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研究VIP

1序良好运行的重要法律。 “法律的生命在于实施， ”只有在实施中才能真正体现一部法律的价值所在。反垄断法的实施同样如此。反垄断法的实施可以分为公共执行和私人执行两种方式。目前，世界上大约有 100 多个国家和地区制定了反垄断法，在实施机制方面，也已经有许多国家确立和发展了以行政机关执行为主体，私人执行为补充的反垄断法实施体制，美国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甚至占据了反垄断法执行案件的 90%。本文的私人诉讼是指狭义上的反垄断法私人执行，私人原告主体通过提起诉讼来追究反垄断违法行为者的民事责任。司法是享有司法权的国家司法机关依靠国家强制力为后盾，以国家名义运用法律于案件的专门活动，它具有极大的权威性和强制性，是维护权利的最后一道屏障。而诉权是受害人进行司法诉讼的依据和前提。通过私人主体提起的反垄断诉讼案件，既对违法者形成威慑和制裁，利于打击违法垄断行为，促进有序竞争，同时又可以有效维护受害者自身的合法利益。在我国，重视公力执行而忽视私人执行的影响非常严重，并且在 2008 年颁布的反垄断法中对私人诉讼也只作了“宣示性说明” ，明显缺乏可操作性。本文在探讨美国、欧盟、日本、我国台湾地区等国家和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基础上，吸收和借鉴中外学者、专家的现有研究成果，分析各国该项制度的优点与不足，结合我国的法律传统、执法现状等具体国情，提出完善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具体构想，以期促进市场主体的公平竞争和有序竞争目的的实现，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本文主要运用了比较分析的研究方法，全文共由四个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在说明反垄断法宗旨的基础上，提出反垄断法的完整执行体制应是公共执行和私人执行共同组成。其中，私人诉讼制度在促进反垄断法是实施和实现反垄断法宗旨的方面的重要作用，接着主要论述了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概念、特征及其历史发展。第二部分主要阐述了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理论基础。在法理学方面，包括法的自由平等价值、权利观念和权力的社会化等基础；在政治经济学方面，主要从主要是从“政府失败理论”进行论证；在法经济学方面，反垄断私人诉讼能够以较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对违法垄断行为主体形成更加有效地威慑，法律实施的效果早威慑力方面优于公共实施；在社会学方面，反垄断私人诉讼的正当性基础源于社会本身的授权，源于市民社会的自治。第三部分是世界上主要国家和地区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考察和评析，以美国、欧盟、日本、加拿大、我国台湾地区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以及乌克兰、津巴布韦等发展中国家为代表，站在反垄断私人诉讼的现实角度，运用比较分析的方法，研究国外的私人诉讼制度历史和现状，对于管辖权、损害赔偿、禁令救济、原告资格、诉讼模式等问题进行了比较、归纳总结。第四部分是我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现状及完善。通过结合我国国情，分析了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在我国的现状，说明了建立完善的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重要性，在借鉴国外反垄断私人诉讼先进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具体完善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几点设想，例如管辖权、诉讼模式、原告主体资格、损害赔偿和禁令救济、行政机关的帮助措施等方面，认为在我国最重要的是明确法律如何赋予原告的主体资格，使消费者得以充分行使诉讼权利，这些都有赖于我国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的完善。此外还可以借鉴美国的集体诉讼制度和德国的团体诉讼制度，提高损害赔偿的数额，设计行政机关对私人主体的帮助措施。关键词：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实施机制；民事责任 Abstract引言.1一、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概述.3（一）反垄断法实施机制概述.31.反垄断法的宗旨.32.反垄断法的实施机制.4（二）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界定.61.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概念.62.