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苏尼文化图示

彝族苏尼文化图示与历史彝族苏尼文化图示与历史 肖肖 雪雪 引言引言 彝族有丰富的自我书写历史，现存传世彝族有丰富的自我书写历史，现存传世 的各地彝文古籍约的各地彝文古籍约 10000 10000 册以上，记载了册以上，记载了 彝族先民社会及相关民族几千年的发展演彝族先民社会及相关民族几千年的发展演 化过程，其中严格意义的历史著作约化过程，其中严格意义的历史著作约 4000 4000 册，这成为彝族历史和文化研究的核心对册，这成为彝族历史和文化研究的核心对 象和资源。随着历史学对多元历史观的反象和资源。随着历史学对多元历史观的反 思，诸多非文字历史逐渐进入研究视域，思，诸多非文字历史逐渐进入研究视域， 并挑战书写文化，口述、视觉符号、仪式并挑战书写文化，口述、视觉符号、仪式 等形态的历史受到重视。等形态的历史受到重视。 彝族历史虽有文字记载，但在书写历史彝族历史虽有文字记载，但在书写历史 存在诸多盲点已成为共识的语境下，非文存在诸多盲点已成为共识的语境下，非文 字系统的历史和文化，如苏尼字系统的历史和文化，如苏尼/ /嫫尼的口头嫫尼的口头 传统，传统漆器、建筑和服饰上的绘画，传统，传统漆器、建筑和服饰上的绘画， 以及民间传统歌舞、仪式，彝人体质基因以及民间传统歌舞、仪式，彝人体质基因 ，社区发展等均应进入彝族历史研究范畴，社区发展等均应进入彝族历史研究范畴 。这里以苏尼。这里以苏尼/ /嫫尼为例，呈现多元彝族历嫫尼为例，呈现多元彝族历 史和文化非书写的、拥有核心性质的一种史和文化非书写的、拥有核心性质的一种 。 民间表述中毕摩和苏尼民间表述中毕摩和苏尼/ /嫫尼的差异嫫尼的差异 选择苏尼选择苏尼/ /嫫尼作为凉山多元彝族历史嫫尼作为凉山多元彝族历史 和文化非书写的、拥有核心性质的一种，和文化非书写的、拥有核心性质的一种， 是源自今天当地百姓对苏尼是源自今天当地百姓对苏尼/ /嫫尼与毕摩差嫫尼与毕摩差 异的自觉、共识以及表达。在凉山彝族传异的自觉、共识以及表达。在凉山彝族传 统的人群分类：兹、莫、毕、格、卓五级统的人群分类：兹、莫、毕、格、卓五级 分类中，并没有出现苏尼分类中，并没有出现苏尼/ /嫫尼，为何在其嫫尼，为何在其 他等级逐步削弱的今天，毕摩和苏尼他等级逐步削弱的今天，毕摩和苏尼/ /嫫尼嫫尼 却成为一个更为普遍自觉和共知的二元结却成为一个更为普遍自觉和共知的二元结 构构? ? 即使经历了历史的改造，今天在凉山，即使经历了历史的改造，今天在凉山， “ “日常日常/ /仪式仪式” ”（世俗（世俗/ /神圣）已经成为当地彝神圣）已经成为当地彝 族人生活中的核心二元结构，传统仪式主族人生活中的核心二元结构，传统仪式主 持人仍旧保持原有的分类持人仍旧保持原有的分类: : 毕摩和毕摩和“ “尼尼” ”( ( 苏苏 尼和嫫尼尼和嫫尼) ) ，而毕摩依旧是社会地位比，而毕摩依旧是社会地位比“ “尼尼” ” 更高的世袭祭司，识更高的世袭祭司，识( ( 彝彝) ) 文断文断( ( 彝彝) ) 字，所字，所 能主持的仪式种类和法力均多于和高于能主持的仪式种类和法力均多于和高于“ “尼尼 ” ”! ! 毕摩主持的仪式大致分为两大类毕摩主持的仪式大致分为两大类: : 嘎哈嘎哈( ( 路路 上方上方) ) ，包括送灵大典，包括送灵大典; ; 嘎基嘎基( ( 路下方路下方) ) ，包，包 括占卜、祈祝、驱遣、禳解、治病、除秽括占卜、祈祝、驱遣、禳解、治病、除秽 、赔偿、防卫、招魂、调和、祭祀、祈愿、赔偿、防卫、招魂、调和、祭祀、祈愿 、盟誓神判等。