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王夫之《诗广传》研究.pdf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中文摘要 诗广传是王夫之在研读诗经过程中写下的随笔性质的文字，是清初研究诗 经的一部非常重要、特色突出的作品。历年来，有关诗广传的评价极高，相关的 研究也拥有一定的规模，但笔者在阅读之余，认为诗广传的有些问题尚有值得商榷 的余地，本文即对作品的成书年代、作品的主旨所在和作品的撰述特色等若干问题提出 了些许质疑，并进行了必要的论述，查找另一种结论存在的可能性。笔者认为，诗广 传乃是王夫之以明朝遗老的身份，站在儒家修齐治平的立场上，借助诗经这一“酒 瓶”阐发修身治国齐家之道的政治论文集式的作品，它反映的是明朝遗老们的一种忧愤 情绪，他们迫切需要通过著述以经世，是对当政者的警醒，也是对“后主 的期待。 关键词：王夫之诗广传成书年代思想内容撰述特色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中文文摘 王夫之作为我国明末清初最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和哲学家之一，一生历经艰险， 伤心离黍，心怀故国，终身不剃发，坚决不与新朝妥协。甚至外出必撑伞、穿木屐，以 表自己不顶清朝之天、不踏清朝之地的不屈气节。他身负传统儒家的重大使命感和责任 感，以“六经责我开生面”的精神遍注群经，在政治、经济、伦理、哲学、文学等各个 方面均有开拓。与诗经稗疏叶韵辨等纯粹从考据学角度剖点诗经，诗绎 夕堂永日绪论等纯粹从文学批评角度研究诗经相比，诗广传则无疑是王夫 之政治、经济、伦理、哲学、文学等方面思想的集大成之作。文章的主旨所在突显了他 作为一名儒学卫士的修齐治平理念和尊君重民思想、作为一名明朝遗老的经世致用思维 和亡国之痛，“待后主”之切、作为一名睿智哲人的独到眼光和真知灼见。同时，诗广 传作为明末清初一本糅合汉宋又超然其上的富有哲学思辨色彩的诗学著作，具有 它独有的传诗特色。笔者在拜读诸多大家们的分析评论之后，提出了三点质疑，并 分别进行了剖析和阐释。 疑点一、诗广传的成书年代因为无明确文字记载，一直是个“悬案”。1 9 6 3 年 王孝鱼先生在中华本的点校说明中作了大胆的推测，认为它或完成于1 6 7 1 年、1 6 7 2 年间，理由是：诗经与春秋关系密切，不弄清楚春秋的情况，便无法评论 十三国风，王夫之须在集中精力完成了有关春秋的专门著作之后，然后才有可能研 究诗经。同时，他抓住诗广传大雅抑篇中有王夫之回应方以智1 6 7 1 年劝其逃 禅态度的痕迹，推测诗广传可能成书于1 6 7 1 年左右。后世学者多数支持该观点。 但本文认为诗广传作为一部随笔性质的作品，最终完成作品的时间具有许多不确定 性，成书时间应以诗广传最终编制成册的时间为准，王孝鱼先生的推测思路存在着 许多的不严实之处。本文从王夫之从小便已熟知春秋，并受父亲之托，早早筹备作 春秋家说的事实，指出王孝鱼先生认为诗广传是在“完成了关于春秋的专 门著作”之后才开始的说法的不准确性，并对山东师范大学袁愈宗先生( 诗广传) 诗 学思想研究一文中关于诗广传成书年代的论述进行了批驳，最后借助王之春王 夫之年谱推测，诗广传可能编制成册于1 6 7 9 年，即成书于此时。 疑点二、许多学者倾向于从“诗情论等角度解读作品，涂波先生甚至认为“正情” 是诗广传的唯一主旨所在。那么，王夫之在诗绎夕堂永日绪论之外，是否 还有可能再从文学批评角度研究诗经，并将其拆分成多部著作，值得深入思考。本 文通过对诗广传中政治思想、经济思想、诗学思想、伦理思想等的阐释分析，认为 诗广传虽然有别于读通鉴论老子衍一类纯粹政论性质的著述方式，但不乏 有异曲同工之妙。诗广传是王夫之借诗经之壳阐述治国方略的又一力作，是一 本政治论文集，乃“实忧患之书也”。它体现了王夫之“深广的忧愤、学术的良心”，它 “立足于人类文化的整体反思，不仅透视着历史、透视着社会，而且也注释了人生，注 释了现实 。而所谓的“正情”只能算是诗广传文学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 论者可以借以研究诗广传的一个突破口，不能成为贯通全书的主线，成为作品的主 旨所在。 i i i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疑点三、袁愈宗先生在他的博士论文中提到了诗广传传诗的特色所在，认为它 今古并收、汉宋兼采，并结合汉学、宋学、独立学派等特点逐一加以佐证。那么王夫之 在批判程朱学说，又坚持“义理可以日新”观点的情况下，是否还有他独有的阐释特色， 是否存在不囿于汉、宋的超然气象，颇耐人寻味。本文将诗广传回归明末清初这个 特殊历史时刻，指出他的创作背景和诗学研究特色所在。认为诗广传存在着“札 记式文体”“多元化阐释”和“思辨性色彩”等特点，它独特的诗学研究方式，实 际上已经在方玉润诗经原始之前开启了“独立派”的传诗手法，并开辟了诗学 研究的新途径，指引了新方向，为后世的研究者积累了宝贵的财富。 