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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基础”摘 要:人们习以为常地认为,在基础教育阶段,中国学生的基础远比美国学生扎实。实际上,中国基础教育的扎实主要体现在“知识”层面,但基础知识扎实并不等于基础扎实,尤其在现代社会,想象力、兴趣、个性、合作精神、动手能力等越来越成为人生发展不可或缺的“基础”,而后者恰恰是美国基础教育最为关注的。 关键词:中国;美国;基础教育;基础 在很多方面,我们都需要向美国学习,惟独在基础教育领域,我们一向不屑向美国请教。理由是:中国的基础教育引人注目地“扎实”,而美国的基础教育出人意料地“差劲”。事实果真如此吗? 一、基础真的“扎实”吗? 我国的基础教育一向以“基础扎实”而著称。毫不夸张地说,中国学生在知识层面可以与任何国家的学生媲美。20个国家和地区的初中数学调查就表明,中国的学生数学成绩最好,各学科奥赛我国学生总是夺金摘银,这都是最好地证明。 美国基础教育的“差劲”似乎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第三次国际数学与科学研究的8级数学测验的结果表明,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学生在数学上的成就低于平均值。在阅读方面,目前,在美国4年级学生中,平均有40的学生不能顺利地阅读。“他们在地图上找不到芝加哥,搞不清南北战争的年代”,“如果你去买汉堡包或土豆条,一共花去173元,当你付给打工的青年203元时,他们像被雷击一样,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正是基础“扎实”,让中国找到了基础教育发展的“兴奋点”,对教育再多、再尖刻的批判和数落都可以在基础扎实中找到慰藉和信心。基础扎实成了支撑中国整个教育体系的精神支柱。国人也认定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美国作为世界头号强国,其基础教育真的就那么差?如果这一切都成立,那么以下事实又将作何解释。 疑问之一:三、四百年前,美国的大部分土地还是草莽未辟的处女地;两百多年前,这里还没有取得自由发展的权利,然而仅仅一百多年,美国的经济发展却极为迅速并一跃而居世界首位。那么,为什么美国能在短短的一百多年里取得令人惊异的成果?美国的经济保持高速发展、科技一直处于领先、社会进步明显、文明程度高、综合国力非常强大,难道是偶然的现象吗?如果没有大规模高质量的人才基础与知识支撑,这种发展可能吗? 疑问之二:在19002001年诺贝尔科技、经济奖获得者全世界共534人中,美国有230人,占43,南美洲阿根廷有5人,巴基斯坦也有人获奖,而中国人获奖的很少。更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人获奖比率还呈上升趋势。如果考虑到中美两国人口、历史情况,反差还要大。为什么美国基础教育差劲反而顶尖创新会如此之多,相反,中国的基础教育如此扎实而创新贫乏?差距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差距的根源在哪里? 疑问之三:国内有人统计了19992001年世界3所一流大学与中国6所包括北大、清华在内的一流大学在自然和科学两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数。结果是,6所中国一流大学总和只有20篇,还不及哈佛大学一所大学的零头(399篇);同处亚洲的东京大学,同期也有131篇。这到底是为什么?用中国基础扎实,美国基础差能解释得清吗?难道都是基础扎实惹的“祸”? 美国经济之所以发达,美国之所以把诺贝尔奖频频收入囊中,最一般也是最公认的解释就是,美国的高等教育特别发达。那么,如果我们继续追问下去:为什么美国的高等教育如此发达?发达的高等教育与基础教育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如果美国的基础教育真的“差劲”到美国人无法忍受,那它又怎么会孕育如此发达的高等教育?这合乎逻辑吗?符合教育规律吗? 应该说,创新是需要有坚实的基础作保障的,没有基础是不可能去奢谈创新的,我国之所以如此强调和突出基础,其目的也就在于能够更好地去创新,但为什么我们基础好却创新少?美国好像并不强调基础反而创新多?