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师范大学网络教育学院——转型社会研究

华东师范大学网络教育学院转型社会研究 导论：社会转型概说 社会转型就是社会结构、社会形态的转变。广义的社会转型，指社会从一 种形态向另一种形态的转变。狭义的社会转型指人类历史长河中一个具体时期 和具体领域内社会运行轨迹的转变。其中包括生产力、生产方式、政治体制等 等。 社会转型的主体是社会结构，它是指一种整体和全面的社会多方面的结构 状况的转变，而不仅仅是某些单项发展指标的实现。社会转型的具体内容是结 构转换，机制转换，利益调整和观念转变；在社会转型时期，人们的生活方式， 行为方式，价值体系都会发生明显的变化。 这是一个近几十年才兴起的新的边缘学科和新的研究领域。作为一门学科， “社会转型”的研究开始于 20 世纪中后期，但人类社会发展有一定规律，在 18、19 世纪已被关注。 它首先由经济学家、政治学家和社会学家提出，这主 要是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格局的变化：新的科技革命引起人类生产力、 生产关系、社会结构、文化观念的巨大变化；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相继独立， 其中部分国家和地区迅速崛起，实现了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的全面转变 也就是一般所说的“现代化”，世界的日益一体化。但在全球发展中也出 现的种种新问题，如环境污染、南北差距拉大，文化冲突、后发展国家的发展 道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矛盾等；还有相当数量的国家和民族，因各种原因， 不仅没有“现代化”，反而变得相对落后、甚至绝对落后。西方学者最先注意 这些问题，并把关注的眼光上溯其源头，研究这些问题的产生原因和解决方法， 先后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理论和学派。部分学者还注意到，以欧美发展历程和成 就的“现代化”作为评判体系，往往难以准确说明多样性的世界各国、各民族 的变化历程，转而以各国本身为主体，参照他国情况，从较为中性的“社会转 型”角度分析研究。 发展中国家重点在国家建设，或者忙于应付内乱，无暇也没财力、人才从 事此项研究，大都出现理论落后实践的状况。如中国八十年代前不仅忽略此项 研究，而且把它作为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玩艺进行批判。改革开放后，中国 必须面对改革中已经或正在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必须研究大转折时期的中国 国情及全球发展现状与趋势，借鉴后发展国家的经验教训，这些都关系到中国 在这场大转变中的成败和未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学术界开始关注 这些问题。 本课程即试图从“社会转型”的角度分析、探索。 第一节 人类社会的三次大转型 1、宏观演进： 采集渔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 人类的宏观历史演进分为三个阶段：前农业时代（采集渔猎时代）,农业 文明时代，工业文明时代。这三个阶段是根据生产力的不同性质及发展即工具 生产力变革而划分的,相应地如下，即： （1）从人类诞生后经二百万年而后发生的工具制作革命：粗石器的制作， 包括火的使用的发现。有了工具，人类的生活区域扩大，迁徙扩大。 （2）新石器时代革命，又称农业革命。大约发生在一万年到八千年前， 人类由于使用新石器从原始的狩猎采集而进入栽培农作物，驯化饲养家畜时期。 而后从早期原始农业过渡到真正锄耕农业又经历了数千年时间，大约五千年前 西亚地区才真正进入农业文明时代，农业与畜牧业分工，农业与手工业，出现 了早期城市阶级和国家。 （3）工业革命，最先发生于两百年前的西欧，至今全世界许多地区仍在 进行这个过渡。其最突出的特点是机器力即技术力代替了自然力和人力，非生 物性能的广泛采用，使生产过程发生了质的变化。强大的市场竞争机制形成经 济自行增长的能力，生产方式与交换方式的国际化，使使工业化国家的经济得 以持续增长，从而进入第二种文明形态工业文明的新时代。在经济上是农 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型，与此相伴发生的政治革命带来了生产关系和社会结 构的大变化。 2、地域： a.古典文明兴盛于非、亚、拉地区 （埃及，两河流域，印度，中国，玛雅，阿拉伯） 人类的摇篮在非洲（300 万年前），而后基本孤立、分散、缓慢地发展了 各自的原始农业、农牧业。距今不到一万年，在北回归线以北到大约北纬 35 度之间、气候温和草木繁茂的大河流域，人类开始第二次大变革农业革命， 形成了相对独立的数个古典农耕畜牧文明中心：尼罗河的古埃及文明，两河 流域的古巴比伦文明，印度河、恒河的古印度文明和黄河、长江流域的中国文 明，它们各向自己周边蔓延，形成了从西北非（地中海东部）经波斯、印度次 大陆至中国这样一条亚欧大陆温带与亚热带的古典文明带。 b.工业文明崛起于西欧、北美 从全球范围来看，人类的第一、二次大转型是在各地域、各民族互相隔绝 的情况下分散、个别地实现的，而第三次大转型则恰恰相反，由于科技进步， 信息沟通及工业革命所提供的客观要素，这次转变具有世界性的弥散和扩张性 质。原先落后的西北欧率先开始并完成第三次社会转型工业化、现代化， 然后伴随着信息，交通扩展到全世界。 