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经济思想与中国当代经济改革

求 索/ 2004/ 9 管子经济思想与中国当代经济改革 彭 书 雄 摘 要 :管子是我国古代乃至世 界历史上有 着重大影 响的 经济学家 。 从古到 今 , 管子 的经济 思想 对各个 时期 的社 会 发展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 从管 子经济思想 的几个方 面本 文论述了其 对中 国 当代 经济 改 革的 启 示及 存在 的 渊源 关 系 。 关键词 :管子思想 ;当代中国 ; 经济改革 中图分类号 :k231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490X(2004)09-019 -03 作 者 :湖北经济 学院 艺术 与传 播学 系副 教 授 ;湖北 , 武 汉 , 430079 管子是我国古代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 、 军事家 、 经济学家和 哲学家 。早年曾经经商 , 后被齐桓公任为卿相 , 历时 40 年 。在 任期间 , 管仲凭借出色的智慧 , 大刀阔斧地实行了“改革富国” 、 “经济强国”的政策 , 使齐国很快富强起来 , 成为春秋时期率先称 霸的大国 。当今的中国社会也正处于激剧变革的转型期 , 笔者 认为 , 中国当代社会的经济改革与管仲的经济思想有一定的渊 源关系 。故不揣浅陋 , 向同行求教 。 一 管子的“经济强国”思想与中国当代“ 以经济建设为 中心” 国策的确立 管子曰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 , 民富则易治也 , 民贫则 难治也 。 ”(管子治国篇)在管子看来 , 富国之道的核心在于富 民 , 只有大力发展经济才是立国之本 , 强国之道 。而“ 富国” 与 “富民”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 管子认为 “ 富民” 是“富国” 的前提和基础 , 强国必先富民 。正是依据这一思想 , 在管子相齐 的几十年间 , 他首先从社会改革尤其是经济改革入手 , 来实施他 的“ 经济立国” 战略 。在这个治国方略的推动下 , 局促东隅的小 国齐国 , 很快在众多诸侯国中脱颖而出 , 成为实力最强 、首先建 立霸业的国家 。 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 , 我国社会一直是“以政治为中 心” , 长期搞阶级斗争 , 结果使我国错过了发展经济 、 使国家富强 的大好时期 。 造成了国家经济难以为继 、 百姓生活水平长期低 下 , 甚至连温饱问题也无法解决的局面 。在看待“ 公”与“ 私” 的 问题上 , 片面追求“ 大公” , 否定 私有利益的存在 , 严 重背离了 “公” 的本质 。国家利益是由众多的个体或私有利益汇合而成 的 , 没有“私”也就无所谓“ 公” 。因此 , 没有个人的富裕 , 哪有国 家或集体的富强呢 ? 所以 ,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 , 以邓小平同志 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迅速提出了把党的各项工作转 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的轨道上来 , 拉开了中国经济腾飞 、 国家富强的帷幕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的总方针指导下 , 20 多年来 , 我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国家实力大为增强 , 民族凝聚力空前提高 。这一切都得益于“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的国策的确立 , 是以经济改革谋求国家发展的结果 。 由此看来 , 尽管时代背景不同 , 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谋求国家发展与富 强的国策与管子的经济强国思想有着明显的渊源关系 。 二 “ 均地分力” 、 “藏富于民” 思想与中国农村经济体制改 革的实施 一个国家要从贫弱之中富强起来 , 势必要经过一场剧烈的 社会大变革 , 而经济变革往往又是社会变革的焦点 。 以经济强 国的战略确立以后 , 从何处着手 , 怎样实现这一目标呢 ? 管子认为“明王之务 , 在于强本事 , 去无用 , 然后民可使 富 , 用有能 , 而民可以使治 。 ” 从古到今 , 农业农民一直是中国社 会的主要问题 。 它的好坏 , 直接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发展 。