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特征.7（三）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产生和发展.821.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产生.82.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发展.9二、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理论基础.10（一）法理学基础.10（二）政治经济学基础.11（三）法经济学基础.12（四）社会学基础.12三、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考察.13（一）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131.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现状.132.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具体考察.14（二）欧盟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191.欧盟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现状.192.欧盟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特色.21（三）日本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231.早期发展.232.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的新发展.243.日本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特点.25（三）我国台湾地区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27（四）加拿大的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28（五）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291.乌克兰.292.津巴布韦.30（六）对于以上国家和地区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总结.301.管辖权的分配.302.原告主体资格的确定.313.诉讼请求内容.334.诉讼模式.345.其他问题.35四、我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完善.36（一）我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现状.36（二）在我国建立完善的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重要性.371节约公共执法资源.382.弥补和促进反垄断法的公共实施.393.有利于矫正正义的实现.394.有利于培育和发展市场竞争文化.395.有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40（三）完善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主要内容.401.确立中级人民法院管辖的“直接诉讼模式”.402.扩大和明确原告主体资格.413.确立以双倍损害赔偿为主的民事救济方式.434.证明责任和诉讼费用的承担.455.反垄断主管机关对私人诉讼的帮助措施.45结语.46参考文献.48后记.5213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研究引言根据主体的不同，反垄断法的实施，可分为公共实施和私人实施两种方式。目前，公共实施方式在许多国家的发展已经相对成熟，而私人实施却参差不齐。这里的反垄断私人诉讼指的就是狭义上的反垄断私人实施，该制度肇始于美国。它在保护市场平等、自由的竞争秩序、防止和制止违法垄断行为方面有着重大的作用，是反垄断法实施机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近年来，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已被欧盟、日本、英国、加拿大等许多国家和地区借鉴使用。国外关于反垄断私人诉讼的研究比较深入，主要集中在原告资格认定标准、损害赔偿的倍数、损失的计算标准、对于私人诉讼局限性的克服等方面的研究。从我国国内研究现状来看，学者对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研究主要表现在该制度的重要性、与反垄断公共实施的协调关系及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具体内容。例如，在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定义上有许多不同的表述，民事责任也有单一与多种之分；关于反垄断私人诉讼的理论基础从法理角度、经济学角和现实必要性论述；在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具体制度方面，主要论述了原告范围、诉讼模式、管辖、损害赔偿等几方面，还有的对举证、诉讼期限等程序问题进行了论述。