有意思的是，作为人类第二次大转型即农业革命中心区域欧亚大陆的 古典文明带在人类历史上的第三次大变革工业革命中都是落伍者，全球工业 化浪潮，没有发端于这一文明带的任何中心区，相反，则发源于它的边缘区， 即长期相对落后的西北欧；而且，绝大多数古文明也没赶上 19 世纪下半期开 始的第二次现代化浪潮，反而都陷入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悲惨境地，直至第二次 世界大战后，才挣脱枷锁，开始工业化、现代化，是社会转型大潮中的迟到者。 3、加速发展趋势 农业文明是地方性的，工业文明是世界性的，历史发展第一次显示出一种 全球性的一致趋势。人类从原始文明向发达工业文明演进的总趋势是： （1）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由简单趋于复杂 。 （2）各民族对自然力的支配由被动适应趋于主动支配，从而对自然环境的 依赖性趋于缩小，人类自身的独立自主性趋于扩大。 （3）在每个社会系统中，社会由一元趋于多元。 （4）在世界范围内则是从多元趋于一元。 在这个发展过程中生产力大大提高，呈加速度发展：蜗牛式马车式 火车式飞机式。 从远古一直到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以前，按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来计算的社会 财富的增长都是异常缓慢的，经济增长率长时期等于零，有时甚至是负数。从 公元 1000 年到 1750 年，西欧人均收入年增长率远远低于 0.1%，尽管贵族过着 豪奢的生活，整个社会始终是处在贫困的糊口经济的水平。到十八世纪西方世 界的国民收入年增长率提高到 1%到 5%，从蜗牛式的爬行一跃成为四轮马车式 的经济发展率；工业革命后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年增长率为 3%，好比从马 车式跃到火车式的经济发展了；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许多国家的经济年增长 率高达 5%以上，好比跃进到飞机式的发展速度。人类社会进入经济文明阶段。 （见图表） 4、现代化的基本标志 1970 年代，美国学者英格尔斯在迈向现代一书中曾对现代化的指标作 了概括。 参数指标如下 ： *人均 GDP3000 美元 *农业产值在国民生产总值 15%以下 *服务业产值在国民生产总值 45%以上 *非农劳动力占总劳动力比重 30%以上 *识字人口占总人口比例 80%以上 *适龄人口大学生比例 1015%以上 *每一千人以下应该有一名医生 *人均寿命 70 岁 *城市人口占总人口 50%以上 *人口自然增长率 1%以下 此书出版于年代，故参数指标是以当时的标准而定。还有几种较为典 型的说法。（参见现代化新论页） 第一章 近代社会转型的启动 第一节 古典文明的衰落与西方的崛起 1辉煌中的隐忧与落后中的机遇 16 世纪前，东方一些国家的古典农业文明达到很高的发展水平，许多方面 都远远高于西方。尤其是四大文明古国先后出现的一系列辉煌成果。 埃及天文 古埃及人发现，尼罗河水开 始上涨的这一天恰巧是太阳与天狼星同时 出现在地平线的日子。而天狼星出现的周 期约 365 天，他们就把这一天定为一年之 始。这种历法也就称为太阳历，它是世界 上最早的太阳历，后传入欧洲，经过罗马 凯撒和教皇格利哥里十三世的不断改进， 演变成今天世界上通用的公历。此外金字 塔也是埃及的一大文化瑰宝。 印度科学 印度人发明了现在一般通用 的十进位法。“0”的应用使十进位法臻 于完善，意义重大。后来这些数字由阿拉 伯人传到欧洲，因此被称为阿拉伯数字。 两河流域 世界上迄今为止最早和保存 最完整的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 诞生于这片土地。法典内容涉及盗窃动产 和奴隶，对不动产的占有、继承、转让、 租赁、抵押，涉及经商、借贷、婚姻、家庭等方面，对研究古巴比伦王国具有 很高的学术价值。令人神往的还有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中国四大发明 近代以前，中国人口众多，文化灿烂，尤其是技术上的早熟。 最有代表性的是四大发明。中国的城市要比中世纪欧洲的城市大得多，商路也 四通八达，中国的丝绸之路早在汉代就开辟了；海路交通也很发达，1405 年和 1433 年 郑和七次远洋航行举世瞩目。 东方许多地方都出现过繁荣的商业和贸易、资本主义的萌芽、某些重大技 术创新。但是，这些在短时期中出现的零星创新因素，经不起各种历史性“危 机”的折腾，也没有形成容纳外来新因素的特殊机制，更没有现代科学革命的 兴起，因此很难形成一种新的发展趋势。到近代工业革命时，埃及、两河流域 早就灭亡，没有复兴；印度小邦林立，中国自居为天朝上国，不愿学习他人， 等等。因而东方社会的发展水平虽高，但没有率先向近代社会转型。 相对于“发达”的东方，中世纪的西方是“欠发达”的落后地区。东方各 大帝国的综合水平远远超过四分五裂的欧洲。辉煌的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 已是昨日黄花。蛮族入侵后的欧洲一度出现历史性的倒退。湿冷的欧洲平原无 法产生像富饶的黄河和长江流域那样高的农业生产率，也相应地不能保持较高 的人口密度。 从公元 476 年西罗马帝国的沒落到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代开始，被称为 “黑暗的中世纪”（dark ages）。在教会的管制下，中世纪的文学艺术死气 沉沉的，科学技术也没什么进展，与处于同一时期的阿拉伯、中国的文化兴盛 形成鲜明对比。此时的欧洲是一片文化沙漠。 但西方虽然落后，其文明发展中的各种因素，使它从另一方面获得了补偿 和动力。