同时，本文还对诗广传的主旨进行了归纳和总结，指出了诗广传的创作动 机与思想价值，认为它体现了王夫之儒家卫士的修治理念、明朝遗老的忧愤情绪、睿智 哲人的远见卓识，是王夫之手持诗经这部家喻户晓的“经典”讲义，为天下臣民历 数家茶国蔽，悲吟环思，教授天下治国之道的集中表现。 i v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a b s t r a c t “s h ig u a n g z h u a n ”i sac o p yo fe s s a yw r i t t e nb yw a n gf u z h iw h e nh es t u d i e d b o o ko f p o e t r y ”i ti sa l li m p o r t a n ta n d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w o r k so f “b o o ko fp o e t r y s t u d i e si nt h ee a r l y q i n gd y n a s t yi nt h e s ey e a r s ，t h e r ea r em u c hh i g ha p p r e c i a t i o no ft h e “s h ig u a n g z h u a n a n d s t e a d ys c a l eo ft h er e l a t i v es t u d y b u tt h ew r i t e rb e l i e v e st h a tt h e r ea r es o m ed i s c u s s i o n si n t h i sb o o k i nt h i se s s a y , t h ew r i t e rm a k e ss o m eq u e s t i o n st ot h ew r i n e ny e a r , t h es u b s t a n c e a n dt h ew r i r e n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sa n dm a k e st h en e c e s s a r yn a r r a t i o nt os e e kt h ep o s s i b i l i t yo f a n o t h e rc o n c l u s i o n s t h ew r i t e rb e l i e v et h a ti nt h et i t l eo fas u r v i v i n ga d h e r e n to faf o r m e r d y n a s t y , w a n gf u z h it o o kt h eh e l po f b o o ko fp o e t r y t oe x p o u n dh i so p i n i o n so fm o r a l i t y c u l t i v a t i o na n dc o u n t r yf a t h e r i n g i tr e f l e c t e dam o o do fi n d i g n a t i o n w i t ht h eh e l po ft h e s e w o r k s ，t h e yw o u l dl i k et os i g n a l e dt h ea u t h o r i z e ra n de a g e r l yt a k ee x p e c t a t i o nt ot h el a t t e r k e yw o r d s ：w a n gf u z h i ，s h ig u a n g z h u a n ，t h e w r i t t e ny e a r , s u b s t a n c e ，w r i t t e n 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s i i 附件二 福建师范大学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本人( 姓名) 程碧垄：学号圣q 鱼量圣鱼专业主国直垡塞堂( 直 楚熬垣班2 所呈交的论文堡王去查壹亡焦2 班究滏是我个人在导师 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研究成果。尽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别 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 研究成果。