虽然长期以来，我国学界对反垄断法进行了反复的、多视角的研究论证。但是，相比较而言，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主要集中于如何促进公共实施，而对于私人实施方式关注较少。2008 年 8 月 1 日生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 （以下简称反垄断法 ） ，对于解决目前我国市场经济活动中愈演愈烈的各种非法垄断行为，促进公平竞争，维护经济秩序和保护消费者利益具有重大的意义。但是，法律的实现最终还要看它的实效。我国反垄断法只在“法律责任”一章中用一个极其简单的条文对私人诉讼制度进行了概括， “经营 2 者实施垄断行为，给他人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 ，对受害人保护的范围不明确，责任的类型不明确，更是缺乏一般程序规定，可操作性差。并且，在我国法律的实施在传统上一直重视公共执行而忽视私人力量，反垄断法同样如此。由于垄断行为的广泛性、隐蔽性等特征，使得仅仅依靠行政机关实施反垄断法存在很多不足的方面。同时， “无权利无救济” ，反垄断法在维护消费者或者其他受害人利益方面，赋予他们的权利也相对较少，规定过于简单，无法有效发挥私人主体在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和促进反垄断法有效实施方面的作用。反垄断私人诉讼，尤其是狭义上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在制约和威慑违法垄断行为，维护受害者合法利益方面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有利于补充公共实施的不足，促进反垄断法目标的实现。反垄断私人诉讼离不开司法机关的介入。司法是享有司法权的国家司法机关依靠国家强制力为后盾，以国家名义运用法律于案件的专门活动，它具有极大的权威性和强制性，是维护权利的最后一道屏障。本选题通过研究世界上主要国家和地区私人诉讼制度的发展现状和趋势，阐述我国私人诉讼制度建立和完善的理论基础，将本属于公民的权利还原于民，利于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实现，同时发挥社会力量对反垄断法公共执行的参与程度及监督作用，不断完善本学科的体系化建设并同时协调好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我国反垄断法还有许多亟待完善和细化的地方，反垄断法出台后，相关配套设施及司法解释也在酝酿之中，如何建立有效地实施机制可以说是其中的关键部分。本文通过探讨国外具有代表性的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并吸收和借鉴中外学者、专家的现有研究成果，提出我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构想，对于反垄断法的进一步细化具有参考价值，对于其实施具有现实指导意义。3一、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概述（一）反垄断法实施机制概述1.反垄断法的宗旨目前，在世界上有 100 多个国家和地区，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制定了反垄断法，只是称谓不同而已，但是基本目的无疑都包括保护和促进竞争。一百多年来的反垄断立法和实践证明，反垄断法作为维护市场自由、公平竞争的重要法律，在市场经济国家的法4律制度体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反垄断法是经济宪法,它的有效实施，对维护市场秩序，保障充分、自由竞争，消除阻碍和限制竞争的障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经济宪法” 、“自由企业的大宪章”地位是不容动摇的。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逐步完善，我国的市场规则与世界进一步接轨， “反垄断法在我国法律体系中也有着极其重要的法律地位，是经济法的核心内容，是我国的经济宪法。 ”对于反垄断法的宗旨，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具体规定并不一致。日本禁止垄断法其中规定了以“促进公正而自由的竞争，发挥事业者的创造性，繁荣事业活动，提高就业和国民实际收入水平”为宗旨。加拿大竞争法规定：“通过保护和鼓励在加拿大的竞争，提高加拿大经济的效率和适应能力，在承认国外竞争在加拿大的重要性的同时扩大加拿大参与全球市场的机会，保障中小企业参与加拿大经济的公平机会，并为消费者提供竞争性价格和商品选择。 ”巴西反垄断法规定的宗旨是“企业自由和公开竞争，财产的社会功能，消费者的保护和限制经济权力的滥用。 ”我国反垄断法第 1 条规定：“为了预防和制止垄断行为，保护市场公平竞争，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健康发展，制定本法。 ”由此可见：首先，促进竞争是反垄断法的 4 直接目的。