西欧文明没有中国那么悠久古老，绵延数千年而不绝，但也正因为如 此，欧洲人心理上积压的传统负担就远没有中国人那样沉重，地中海沿岸欧洲 文化出现过多次断层，但人类所具有的创造能力使文化在旧的因素中吸取外来 文化不断以新风格再创造。如古希腊文化就是多种异质文化的组合，有埃及、 腓尼基、巴比伦等文化的因子，希腊文明引以为傲的许多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 艺术家，很多生活在希腊的殖民地和马其顿统治的东方地区。日尔曼人入侵后 慢慢恢复的西方文化文明中继承了许多遗产，包括希腊哲学和理性主义，罗马 法拉丁语和基督教。地中海沿岸经济的多样性、互补性造就了开放的文化、经 济、开放的人民性格，给近代西方的起飞以无穷的思考。 西方的政治统治也没中国那样成熟，它几乎没有出现过一个能统一欧洲大 陆的强大中央集权，处在四分五裂中的欧洲诸国或城邦，也很早就懂得竞争中 求生存及为维持均势而必须的协商平衡，欧洲各国的君主与贵族、臣民的关系 是一种契约性的分封关系，这样刺激文明前进的竞争意识首先在那里生长；自 由、平等、民主、共和这一系列有益于文明发展的重要概念便最早在西欧产生 并逐步实践，政治上的相对宽松为西方经济在近代起飞提供了可能。 第二节 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文明发展先后的逆转始于 1516 世纪，亚欧大陆的农业文明在这两个世 纪中都发生着变化。农耕与家庭手工业的结合开始松动，生产趋于商品化，经 营生产和所有制农村与城市的关系中都按各自的环境和历史条件显示出某些新 形式和某种改变。其中尤为明显的是，中国的整体生产力尽管仍在发展，但发 展速度缓慢，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开始动摇，而西方的发展速度明显加快。自 哥伦布之后，西方的航海开始越出沿海和内海的局限，飞跃为跨越大洋、连接 新旧大陆的远航，原先各地区各民族相隔闭塞的状态开始打破，与中国的差距 日渐缩小，有些方面甚至走到了中国的前面。 比方说，在英国产业革命前，中国的纺织生产和技术在世界上独步一时， 西方无国可及，春秋战国时，就有了手摇纺车，脚踏织机，汉代已出现结构复 杂、可织多种花纹的提花机，织造工艺也有很多发展，马王堆出土的一件丝绸 袍才重 48 克，中国的丝绸及其制品享誉世界。但宋到明在技术上几乎没有进 展。欧洲的丝织技术从东方传入，到了 13 世纪才出现了手摇纺车，但 1516 世纪纺织工具和纺织技术都有很大提高，出现了自动纺车，并在纺织中使用水 力机械，欧洲从手摇纺车多锭纺车自动纺车只相距 200 多年，比中国缩短 近 1700 年劳动生产率赶上甚至超过中国。 再看矿冶业，中国春秋时已能炼生铁，到 11 世纪，中国大约每年能生产 12.5 万吨铁，这比 700 年后英国工业革命早期的 全部铁产量还要多，是 1890 年日本年生产（2 万吨）的 6.25 倍。明代仍在世界前列。欧洲虽然 12 世纪才 从阿拉伯人处学会炼丹术，比中国晚 1700 年，但到 1516 世纪，西欧与中国 在冶炼设备、冶炼工艺等方面基本上达到同一水平，中国为此花了 2100 年， 西欧仅 400 多年，其它手工业方面也相似。 从农业而言，在大唐盛世时，欧洲经济跌到谷底，但 10 世纪后西欧经济 被恢复，并开始迅速增长，11 世纪农产品总量 210 亿斤，500 年后达到 560 亿 斤，增长了近 1.7 倍，而中国从宋朝到明的 500 年间由 460 斤到 690 亿斤，仅 增长了 0.5 倍。 与中国小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结合不 同，西欧庄园制下农业和手工业的结合 不完全是在农奴家庭中，而是以庄园为 整体，这就使西欧的手工业容易脱离农 业成为独立的部门，社会分工越来越细， 越来越复杂，商品化的程度就越来越高， 欧洲形成为手工业中心和贸易中心并进 而城市化，从而进一步促使自然经济走 向解体。 同时，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成本，工匠们乃 至学者们不断改进技术，发明创造，新的科技成果不断出现。由此可见， 1516 世纪，尽管中国的社会生产和技术与欧洲相比，在量和程度上大体在同 一水平线上，但在发展速度和趋势，西欧已出现明显的优势。 然而，中国毕竟是个有几千年文明积累的大国，在真正进入现代化加速度 之前，西方要立即超越它也不容易，因而直至 19 世纪中期，中国经济的总体 发展水平在世界上仍有显著的地位。据一些西方学者统计，1750 年中国制造业 产量在世界制造业产量中占 32.8，超过整个欧洲 40多，是日本的 8.6 倍， 美国的 2.7 倍。 (见图表)即便按照人均水平看，直至 18 世纪，中国的工业水 平也处于世界前列：1750 年中国与整个欧洲平均水平与德国、意大利的水平相 当，仅落后于英法，并列世界第三位，1800 年为世界第 8 位，落在美日之后。 第三节 大转型前提条件的形成 人类社会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大转变的过程，是世界文明史上最复杂的 过程。它不是偶然的凑合，而是在长时期的演变中由无数众多的历史因素的聚 合与撞击，逐渐形成一种新的定向发展趋势，这可说是近代社会转型启动的必 要前提条件。 大变革最早始于西欧。 欧洲的古典文明从形式上看,与东方社会的生产力性质和阶级结构有许多 相似之处，但其文化背景、整体社会结构与运作机制却大不相同。欧洲社会具 有较多的分散性、多变性，欧洲文明的源头就是多元异质文化的融合。五世纪 蛮族入侵毁灭了希腊罗马文化的成果，如图书馆、书籍、建筑、经济，但此后 逐步形成的一些蛮族王国仍然保持着地中海多元文明交融的特征。他们继承了 古希腊罗马文化、古希伯来文化和当时正在兴起并向世界扩张的阿拉伯文化。 沿地中海国家经济上具有一定的海洋商业气息，并养成相应的民族性格，长期 接触多元文明挑战的商业文明较之纯农业文明具有容纳新因素的特殊机制和发 展弹性。 