、盟誓神判等。 现阶段苏尼和嫫尼主持的仪式有近现阶段苏尼和嫫尼主持的仪式有近2020种，种， 但他们并未对其进行分类，他们总是罗列但他们并未对其进行分类，他们总是罗列 并通过具体的案例来解释种种自己能做的并通过具体的案例来解释种种自己能做的 ，或所知道的仪式。，或所知道的仪式。 1. 1. 驱鬼，平时所做最多的仪式，传统要求驱鬼，平时所做最多的仪式，传统要求 要看得见鬼才能驱鬼，鬼就像是电视里放要看得见鬼才能驱鬼，鬼就像是电视里放 出来，若隐若现的影子出来，若隐若现的影子! ! 2. 2. 治病，如治羊儿疯、风湿鬼、麻风病鬼治病，如治羊儿疯、风湿鬼、麻风病鬼 等。等。 3. 3. 反咒，即反咒，即“ “西克布西克布” ”，帮主人家将一年中可，帮主人家将一年中可 能招致的他人，特别是仇家的能招致的他人，特别是仇家的“ “诅咒诅咒” ”全反咒全反咒 回去。回去。 4. 4. 招魂，如招生育魂、招活人丢失的魂魄招魂，如招生育魂、招活人丢失的魂魄 等。等。 5. 5. 占卜预测。占卜预测。 6. 6. “ “尔擦苏尔擦苏” ”，即转炽石预测，把自己或干净，即转炽石预测，把自己或干净 的他人转昏，然后到神灵世界，探测人间的他人转昏，然后到神灵世界，探测人间 即将发生的事情，据百姓说一般比较准，即将发生的事情，据百姓说一般比较准， 只有三分之一不准确。只有三分之一不准确。 7. 7. 洁净，帮着遭受玷污的家庭和人消除污洁净，帮着遭受玷污的家庭和人消除污 秽。秽。 8. 8. 定鬼，先找出鬼、鬼的火葬地，用马桑定鬼，先找出鬼、鬼的火葬地，用马桑 木桩或枝、竹条来抽火葬处，把脏东西钉木桩或枝、竹条来抽火葬处，把脏东西钉 在葬地，封住，使鬼永世不得外出作乱。在葬地，封住，使鬼永世不得外出作乱。 9. 9. “ “莫兹莫格莫兹莫格” ”，即驱鬼时叼着羊等祭品在屋，即驱鬼时叼着羊等祭品在屋 子里抛玩，以示苏尼子里抛玩，以示苏尼 / / 嫫尼的神力而镇压嫫尼的神力而镇压 魔鬼。魔鬼。 10. 10. 神判时苏尼神判时苏尼 / / 嫫尼利用神力或让当事人嫫尼利用神力或让当事人 手捧烧红的铧口，或自己舔舐烧红的铧口手捧烧红的铧口，或自己舔舐烧红的铧口 。 11. 11. 咒火术，跳火舞或吃火吐火（很少做，咒火术，跳火舞或吃火吐火（很少做， 伤身体，折寿）伤身体，折寿） 12. 12. 捞油锅，神判时用以显示苏尼捞油锅，神判时用以显示苏尼/ / 嫫尼的嫫尼的 神力而镇压魔鬼或判定案情。神力而镇压魔鬼或判定案情。 13. 13. “ “列格支列格支” ”，祛除由仇人暗地设置的污秽，祛除由仇人暗地设置的污秽 之物。之物。 14. 14. “ “斯界子斯界子” ”，苏尼，苏尼 / /嫫尼用神枝来探测或嫫尼用神枝来探测或 寻找丢失的人或物寻找丢失的人或物. . 民间观点：民间观点： “ “苏尼能做的毕摩都会，毕摩会做的苏尼不苏尼能做的毕摩都会，毕摩会做的苏尼不 全会全会” ”。 苏尼是生而知之的，毕摩是学而知之的。苏尼是生而知之的，毕摩是学而知之的。 毕摩是念经的，苏尼是打鼓的毕摩是念经的，苏尼是打鼓的; ; 毕摩来文的毕摩来文的 ，苏尼来武的，苏尼来武的，“ “毕毕” ”意为念诵，而意为念诵，而“ “尼尼” ”意为意为 击鼓颤抖。击鼓颤抖。 