换而言之,如果我国教育基础的扎实既没有带来高等教育的发展,也没有推动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那么,这到底还是不是基础?是一种什么样的基础?这种基础能谈得上扎实吗?这种扎实的基础有意义吗?再看美国,其强劲的经济发展势头显然有坚实的教育作支撑,同样,发达的高等教育是不可能建基于“差劲”的基础教育之上的。正如建房子,你不会说,地基和建筑高楼大厦之间没什么联系,地基打得越差,越能牢固地在上面建筑高楼大厦。更进一步:如果差劲的基础并不妨碍美国高等教育的发达,那么基础“差劲”又有什么关系? 二、“扎实”的到底是什么基础? 所谓“基础”是事物发展的根本或起点,任何学习和研究、开拓与创新,都是建立在知识的累积与继承基础之上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怀疑、否认、排斥、轻视基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的做法都是错误的,尤其是对于基础教育来说,“打好基础”应该是基础教育最根本性的目标所在。因而问题争论的焦点并不在于是否要强调基础,而在于基础教育阶段究竟需要打好什么样的基础?什么样的基础对于学生和社会发展来说才是真正的基础?而恰恰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对“基础”作了非常狭义和片面的理解,进而使教育教学行为走入了误区。 (一)基础窄化为知识 畅销书哈佛女孩刘亦婷归纳了中美中小学生素质8个方面的差异,它们分别是:身体素质、独立工作能力、基础知识、团队精神、主动性与首创精神、人际交往能力、动手能力和刻苦精神。在这8项指标中,中国仅有一项(即基础知识)占优势。那为什么我们却执着地认定,中国的基础好、基础扎实,并以为抓住了基础教育的核心?基础知识扎实是否就意味着基础扎实?基础教育阶段要打下的仅仅就是知识基础?美国学生优势素质中的“独立工作能力”“团队精神”“主动性与首创精神”“人际交往能力”“动手能力”等难道就不是“基础”? 的确,知识是重要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权威。有了知识,就可以在竞争中立于不败,至少在工业社会及以前社会这是成立的。但是在知识经济社会,在后工业社会,仅仅只有知识显然已经不够了。知识只是人们在竞争中立于不败的一个因素,一个尽管非常重要但并不充分的因素。今天的竞争,除了知识,更需要不屈不挠的追求精神,勇往直前不怕挫折的开拓意识,敢于承担风险的心理素养,勇于创新的精神,需要珍爱生命关爱自然、分享合作的意识,这些都不是具备了知识就自然具备的素养,这些素养越来越成为人的发展中压倒一切的力量。但我们却错误地以为,有了知识就有了一切,教育只需要传授知识,基础教育就只要打好知识基础,知识就是惟一基础,知识扎实就是基础扎实。 把基础窄化为知识,这一不合时宜、有失偏颇的定位,导致教学实践中对知识的盲目尊崇和过分追捧,淡化甚至吞没了对智慧的渴求,教育的源头流淌的不是鲜活的智慧,汩汩而出的只是被反复咀嚼过的知识。学校真正成为了知识的“海洋”,课本上印着的是知识,笔记本上记录的是知识,教师传授的是知识,考试所考的细节是知识。知识主宰了学校的一切。人们都忙碌于精心打造知识基础,却无暇探问究竟哪些知识是必要的,哪些知识能构成真正的基础。这让我想起英国诗人艾略特的岩石中的诗句:在信息中,我们的知识哪里去了?在知识中,我们的智慧那里去了? (二)基础凝固为经典 从认识发展的历史过程来看,即使是那些必要的、正确的基础,也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所谓“必要”所谓“正确”,它总是相对于特定的社会和时代背景而言的。“基础”将随着科学文化、社会经济、人自身发展的需要而不断新陈代谢、吐故纳新。正如哈佛大学博克所言:“在大学,最明显的需要,是停止对传播固定知识的强调。”美国为21世纪而教育美国人行动计划也指出:“21世纪的基础已不仅是读、写、算,还应包括通信技术、高超解决问题的技能以及科学技术方面的素养。”在不同的时代,“基础”意味着不同的内容,时代赋予“基础”新的内涵,课程的改革实质上就是在不同的时代去构建相应的“基础”。“基础”应该是流动生成的,而我们经常把它凝固了。我们应该不断地去追问:以前是“基础”是否意味着它现在、以后也一定是“基础”?有哪些“基础”和要素是经久不衰甚至还历久弥新的,而哪些“基础”又是有保鲜期的?