重视 农业 , 使百姓拥有一定数量的私有土地 ,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 , 它是国家富强的重要手段 。农业生产发展了 , 粮食增多了 , 人民 富裕了 , 对于国家发展其他各项事业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和 保障 。因此 , 管仲在齐国推行的经济改革 , 首先从农业改革入 手 。 而农业改革的主要方法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均地分力”与“与之分货” 。 管子曰 : “ 地者政之本也 , 是正地可以正政也 。 ”(管 子乘 马)管子之所以认为土地是为 政的根本 , 把土地作为改革的突破口 , 是因为它是当时社会经济 的基础 , 也是富民强国的基础 。 那么如何“ 正地” 呢 ? 管子提出 了两条政策 , 一是“均地分力” , 也就是把土地平均分给农民 , 实 行一家一户的个体经营 。由于土地分配合理 , 农民在自己的土 地上进行耕种 , 不再受劳役剥削 , 因此 , 人民的积极性 、 主动性就 充分调动起来了 。 管子实行的另一条政策是“ 与民分货” , 他对 传统的地租形式进行了变革 , 把劳役地租变成了实物地租 。“与 民分货” 指的就是国家根据农民所种土地上收获量的多少 , 收 取一定比例的收成 , 剩下的全部归农民 。 这样 , 使得农民能够精 心安排生产活动 , 勤勉耕作 , 农业生产得以迅速发展 。 2 .“相地而衰征” 。“相地而衰征” , 其意是指根据土地条件 的差异而征收不等额的地租 。 这种政策其实就是通过“ 均地分 力” 和“与之分货” 来转变生产经营方式 , 调整分配关系 , 以提高 生产者积极性的 。 这种有差别征收地租的方法非常符合人民的 心理 , 得到了人民的拥护 。通过实行上述政策 , 与改革前相比 , 土地的耕作方式发生了改变 , 把份田与公田合二为一 , 全归农民 耕作 , 从农民收获中直接提取实物地租 。看上去只是收租形式 的细小变化 , 但农民的积极性就大大提高了 。 这体现了管子“ 从 民所欲” 的思想 。可见 , 管子是一位深知农民心理的高级管理 者 , 知道农民想什么 , 并给予满足 , 这是发展农村经济的良策 。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 , 中国拉开了社会改革的序幕 。 由于 “文革”十年内乱的影响 , 社会问题重重 , 困难很多 。 从何处着手 来进行社会改革 , 这是一个大问题 。 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第 二代中央领导集体 , 总揽全局 , 根据中国历史与现实条件 , 果断 地选准了以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为变革社会的突破口 , 1984 年 , 在全国绝大部分地区实行了类似于管子“均田分力” 的“ 家庭联 产承包责任制” , 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 “吃大锅饭” 的局面 , 把土 地按人口和质量承包给家庭 , 变原先的生产队集体经营为一家 一户的个体经营 。 这一生产方式的改变 , 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 , 使多年缺乏生机的中国山乡发生了巨变 , 农村展现出勃勃生机 和活力 。 并由此带来了温饱问题的解决 , 国家粮食的充足 。中 国成功地解决了 1 3 亿人口的吃饭问题 , 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 。 中国的改革之所以要选择以农村为突破口 , 主要是基于 :改革是 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 从实际出发 , 我国改革的重点放在经济体制 方面 , 从经济领域开始 , 并且首先从农村开始 , 这是我国改革成 功的决定性步骤 。因为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 , 农村人口占我国 人口的 80 %。 农村摆脱了贫困 , 我国大多数人就摆脱了贫困 ; 农村实现了现代化 , 我国也就实现了现代化 。 这是中国的现实 , 也是中国的国情 。正是在尊重国情的基础上 , 我国当代改革的 第一步已取得了成功 , 为随之而来的城市经济改革提供了强有 力的借鉴和基础 。 三 “官山海”思想与中国当代国有企业改革 管子的思想有很特别的一面 , 他不仅强调以农为本 , 全面发 展农业 。通过农业经济改革来促进当时社会经济发展 。 而且他 与传统的经济思想不同 , 在重视农业发展的同时 , 他还特别重视 工商业的发展 。为了帮助齐国积累更多的社会财富 , 管子对工 商业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革 。 