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20首】 回忆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秦屿

【推介辞】福建省福鼎市秦屿镇现已改名为太姥山镇。它位于太姥山下、东海之滨， 是一个环山面海的渔港，也是旅游胜地。今日之秦屿，不但是福鼎市除市区外最为繁荣的 乡镇，也是除市区桐山外沿海高铁和高速公路的交通枢纽，但半个世纪前究是如何？请看 曾在那里执教长达 20 年的陈杏德先生这 20 首诗的描述。 【七绝 20 首】 回忆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秦屿 福建省福鼎一中 陈杏德 前言：从 1961 到 1981 年，我在秦屿工作长达 20 年之久，在那里度过了我一生中最为宝贵的青春年 华，因此，那里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现将我见到和感受到的片段记下；很不全面，也并不能完全表达 我对秦屿、对秦屿人民的怀念之情。诗中或许有对秦屿过去落后习俗的描述，但它只是我的感受，也许不 正确，却绝无丑化之意。 一、初从桐山到秦屿 箱囊早已寄包头， 又要通宵另趁舟。 日夜兼程到秦屿， 西斜夕影傍山陬。 （注） （注）秦屿西距县城虽只 90 里，但上个世纪 60 年代连同乘船 5 小时和步行 38 里须得花去将近一 天时间。如果有笨重行李，还须提前好几天托长驻县城被称为“包头”的船主代为运输，而行李到达又往 往要在旅客到达的几天之后。 二、游览秦屿全镇 积石渔舟唱晚归， 萨公堤上海风吹。 小丫双髻遥相望， 菡萏四丛环翠微。 （注） 注：秦屿全镇划分为四个居民区，分别称为积石村、金麟村、寒碧村和康湖村。渔船码头在积石村 的小东门外，康湖村与金麟村之间的海湾有一道中留缺口以便船只入内避风的御浪石堤，据说是曾任清末 海军提督和民国初年海军总长的萨镇冰所建，称“萨公堤” 。镇内有两座小山遥相对峙，状如小姑娘头上 的双髻，而秦屿又称“莲花屿” ，所以我把四个居民区比作四丛含苞待放的莲花，簇拥着中间的两座小山。 三、从海上看秦屿 太姥连天映彩霞， 晴川碧野簇莲花。 （注） 渔舟蚁集喧阗地， 袅袅炊烟千百家。 注：秦屿原来只是海滨滩涂上若干状似莲花的小岛屿，经多年沉积而与海岸联接，但人们依然习称 为“莲花屿” 。 四、婚丧莫辨的吹奏乐 忽闻鼓乐震天来， 半似纤歌半似哀。 嫁娶婚丧浑莫辨， 未曾问俗只凭猜。 注：刚到秦屿，经常听到鼓乐声，但对外地人来说似乎乐声都一样，分不清是娶亲还是送葬，是喜 事还是丧事，除非乐队到了近前，否则只能瞎猜测。 五、早订亲早修墓（注） 含苞豆蔻已提亲， 总角儿男墓宅新。 邻里争夸福气好， 齐鸣鞭炮揖嘉宾。 注：上个世纪中期，秦屿依然保存着早订婚和稍为富裕人家的男孩子很早就建成自己坟墓的习俗。 六、秦屿的串街小贩 一架托盘游百家， 夏秋鲜果柰桃瓜。 一年到尾吆声唤： “藠子麦螺江米粑” 。 （注） 注：当时交通不便，商品流通不畅，秦屿水果主要就是本地出产的柰子、桃子和蜜瓜之类。 一年到头都有叫卖的则是藠子（即薤 xi，也叫“藠 jio 子” 或“藠头” ，形状如同蒜头） 。当地人 称作“柳藠” ，音若 li gio） 。还有包着白糖、花生末，又在炒豆末上滚过的江米（即糯米）粑粑，秦屿 人称作“卵卵时” （音若 lng lng thee） 。麦螺即“织纹螺” ，味极美。但近年来海洋污染严重，而该螺又 极易富集剧毒物质，已发生过多起中毒死亡事故，所以现在已不能食用。 七、渔船夜归 渔船靠岸已三更， 灯火码头通夜明 水鳝虾蛄梭子蟹， 晨时已是碗中羹。 八、看渔童拔海蜈蚣 潮落滩平蓑笠男， 屏声持饵诱沙蚕。 忽闻岸上顽童噪， 对骂声中杂笑谈。 注：海蜈蚣学名沙蚕，长可达数尺，为福鼎小海美味鱼鲜。海边渔童找到洞口后，以小虾蟹诱之， 等到它伸出头来迅即以竹篾叉住，然后一节一节缓缓拔出。此时最怕岸上顽童故意骚扰，如此一来或者海 蜈蚣惊缩回去，或者中途拔断不能整条捕获。每当这时，必定听到岸上岸下对骂不绝，且又夹杂笑声，亦 海滨趣事也。 