毕比尼更厉害，尼有假尼的，毕无法作假毕比尼更厉害，尼有假尼的，毕无法作假 ，尼属神授，过程简单，两三个月就可学，尼属神授，过程简单，两三个月就可学 会，毕要七八年，甚至十多年才能学成。会，毕要七八年，甚至十多年才能学成。 一个苏尼一个苏尼/ /嫫尼获得嫫尼获得“ “尼尼” ”的身份必须经过毕的身份必须经过毕 摩进行摩进行“ “哈萨洛哈萨洛” ”仪式才可确定，而毕摩资格仪式才可确定，而毕摩资格 源自师承，毕是彝族历史文化创造和传承源自师承，毕是彝族历史文化创造和传承 过程中必然出现的，而尼具有偶然性。过程中必然出现的，而尼具有偶然性。 小结小结 毕摩和尼是决然不同的，这种不同除了表毕摩和尼是决然不同的，这种不同除了表 现在二者主持仪式的种类现在二者主持仪式的种类! !方式和神器的差方式和神器的差 别外，更重要的是，毕摩是世袭的。别外，更重要的是，毕摩是世袭的。 凉山还存在部分亦毕亦尼的人，叫凉山还存在部分亦毕亦尼的人，叫“ “尼毕兹尼毕兹” ” ，这种两可的状态使得人们认为，这种两可的状态使得人们认为: : 他们就毕他们就毕 而言，不如纯正的毕摩，就尼而言，比纯而言，不如纯正的毕摩，就尼而言，比纯 粹的尼更厉害。需尼则尼，需毕则毕，各粹的尼更厉害。需尼则尼，需毕则毕，各 按各的规矩，毕时不召按各的规矩，毕时不召“ “哈萨哈萨” ”( ( 使人成尼的使人成尼的 神灵神灵) ) ，“ “哈萨哈萨” ”也不会来，尼时才召也不会来，尼时才召“ “哈萨哈萨” ” ，尼要讲尼的谱系，毕要讲毕的谱系。，尼要讲尼的谱系，毕要讲毕的谱系。 姿毕（杂毕）无论知识多么丰富都只能做姿毕（杂毕）无论知识多么丰富都只能做 招魂、治病、净宅等小型的仪式，不能获招魂、治病、净宅等小型的仪式，不能获 得祭祖得祭祖“ “尼木措毕尼木措毕” ”特权，不能跟祖先打交道特权，不能跟祖先打交道 。因为没有毕摩的谱系，没有血缘祖先做。因为没有毕摩的谱系，没有血缘祖先做 护法神灵，而尼却是被他护法神灵，而尼却是被他/ /她的她的” ”哈萨哈萨” ”选中选中 的，选中后必须要由毕摩来做的，选中后必须要由毕摩来做” ”哈萨洛哈萨洛” ”，即，即 抚慰尼神、尼灵，为事主净身除秽，并让抚慰尼神、尼灵，为事主净身除秽，并让 其安心接受成为尼的命运，用白石洁净牺其安心接受成为尼的命运，用白石洁净牺 牲，升腾白烟通知哈萨，告诉祖先、天神牲，升腾白烟通知哈萨，告诉祖先、天神 、地神、山神，某某准备接受神灵的选择、地神、山神，某某准备接受神灵的选择 ，做尼，在公众和神灵的参与下，标志着，做尼，在公众和神灵的参与下，标志着 事主正式成为尼的仪式后，才能被神灵、事主正式成为尼的仪式后，才能被神灵、 公众和自己认同为苏尼公众和自己认同为苏尼/ /嫫尼。嫫尼。 “ “尼尼” ”和毕摩仪式采用介质和方式之比较和毕摩仪式采用介质和方式之比较 一一 仪式采用的介质仪式采用的介质 尼：羊皮鼓、神枝、神铃、牺牲尼：羊皮鼓、神枝、神铃、牺牲 毕摩：神笠、神铃、神签筒、神扇、鬼板毕摩：神笠、神铃、神签筒、神扇、鬼板 、神图、神枝、泥偶、纸偶、神图、神枝、泥偶、纸偶/ /草偶、经书、草偶、经书、 牺牲牺牲 二二 采用的方式采用的方式 尼：击鼓和歌和言、迷狂地和鼓而舞尼：击鼓和歌和言、迷狂地和鼓而舞 毕摩：念诵经书毕摩：念诵经书 思考思考 当地人对毕摩和苏尼当地人对毕摩和苏尼/ /嫫尼差别的意识和表嫫尼差别的意识和表 述对于彝族文化而言意味着什么述对于彝族文化而言意味着什么? ? “ “苏尼苏尼/ /嫫尼嫫尼” ”的文化图式与历史的文化图式与历史 “ “苏尼苏尼” ”一词在凉山彝人中意义明确，然一词在凉山彝人中意义明确，然 就其词源和本意，却有诸多不同意见。