政治多元化：政治上奴隶主贵族专制在受到蛮族入侵反复破坏后，西欧 形成多层次的等级封建结构。教权与王权分立的双重权力结构，封建采邑的自 足体系与新兴城市自治体制并存的经济结构，以及众多小国林立的多元国际结 构，都是东方所没有的。尽管东西方前现代政治结构都是专制的，但在西欧形 成的这种多层封建式的农业社会，与中国、印度或阿拉伯形成的单一结构式的 农业社会相比，都有明显的不同特征。 东方式是金字塔型的垂直控制，君主专制不 断加强；而西方在蛮族入侵后形成的是契约性采 邑分封制。国王只能对他直接附属的封地，在契 约性规定的基础上享有某种权利。从国王到一般 贵族对别人的附庸没有干涉的权力，“附庸的附 庸，不是我的附庸”这是西欧采邑分封制所遵循的信条。而且，一般地主甚至 国王如果违背有关权利和义务的规定，对方可以按合法依据进行抵制。在这种 情况下国王根本谈不上对全国土地人民的最高所有权或支配权，故而西欧不可 能形成中国那样的君主专制。 在西欧经济发展后，新兴的工商业者和市民阶层逐渐强大。他们要求消除 地方割据，商品自由流通，抑制地方贵族势力，遂与王权逐渐联盟。而脆弱的 王权为了与强大的封建贵族势力相抗衡，也求助于市民阶层，或在市民与旧贵 族之间协调平衡。这样，西欧各国于 1314 世纪前后，先后形成了由教会旧 贵族和市民等级代表组成的代表会议，即封建国会，以此决定国家大事，形成 代表会议与王权并存的政体形式。正是这种多元型的社会结构具有较大的适应 变迁的弹性、社会流动性、开放性、适应性和内在活力，为新兴经济力量突破 封建体制的外壳提供了较为有利的前提条件。 经济上也是如此，经过中世纪黑暗时代的衰落和向纯粹农业文明的倒退之 后，九世纪后西欧的经济、市场、商业贸易、自治城市、城邦国家又重新恢复 并日益兴盛。农奴制在 13 世纪崩溃，环地中海的地利之便及海洋民族的外向 性格使新的财富形态商业资产开始取代土地资本迅速发展。虽因 14 世纪 蔓延欧洲的黑死病等灾难而发生经济和人口的倒退，但 15 世纪末 16 世纪初的 地理大发现和随之而来的海外扩张，使地中海商业转移到大西洋上，出现了新 的生机。但最早出现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的海外殖民帝国并未立即加速西 方向现代工业文明过渡。接着十七世纪危机带来新的停滞和倒退。英国革命克 服了重重障碍，才有可能在十八世纪中引出工业革命的新的发展定势。可见， 西欧是经过许多波折，甚至“灾变”，才把几个世纪中积累起来的零星的技术 创新汇集成为大的生产力革命，把零星的制度和结构创新汇集成为大的政治革 命。 西欧在中世纪虽无东方发达，向现代 社会转型也是几经波折，但它多元型的封 建主义社会经济结构具有较大的适应变迁 的弹性、社会流动性、开放性、适应性与 内在活力，为内在的新兴经济力量突破封 建制的外壳提供了较为有利的前提条件。 大致说来，从 15 世纪后期到 18 世纪中期 的西欧，在经济上是各国商业资本和大西 洋贸易兴起并向海外殖民扩张的过程；在政治上是王权兴起以及随之而来的重 商主义和中央集权化过程，在思想文化上是宗教改革，以实验和数字为基础的 科学革命和启蒙运动的过程，在国际上是列国争雄，互相竞争，优胜劣汰的过 程。正是这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发展变革的因素在大致相同的时刻汇聚到一起， 互相促发，互相推进，才把几个世纪中积累起来的经济成果技术创新汇集起来， 孕育出启动西欧内源型社会转型的基本动力和各种变革的基本前提条件。 上述这些创造前提条件的过程，称之为原初现代化，这是农业文明向现代 工业文明大转型过程中的一个预过渡时期，而形成的是尚未完全脱离农业文明 的原初工业文明，这个时期不是西欧某一个国家而经历的，而是由西欧若干国 家共同准备和共同经历的，也正因为如此，小国林立，诸国竞争中，现代化因 素不会因为一个国家突发而被强大的旧势力淹没消灭，相反形成互动和竞争中 的互相促进、共同发展。 然而，即便是在西欧，近代社会转型的真正启动也不是在原初工业文明发 展较早，社会变革程度一度领先的地中海沿岸国家，而是从当时并不起眼，偏 居欧洲大陆西北边的岛国英国首先开始的，这就说明英国必然还有其内在 因素，具备一定的独特条件和机遇，使发展的潜在因素汇集成强大的发展定势， 才能脱颖而出，从相对落后的国家一跃而为当时的日不落大帝国，并引发了世 界现代化潮流。 第四节 英国首先开始之因 英国僻处欧洲西北，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国，在人类文明史上是个后起者， 当中国处于盛唐时，英国还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进入后的四分五裂状态，1066 年 被法国诺曼底公爵征服，形成统一王朝，16 世纪葡萄牙、西班牙在全球争雄成 为世界霸主时，它还是个充满了田园风光的欧洲的后进国。但是它同样具备了 欧洲多元型社会政治经济结构和内在活力。 1215 年所签署的自由大宪章就对国王的权力作了限制，这种分权制蕴 含的更深层意义是它具有一定的新的时代特征民主性质，至今大宪章仍是 英国宪法的基石。红白玫瑰战争使旧贵族日益没落，代之而起的是有新兴资产 阶级倾向的新贵族（乡绅）的崛起，它们积极参与工商业活动，并逐渐在政治 上崭露头角，与城市新兴资产阶级一起成为王权的主要阶级基础。 16 世纪后，英国进行了自上而下的宗教改革，废止教皇罗马对英国僧侣的 管辖权，确立英国国王为教会的最高首领，确定了世俗君王对宗教的绝对统治 权，并没收了教会的大批财产与土地，转给新贵族及资产阶级，从而从根本上 打击了封建教会，为资本主义发展清除了一些障碍。 养羊业及羊毛生产在英国有悠久的历史，质量上乘。