有一次 , 齐桓公想通过增加税收的方法来解决齐国财用日 益不足的问题 , 当即遭到了管子的反对 。 当齐桓公无可奈何时 , 管仲提出了“ 唯官山海为可耳”(管 子海王)。 “官山海”也即 是管山海 。因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 , 山主要产铁 , 海主要产 盐 , 这两种物资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商品 。所以 , “ 官山 海” 也就是管盐 、铁的买卖 , 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专卖制度 。 只要国家控制了盐铁的专卖权 , 国家就可治理好 。 因为盐 、 铁是 当时人们生产生活不可缺少的东西 , 消费量大而又稳定 。 国家 对其实行专卖 , 可以自由掌握价格 , 从而有利于国家财政收入的 增加 。在“ 官山海”政策中 , 管子主张生产仍由私人负责 , 而官府 只负责购销 , 即控制流通环节 。 这就等于在利益分配中 , 国家让 出一部分利润给私人 , 因而避免了政府遭到人们的反对 。这种 政策比起直接增加税种或税额来 , 确能收到一箭双雕的作用 。 一方面 , 使国家的财政收入增加了 ; 另一方面 , 也减轻了政府的 精力和人民的不满情绪 , 还激发了人民生产盐铁的热情 , 促进了 盐 、 铁业的发展 , 同时也争得了民心 , 从而也就有利于社会的稳 定 , 体现了管子的“取予之道” 。 这就是我们所讲的“官有民营” 的经营承包办法 。由此看来 , 在经济管理中 , 管子确实具有创新 精神 。齐桓公之所以率先建立霸业 , 齐国由弱变强的每一步 , 都 充满着管子的智慧 。 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成功以后 , 开始的国有企业的经济体制 改革 , 应该说也有着类似管子的改革方式 。改革之前 , 国有企业 不论大小 , 其生产 、 经营 、 管理都由国家或集体统一控制着 。 企 业生产什么 、 生产多少 、 产品买卖都由国家下达计划 , 企业的责 任就是被动地按计划组织生产 。 至于产品是否适销对路 、 能否 销售出去 , 企业一概不管 。 而国家由于精力有限 , 又管不到位 , 其结果造成了企业和职工权责不分 、效益不高 、产品积压 、 浪费 严重 、 企业亏损等一系列现象 。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 , 国家对国有 企业进行了简政放权 , 把管理权和经营权分开 , 明确责权利关 系 , 这也类似于经营承包责任制 。对国有中小型企业 , 通过并转 或拍卖或国家控股私人经营的股份制形式进行改革 , 使国有中 小型企业起死回生 , 摆脱了困境 。 对涉及到国计民生重要商品 生产的国有大型企业 , 如能源 、 钢铁 、电讯等行业 , 则实行国家专 营或国家控制价格 , 同时也吸纳民营资本和外资进入国有企业 、 但国家控股的方式以增强企业活力 , 以求得发展 。 通过上述改 革 , 使我国国有企业逐步焕发出新的活力 , 企业步入了良性循环 的发展轨道 , 国家财力大为增强 。 四 “ 毋忘宾旅” 的外贸思想与中国当代对外开放政策的实 施 管子的贸易政策 , 是通过内外结合的方式来进一步发展齐 国经济的 。管子轻重甲中说 : “为国不能来天下之财 , 致天下 之民 , 则国不可成 。 ” 为了达到“ 来天下之财 , 致天下之民 。 ” 在 对外贸易中 , 管子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其一 , 设立市场 。市场的 设立 , 吸引了众多外商 , 使齐国都城成为当时重要的商业中心 。 其二 , 减免关税 。管子问篇中说 : “征于关者 , 勿征于市 , 征于 市者 , 勿征于关 ; 虚车勿索 , 徒负勿入 , 以来远人 。 ” 这段话讲的 是不能对外商重复征税 。管子霸形中说 : “关讥而不征 , 市书 而不赋” 这句讲的是免税政策 。 对待外商的优惠关税政策 , 得 到了各诸侯客商的欢迎 。 其三 , 提供优质服务招揽游客 , 利用高 下之策引进外资 。 一直以来 , 齐国缺乏皮 、干 、筋 、角一类的物 质 , 而这些又都是制造兵器的原材料 , 是增强国家军力的必备物 资 。 齐桓公问管子 : “ 皮干筋角竹箭羽 毛齿革不足 , 为此有道 乎 ? ” 管子说 “请令为诸侯商贾立客舍 。一乘者有食 , 三乘者有 刍菽 , 五乘者有伍养 。 天下之商贾归齐若流不 。 ”( 管子轻重 乙)管子还积极推行对外开放 , 这就是招客商到境内开展贸易 , 通过这样的优惠方法 , 齐国的市场就繁荣起来 , 紧缺的物质也就 得以解决 。此外 , 齐国还凭借优美的自然风光 、 便利的交通条 件 , 大力招揽外国游客 、 富商 , 到齐国旅游 , 并提供优质服务 , 从 他们的高消费中获利 , 并以旅游业和商业的结合 , 来引进外资 。 