这就其词源和本意，却有诸多不同意见。这 些意见均来自彝族现代知识精英。些意见均来自彝族现代知识精英。 李正文和罗曲认为李正文和罗曲认为: : “ “苏苏” ”指指“ “行走行走” ”，可引，可引 申为申为“ “跳跳” ”或或“ “舞蹈舞蹈” ”，“ “尼尼” ”的彝语本意有的彝语本意有“ “粘贴粘贴” ” 、 “ “表面表面” ”、“ “形象形象” ”等多种含义，在等多种含义，在“ “苏尼苏尼” ”中中“ “尼尼” ” 则指在巫术活动中，苏尼为了与鬼神沟通则指在巫术活动中，苏尼为了与鬼神沟通 、消灾祛病而进行的敲鼓、吟唱、弹跳等、消灾祛病而进行的敲鼓、吟唱、弹跳等 动作。动作。 罗庆春认为，罗庆春认为，“ “苏苏” ”指疯癫，如指疯癫，如“ “苏尔呜尔苏尔呜尔 ” ”指疯疯癫癫的人，而指疯疯癫癫的人，而“ “尼尼” ”指一圈圈打转，指一圈圈打转， 源自彝族妇女捻羊毛线时纺锤的转动。源自彝族妇女捻羊毛线时纺锤的转动。“ “苏苏 尼尼” ”是对具有疯癫特质的人不断打转的场面是对具有疯癫特质的人不断打转的场面 之描述，这种描述引申来指称这一类人。之描述，这种描述引申来指称这一类人。 当当“ “尼尼” ”的是女性时，称的是女性时，称“ “嫫尼嫫尼” ”。与彝族。与彝族“ “苏尼苏尼 ” ”更为接近的汉字是更为接近的汉字是“ “巫巫” ”。 有关苏尼的来源，地方文化精英吉郎伍有关苏尼的来源，地方文化精英吉郎伍 野等选择了三种方式来表述苏尼的起源野等选择了三种方式来表述苏尼的起源: : 文文 献、献、 民间传说、民间传说、 苏尼自己在仪式中颂唱的苏尼自己在仪式中颂唱的 谱系。谱系。 分析它们，以此作为一面镜子分析它们，以此作为一面镜子一一 种现代的、主流的书写和口述历史，让读种现代的、主流的书写和口述历史，让读 者反观到另一种由苏尼者反观到另一种由苏尼/ /嫫尼自己用其他媒嫫尼自己用其他媒 介和方式来讲述的自己和彝族的历史。介和方式来讲述的自己和彝族的历史。 历史与身体历史与身体: : 人观与根源人观与根源 苏尼苏尼/ /嫫尼均有关于自己所属这一类特殊生嫫尼均有关于自己所属这一类特殊生 存状态人群的历史意识，并总是在仪式中存状态人群的历史意识，并总是在仪式中 通过追述通过追述“ “尼尼” ”祖和祖和“ “尼尼” ”的谱系来证明自己的的谱系来证明自己的 合法性，促使自己更好得到合法性，促使自己更好得到“ “哈萨哈萨” ”的护佑和的护佑和 帮助，其帮助，其“ “述源述源” ”思维模式正是彝人非常重要思维模式正是彝人非常重要 的核心思维模式之一。的核心思维模式之一。 这种述源模式不仅表达为口述传统和书这种述源模式不仅表达为口述传统和书 写的重要方法论和内容，同时也通过彝人写的重要方法论和内容，同时也通过彝人 在实在和象征层面把身体中在实在和象征层面把身体中“ “血血” ”和和“ “骨骨” ”与个与个 体的世俗体的世俗/ /神圣定位捆绑在一起而得以表达神圣定位捆绑在一起而得以表达 和传袭。凉山彝人传统和传袭。凉山彝人传统“ “人观人观” ”可表述为可表述为: : 延延 续的家支是凉山彝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续的家支是凉山彝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没有可延续的家支，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没有可延续的家支，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 正的人。