新航路的开辟，商业 的扩大，对呢绒需求的增加使贵族和地主圈占土地，赶走农民，发展养羊业， 这是英国历史上著名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在这个长达 200 年的过程中， 地主和农牧场主成为农业资本家，广大农民被迫进工厂当了雇佣劳动者。英国 农民的破产不是农村经济萧条，而是生产方式转换的结果，与农村的变化相适 应的，英国的毛纺业工商业有了长足的进步，毛纺业带动了机械、采矿、冶炼、 交通等一系列的发展。 地理环境使英国寻求海外发展之路。英国是海洋时代的后起者，在本国工 商业有很大发展的基础上，为了拓展海外市场，都铎王朝制定了一系列发展本 国航海贸易实力的法规和措施，并以国家力量促使其实施，使英国的海洋实力 迅速崛起，与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展开激烈竞争，而后击败西班牙的“无敌 舰队”，为英国此后独霸世界海洋，建立日不落的大英殖民帝国奠定了基础。 1640 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虽有短暂的内战，并未对经济社会造成重 大破坏，而后通过一系列改革，1688 年的“光荣革命”确立了资产阶级性质的 君主立宪制，从而为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确立了必要的政治前提。这样，落后 的英国经过几个世纪的努力，一系列带有偶然性的历史因素的聚合与撞击，逐 渐形成了能容纳新因素成长和制度等的特殊机制，形成一种新的定向发展趋势。 十七、十八两个世纪中逐步占据了发展的领先地位。 在蕴含着推动现代变革的潜在要素的西欧各国中，英国首先具备了启动这 一变革的物质技术条件与社会前提。 英国所形成的优势大致是： （1）内战后国家政治稳定，行政统一，社会协调，是欧洲最大的国内的自 由贸易区，从而较早形成全国市场； （2）农业革命先行，传统农业社会的经济增长率高，土地、劳力的商品化 程度较高，并在农村最早出现农场手工业区； （3）得天独厚，早期工业革命所需要的煤、铁资源丰富； （4）传统政治结构多元化，土地贵族权势早衰弱，王权经历资产阶级革命 而受到限制； （5）社会分化程度高，市民阶级兴起，社会内部未出现大分裂，地主和商 人阶级关系相当融洽； （6）宗教世俗化较早，清教主义的神佑理性与牟利精神； （7）科学革命先行，英国在近代科学、技术方面突出的领先地位； （8）国家脱离罗马教廷而独立自主，在经济上不依赖外国，并拥有海峡的 独特战略性地利。 正是这些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使英国在当时的欧洲无与匹敌，聚合 形成最早通向现代化的独特条件。 1815 年，英国人已经引人注目地取得了全球的突出地位，这是他们把制海 权、财政信用、商业才能和结盟外交巧妙地结合起来地缘故。产业革命所作的 就是加强一个国家在 18 世纪产业革命前重商主义斗争中已经取得的十分成功 的地位，然后把它转变为另一种强国。 第五节 工业革命-迈向现代社会的第一步 工业革命，又称产业革命，是资本主义由工场手工业阶段到工厂大机器生 产阶段的一个飞跃。它推动了第一次现代化大潮。时间是从十八世纪后期到十 九世纪中叶（大约 1780-1860 年），由英国开端然后向西欧扩散。 过程 工业革命首先从棉纺织工业开始。棉纺织工业是当时新 兴的行业，受旧习惯的束缚比较少(如棉纺织业没有成立行会 组织)，对于新方法的采用较为容易。另外，当时棉纺织业比 较集中，不像毛织业那样分散，因此比较容易改变为机器化 的大生产。在棉纺织工业的技术革新中，纺纱和织布各个环节相互促进。其中 最突出的发明分别是 1765 年哈格里夫斯发明的 “珍妮纺纱机”和 1785 年卡特 莱特发明的水力织布机。随着纺织机器的发明，使用机器生产的大工厂兴建起 来了。纺织生产的机器化推动了动力机器的革新。1785 年，瓦特改进和制成新 的蒸汽机，将其投入使用，大大推动了机器的普及和发展。纺织工业的技术革 新，促使采煤、冶金、交通运输等各行各业的技术革新和机器的使用。 成效 十八世纪以前，英国落后于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工业革命后英国很快 赶上了他们,甚至超过它们,如在 19 世纪初期，英国的制造业产量与法国持平； 但 1830 年，他是法国的 182.5；到 1860 年，又拉大到 251。19 世纪 60 年 代，这个只占世界人口 2的岛国生产的工业品占世界工业品总产量的 45， 并占有世界商船舰队数量的三分之一，拥有世界出口总额的 和世界进口总额 的 。它所建立的地跨五大洲的殖民大帝国使历史上所有的帝国都为之相形失 色。号称 “日不落帝国”。 影响 从世界范围看，工业革命是人类历史上一场真正的全球性社会大变革。 工业革命标志着人类生产力发展史上一个新飞跃的开端：不仅崭新的工业 生产方式由此趋于成熟，现代工业发展的新机制趋于完备，同时由新生产方式 带动的社会变革也全面加速，从社会转型的角度看，它标志着社会发展方式的 四大变化。 现代工业生产方式的确立使国民财富持续增长为标志的发展开始显著 加速，这种发展不是平稳的，而是跳跃的，波浪式的推进。这是人类以前任何 历史时代都没有出现过的，整个农业文明时代，经济增长率很低，欧洲在 6001750 年间一般低于 0.1，即 700 年才可能使物质财富增长一倍。进入 工业化过程后，17701870 年的 100 年中，年增增长率提高 10 倍，达 1， 意味着只要七十年社会财富就可增长一倍。这种以新的工业生产为特征的现代 经济的长期持续增长，成为社会物质财富的巨大增进与物质文明的快速提高的 加速器，如 18601960 年间，其中铁产量增长 55 倍，钢在 1860 年还少得可 怜，而 100 年后增加了 380 倍。 工业革命引起交换方式的革命，带来了世界市场的扩大与密集的全球 贸易网。农业文明自给自足，交换很少，是生活必需品的交换，使用目的的交 换，工业化后商品生产交换越出了村镇、地区、国别 ，形成全球性的。