九、秦屿海滨月夜游泳 月上风生潮水平， （注 1） 微波弱浪不须惊。 磷光闪耀鱼虾跃 ， 粘到唇间若有情。 （注 2） （注 1）海边人把潮水涨到最高称作“潮水平”或“平潮” 。若是夏夜，此时往往皓月当空，和风习 习，波澜不惊，因而我也最喜欢在这时候到海边游泳。 （注 2）鱼虾随涨潮而进，游泳时在蓝色的磷光闪烁之时，小鱼特别是大量米虾跃出海面甚至跳入 口中，真不知何乐能若是也。 十、安土重迁（注） 金风送爽日西斜， 把酒持螯就菊花。 不信人间有此乐， 谋生何必到天涯？ （注）秦屿素称鱼米之乡，谋生较易，所以从前的秦屿人大多安土重迁，不愿远行。 十一、搭渔船、运输船去福州（注） 半靠轮机半靠帆， 惊涛扑面海风咸。 深情送我南归去， 谈笑斜穿五虎岩。 （注）从前秦屿镇陆上交通极为不便，但运输船和渔船却经常往来于北到吕泗洋南到广东的各个港 口。如果船上有空位，也可以求船老大让你搭乘。只要肯答应，船老大和船员们都会待如亲人，极为细心 地照料你。我就几次搭乘这种渔船、运输船去福州，因为不会晕船，因而一路上与船员交谈甚欢。这些船 都是既有柴油发动机又有船帆的“机帆船” 。 “五虎岩”即福州出海口、马江港外的五虎门，实为五座岩礁。 十二、遥望太姥山积雪 覆鼎峰头一夜白， （注） 秦川草绿院梅红。 琼楼高挂尘寰顶， 天上人间景不同。 注：秦屿人称太姥山最高峰为“覆鼎蒂” ，意思是倒覆着的锅子的尖底，可谓十分形象。 十三、从秦屿连夜疾行赶轮船去桐山 月上东山好趱行， 万峰寂寂夜乌惊。 劝君且忍睏眠意， 赶上轮船睡到明。 注：上个世纪 60 年代，秦屿至福鼎县城桐山交通极为不便。为了到杨歧码头（今属龙安）赶上沙埕 去桐山的汽船，要先算好涨潮时间，然后步行 38 里到达杨歧上船。由于汽船一路上要驶入许多港汊揽客， 行驶极慢，从杨歧到桐山需要 5 个小时。又因为涨潮时间不定，若半夜乘船，可一觉睡到天明才到县城。 十四、翻越周仓岭（注） 石径蛇行直到天， 鹂鸣蝉噪亦相连。 顶峰小憩乞茶饮， 一路穿云向爨烟 注：从秦屿到县城除了坐船，如要赶时间，就要翻越周仓岭，然后到白琳乘车到城关。因为岭极陡峭 难爬，而下山则较易，故当地老百姓有“上山三十（里） ，下山十里”的说法。那时我年轻力壮，为了尽 快赶到县城，经常走翻越周仓岭这条路。 十五、 秦屿渔家女之一 柔腴体态步轻盈， 俏脸明眸天造成。 粉黛不施丰韵足， 朱唇轻启笑声迎。 十六、 秦屿渔家女之二 从来绝色天生就， 西子何尝刻意妆？ 渔岛仙姝自足乐， 晒鱼织网四时忙。 十七、 秦屿渔家女之三 飞舞龙梭笑语连， 轻歌小曲舞翩跹。 铅华洗净出操去， 耀眼戎装旭日前。 （注） 注：上个世纪 60 年代，秦屿渔业生产十分发达，建国渔业大队为全省著名的富裕渔业合作组织。建 国渔业社的渔家女业余文艺演出和女民兵操练亦颇为活跃。 十八、冬日弄潮儿 朔风卷涌水横流， 犹有男儿立上头。 壶酒悬腰足踏橇， 穿行出没任沉浮。 （注） 注：在海滨滩涂上捉螃蟹、跳鱼（弹涂鱼） 、海蜈蚣（沙蚕） 、小鱼虾称为“讨小海” 。其中我认为最 勇敢的是连隆冬腊月也敢于全身赤裸（只穿一条遮挡前面的三角裤，即古代司马相如穿过的“犊鼻裈” ） ， 脚踩雪橇状滑板（秦屿人叫做“溜板” ） ，下海迎着潮水捕捉鱼虾的真正的弄潮儿。 又按：近重读史记本纪 ，见“（禹）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后张守节正义云：“正义按： 橇形如船而短小，两头微起，人曲一脚，泥上擿进，用拾泥上之物。今杭州、温州海边有之也。 ”张守节 盛唐时人，注史记在开元年间，可见这种单足踩橇板滑行于泥上的技巧早从传说中的夏禹时代就已经 有了。而且历经唐朝直到今天，可谓渊源十分久远了！ 十九、船老大如是说之一 自序：秦屿渔船也好，运输船也好，均称舵手兼船长为“船老大” 。船老大多数目不识丁，但航海 经验极为丰富。问他们如何远航千里而不迷路，笑而答道： 日照洪波万里蓝， 海图不识只看山。 若逢岸水转黄处， 不远前方是港湾。 二十、船老大如是说之二 自序：回忆某次搭船，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