本人了解福建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 即：学校有权保留送交的学位论文并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学校可 以公布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学校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 手段保存论文。 ( 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守此规定) 论文作者签名 签名日期j 塑羔罕一 指导教师签名 绪论 绪论 王夫之，字而农，别号姜斋、一瓠道人、双髻外史、夕堂、船山老农等，湖南衡阳 人。明万历十七年己未( 1 6 1 9 年) 生，卒于清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1 6 9 2 年) ，享寿七十 有四。因晚年隐居于衡阳县金兰乡石船山( 今衡阳县境内) ，世称“船山先生”。 王夫之历经明、清两朝易代，一生颠沛流离，几经生死考验。明崇祯举人，踌躇满 志、善学识礼却因国变，终不得善用；南明王朝时期任行人司行人，愿仕而报国，却因 朝纲腐朽无以实现梦想；身处康熙盛世，却以遗民身份“窜身瑶峒，绝迹人间，席棘饴 茶，声影不出林莽。 。他著作等身，论知昭著，在世时，他的著述就开始在亲友门生 之间转抄传播，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较高评价。同时代人刘献廷在其所著广阳杂记中 盛赞：“其学无所不窥，于六经皆有发明，洞庭之南，天地元气，圣贤血脉，仅此一线 耳。 。但因其一生隐迹山林，自绝于清廷，“门人故旧，又无一有气力者，为之推挽。”， 以至于当时知之者甚寥，“后生小子，至不能举其姓名，所著书稿大量散佚。殁后 十余年，其子王敌方收辑整理，撰写姜斋公行述，上于督学潘宗洛，因此得上史馆， 列传儒林。道光二十二年，湖南新化人邓显鹤在邹汉勋、欧阳兆熊的协助下，进行了系 统的整理，首次汇刻了船山遗书一百五十卷，船山之学始彰显天下。晚清湘军领军 人物曾国藩从心底服膺船山学识，从船山的史论中深得政治和军事实践能力提升的启 示，便大力网罗船山作品，作了大量的校读、细看原稿，“校对讹字，以便修板再行印 刷，乃复查全书，辩论经义者半，校出错讹者半。”3 ，不遗余力地进行了刊刻工作，共 刊刻船山遗书三百二十卷，卷帙之多，堪称空前。1 9 8 8 年至1 9 9 6 年间，岳麓书社 再一次进行收集、整理、编辑、出版，共收录王夫之著作七十一种，共三百七十余卷。 其中，诗广传之版本据统计，大致有6 种，其中钞本两种，即：船山五世从孙 嘉恺之钞本、衡阳刘氏钞本；印本四种，即：守遗经书屋刻本、金陵节署刻本、太平洋 书店铅排本和解放后中华书局排印之繁体字标点本。本文中所用的诗广传乃岳麓书 社所辑录的版本，该版本原由胡渐逵以嘉恺钞本为底本，以中华本为对校本，以其它各 本为参校本进行校勘而成，但因校改过多，改由杨坚以中华本为底本进行复校复审，最 后定稿。 诗广传是王夫之研究诗经的一部重要著作，在诗经研究史上具有特殊 性质和地位，历代学者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魏源在其诗经学著作诗古微的下编中，除了辑录古序外，魏源把王夫之的 诗广传自采蘩以下万余言录入，并誉其“精义卓然”。 1 邓漫鹤船山遗书目录序王之春、汪茂和点校王夫之年谱 m 北京：中华书局1 9 8 9 年4 月p 1 7 7 2 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二王而农先生王之春、汪茂和点校王夫之年谱 m 】北京：中华书局1 9 8 9 年4 月p 1 5 8 3 曾国藩全集日记 m 长沙：岳麓书社1 9 9 4 年p 1 2 7 6 4 魏源诗古微t $ 2 - - ) ( 清道光刻本) 【m 】网络资源。( 爱如生数字古籍w w w e r 0 7 c o r n ) p 1 4 0 7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清末学者刘人熙在古诗评选序中说：“昔先师孔子反鲁正乐，是孔子开诗 之生面也。船山诗广传又从齐鲁三家之外开生面焉。又评选汉魏以迄明之作者，别 雅正，辨贞淫，于词人墨客唯阿标榜之外，别开生面。肿。认为诗广传是齐鲁三家 之外再一诗学开拓创新者，评价可谓高矣。 清人皮锡瑞在经学历史中认为王夫之有关诗经的著作“开国初汉、宋兼采 之派”6 ，对诗广传的特色所在可谓一语中的。 戴维在所编诗经研究史中将诗广传与前朝作品进行了一番比较，“( 诗广 传) 以诗经作为阐释自己思想观念的园地。在上有诗序，中有毛诗经筵讲义， 而后有王夫之的诗广传，前两者还可以说不脱离篇旨章义，而王夫之却是毫不受经 旨的牢笼，如天马行空，任意驰骋，诗经仅成为他装新酿的旧酒瓶了。”7 ，他认为诗 广传是王夫之“义理可以日新，而训诂必依古说”思想在诗经上的结果。 洪湛侯在诗经学史中虽然没有对诗广传进行专门的评述，但他认为“广 传乃杂感性质的诗经评论，以研究诗经内容为主 ，认为王氏的贡献在于将 诗经“作为文学作品来进行艺术研究”8 。 