现代 工业生产方式和商业化生活方式的扩张化，普通化，把世界最边远、原先互不 相干的民族都卷进了工业化、商品化的社会大变迁中。 工业革命使人类物质生产方式发生了质的转变，改变了人与自然的被 动依赖关系，现代生产力的发展，非生物能源的广泛使用，机器生产体系的形 成，科学技术的新知识“爆炸性“增长等，日益成为直接支配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从而使人类从对自然界的直接依附下解放出来，转而确立对自然力的统治。当 然，这也引发了资源和环境问题。 工业革命改变了文明传播的方式。在此之前的历史舞台上一直是“蛮族 “进攻文明民族，文明的边缘威胁中心地区，工业文明改变了这一态势，“文明 “民族进攻落后民族，中心威胁并征服边缘地区，第一次拉大了世界各大古典 文明区域的发展差距。 思考题 落后的英国为什么能够一跃而率先开始并实现现代化？ 具体分析西欧国家社会大转变前提条件的形成。 比较分析东西方发展中“辉煌中的隐忧与落后中的机遇”。 简述东西方是如何缩小差距，在 16 世纪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举例说明工业革命对英国的影响及世界意义。 第二章 十八世纪后期至二十世纪中期：两次现代化浪潮 第一节 西欧、北美率先向现代社会转型 第一次社会转型浪潮是由经济大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与政治大革命的 “双元革命”共同推动的。首先把西欧和北美局部地区置于工业化和现代化的 大浪潮之中。时间是从 18 世纪后期到 19 世纪中期（约 17801860 年）。先 是由英国开端，然后向西欧那些资源丰富、农业生产率高的国家和地区如比利 时、瑞士、法国和德国的部分地区扩展。同属基督教文化圈的美国在高效率的 农业基础上也开始了工业化。 第一次现代化浪潮的物质基础是蒸汽、煤和铁,它是以使用非生物能源(蒸 汽)、粗质量的机器大生产和并不太高的技术水平为特征,从纺织部门开始,通 过私人企业自发地进行,逐步扩散到国民经济各部门。 大致相同的经济、政治结构和基督教文化背景使西欧、北美这些国家社会 转型启动时虽有英国的示范效应，但总体上是在自身条件成熟的基础上发生的， 物质基础 属内发自生型。它们的现代化和工业化进程，也支持了启动不久、正在进行中 的英国工业革命。蒸汽机车使陆上交通革命化，蒸汽轮船使海上交通革命化。 国内市场的整合，国际商业和贸易的扩大，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比利时、瑞士 这些独立的小国迅速成为工业化先驱国，它们的稳定的经济增长开启了后来北 欧国家社会转型的道路。 其他欧洲国家只有实现了重要而必须的政治和社会改革之后，才可能有成 效地推动工业化和现代化，法国探寻新制度历时半世纪，德国和意大利忙于政 治统一，俄国和其他封建结构强固的东欧国家首先要废除农奴制度。欧洲在海 外的殖民地拥有优厚的自然条件，但必须等待交通运输的革命和移民浪潮的到 来。在“新世界”，美国在高效率商品农业基础上的工业化开启了后来加拿大、 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自由移民国家的发展道路。 19 世纪后半期到 20 世纪初,美国的崛起是举世瞩目的。内战结束,肥沃的 农田,丰富的原材料以及开发这些资源的现代工艺技术的发展(铁路、蒸汽机、 采矿设备等)提供了它发展的有利条件。加上没有社会、地理上的限制,没有明 显的外来危险,国内和外来的投资额日益增加,并以惊人的速度改变着自身面貌。 譬如，在内战结束时的 1865 年到美西战争爆发时的 1898 年，美国小麦产量增 加 256%，谷物增加 222%，精糖增加 460%，煤炭增加 800%，钢轨增加 523%，投 入运行的铁路线的长度增加 567%以上。“几乎从零开始的新型工业发展的速度 是如此之快，以致用百分比计算显得毫无意义了。”1914 年，横贯全国的 5 万 英里铁路沟通了幅员辽阔的美国。美国农业每英亩的产量始终高于俄国。从工 艺技术上看，处于领先地位的美国的国际联合收割机公司、辛格、杜邦、贝尔、 科尔特和标准石油公司都赶上或超过了世界上其他国家。著名的英国战舰设计 家威廉怀特 1904 年周游美国时，惊奇地发现美国厂家在同时建造 14 艘战列 舰和 13 艘甲巡洋舰。 第二节 第二次社会转型浪潮 19 世纪下半叶至 20 世纪初，工业化和现代化在欧洲核心地区取得巨大成 就，并向周围地区扩散，越出欧洲向异质文化地区传播，于是形成社会转型的 第二次浪潮。 第二次大浪潮的物质技术基础是电和钢铁,由内燃机和电动机带动的电工 技术革命的经济增长的速度大大超过蒸汽机带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铁路建设 成为这一时期新兴工业化的中心,生产单位规模扩大,技术和投资量增长,使银 行和国家在推进现代化方面发挥前所未有的重大作用。世界经济出现爆炸性的 大增长.西欧北美作为资本主义工业化核心地区完成初步的现代化,从事农业的 劳动人口一般都降到 40%,各国发展水平趋于接近,形成了世界的发达工业区。 1750 年,欧洲和第三世界按人口计算的工业化水平相差还不太远,可是到了 1900 年,后者只是前者的 1/ 18 (2%比 35%),只是联合王国的 1 / 50 (2%比 100%)。 这次浪潮在不同民族、国家中其成效大相径庭。 在欧洲以外最早被卷入现代转型大潮的区域是大西洋彼岸的 美洲。 南北美洲，连同加勒比海岛屿，原本是独立于旧大陆文明发展进程之外的。 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印第安文化变化发展缓慢，在前工业时代，没有任何民族 有力量跨越太平洋和大西洋，甚至也缺乏跨越的推动力。