同时，这也是经济民主的要求。 “为了实现这一经济民主的理想，大致有这样两种方向的抉择：第一个方向是尽可能地给私人资本企业有创办的均等机会，并通过企业活动期待经济繁荣。第二个方向是通过生产手段的全民所有制形态的公共组织，达到经济平等。 ”其次，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是反垄断法的根本目的和最终目标。反垄断法通过预防和制止违法垄断行为，保护市场的公平竞争，通过“维护市场机制，提高经济效率，促进价格降低，品质提升，服务提高，消费者的选择增加，而使资源做更有效的运用。 ”可见，最终受益的是广大消费者。同时，基于反垄断法的地位和性质，它的规制已经超越了以私益为保护法益的市民法的限度，保护的更多的是社会公共利益。概而言之，反垄断法的宗旨，一是预防和制止垄断行为，维护市场自由、平等、公平的竞争秩序；二是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促进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2.反垄断法的实施机制反垄断法宗旨的实现有赖于法律在现实中的实施。法的实施，也就是指法律在实际生活中的贯彻，具体指“社会参加者在出现法律事实即法律规范预先规定的情况下，根据法律规范的要求，建立权力和义务关系的活动，是法律规范在现实中的实现。 ”在法的实施过程中，不仅要有国家机关的参与，还离不开广大的公民、社会团体、组织的参与。根据所侧重的实施主体的不同，反垄断法的实施体制可以分为公共实施和私人实施。目前，世界上已经制定反垄断法的国家或地区，虽然其实施情况不尽相同。但是共同的趋势是反垄断法的私人实施逐渐得到重视，采用公权力机构实施和私人实施相结合的实施方式。由于这两种实施机制的主体不同，所代表的利益也有可能不同，如何协调二者在反垄断法实施中的关系，设计出适合本国国情的反垄断法实施机制，显得格外重要。反垄断法是“经济宪法” ，具有明显的公法性质，体现了国家干预市场经济有序、健康发展的特征。由于反垄断法是一种专业性很强的法律，涉及许多经济学、法学等理论，同时规制的对象多是经济实力雄厚的企业，相比私人主体而言，反垄断法行政执行机关在专业性和强制力上要优于私人主体。这就必然使得就反垄断法主管机关在反垄断法的实施中占有重要地位，并且实际上在很多国家居于主导地位。 “行政性质的反垄断执行机关在运用反垄断法所规制的制裁措施来制裁违法行为人，并在创制针对现实或潜在的违法行为的威慑力方面居于中心地位。 ”在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垄断行为也层出不穷，并向着多样性和隐蔽性发展。同时，人们的权利意识不断提高，价值取向也逐渐多元化。在市场经济的各个领域，人们的权利意识、价值追求都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私人主体迫切需要一个具有程序性、法定性的权利表达和救济渠道。因此，建立和完善反垄断法实施制度离不开私人的参与。完5整的反垄断法实施机制应由公共执行和私人执行共同组成。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反垄断法也都越来越重视私人力量在反垄断法实施方面的重要的作用。关于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有广义说和狭义说之分。广义说认为，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它是指“私人依据反垄断法律规范开展的监督、追诉、裁判和制裁违法行为的活动” 。而狭义说认为，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是指任何私人主体参加到反垄断规制的实施中来，并且针对涉嫌违反竞争规则的被告提起的诉讼当中担当诉讼当事人的活动。有的学者认为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就是指私人主体依据反垄断法规定提起的独立的民事诉讼。还有的学者认为，反垄断法私人执行是指“那些自身利益受到反竞争行为影响的自然人或法人通过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或通过仲裁等方式来执行反垄断法。 ”本文的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是从狭义的角度论述的，指的是私人提起的反垄断法民事诉讼。我国反垄断法第 50 条规定：“经营者实施垄断行为，给他人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 ”可见，我国反垄断法是承认私人诉讼制度的，并且在现实中，由于我国反垄断行政执法资源的有限，私人主体的加入有利于维护市场竞争秩序的稳定。但是，在公法的实施中，我国立法传统一贯重视的是公权力的主导和保障作用，并且长期以来受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各级政府机关承担着经济运行的管理和监督职能，重视行政管理而轻视甚至排斥公民、法人团体组织等私人力量的参与。因此，反垄断私人诉讼在我国能否发挥应有的作用尚难预测。此外，我国反垄断法条文对私人诉讼的概念、主体、责任形式等许多问题都没有具体规定，使得私人诉讼制度缺乏可操作性。