赵沛霖在诗经要籍提要( 诗广传) 提要中也说：“诗广传在诗经研究 史上具有特殊的性质和地位，其作者不同于一般的诗经研究者，而是一位思想深邃、 学识渊博、目光锐利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和有多学科成就的学术大家。他对诗经多视 角地审视，札记式地论说，使本书成为一部涉及十分广泛的杂感性的文字每篇虽仅 寥寥数语，但却蕴含着深刻的见解。书中有相当多的篇幅仅是以诗经为引子，阐述 其学术观点。 9 。 夏传才在诗经研究史概要中用政治理论观点点明诗广传的特点所在，评价 颇具时代感。他说：“这本书的特点是在他读过一些诗篇之后，用引申发挥的方法，宣 传自己的哲学、政治、经济、伦理等观点，发挥社会改良主张。”，“是以解释儒经的形 式，发挥当时改革派要求以某些社会改良来缓和阶级矛盾的政治思想，虽然这些思想带 着明显的地主阶级的烙印，较之前代封建经师的诗说，它的改良主义的观点却表现了自 己时代的进步色彩。1 0 ，他认为与其把诗广传看作诗经研究，不如看作一本“政 治论文集”。 各家的相关评论为我们更好地把握诗广传本身提供了很好的参考方向，笔者就 此对诗广传的性质和地位作一番概括评述，为后面的进一步阐述明确方向：诗广 传乃王夫之阅读诗经过程中形成的杂感性文字，与他所著的诗经稗疏从文字 袁愈宗( 诗广传) 诗学思想研究 m 山东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 0 0 6 年p 8 皮锡瑞经学历史经学复盛时代 m 网络资源( 国学网w w g u o x u e c o r n ) 2 0 0 8 年5 月3 日发布 7 戴维诗经研究史 m 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 0 0 1 年9 月p 4 8 4 傅璇综主编，洪湛侯著诗经学史 m 北京：中华书局2 0 0 2 年5 月p 4 5 4 董治安、夏传才编诗经要籍提要 m 北京：学苑出版社2 0 0 3 年8 月p 1 8 9 ”夏传才诗经研究史概要 m 郑州：中州舌籍出版社1 9 8 2 年p 1 3 5 2 绪论 学角度注释诗经、叶韵辨从音韵学角度考证诗经、诗绎夕堂永日绪论 从文学创作角度研究诗经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其他著作如果是一份学术论文，那么 诗广传就是一篇随笔，是王夫之在阅读诗经过程中，结合当时当下的事件或心 境，所阐发的自己对于政治、伦理、经济、军事等的真知灼见，是在当时文字狱高压下， 明遗民隐言匿迹的“亡国之思”，是活在当世却又不属于当世的“待后主”的经世著述， 借诗经酒瓶，寄寓明遗民们的期许和诉求。而诗广传的这一著述创新，也体现 了清初学风的巨大转捩，改变了晚明时期浮夸蹈虚的风气，转为崇尚经世致用的务实之 风，实现了清代诗学研究的复兴之路。 但是，如此卓出的著作由于王夫之的隐迹山林和政治取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并未 受到足够的重视。后世学者在前人评介的基础上开始有面的铺展和点的深入，但此书涉 及内容庞杂、学科众多，加上文章文辞晦涩、不易阅读，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的受众面， 为此所述所论仍遗留众多研究空间。在此，笔者就目前为止有关诗广传的研究情况 综述如下，为后文论述抛砖引玉。 按研究形式划分，大致有综合引用类和专章论述类。前者将之作为文学史或是学术 史中的重要著作节点加以引用论述，如戴维所编的诗经研究史、傅璇宗主编、洪湛 侯所著的诗经学史、董治安、夏传才所撰诗经要籍提要、皮锡瑞著，周予同注释 经学历史、刘春建王夫之学行系年中均有有关诗广传的介绍文字，这一类 别的研究有助于我们将诗广传置于文学、学术的历史长河中加以比较与分析，从而 更好地把握此书的价值和历史贡献。而后者则将诗广传作为指定的研究对象加以剖 析，从哲学、伦理、文学等不同层面进行细致深入的解读。代表作品据笔者所获，大致 有陈章锡王船山( 诗广传) 论礼诗乐、赵沛霖打破传统研究模式的( 诗经) 学著 作读王夫之( 诗广传) 、曾玲先王船山( 诗广传) 的文化感及其他、袁愈宗从 ( 诗广传) 看王夫之的诗情观、袁愈宗( 诗广传) 诗学思想研究、涂波( 诗广传) 主旨新探、袁愈宗王夫之( 诗广传) 成书年代考等，这一类别的研究重在通过解 读作品本身，寻求不同的视角和突破e l 进行理论阐释，试图解析作者的创作意图或者作 品的创作特色。 按研究内容划分，主要有文学、文化、伦理等不同层面，其中以文学层面居多。多 数研究者抓住作品中有关“情”“性”“欲 等方面的评论，解读作者的诗学思想。如山 东师范大学袁愈宗先生的博士论文( 诗广传) 诗学思想研究就从“诗言志论”、“诗 情论”、“修辞立其诚论 、“神论 、“作品构成论 等方面阐述王夫之的诗学思想理论； 涂波的( 诗广传) 主旨新探抓住“正情 方为诗广传唯一主旨的思路，从“以 性正情”、“以理维情 及“戒欲乱情 三方面挖掘了诗广传的主旨所在。