继哥伦布到达美洲后， 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等国相继把新大陆变成自己的海外殖民地、原料 和商品市场。在 16 世纪以后的短短三个世纪中，美洲就迅速地跨越了渔猎文 明原始农业文明古典农业文明的发展阶段，这是典型的由外来因素推动的 外源型社会变迁。但殖民地所属的宗主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差距在南北美洲的开 拓过程中明显地表现出来。英国工业资本主义的产生，使它把北美作为海外的 新实验场和新边疆，在殖民地化地过程中也带去了新的技术和新的机遇，使北 美跳跃式地越过历史阶梯，在摆脱殖民地枷锁后成为新的工业中心，完成现代 化的社会转型。而拉丁美洲则成为葡萄牙、西班牙、商业资本的掠夺对象，除 了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外，便是当地富饶的农业、林业产品及矿产，它很快从 古典文明的独特的中心沦为边缘，19 世纪时仍然处于供应世界市场初级产品的 边缘地位。 稍晚于拉丁美洲卷入现代发展大潮的区域是东亚地区。这个地区以两大东 方古典文明：儒教文明与佛教印度教文明著称于世。在前现代时期，两国 的传统工业特别是纺织业远远高于欧洲水平。但到了十九世纪上半叶工业革命 根本改变了东西方之间的力量对比。英国的机器织布催垮了印度的纺织业，把 被肢解的印度纳入了英国霸权下的世界经济体系。西方的商品、重炮和军舰轰 开了中国与日本的门户，使之逐步被纳入第三世界。 东亚被卷入世界工业化浪潮，逐步走上现代变革的道路，表现为不同的模 式： 印度模式 印度是亚洲的文明古国，地处亚热带，资源丰富，海岸线漫长但海防薄弱； 在政治上由许多分散的小邦国构成，社会基础是封闭的村社制度，因种姓、宗 教与政治分裂而缺乏凝聚力，内在结构不稳固，而西方渗透的强度大、时间长、 被边缘化的程度最深，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列强的零打碎敲中逐步解体，完 全丧失了自己的独立，在殖民统治下经历了一百年的奴役与斗争，才重新选择 了自己的独立发展道路。 中国模式 西方渗透的强度稍弱，时间也稍短，中国小农经济自足体系的牢固结构， 帝国官僚制的有效运作以及高度的文化认同，有力地抵抗了边缘化并把它限制 在广大国土的有限区域，因此只是沦为半边缘化地位。从十九世纪后期开始， 中国推行过一些防卫性现代化措施，但因内在动力不足、选择失误，以及外来 拉美 东亚 侵略（尤其是东邻日本的两次侵华战争）的破坏，经历了百余年的努力，才把 被延误的现代化引上正常的发展轨道。 日本模式 日本只是太平洋中的一个小岛国，资源贫乏。在东亚 各国中，日本与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最为相似，近代以前 长期锁国；对西方的看法完全接受中国的“华夷”世界观， 也坚决主张“攘夷”；向现代化转变的物质资源和文化资 源比中国落后得多。所不同的是，日本的传统结构的外壳 不像中国那样的牢不可破，民族单一，内聚力强，对外来 文化的接受力高，而西方渗透的强度最弱，时间也最短， 使它受边缘化的威胁比印度和中国要轻得多。当日本得知 素所仰慕的中国鸦片战争失败便开始反思，随即而来的“黑船事件”打破闭关 锁国后，很快认清“各国争雄”的国际大势以及中国因“虚骄自尊以卑视海外 万国而招来大祸”的教训，改变观念，求知识于世界，开始明治维新。利用十 九世纪后半期第二次社会转型大浪潮时机，推行文明开化、殖产兴业、富国强 兵的现代化政策，在一个东亚小国中首先实现了向现代国家的转变，从第三世 界一跃而进入西方工业国行列。 俄国自 19 世纪 60 年代农奴制改革后开始缓慢地发展工业化，但其社会中 接近东方式的君主专制及农耕经济，使俄国成为整个资本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 一环。20 世纪初年的全球发展性危机及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的严重社会不满， 给俄国造成了脱离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特殊机遇，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 义国家，形成了完全不同于一个多世纪以来古典资本主义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 化模式：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中，不是经济发展、技术革命推动制度变革，而 是用暴力推翻旧制度、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新政权，运用政权力量，采取国家 干预的非常手段，积累资本、调配资源，推动经济发展与技术革命。其早期形 式便是列宁的名言：“苏维埃政权全国电气化”，斯大林掌权后，固化为斯 大林模式：社会主义公有制计划指令集权性国家机构。 处在帝国主义的包围中，意识形态的对立变成政治、经济、思想的全面对 立和特殊斗争，突出国防现代化而走优先发展重工业和国防工业的工业化道路， 忽略轻工业和农业，在这两方面投资严重不足。由于内在的经济、社会准备严 重不足，又无法从外部吸取资金，甚至强行割断了与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联系， 因此建设工业化所需的资金主要来自农业，实行人为的剪刀差。为了顺利推行 国家制定的各种政策包括剥夺农民、抑制居民消费等违背民众意愿的政策，强 化传统的集权制国家机器，用政权的力量和威慑推行指令性计划，公有制国有 化和农业集体化，加强贸易和市场的中央统制，实行高度的群众动员，用社会 理性代替个人理性，用社会发展抑制民主自由及个人权利的争取。 