块回父母家俗称回门。女儿回门当然不能两手空空，给父母带礼物是必须的。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白面馍就是最金贵的东西。一般而言，20 个大蒸馍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还要带一对大油糕。油糕通常有尺把长，碗口粗，重四五斤。油糕的主料是精细小麦面粉，辅以油、五香作料，样子类似于又长又粗的花卷馍。这样大的油糕蒸起来是很费事的，必须用大号的蒸笼，且一箅只能蒸一个。讲究点的人家还会在油糕上用筷子乃至指头粗的面棍盘绕一些个性化的图案。油糕是女婿炫富有、女儿秀孝心的标志性拳头礼品。如果村子里同时有几个女孩子回门，谁家的油糕大、面粉白就会觉得很有面子，而乡亲们也会交口称赞，说某某给她娘送的油糕可大了。由此，油糕便成了女孩子的代名词。如果谁家有女孩儿出生，乡亲们就会说，恭喜啊，以后你们两口子可有油糕吃了！初二大清早，村子里就热闹起来。无论是村口，还是街头，穿着新衣裳的男女老少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高高低低地站满了街两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各式各样的笑容。特别是那些准新娘，更显得猴急，指指戳戳，叽叽咋咋。由于年前闺蜜出嫁时，新郎看得不真切，她们便一心要在闺蜜回门时，端详一番她的“白马王子”究竟是啥模样。她们的眼贼尖，只要挎着红漆提篼或提篮的闺蜜与新女婿远远一露头，就会呼地一声蹿过去，叫着姐姐、姐夫打招呼。这一天对于新婚的小两口来说，等于是一个布有荆棘的关口肯定能过，也必须得过，但得付出点代价，其令人尴尬的程度与闹新房差不多。不同的是，新女婿“受虐”的成分凸显了。所以，新女婿大多都很憷头。他们小心翼翼地随着自己的媳妇走过人群夹道的长街，接受人们异样的注目礼，直面岳父母这边大嫂小妹撇着洋腔怪调的评头品足，甚至还偶尔会听到几句伤自尊的话。这时他不能作任何反击，只能逆来顺受。但有些话确实伤面子，羞得他直想寻道地缝钻进去。当然，如果小夫妻十分恩爱，新媳妇在娘家辈分低，且会来事，嘴甜，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热情地叫着大娘大叔，跟大家问好打招呼，新女婿就会少很多的难堪；倘若新媳妇在娘家辈分高，或者性格内向一点，不会来事，且自顾自地闷着头一个人走，新女婿就要多受点戏弄。如果这时恰有两个俏皮捣蛋的愣头青小辈出现，场面就会很滑稽。这两个小子笑着迎上去，口里叫着姐夫、姑父什么的，先礼后兵，找茬滋事，不是摘帽子，扯围巾，就是拔钢笔，捋手表（很个别的有工作的人有） ，让新女婿大冷天接受“冷风浴” 。当然，他们拿新女婿的东西是不会自己要的，但新女婿必须得用糖和烟才能赎回。有的甚至直截了当地要烟要糖，并且还得要新女婿把烟给他们点上。如果没有，就要钱去买。更有甚者，目的很明确，给糖也不要，给烟也不吸，嘟噜着脸，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不管新女婿如何腆着脸、弓着腰说好听的，非得追着撵着给新女婿抹个大花脸，或者让新女婿学狗叫学驴叫，让新女婿出丑闹笑话不可。有的新女婿怕逗，但初二又不能不去看望岳父母，就提前五更动身，毕竟大清早人少。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怕有存心“收拾”你的“二百五” ，你早，他比你更早。他们像猫一样守候在村口或街口的暗处，新女婿一出现，就被逮个正着。也有那疼女爱婿有点过分的岳父母，天不亮，就催儿子推上小推车（独轮车）或者赶着毛驴去接“新客” ，以尽量躲开人群高峰。但这样做往往要承担他人的非议：“怎么着，就你家女婿主贵，连逗个乐子都不让呀！”村里规矩，逗新女婿即使过分些，也不兴恼。如果一恼，众人不欢而散，乡亲会说你小家子气。以后你再办事，请也请不来人，让你冷场丢人，还干着急。所以逗得再凶，再看不下去，主家都是掂着烟酒，陪着笑脸说好话。当然，过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不过是十年九不遇罢。而且由长辈出面吆喝两声，场面立即平静下来。总之，多数人都是新年图个乐呵乐呵，适可而止。头一年是新女婿，大家逗一下，热闹热闹；以后有了子女，慢慢地就成了老女婿，基本上就没啥人逗了。即使逗，也没有什么力度了，无非说个笑话，半真半假地要支烟，索两颗糖果，就算完事。新女婿第一次到岳父母家拜年，对于岳父母家来说，叫“待新客” 。其程序是一拜祖先，二拜高堂，然后才是酒席招待。当新女婿向着祖宗的牌位作过揖、磕过头后，再依次叩拜长者。这时，长者就会说“说说都有了，免了吧” 。说是这样说，但新女婿还是要认真地对爷爷、奶奶、爹、娘逐一叩拜。拜过了女方的直系亲属，还要到与岳父母同宗的几家拜过。当然，与岳父母家关系好的常来常往的乡亲家也不能免。有拜见就要有招待。对新女婿来说，到各家怎样入席是有规矩的。通常是走走过场，举举酒杯，拿拿筷子，不兴真吃真喝。所以，新女婿到一家后屁股刚坐下，下一家就来催了。如果新女婿入席以后，下一家催的人未到，新女婿拿起了筷子，引领者便会轻轻往新女婿腿上踢一脚，说，快走吧，那边二伯谁谁等急了，在叫呢。但如果新女婿傻乎乎地要叨菜吃，便是“失礼” ，被认为没有教养。如此一家连着一家地拜下去。如果家族大，得整整拜到后晌，弄得新女婿饥肠辘辘，直到回到岳父母家里，才能大快朵颐。在旧社会，大多数农民家庭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往往待不起客。但这难不住乡亲们。他们的办法便是“流转借桌” 。事前，那些备不起酒席的宗亲们便串联好了。当新客离开第一家去往第二家时，引领的人故意唠叨两句，走慢些，这些宗亲便趁机迅速地将第一家的酒席移到第二家。如此循环，就能用一两桌酒席应付所有家的场面。想想过去的乡亲们真够聪明，也真够可怜。他们做事走形式，又不唯形式；既当真，又不太当真。这就是他们的人生哲学。可以说，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们，什么事他们也能应付。他们处事的灵活性，与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确实值得我们学习。但是，通过他们的这种变通，也折射出来他们生活的穷窘和无奈，令人心酸，一股悲悯之情油然而生。都啥年代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确实，在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