在许多论 述王夫之诗学思想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发现诗广传被引为论据的踪影。文化层面 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礼乐方面，特别是赵沛霖先生的打破传统研究模式的( 诗经) 学著 作读王夫之( 诗广传) 更是抓住诗广传周颂祭祀诗的评论进行再评论，认为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船山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祭祀的目的、特点及精神内核。陈章锡先生更是将诗广传 中有关礼、诗、乐的片段进行了整理和归结。曾玲先先生的王船山( 诗广传) 的文化 感及其他从三方面论述了诗广传的伦理道德思想，分别是：船山以其忧患意识和 悲悯情怀关注社会人生而弘扬了人文思想和人文精神、船山从考察人性入手强调道德修 养而期盼世人尤其“君子 铸成理想人格、船山以其诗性智慧关注美的创造和美的欣赏 而阐发了颇具价值的美学观点。 在翻阅以上研究成果的过程中，本人存有若干质疑：一、诗广传的成书年代因 为无明确文字记载，一直是个“悬案”。1 9 6 3 年王孝鱼先生在中华本的点校说明中 作了大胆的推测，认为它或完成于1 6 7 1 年、1 6 7 2 年间，后世学者多数支持该观点。但 本文认为诗广传作为一部随笔性质的作品，最终完成的时代具有许多不确定性，王 孝鱼先生的推测思路存在着许多的不严实之处。二、许多学者倾向于从“诗情论”等角 度解读作品，涂波先生甚至认为“正情”是诗广传的唯一主旨所在。那么，王夫之 在诗绎之外，是否还有可能重复从一个角度研究诗经，值得深入思考。本文对 当下某些关于诗广传主旨的观点提出质疑；三、袁愈宗先生在他的博士论文中提到 了诗广传传诗的特色所在，认为它今古并收、汉宋兼采，并结合汉学、宋学、独立 学派等特点逐一加以佐证，那么王夫之在批判程朱学说，又坚持“义理可以日新”观点 的情况下，是否有他独有的阐释特色，是否存在不囿于汉、宋的超然气象，颇耐人寻味。 本文试图在吸收他人成果、对诗广传进行较为系统了解的基础上，对上述几个问题 提出个人的管窥之见。 4 第一章诗广传的学术背景与撰述特色 第一章诗广传的学术背景与撰述特色 第一节诗广传的学术背景 明清之际，社会政治、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此引发了思想界的新一轮变 革，学术思想也发生了深刻的转变，在中国学术史上划出了一个新时代，大致体现在以 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社会方面，明中叶以来，随着商业活动和城市文化的发展，资本主义萌芽 开始出现，社会身份的分别日渐模糊，人的价值观念、道德标准、人性论的最根本成分 等产生了深刻的变化。“一如海浪拍向海岸，随着地形的不同而溅出不同的水花。 。 加上晚明王朝的腐败不堪，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全国各地推翻明王朝统治的农民起义风 起云涌，所以，其实对于相当多数的百姓而言，明清易代不一定有地坼天崩之感，据启 祯纪闻录记载，甲申年( 1 6 4 4 年) 北都沦陷之日，“吴江赛会，目睹者云富丽异常， 为郡中从来所未有。”，当时北都沦陷的消息已传播，而百姓依然有此反映，“可见人无 忧国之心”。康熙二十三年圣驾南巡之时，所到之处百姓莫不兴奋异常，情绪高涨，执 香叩拜圣驾，大呼万岁。而对于那些一心只求仕进，随时准备加官晋爵，吃皇粮的士大 夫而言，的的确确感到天崩地解之痛。深植于心的传统的夷夏观念，让许多的士大夫不 愿意放下儒者的清高而妥协于被他们一直视为夷狄的野蛮民族的统治。为此，他们以各 种方法表达其故国之思，并期盼天下百姓也能有这番忧时忧世之情。百姓的生存欲念为 先与士大夫的故国情思产生了冲突，冲突的结果必然是士大夫阶层不得不对前明时期的 社会政治思想形态产生深刻的反思和忏悔。特别是南明王朝逃亡在外，内部却依然党争 不止，最后不得不残败而终，不能不让这些寄寓深切期盼的士大夫进行一番历史的检视 和反思。 其次，在思想方面，程朱理学的统治地位逐渐动摇，朱熹的许多经说开始遭到当时 学者的质疑，甚至批驳，取而代之的是王阳明的“心学”主张，将真理的根源安放在个 人的“良知”之上，注重个人的内在超越思想逐渐占据上风。“而既然是以“心”为基 础，则佛、道与儒家的内在资源之间就变得很难划分清楚。”，但“晚明是一个思想解放 的时代思想之间的界域非常不稳定 1 2 ，其后，适应时局的变化，在较短的时间内， “心学”又逐渐走弱，而崇尚经世致用的务实思潮不断兴起，但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之 争依然存在( 至于后来愈演愈烈，乃后话，暂且不作评论) ，影响依然不小。表现在诗 学研究上，便是“偏于玄想”的宋学日渐式微，而“比较功利，想要发挥社会作用川3 的 汉学适应时代的需求开始风生水起，音韵、训诂等考据之学应运而兴。