这种正的人。这种“ “人观人观” ”也是彝族叙述中述源模也是彝族叙述中述源模 式的内在文化动力式的内在文化动力! ! “ “成身成身” ”，成为特定时空中的彝人，有多，成为特定时空中的彝人，有多 因素、细节和漫长的过程。就当下彝人而因素、细节和漫长的过程。就当下彝人而 言，和言，和“ “家家” ”有关的身体中最主要因素有二有关的身体中最主要因素有二: : 血和骨。血和骨。 在在“ “血血” ”作为象征秩序基础的前提下，作为象征秩序基础的前提下，“ “骨骨 ” ”成为家支的象征，成为家支的象征，“ “背家谱，明根骨，数辈背家谱，明根骨，数辈 份，定亲疏份，定亲疏” ”，“ “黑彝的骨头是一根，但皮是黑彝的骨头是一根，但皮是 十张十张; ; 白彝的皮是一张，但骨头是十根白彝的皮是一张，但骨头是十根” ”。 通过血、骨意识的强化，在对其生存环通过血、骨意识的强化，在对其生存环 境和生命境遇的深度体验中产生何为人的境和生命境遇的深度体验中产生何为人的 概念及相关的象征秩序，这种概念、象征概念及相关的象征秩序，这种概念、象征 秩序和社会组织在具体的语境、地方和人秩序和社会组织在具体的语境、地方和人 群中互为建构和产生，聚合成为今天凉山群中互为建构和产生，聚合成为今天凉山 彝族独特的地方性文化体系。该体系的核彝族独特的地方性文化体系。该体系的核 心，即与身体心，即与身体! !生命同时涌现存世的家，相生命同时涌现存世的家，相 比于土地捆绑的汉人，凉山彝人则和家捆比于土地捆绑的汉人，凉山彝人则和家捆 绑而存在，家是以血和骨为画笔绘制出来绑而存在，家是以血和骨为画笔绘制出来 的时空关系，一种以身体、生命为基础的的时空关系，一种以身体、生命为基础的“ “ 家地理家地理” ”。 在彝人历史观中，身体与历史是同质的在彝人历史观中，身体与历史是同质的 ，血和骨就是历史，历史是由血和骨铸就，血和骨就是历史，历史是由血和骨铸就 。身体不仅是生物肌体，更是被历史规定。身体不仅是生物肌体，更是被历史规定 的存在，可以被祖先、鬼神附着或被抽去的存在，可以被祖先、鬼神附着或被抽去 魂灵，不适的身体不是病菌入侵而是鬼邪魂灵，不适的身体不是病菌入侵而是鬼邪 污染、缠扰的结果污染、缠扰的结果; ; 生理肌体未亡的人也可生理肌体未亡的人也可 把自己的灵魂送往祖先居地。把自己的灵魂送往祖先居地。 以身体为中心，历史是一个超物理时空以身体为中心，历史是一个超物理时空 的地理，前人的地理，前人( ( 祖先祖先) ) 和在世之人，以及后和在世之人，以及后 人人( ( 还未出世的人还未出世的人) ) 以身体的方式相互影响以身体的方式相互影响 ，健康和疾病是前人或其他在世的人对当，健康和疾病是前人或其他在世的人对当 事者的看法、态度和行为的后果，身体不事者的看法、态度和行为的后果，身体不 仅是道德的场所，也是超时空人际关系的仅是道德的场所，也是超时空人际关系的 场所。场所。 