我们不能一再地固守着所谓的“经典知识”而对时代的发展、变化和需要视而不见。 (三)基础“扎实”到极致 对“基础”的不同理解和定位,使中美的教学实践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以数学为例,我国一直强调,基本概念和基本运算是数学的基础,所以中小学阶段就是在完全抛开计算器的前提下,让大脑得到最充分的计算训练。其具体操作策略就是“题海战术”,多算、多演、多练。而且计算数字越复杂,位数越多,似乎其数学水平就越高,数学思维能力就越强,发展潜力就越大。然而在美国,基本运算不受重视,在他们看来,计算器既然算得又快又准,我们又何必劳神费力地用脑去算呢,人脑完全可以省下来去做机器做不了的、更富创造性的工作。他们所强调的“基础”更多是指大脑在充分利用计算机的前提下,放弃发展那些属于计算机的工作领域所需的能力,只发展那些属于计算机无法工作的领域所需的能力。缘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闭卷笔试的考试形式下,美国学生总比不过中国学生,而在可以随意使用各种信息工具的现实研究中,中国学生远不是美国学生的对手了。 中国的基础教育不仅把“基础”窄化知识,而且在“打好基础”的名义下将知识基础“扎实”到了极致,如:一个字或词一次重复写十遍、数十遍甚至几百遍;同样题目的作文要间或性地写若干次直至成型和模式化;成排成行的口算题要无数次地反复练习直至能脱口而出;应接不暇的大小考试以训练学生的应试能力,如此所导致的最直接也是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学生学业负担过重。孩子们的大好时光几乎都消耗在了这种无休无止、索然无味的“基础”训练上。如果说这些负担是学生未来发展所必须承受的,那也无可厚非。问题在于如此打下的基础,如此训练出的扎实,既不是学生真正需要的基础,更谈不上是实质意义上的扎实,为基础而基础,为扎实而扎实。以打基础为出发点,却以违基础甚至反基础为最终归宿。孩子的童年和智慧,都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题海”中。 三、被遗忘的“基础” 遭遇美国教育对美国基础教育有过一段精辟的论述:“美国的学校虽然没有在课堂上对孩子们进行大量的知识灌输,但是,他们想方设法把孩子的眼光引向校园外那个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他们没有让孩子们去死记硬背大量的公式和定理,但是,他们煞费苦心地告诉孩子们怎样去思考问题,教给孩子们面对陌生领域寻找答案的方法;他们从不用考试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竭尽全力去肯定孩子们的一切努力、去赞扬孩子们自己思考的一切结论,去保护和激励孩子们所有的创造欲望和尝试。”这意味着,当我们为知识基础扎实而沾沾自喜时,当我们为那些所谓的经典知识而津津乐道时,当我们把知识基础扎实到极致时,我们已经在基础的名目下走上了一条反基础的道路。新的时代背景下最为重要最为关键的基础被我们疏忽和遗漏了,正是这一遗漏适切地解释了为什么中国基础扎实而创新少、美国基础薄弱而多创新。 这些被遗忘的“基础”需要我们重新记起: (一)想象力 历代伟大的思想家以及头脑冷静的实干家们都特别重视“想象力”。拿破仑曾经说过:“想象力统治世界。”格林克拉克认为:“人类所有的才能中,与神最相似的就是想象力。”苏格兰杰出的哲学家杜格尔德斯物华指出:“想象的才能是人类活动最伟大的源泉,也是人类进步的主要动力毁坏了这种才能,人类将停滞在野蛮的状态之中。”爱因斯坦也坦言:“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动力。”想象力既然如此重要,那么,我们的教育又是如何来培养学生的想象力的呢? 当学生写出了“橡皮在纸上欢快地唱着歌”的时候,他很高兴,但换来的却是老师一个大大的红叉。于是他也开始重复着帮老太太过马路的平庸故事的叙述。因为这可以得到高分数。另一个孩子在睡觉时对着晒过的松软的被子说:“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呢!”可妈妈回答:“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当老师提问:“雪化了变成什么?”一个孩子回答:“变成了春天!”