“晚明到清初思 王况森晚明清初思想十论嘲 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0 4 年1 2 月p 8 7 u 王i 凡森晚明清初思想十论 m 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0 4 年1 2 月p 8 8 1 3 周予同经学史论著述选集增订本 m 上海人龟出版社。1 9 8 3 年1 1 月p 1 3 3 5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想界既活络却又充满不安定、各种思想元素相互竞逐又相互影响。 。于是乎，这一时 段的诗学思想领域多元杂陈，呈现了汉宋兼具、今古并存的局面。 再次，明末时期，诗学为科举所用，以诗义取士，诗学完全成为获取功 名利禄的手段。还出现了一些为科举所用的点评本，无意中倒是启示了从文学角度论 诗的途径，诗经文学观渐为学者所接受，出现了诸如王夫之诗绎等专门从 文学角度阐述诗经的论著。 此外，由于前明长期以来形成的浮夸高蹈的学风在遭遇经世致用思潮后，亟待产生 质的飞跃。而清政府为了巩固统治，一方面开科取士，举博学鸿儒，笼络天下士子，诱 入其彀中，另一方面又大兴文字狱，残酷镇压、威慑在文化上对清廷稍有不满之人，一 系列政策迫使学者潜心于故纸堆中，切实地做了唐宋元明以来诸儒不曾想望的学术基础 工作，使文化学术达到自宋以来的又一辉煌鼎盛时期。王夫之的诗广传正是在这样 一个充满矛盾思想交锋、诗学研究风格五味杂陈、社会看似疯狂自由实则束缚重重、 急切需要转变学风的时代下产生，这也就根本上决定了诗广传诗学研究的特点 所在。 第二节诗广传的成书年代 近年来，有关诗广传的研究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出现了诸如山东师范大学袁愈 宗博士等人的专题性研究。而有关“诗广传成书年代”这一论题似乎早在中华本船 山遗书点校者王孝鱼先生1 9 6 3 年所作的点校说明中就有了定论，王先生依据周调阳 先生所见诗广传抄本末页“癸亥闰月重定”字样推测，诗广传一书的写作时间 应在1 6 6 8 年之后。同时，又依据诗经与春秋的密切关系，认为“不弄清楚春 秋的情况，无法评论十三国风，所以很可能先集中精力完成了关于春秋的专 门著作，然后才研究诗经。”1 5 ，最后把诗广传的完成时间敲定为1 6 7 1 、1 6 7 2 年 间，后来人也基本遵循王孝鱼的思路。袁愈宗博士虽有补充，但也基本是对王孝鱼先生 这一论断的锦上添花。他抓住蔡英俊先生所论的诗广传一书前后所衍绎的平实典正 和哀惋使怆不同的风格特点进行补充论述，最后把王夫之写作诗广传的时间范围缩 小至1 6 7 1 年左右。 对此，本人颇有疑问之处，虽不敢有妄断之言，但在阅读过程中有些许意外收获， 愿意提出，与大家共同商讨。 其一、王夫之年幼即已熟读“十三经 ，“余自束发受业经义，十六而学韵语，阅古 同 壬夫之著、王孝鱼点校 船山全书第三册诗广传点校说明 m 长沙：岳麓书社1 9 9 2 年4 月p 5 1 7 以下诗广传引文均采用此版本，。概不累注所作旁注只注明其卷次及标题 6 第一章 诗广传的学术背景与撰述特色 今人所作诗不下十万，经义亦数万首。”埔。崇祯十五年壬午，王夫之2 4 岁，即“以春 秋魁，与伯父石崖先生同登乡榜。l 。1 6 4 6 年，武夷公( 王夫之父亲) 已命其编春 秋家说。春秋家说序：“先徵君武夷府君，早受春秋于西阳杨氏，进业于安成刘 氏，已乃研心旷日历年，有得，惜无传人。夫之夙负钝怠，欲请而不敢。岁在丙戌，大 运倾覆，府君于时春秋七十有七，悲天悯道，誓将逝世，乃呼夫之而命之。1 8 可知，王 夫之对春秋情况的了解早已烂熟于胸，而无需“先集中精力完成了关于春秋的专门 著作川9 ，然后才研究诗经。 其二、王孝鱼先生又以方以智劝王夫之逃禅，而船山不应的事实推测该书可能成书 于方以智劝其逃禅时期，即1 6 7 1 年左右，因其认为诗广侮大雅抑篇的第二文中 “魏无忌之饮酒近内也，阮嗣宗之驱车恸哭也，王孝伯之痛饮读离骚也，桓子野之 闻清歌唤奈何也，无可如何而姑遣之，屡迷乱沦胥之世，抑将以是而免于咎矣。夫无可 如何而姑遣之，则岂非智之穷也乎? 智穷于穷途，而旁出于歌哭醉吟以自遂，虽欲自谓 其智之给也而不得。然则虽欲谓之不愚也，而抑不得矣”有对方以智劝其逃禅的回 应痕迹。对此，笔者亦感其不严实之处。因为倘若以王先生之逻辑进行推理，那么此书 还有可能写成于1 6 4 6 年，为何这么说呢? 且看诗广传卷三论大东： “善取民者，视民之丰，勿视国之急。民之所丰，国虽弗急，取也：虽国之急，民 之弗丰，勿取也a 不善取民者反是，情奔其所急，而不恤民之非丰：苟非所急，虽民可 取，缓也：苟其所急，虽无可取，急也。故知取勿取之数者，乃可与虑民，乃可与虑国， 不穷于取矣。” 这一段评论中，王夫之间接反映了统治者横征暴敛，“鸷吏以其繁刑驱民而之死” 的残酷现实，提醒当权者“民敝而国亡”的惨痛教训。而据永历实录记载，1 6 4 6 年，“何腾蛟既奉便宜之命，骤加派义饷，兼预征一年，民田税每亩至六倍以上。不足， 则开饷官、饷生之例，郡邑长吏皆以赀为进退。