因此，我们有必要考察国外在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理论和实践上的经验教训，对完善我国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进行有益的探索。（二）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界定1.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概念由前文可知，本文论述的反垄断私人诉讼是指狭义上的反垄断法私人执行，即私人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而不包括其他方式。因为，从广义上来说，反垄断私人诉讼应该包括私人（自然人、法人和其他团体组织）提起的反垄断民事诉讼、行政诉讼、刑事诉讼以及检举揭发违法垄断行为等多种形式。狭义上的反垄断私人诉讼主要指的是反垄断民事诉讼，但又与民事诉讼存在差别。民事诉讼因提起的主体性质不同而分为民事私诉与民事公诉。平等的民事主体当事人之间发生的民事诉讼，是民事私诉；民事公诉是指国家公诉机关以国家或社会公共利益代表的身份对社会中的一些民事违法行为向审判机关提起的民事诉讼，有学者将其称为民事检察诉讼或公益诉讼。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民事公诉制度并不鲜见。例如我国 1954年的人民检察院组织法就曾明确规定了人民检察院的民事诉权。再如美国，司法部提起的反垄断民事诉讼以及联邦贸易委员会对反垄断违法者提起的诉讼，大都属于反垄断民事公诉的范畴。这里讨论的反垄断私人诉讼，是指原告为私人主体，适用民事程序所提起的反垄断损害赔偿诉讼、停止侵害等民事 7 诉讼。从当今反垄断法的实施状况来看，反垄断法私人诉讼主要集中在损害赔偿诉讼方面，并涉及一部分停止损害、排除妨碍等救济措施。2.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特征反垄断私人诉讼是反垄断法实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一般的民事诉讼相比，有自身独特的法律特征：（1）反垄断私人诉讼原告的特殊性传统民事诉讼理论认为，原告必须是与案件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公民、法人或其他组织。但是，由于反垄断行为的复杂性、隐蔽性等特征，并且对市场竞争具有严重的破坏性，如果将原告仅仅限定为直接利害关系人，则很多最终的受害者的利益得不到保护。因而，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反垄断法的私人诉讼原告既包括直接利害关系人，又包括一定的间接利害关系人。我国台湾地区和日本，从其反垄断立法和司法实践来看，非直接利害关系人的一部分消费者，也享有反垄断损害赔偿请求权等权利。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原告资格标准，经历了从“目标领域标准” 、 “直接损害标准”到“利益区域标准” 、 “事实环境标准” ，到现在的“多种因素标准”的一些列变化说明，原告的范围总体呈现出扩大化的趋势。6（2）反垄断私人诉讼证据的复杂性对反垄断私人诉讼的公平审理，要求对违法的垄断行为和垄断损失等案件事实进行全面的考察，并提出充分的证据。但是，对违法垄断行为和垄断损害的证明并非易事，不像民事诉讼中的证据较为直接、明确。首先违法垄断行为的判定经历了从“合理原则”向“本身违法原则的过渡” ，而如今的变化又是“本身违法原则”的适用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基于经济学上的效率分析， “合理原则”重新受到重视，只是证明合理规则的事由受到限制， “经过一个多世纪对反托拉斯法规的司法实践， 指引必须到经济学中寻找已经成为共识”。其次，垄断损失计算的复杂性。在私人诉讼中，原告如何计算垄断行为造成的损失涉及到很多因素，垄断侵害方式的多样性，侵害对象的广泛性，并且损害计算方法有比较法、市场份额法等，依据不同的标准会得出不同的结果。（3）反垄断法私人诉讼责任的单一性在民事诉讼中，被告承担的民事责任有多种类型，包括停止侵害、排除妨碍、消除危险、赔偿损失、赔礼道歉等， “但对垄断致害的救济则不会涉及所有的类型，像修理、更换、返还原物等民事责任对制止垄断行为就没有意义，可适用的民事责任只有停止侵害、消除危险和损害赔偿这三种， ”并且是以损害赔偿为主，责任类型相对比较单一。由于禁止性救济的一些弊端，目前各国的反垄断私人诉讼多数进行的是损害赔偿诉讼，这也正是许多人把反垄断私人诉讼界定为私人为保护自己不受垄断行为的侵害而向法院提起的反垄断损害赔偿诉讼的原因。（4）反垄断私人诉讼的公益性反垄断法是市场经济的基本法，以维护自由、平等的市场竞争秩序，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为主要宗旨。有时反垄断法“似乎把私益作为其保护的法益，然而，即使如此规定，也并不能改变其保护法益是公益的基本性质。 ” “在英国，公共利益在竞争法中是判断企业行为或协议是否违法的标准” ， “判断垄断是否违法视其是否违反公共利益。 ”反垄断私人诉讼同样如此。它维护的利益主体具有广泛性，这与民事诉讼涉及的具体个人利益是不同的，它一般涉及多数人的利益，在维护每一个个体利益的同时，实质上也就维护了广大实际受害者或潜在受害者的利益，打击了非法垄断行为，突显了公共利益的特征，具有公益性。（三）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产生和发展1.