与此同时 , 管子还引用“高下之策” 即利用国际市场物价高低来 20 开展外贸活动 。管子轻重乙中说 : “ 故善为国者 , 天下下我 商 , 天下轻我重 , 天下多我寡 , 然后可以朝天下 。 ” 这是管仲对外 贸易原则的精辟见解 。其四 , 积极发展海外贸易 。通过渤海与 燕国进行海上贸易 , 使渤海成为当时齐国的一个海上对外贸易 区 。 在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初步取得成功 , 国有企业改革全面启 动的背景下 , 国内市场开始活跃起来 。 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 要 , 中央进一步提出了对内搞 活经济 , 对外实 行开放的方针 。 19 79 年 , 我国先后在广东和福建两省率先设立了深圳 、珠海 、 汕 头 、 厦门四个经济特区 , 成为我国对外开放的窗口 。 在特区实行 特别优惠的经济政策和经济管理体制 , 大量吸收和引进外资 。 使得四个特区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巨大成就 。 1984 年 , 我国 又开放了天津 、 上海 、 大连等 1 4 个沿海开放城市 , 并建立了全国 最大的对外开放特区海南省 。 1985 年后 , 又陆续开放了一些沿 江沿海城市作为开放区 , 并且设立了一些自由港 、 自由工业区 、 加工区 、 贸易区 , 在这些区域内的商务活动实行减税 、 免税 、 不重 复收税的特殊优惠政策 。通过这些开放区的设立和优惠政策的 实施 , 使我国改革开放呈现出全方位 、 纵深的发展态势 , 并初步 建成了外向型经济体系 , 使我国成为世界上吸收和利用外资最 大的国家 、 世界的工厂 、企业家创业的乐园 。在实行优惠政策的 同时 , 我国还通过举办大型文化观光旅游活动并提供优质服务 , 招来外商 , 寻找商机 。通过“文化搭台 , 经贸唱戏” 的方式 , 把旅 游观光和商业洽谈结合起来 , 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 由此看来 , 我 国在对外开放过程中所实施的措施和方法与 25 00 年前的管子 外贸思想 , 在某种程度上 , 有着前后相承的地方 。 五 “俭侈并重”的消费思想与扩大内需 , 刺激消费 , 推动经 济增长政策的实施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形成的优良传统 。 提倡节 俭 , 反对奢侈消费一直是中国古代消费思想的主线 。 历代思想 家都反对“侈靡” , 甚至主张禁止奢侈品的生产和流通 。身处战 国时期的管子对于节俭也是大力提倡的 。 管子禁藏中说 : “夫明王不美宫室 , 非喜小也 ;不听钟鼓 , 非恶乐也 。 为其伤于本 事 , 而妨于教也 。 ” 尽管 这里管子提倡节俭 , 但在处理 “俭” 与 “侈”的关系上 , 管子有着与其他思想家不同的独特见解 , 他创立 了“俭侈并重” 的消费思想 。这是管子思想中最有特色和最为闪 光的理论精华之一 。 为什么管子主张“俭侈并重” 呢 ? 其一 , 管子“ 主俭” 主要是 因为在当时农业是社会发展的根本 。当时增加社会财富的方法 只有两种 一是大力发展生产 , 二是节制消费 。两者相比 , 后者 比前者更有利于增加社会财富 。所以管子认为“国侈则用费 , 用 费则民贫” 。在这种国困民贫的情况下 , 一旦国家有急 , 则国家 必亡 , 所以倡导全社会都要节俭 , 以防不测 。其二 , 在“主俭”的 前提下 , 管子又主张“适度消费” 乃至“ 侈靡” 。 从字面上看 , “侈 靡”是一种不良的消费行为 , 但它并不等同于挥霍浪费 。 2500 年前的管子以其敏锐的眼光洞察到了生产与消费的辨证关系 , 并认为 : “适度消费”乃至“侈靡” , 不仅无害于社会 , 反而会促进 社会经济发展 。 所以“ 节俭” 与“侈靡” 看起来是矛盾对立的思 想 , 但在管子那里 , 两者走向了统一 , 成为发展经济 、 稳定社会的 治国方略 。当然 , 管子的“侈靡” 思想的实施是有条件的 , 那就是 当社会财富总量达到一定阶段后 , 人们的消费观念发生了改变 , 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 , 人们对财富和享受有了强烈的愿望 。 在这种前提下 , 要想进一步推动生产的发展 ,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 “侈靡” 。只有扩大消费 , 刺激需求 , 才能使生产与消费形成良性 循环 。当然 , “侈靡”方法的使用是有一定范围的 , 并不是全民皆 “侈” , 而是针对“ 富者靡之 , 贫者为之 。 ” 对于富人来讲 , 鼓励他 们“侈靡” 、高消费 。在富人高消费的过程中 , 贫者得到了就业机 会 , 增加了收入 。这有利于推动经济的发展 , 保持社会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