又不足，则开募奸人告密，讦殷商罚饷， 倾其产，分诸营坐饷。”。夏，王夫之“上书佥都御史湖北巡抚章公旷湘阴军次，指画兵 食，请调和南北，督师防溃变。不省先生默而退。”。依此，我们是否也可以推测， 王夫之面对残酷现状，心有郁积，遂愤笔成书，以指批时政昵? 所以，如果王孝鱼先生依据文中只言片语所作的推论倘若可以成立的话，那么很明 显的，各个读者均可以从文中搜刮出更多的反映他不同时期的愤懑心理片段，然后得出 更多的成书年代的结论。为此，笔者认为这些所谓的带有某些时事记号的文字评论可能 是王夫之相隔数年后的回忆性质的评论，而不能以此推断出诗广传一书写成于此时。 而且，王夫之虽不逃禅，但佛学思想浓郁，与多位佛学大师均有往来，类似诗广 6 王夫之夕堂永日绪论序 m 历代笔记全集( 清卷) 网络资源( 电驴网图书杂志) 2 0 0 7 年1 月发布 1 7 王敌姜斋公行述拓家谱本 m 王之春撰、汪茂和点校王夫之年谱北京：中华书局1 9 8 9 年4 月p 1 3 6 王之春、汪茂和点校王夫之年谱 m 】北京：中华书局1 9 8 9 年4 月p 3 3 1 9 同1 3 加王之春、汪茂和点校王夫之年谱 m 北京：中华书局1 9 8 9 年4 月p 3 0 7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传大雅抑中关于入世与出世的这些评论随时可成。为此大雅抑二中有类似对 方以智劝其逃禅的回应的痕迹只能作为撰书过程的一个片段记载，而不能成为成书年代 的定点坐标。 其三、袁愈宗博士在其( 诗广传) 诗学思想研究一文第二章第一节( 诗广传) 成书年代考中认为王孝鱼先生在点校说明中对成书年代的论断“其结论可能正确， 提供的论据却不是十分充分”2 ，并提出了相关的证据加以补充说明。但本文认为这些 用以补充的证据只能说明诗广传的重订时间是在1 6 8 3 年，而不能充分说明它的成 书年代在1 6 7 1 年左右。首先，袁博士引用蔡英俊先生所说的“即可以清楚发现两种截 然不同的文体，一是衍绎经书体例所表现出的平实典正的风格，一是推阐个人主观意念、 情志所显露出的哀惋愦怆的风格由于这两种文体的夹杂，我们可以找出王夫之晚年 重订的痕迹。”2 2 ，这个论据只能说明诗广传的确存在晚年重订的痕迹，而不能就此 否定诗广传在成书时就已经有这两种风格存在，毕竟王夫之一生苦闷抑郁、报国无 门的日子不在少数，包括3 4 岁隐归幽林之前，面对江山已改，而南明王朝依然内讧连 连的现实，王夫之抱恨隐居，此时的王夫之著书的风格就有可能哀惋慢怆。因为从这一 时期以及在此之前他的诗作中我们就可窥见一斑，如1 6 4 4 年( 王夫之2 6 岁) ，王夫之 闻国变，悲愤不食数日，作悲愤诗一百韵。1 6 5 0 年( 王夫之3 2 岁) ，王夫之逃亡 至永福，卧而绝食者四日，作桂山哀雨四诗。其次，我们暂且相信袁博士所说的“诗 广传写作于1 6 6 9 年之后，1 6 8 3 年之前”的“确定”，也同意他所说的“王夫之在重 订诗广传时所表露的心绪与当时的时局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就此得出“有据于 此，我们可以进一步缩小王夫之写作诗广传的时间范围，1 6 7 卜1 6 7 8 年间。 的结 论，让人颇感意外。因为，“时局 的因素并不可能决定一本书的重订时间与成书时间 之间的间隔时间，这个结论感觉牵强。 此外，笔者在质疑的同时，有了些许思考。诗广传作为王夫之“读诗经时 写下来的一些杂感性文字。”( 王孝鱼语) ，很可能是王夫之的随笔记录，是他在进行 诗经相关著作如诗经稗疏诗经考异等的研究时随手写下的，那么它的创作 时间跨度可能相当长，而非一时一地之作。其中，诗广传每个篇目的完成时间各异， 创作的次序也很有可能不是按照诗经篇目的前后依序进行，所以倘若依据创作完成 时间去考查诗广传的成书年代，难度极高。本文认为诗广传的成书年代应该以 它的编订成册时间为准。王之春据湘西草堂记“后复归湘西草堂，定经诠，秩散稿， 辑闲吟的记载，列出以下年表条目：( 康熙) 十八年己未( 1 6 7 9 ) ，公六十一岁还 湘西草堂，定经诠，秩散稿，辑闲吟。为此，我们不妨推测，诗广传极有可能成书 于此时，即1 6 7 9 年。王夫之将日常所作诗经读书札记加以整理、编定成册。后， 2 袁愈宗( 诗广传) 诗学思想研究 m 山东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 0 0 6 年p 2 3 2 2 同1 9 2 3 王夫之著、王孝鱼点校船山全书第三册诗广传点校说明 m 长沙：岳麓书社1 9 9 2 年4 月p 5 1 7 8 第一章诗广传的学术背景与撰述特色 因为作者又经历了某些特定的历史事件，譬如袁愈宗博士所考证的“清兵攻入云南，吴 世瑶败死，三藩之乱平定，郑经死于台湾。后清兵攻入台湾，统一全国”等，或者某些 观念上的感触、感悟，譬如袁博士所认定的“哀惋慎怆的风格”等后，将这些文稿重新 加以整理，增加新的观点、思想，重定成册，故有重定之说。 第三节诗广传的撰述特色 诚如前面所述，诗广传乃王夫之阅读、研究诗经过程中所作的札记式文稿， 那么首先在文体形式上就存在着有别于传统诗学研究的特色之处。