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产生现代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源于美国。1890 年谢尔曼法第 7 条规定， “任何因反托拉斯法所禁止的事项而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可在被告居住的、被发现或有代理机构的区向美国区法院提起诉讼，不论损害大小，一律给予其损害额的三倍赔偿及诉讼费和合理的律师费。 ”后来，1914 年的克莱顿法又对私人诉讼进行了补充规定，例如，诉讼时效的规定，州司法长代表州内自然人的利益而提起民事诉讼等具体规定。 “美国学者大多认为，设置私人实施可以大大增强反托拉斯法对违法垄断行为的威慑力，并且私人诉讼部分承担了政府机关的执行成本，可以节省公共资源。 ”2.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发展从 20 世纪初期至中期阶段，很多国家的反垄断法并没有规定私人诉讼制度，或者虽有规定但是司法实践非常少，反垄断法的实施还主要依赖于公共实施。但是，自 20 世纪末以来，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反垄断法开始借鉴美国的私人诉讼制度，此时，在世界范围内，反垄断法实施体制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德国、英国、加拿大、日本我国台湾地区等都对反垄断法实施体制进行了改革，认为只有公共实施不能有效制止非法垄断行为，必须大力促进私人诉讼的实施，重视私人诉讼作用的发挥。欧共体于 2005 年公布的违反欧共体反托拉斯法规则的损害赔偿诉讼绿皮书强调， 欧共体条约第 81、82 条的竞争法规则，既可以由公主体来执行，也可以由私主体来执行。德国 2005 年修改的反限制竞争法对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进行了全面规定， “赋予了一切受反竞争行为影响的人都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权利。 ”7加拿大竞争法也规定了私人当事人经竞争法庭的许可，可以对拒绝交易、排他交易、搭售等非刑事行为提起禁令诉讼，拓宽了私人诉讼的空间。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国家和地区对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进行了规定，如芬兰、日本、印度、巴西等等。总之，虽然许多国家在反垄断法具体制度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但都开始注重私人诉讼在反垄断法实施中的作用，反垄断私人诉讼现已经成为这些国家反垄断法实施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反垄断法以立法的形式明确规定了受害人追究违法垄断者民事责任的权利，这也是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发展的必然趋势使然。二、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理论基础（一）法理学基础第一，法的价值。法治的基本原则是“体现社会公平和正义，体现合情合理的社会关系，体现人民的意志和利益， ”这也是法的价值的体现。一般认为，法的价值主要包括自由、平等、正义、秩序、利益等。法律最本质的价值是自由，自由是法的最高价值目标。如果法律限制了自由，也就是对人性的一种践踏。正义是法的基本标准和评价体系，而秩序是法的其他价值的基础。在不同的时期，针对不同的案件，法的价值有可能冲突，但并不是说各种价值是不能融合的。 “在一个健全的法律制度中，秩序和正义这两种价值通常不会发生冲突，相反，它们往往会在一较高的层次上紧密相连，融洽一致。 ”反垄断法是旨在建立一种自由、平等、公平的竞争秩序，这种秩序是社会的公平正义，是实质的公平正义。在反垄断法领域，可以这样说，反垄断法就是旨在建立一种正义的社会秩序。而反垄断私人诉讼，就是私主体践行自由、正义、秩序等法的价值的一种途径。第二，权利观念。随着我国国民法律意识、权利意识的逐渐提高，法院受理案件的数量也在飞速增长，在 2004 年全国法院民事一审案件结案数量就达到 4303744 件。以前只会忍气吞声的老百姓开始懂得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很多过去不愿到法院解决的纠纷也开始以诉讼的形式出现了。快速的工业化、城镇化发展，使人们传统的价值观念不断的受到冲击，以往用于解决纠纷的一些民间非正式机制逐渐失去作用。这些都表明了公民权利意识的提高。同时，诉权是保障个人权利的最有效方式，是人的基本权利。在市场竞争中，当受到垄断行为损害或损害威胁的竞争者、消费者，为维护自身的利益，就需要通过合适的方式和途径来解决，而诉讼就会成为首选。反垄断私人诉讼是私主体表达和实现自身权利的一种有效方式。第三，权力的社会化。在社会的进步中，公共权力的本质、来源和应有职能逐渐被民众所认识。权力来源于权利，从民众中来，并最终服务于民众，同民众的权利始终是一致的。同时，权利和权力都是具体的、历史的。