身处这种传统文化图式及其逻辑中的苏身处这种传统文化图式及其逻辑中的苏 尼尼/ /嫫尼，除了自己要符合这个图式和逻辑嫫尼，除了自己要符合这个图式和逻辑 外，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彝族这种特殊历外，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彝族这种特殊历 史观下具体的历史表述，他们以自己的存史观下具体的历史表述，他们以自己的存 续来传袭这种历史观，传袭历史与身体的续来传袭这种历史观，传袭历史与身体的 关系，是彝族创造历史的方式和记录历史关系，是彝族创造历史的方式和记录历史 的的“ “媒介媒介” ”。苏尼。苏尼/ /嫫尼不能习得，必须以神嫫尼不能习得，必须以神 选的身体来传袭，祖先、神灵以附着在他选的身体来传袭，祖先、神灵以附着在他 们身体的方式重回现在，完成对物理时间们身体的方式重回现在，完成对物理时间 和空间的超越，成就彝人个体与集体的续和空间的超越，成就彝人个体与集体的续 存。存。 苏尼苏尼/ /嫫尼必须通过行嫫尼必须通过行” ”尼尼” ”来确保自身身来确保自身身 体的存续和安全，以及民众对苏尼体的存续和安全，以及民众对苏尼/ /嫫尼神嫫尼神 选和神附身体的确定都说明这一点。因此选和神附身体的确定都说明这一点。因此 ，时间不是决定彝族历史的唯一方式，彝，时间不是决定彝族历史的唯一方式，彝 族历史不由单纯的时间观决定，至少在尼族历史不由单纯的时间观决定，至少在尼 传统中，它是一种超越物理时空的线性谱传统中，它是一种超越物理时空的线性谱 系，看似一种线性的时间，却可以在超物系，看似一种线性的时间，却可以在超物 理时空的语境中，通过身体反复循环，互理时空的语境中，通过身体反复循环，互 为因果，实现一种可逆的、可交叠的线性为因果，实现一种可逆的、可交叠的线性 时间和多维空间。时间和多维空间。 仪式与身体仪式与身体: : 彝族历史的另一种表彝族历史的另一种表 述方式述方式 鉴于以上逻辑，苏尼鉴于以上逻辑，苏尼/ /嫫尼在毕摩及其嫫尼在毕摩及其 书写历史之外延续着彝族的历史多元形态书写历史之外延续着彝族的历史多元形态 ，并以仪式和一整套以身体为核心的技术，并以仪式和一整套以身体为核心的技术 和器物来表述。苏尼和器物来表述。苏尼/ /嫫尼的地位也曾降低嫫尼的地位也曾降低 ，但就苏尼，但就苏尼/ /嫫尼地位低于毕摩的说法在诸嫫尼地位低于毕摩的说法在诸 古籍和口述传统中均成主流，这不排除毕古籍和口述传统中均成主流，这不排除毕 摩主导的历史叙述造就了这种状态，对苏摩主导的历史叙述造就了这种状态，对苏 尼尼/ /嫫尼，民众一方面离不得，另一方面也嫫尼，民众一方面离不得，另一方面也 不特别尊重。不特别尊重。 因此，民众对毕摩和苏尼因此，民众对毕摩和苏尼/ /嫫尼的差异嫫尼的差异 共存不仅有意识，而且也常常主动表述。共存不仅有意识，而且也常常主动表述。 或可以认为，产生这种现象的深层原因之或可以认为，产生这种现象的深层原因之 一是一是: : 与毕摩的主流历史相区别的苏尼与毕摩的主流历史相区别的苏尼/ /嫫嫫 尼表述的历史，是一种用仪式和身体进行尼表述的历史，是一种用仪式和身体进行 的可逆、可交叠的线性时间和多维空间之的可逆、可交叠的线性时间和多维空间之 历史及其表述方式。正如身体的存在一样历史及其表述方式。正如身体的存在一样 ，太过于普遍，太过日常，缺乏距离和崇，太过于普遍，太过日常，缺乏距离和崇 高体验，因而从未被大众认知为严肃的文高体验，因而从未被大众认知为严肃的文 化和历史。化和历史。 正如毕摩主持仪式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