可居然被判为零分,因为标准答案是“雪化了变成水”。多么灵性、多么富有想象力的思维火花,就这样被所谓的标准答案和常规思维无情地湮灭。如此数次“摧残”之后,孩子们再也不敢想象,他们逐渐学会了接受那些刻板的、枯燥的、没有味道的语言,思维和生活方式。 但在美国,当孩子们跨进学校大门时,老师向新学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往往是:一个没有幻想的民族,会有热情、希望和生机吗?老师的回答是,愿我们的空气中弥漫着两种因素,一种是民主和自由,另一种就是幻想与创造。美国教育对想象力的推崇、保护和激发,中国只能自叹不如。 当美国的教育为孩子们打开面向未来的想象大门时,我们的教育却将孩子们的想象力禁锢和封存。的确,我们制造了一批又一批听话、本分的孩子,但失去的是童年的好奇、少年的幻梦,还有对不可知的空间漫无边际的想象力一个失去想象力的个体是可悲的,而一个没有想象力的民族却是可怕的。我们不能再知足、自满于中国的孩子听话、乖,不能用“想入非非”“不务正业”“异想天开”“不着边际”“胡思乱想”等标签来封杀孩子的想象力,更不能用“模式”“规范”“纪律”“样板”来锉平孩子想象的棱角。“想象力”也是“基础”的应有之义,而且不可或缺,甚至至关重要。 (二)兴趣 我们的传统教学把知识推向了极端,推向了自己的反面。由注重知识基础变成过于注重,由知识是一个方面的基础变成了惟一的基础,整个教学围绕知识传授运转,其他重要的、本不该忽视的基础被忽视了。我们正在培养知识成绩越来越好,知识面越来越广,知识越来越丰富但越来越不喜欢学习的人。这不禁让人想起莎士比亚笔下的儿童形象,“一个哼哼唧唧的男生,背着书包,脸色像早晨一样灿烂,行路却慢腾腾像蜗牛一样,不情愿去上学堂。” 20个国家和地区的数学调查结论之一是我们的学生成绩最好,但结论之二是我们的学生最不喜欢数学。他们烦数学、恨数学,不得已学数学,只要有机会,他们就想摆脱数学。即使是“奥赛”中培育出的数学尖子,他们也多半会“告别”数学舞台。“奥赛”中获奖的不少人不愿继续从事数学研究,个别人甚至表示一辈子不愿意再接触任何数学符号。试问:“奥赛”即使捧得再多的奖项,它又能说明什么?又有多大意义?这绝对不意味着我国基础教育的扎实与成功,恰恰反衬的是中国教育的悲哀与失败。难怪,中科院数学所所长、著名数学家杨乐撰文和演讲,呼吁再不要搞这种数学竞赛了,这是培养不出第一流的数学人才的。数学成绩好只是一个因素,要成为杰出数学家,还需要其他素养,比如对数学的执着的追求,对数学的如痴如醉的关注甚至对数学的爱,把全身心投入到数学的意识等。没有这些,数学成绩再好都成不了杰出数学家。 何止数学,哪一学科哪一领域不是这样?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国表面上教育质量高,但总是难以产生第一流人才的困惑。也是“我国奥赛得奖频频但数学大师寥寥无几”的根源所在。看来,我们真得好好地温习那句再普通不过的名言:“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三)个性 俄国人洛扎诺夫曾经说过,理想的东西应当尽可能地保持个性,因为这是人及其创造性中最可珍贵的东西,最美好的东西。哪里的个性没有得到保存,受到压抑或被忽视,哪里的教育就不可能完全实施,只有作为个人而不是“一个一般的人”,才能在思想和感情上有所建树,才能坚持不懈地追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报告学会生存中也强调“个性培养具有决定性作用”,“教育的目的在手使人成为他自己,变成他自己”。 个性是如此宝贵,原创是如此珍稀,而我们的基础教育却正在消灭个性,打击原创。我们统一标准,鼓励“学习”(模仿),追求惟一之真理,批判个人之体验。千百万中学生每年都读着一样的中学课文,做着一样的数学题,试验着一样的物理化学试验,写作文是一样的格式,引用着同一段鲁迅的话,考着同样的试题。在这样的教学下,学生求标准答案的水平越来越高,学生解题的能力越来越强,学生揣摩教师意图的本事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他们的个性也就越来越麻木,他们的创新精神越来越黯淡。最终自己的头脑,成为信息、知识的仓库,别人思想的跑场。试问: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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