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如今人们已进入电子信息时代，“网络民主的发展，将极大地改善权利与权力的状况，使公共权力同民众权利保持一致，将公共权力置于民众的广泛参与和监督之中” ， “权力向权利的回归，亦即权力的社会化” 。在国家权力的社会公共职能过程中，国家还将部分职能逐渐让渡给社会组织来行使，两者共同推进国家权力的社会化。通过私人诉讼来实施反垄断法，和反垄断主管机关共同组成反垄断法的实施主体，是符合权力社会化的趋势的。（二）政治经济学基础关于私人实施公法的必要性，有学者从政治经济学之“政府失败理论”进行论证。政府失败理论是指现代代议制民主政治不能很好满足个人对公共物品的需求，公共部门在提供公共物品时趋向于浪费和滥用资源，致使公共支出规模过大或者效率降低，预算上出现偏差，政府的活动并不能总像应该的那样或像理论上所能做到的那样有效地状态。首先从政府俘获角度看，由于市场上的利益集团和组织会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对法律实施机制的决策施加各种各样的影响，那么法律的公共实施就很容易被各种产业利益集团所左右，即出现“立法者被产业所俘获” ， “执法者被产业所俘获”的现象。其次，从公共选择角度看，政府改革的制定者和选民都是理性的经济人。在选民基于“理性的无知”而不投票的情况下，政府往往就会被一些代表特殊利益集团的政策制定者所操纵，由此可能使政府背离公共利益代理人的角色，而产生决策失误、效率低下、权力寻租等弊端。因此，基于政府失败理论，说明法律完全依8靠公共实施是不明智的。同时，法律实施的目的还具有多元性，又不能使法律的私人实施完全取代公共实施，最终的结果是法律的私人实施补充公共实施。这也是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逐渐得到重视的重要原因。（三）法经济学基础一些经济学家认为，法律实施权究竟属于公共机构还是私人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何种法律实施模式符合最大化原则，能实现法律的最优效用。反垄断法的私人实施能够以较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对违法垄断行为主体形成更加有效地威慑，法律实施的效果在威慑力方面优于公共实施。因为在自由、平等的市场中，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作为反垄断执法机关，它与垄断企业处于信息不对称的状态。而反垄断执法机关的人力、物力、财力是有限的，要想掌握违法者的信息就需要付出非常高的调查成本。而处于市场中尤其是同一行业领域的私人主体，拥有的信息相对较全面，并且通过设置的一些激励措施，如三倍损害赔偿、律师费、集团诉讼等制度进行经济上的诱导。这样， “私人在反垄断民事诉讼中有最直接的经济利益，利益驱动使其在对垄断行为采取措施时，没有反垄断专门机关的公事公办、拖沓、权力腐败等情形，”有利于实现诉讼成本效益最大化。众多的私人诉讼的提起，数额巨大的损害赔偿请求，相对于单个的反垄断执法机关来说，对违法者的威慑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无论是从节约政府财政支出方面，还是诉讼效率方面，反垄断私人诉讼都有自身的优势。（四）社会学基础现代市民社会理论将市民社会和国家分离，市民社会是自治的社会，是个人自由与权利实现的场所。 “市民社会是经济法的基础，而国家是市民社会为保护个人权利而成立的，经济法则是国家经市民社会同意和委托之下制定的” ， “市民社会将保护弱者的生存权及其与强者一样的契约自由的事务委托给国家处理，授权的依据就是经济法。 ”但是，市民社会并没有将所有处理这类事务的权力委托给 国家，市民社会还有部分社会权力。反垄断法上的私人诉讼就是来源于市民社会的社会权力，它同国家干预权一样，都源自于市民社会自治的社会权力，都是保护公民权利的手段。在市民社会理论视角下，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正当性基础源于社会本身的授权，源于市民社会的自治，是市民社会直接行使社会自治权力的一种方式。它既弥补了国家对破坏竞争管理不力留下的真空，又以社会权力制约国家权力，促使反垄断公共实施机关能尽职尽责地履行职务。三、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考察反垄断私人诉讼制度在市场经济发达、法治健全的国家发展的比较快，进入 20 世纪 90 年代,尤其是进入 21 世纪以来，欧盟、德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及乌克兰、津巴布韦、印度等发展中国家都逐渐认识到，反垄断法的实施只靠公共执行是不行的，还必须同时大力推进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于是，这些国家和地区对反垄断法的一些具体制度进行了改革，为加快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发展作出了积极的努力。（一）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1.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现状1890 年的美国谢尔曼法是现代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的起源。