这些强制性措施在一定时期中显示出其优点，使苏联在世界性大危机、发 展停滞的年代中，工业生产的平均增长率高达 9（19281940），实现了国 俄国 防现代化，并在二战后形成与美国对抗的另一超级军事大国。但是这种以强制 性方式匆忙实现的初步工业化是粗放型的畸形增长，重工业尤其是国防工业水 平很高，而与人民生活密切关联的轻工业长期处于低水平，不能满足基本需求， 农业发展缓慢，受到强制性剥夺，不能为工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资金，第一产 业仍占国民经济的很高比重，现代增长的机制不健全。另外，在现代化中本应 有的社会、文化、教育、人的素质提高等项严重滞后，而国家权力或极权的不 断加强，与民主、法治、公众参与、社会开放、政治多元化等现代社会准则形 成反向运动。 第四节 东亚经济成功的主要经验与潜在危机 西方社会转型中的现代因素是在社会内部成长壮大，而后引发社会变 革的。东亚各国则都是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被迫转型，属后起的外源型、 追赶型现代化，内在准备不足，而二战后第三次科技革命，交通通讯的迅 速发展，全球一体化趋势，使东亚各国在社会转型中受外来因素的影响和 干扰日渐增大，这就使它们的工业化，现代化进程带有不同于西欧北美的 独特之处， 具体而言，有这样几点： 政府调控和市场经济相结合。 抓住机遇，发挥优势。 教育兴国，科技兴国。 实行全方位开放，发展外向型经济。 寻找现代与传统文化的结合。 东亚成功的经验当然还有很多，各个 地区有各自的特点，但大致来看，它们成功的经验是有上述相似之处的。 但东亚各国在高速发展中也有潜在危机：东亚各国在金融自由化的国 际大趋势下，对金融市场的不稳定性和国际投机资金操作的危险性既缺乏 警惕也缺乏监管的经验。 汇率政策管理松弛，金融调控体制滞后。东亚一些国家长期不是实行 货币与美元汇率固定挂钩制，而是与美元固定联系，本国货币汇率随美元 比价而上下升降。短期外债对外汇储备的比率高。 东亚经济增长对全球资本市场的依赖程度高。遭受严重打击的经济， 其增长更多地依赖外债来支持，而那些所受打击相对轻微的经济外债较少。 另外，房地产和股市的泡沫也较大。 1997 年金融危机以总爆发的形式,暴露了东亚国家经济持续较快增长中 的长期积累性问题。危机发生后，东亚国家在国际援助下，较快开始了重 大的政策调整，努力克服危机造成的困难。 第五节 迟发展效应 二十世纪后期，现代化浪潮席卷全球，由于“地球村”的明显“缩小”和 世界发展相互依存的加强，到处出现增长热，形成交叉感应。这是早期社会转 型不曾遇见过的。这种发展环境对晚近进入现代化的国家产生一种特有的“迟 发展效应”。这种效应有正负两个方面，正面可称为“后发展优势”，或“落 后得益”，负面则是相反的劣势，而且常常负面大于正面。 正面效应 a 西方殖民主义的扩张，在一定条件下也加速对前现代的旧制度和自然经 济的破坏，用强制方式包括用商品的重炮去传播一些现代化因素，去打破传统 社会自身无力克服的封闭性与停滞性。这也是马克思指出的殖民主义潜在的建 设性使命。 b 现代生产力在世界范围内的高速发展，使落后国家的大变革不必一切从 头开始。它可以借鉴先进国的经验，避免走弯路，采取优化的赶超战略，从而 有可能跳过或缩短初级工业化，直接过渡到或较快进入较高的工业化阶段，即 可能跳跃式的前进；也可以利用本国劳动力低廉等因素提高产品的国际竞争力。 c 随着世界相互依存和整体发展趋势的提高，以及第三世界在国际经济政 治中的地位的重大变化，联合起来的弱小国家也可能对发达工业国的损人利己 政策进行较有力的集体抵制，这一趋势可能加强。 不过这些有利因素并不是必然存在，而是取决于各国能否较好地利用这些 条件，最重要的是：（1）落后国家采取的战略方针和实施步骤的基本正确， 并能及时调整政策或出现的偏差，以适应快速变化的国际局势和经济格局。 （2）国家领导人的素质、能力，和政府运作的效率。（3）国家有长远发展目 光，加大教育科研投入，提高国民素质。（）了解并利用发达工业国对发展 中地区的国际政策、投资偏好与技术流动趋向。（）发展中国家政府的政策 取向和有效干预的水平，特别是外向发展和竞争政策的推动。 负面效应 双重发展效应 晚起步的现代化和社会转型处于世界部分地区已经高度工 业化的新国际环境中，现代经济秩序完全受发达国家支配，特别是发达国家的 资本输出造成的经济干预与国际不平等交换愈来愈突出，这对发展中国家独立 自主的发展非常不利。由于国内的发展受到外来因素干扰日益增大，使它们不 可能独立解决自己的发展问题。在高科技激烈竞争的新形势下，各国竞相发展 技术密集和资金密集的新型企业，这些都不是一国尤其是后发展国家自身可以 解决的，加之变化很快的国际市场竞争还要求发展新的信息工业，这就是说， 晚近国家的社会发展目标完全是被外在决定的，它不仅要追赶发达工业国早已 达到的历史目标，还要适应发达工业世界的当前发展趋势。在内部与外部两大 系统同时转变的过程中，外部系统的变化比本身系统的变化更快，这就要求在 推进本身系统转变的同时，还要随时适应外部大系统的变化，而外来因素对发 展的影响又与日俱增。此外， 欠发达国家还必须分担主要是由于发达国家工 业化带来的能源危机、生态危机、环境污染等严重恶果。 同步发展效应 社会转型进程在世界不同地区发展的不同步性，使早期现 代化国家具有占先的发展优势，即享有占取农业世界的廉价劳力、资源与市场 的优势，独占海外“自由土地”和殖民地，以支撑国内工业化的特殊国际条件。 当时的非工业化世界充当了工业化世界发展的外部调节器。这一时代特点使早 期工业国较易相对和平地解决发展引起的内、外矛盾或转嫁危机（等到西方国 家达到同步发展时，终于酿成经济大危机与世界大战）。晚近起步的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