该法第 7 条规定：“任何因反托拉斯法所禁止的事项而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 ， “一律给予其损害额的三倍赔偿及诉讼费和合理的律师费， ”赋予了私人提起三倍损害赔偿诉讼的权利。该法律旨在积极鼓励反托拉斯法的私人执行，促进市场竞争的有序进行，以应对政府机关受各种因素的影响在执行过程中出现的负面现象。1914 年的克莱顿法又对私人诉讼进行了补充性的规定。有关统计数据表明，在谢尔曼法开始实施的前 50 年内（18901940） ，美国反托拉斯私人执行案件的数量只有 175 件，平均每年 3.5 件。20 世纪中后期，以 1946 年的 Bigelow 案为契机，私人提起反托拉斯案件逐渐增多。目前，美国的反托拉斯案件私人执行与公共执行的比例约为 10：1，也就是说，私人执行案件的数量占到整个反托拉斯案件数量的绝大多数。9实践证明，反垄断私人诉讼在反垄断法的实施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垄断行为产生了巨大的威慑力，有助于国家竞争政策的实现。当然，对于美国的私人诉讼制度，也有一些人认为还存在许多的问题，例如滥诉、妨碍竞争者的有效竞争、社会资源的浪费等问题。因此，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一些具体制度值得我们进行探讨。2.美国反垄断法私人诉讼制度具体考察“美国反垄断法实施起始于私人实施，而且一直以来都受到美国的重视” ， “最高法院经常强调私人诉讼的双重目标：赔偿和威慑” 。美国的反垄断私人诉讼不同于一般的民事诉讼，除了谢尔曼法 、 克莱顿法的一般规定外，1974 年制定的反托拉斯程序和处罚法（Tunney Act ）还对反垄断私人诉讼的证据问题、诉讼时效等进行了规定。（1）管辖法院美国谢尔曼法第 4 条规定：“授权美国区法院司法管辖权，以防止、限制违反本法” 。第 7 条规定：“任何因反托拉斯法所禁止的事项而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可在被告居住的、被发现或有代理机构的区向美国区法院提起诉讼，不论损害大小，一律给予其损害额的三倍赔偿及诉讼费和合理的律师费。 ”克莱顿法第 11 条规定：“依据反托拉斯法对公司提起的诉讼，不仅可以在其作为居民 15 的司法区，也可在公司违反行为被发现或经营的区提起，所有诉讼材料（诉状）可以送达其作为居民的区，也可送达其行为被发现的区。 ”可见，美国的反垄断案件是由联邦地区法院管辖的，具体由哪一个联邦法院进行审理，则根据被告居住地、行为地等相关规则来确定。美国的反垄断案件管辖法院主要是专属管辖，并且级别是比较高的，足以看出对私人诉讼案件的重视。（2）原告主体资格的认定谢尔曼法第 7 条和克莱顿法第 4 条均规定，任何因反托拉斯法所禁止的事项而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可在被告居住的、被发现或有代理机构的区向美国区法院提起诉讼，不论损害大小，一律给予其损害额的三倍赔偿及诉讼费和合理的律师费,并且在谢尔曼法第 8 条规定， “本法提到的人 ，包括依据美国联邦法律、州法、准州法或外国法律成立的，经上述法律授权的现存公司及联合会。 ”由此可见，似乎所有受到反垄断违法行为直接或间接损害的人都有起诉资格。虽然可以认为美国对反垄断法私人诉讼的原告主体资格采用了开放式的标准，但是为了合理控制私人诉讼的数量，美国最高法院和下级法院在判例中对反垄断私人原告的资格作出了限制性的解释。 “于是，在美国的私人反垄断诉讼中形成多元化的原告适格标准。概言之，主要有直接损害标准 、 目标领域标准 、 利益区域标准 、 事实环境标准及多种因素标准等” 。“直接损害标准” ，就是反垄断违法行为和原告的损害是直接的关系，具体是指在买卖交易中，只有从垄断违法行为者处受到损害的直接买受人才是提起私人反垄断诉讼的适格原告。该标准创始于伊利诺伊州砖公司诉伊利诺伊州一案（Illinois Brick Co.v.Illinois） ，美国最高法院驳回了原告的请求，认为此案不适用损害传递理论，作为间接买受人不具有原告资格，否则直接受害人和间接受害人均起诉要求同等的赔偿金，被告则承担了双重责任。最高法院还认为，将反垄断损害赔偿金都交给直接受害人，可以提高执法效率和直接受害人提起诉讼的积极性。 “目标区域标准”是第九巡回法院在 Conference of Studio v.Loews,Inc 一案中确立的。法院指出，原告并不从事电影制作、销售等业务，他们既没有竞争的专业也不向被告购买产品，其只是被告试图损害的企业的雇员，其损害不是来自动画产业的竞争，也不是来自独立厂商的垄断损害行为。这一标准虽然具有灵活性，但仍存在较大的主观性，各法院对这一问题缺乏统一的认识。美国第六巡回法院在马拉默德诉辛克莱石油公司一案（Malamud v.Sinclair OilCorp.）首先采用了“利益区域标准” ，认为适格的原告要符合以下两个标准：第一，原告指控其受到了被告的实际损害；第二，原告要求保护的利益是宪法和其他法律所保护的利益范围。利益区域标准并没有要求原告的损害和违法行为之间有因果关系，这样使得10原告的涵盖范围比较广泛。虽然前面三个标准都扩大了原告的范围，但是认定标准的单一性，不能充分考虑多种因素，不能很好的解决原告的资格认定问题，使其适用范围都非常有限。美国第三巡回法院的Garth 法官，创立了“事实环境标准 ”。他认为要对案件中的各种确定和不确定的事实因素加以综合考虑，才能确定适格的原告。这些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