其次，诗广传 撰写的时代背景中多元化的思想因素以及作者本人复杂的社会角色和心理决定其存在 着有别于其他诗学著作的阐释方式和思想内容。再次，王夫之本人是我国伟大的哲 学家、思想家，这样的身份定位及其深厚的哲学、思想功底，也注定让诗广传这样 的诗学著作存在浓厚的哲学思辩色彩。为此，本文认为诗广传存在着不囿于汉、 宋的超然气象，拥有它独特的阐释特色。 一、“札记式”文体 自从王孝鱼先生在中华本点校说明中认为“诗广传是王船山读诗经时 写下来的一些杂感性文字。他从个人的哲学、历史、政治、伦理和文学的观点出发，对 诗经各篇加以引申发挥，所以叫做广传。 后，后世基本随从，后夏传才先生用 了另一个字眼“札记式 表述，基本同属一性质。在此，笔者借助“札记式”加以概括， 一来欲将王孝鱼先生所言“杂感性”与“传”两词意义融合表达，二来也为了前后文对 仗工整之用。“传是一种历史悠久、品性成熟的经典解释提示，早在先秦两汉时期，就 形成了自己的个性特征，它的一个重要特色是于所书求所不书，注重引申发挥，导 向作用。为经典作传的解释者们常常是带着现实社会文化生活中的种种问题，是怀 着自己从生活经验中生发出的期待视野，以经世致用的态度，去阐发经典文本的深层意 蕴，并加以发挥，导向应用的。”2 4 ，周光庆教授的这段话非常精彩地论述了“传”这种 文体形式的特点，归结起来，笔者认为有两点：一来是随意性比较强，所谓天马行空， 笔随意动，意随情生；二来是现世性比较强，所传内容往往与当世当时当下的思考、情 绪相关联，与当时所发生的社会事件对作者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及其所作出的反应紧密相 连。为此，我们可以说，这种文体形式非常适合王夫之当时的创作需求，它有别于诗 经稗疏的训诂式体例，叶韵辨的音韵考证式体例，也有别于诗绎的文学批评 归纳式体例，彼此不重复使用，但又与这些体例形式共同构成了王夫之诗经研究方 式的多角度、多元化。 同时，这种研究诗经的方式，当属首创。历览两汉以来的诗经论著，或是 2 4 周光庆中国古典解释学导论 m 北京：中华书局。2 0 0 2 年。p 1 6 7 9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紧扣文本内容，从语言文字学、史料学等角度，用归纳法、调查研究等方式考证诗歌内 容、创作主体、历史事件、思想倾向等的真伪，如两汉经学家的研究著作多属这种类型。 或是偏于玄想，从道德学、论理学等角度，用演绎等方式，基于某种实际需求，强加于 诗歌一些主观的臆想，企图扭转他们认为不正确的解读方式，并认为这才是诗歌的真正 主旨所在，如朱熹诗集传以及忠于朱学的其他论著。这两种研究方式有个共同特点， 便是没有脱离诗经文本本身，没有脱离篇旨章义。而诗广传的独特之处在于， 诗经完全成了王夫之独抒性情的工具，成了阐述自身思想的外壳包装，甚至有时连 包装都弃置不用，所述与诗经本文内容相去甚远。我们不妨以豳风七月为例， 加以比较说明。 诗序日：“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 之艰难。”2 5 ； 郑玄注：“成王之时，周公避流言之难，出居东都二年。思公刘、大王居豳之职， 忧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己志。后成王迎而反之，摄政，致大平。其出入也，一德不 回，纯似于公刘、大王之所为。大师大述其志，主意于豳公之事，故别其诗以为豳国变 风焉。” 孔颖达疏：“非刺成王，非美成王，无故说先公之风化，陈王业之艰难，则是思念 先公，用以比序己志也。本诗周公所作，大师题之日豳以此- l 月诗主意于 豳公之事，故别其诗。 苏辙诗集传云：“周公遭二叔之难，而作七月之诗，言后稷、公刘勤劳民 事，致王业之艰难。然是诗则言豳公而已，不及于周公，故谓之豳，而以周公 之诗附之。 拍 朱熹诗集传：“周礼乐钥章，中春昼击土鼓吹豳诗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 即谓此诗也。王氏曰：“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昆虫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 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养老而慈 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飨也节。此七月之义也。”2 7 今之学者如傅斯年、朱东润多认为：七月乃封建制下农民之岁歌，反映了当时 的生产关系和人民的艰苦生活。 而王夫之在诗广传中则日：“圣人之于其家也，以天下治之，故其道高明；于 天下也，以家治之，故其道敦厚。高明者，天之体也；敦厚者，地之用也。故日：圣人 配天地，无私配天，广生配地，圣人之所以为天下王也。故日：七月，陈王业也。m ， 随后便天马行空、浓墨重彩地阐述何谓“以天下治家，何谓“以家治天下 。 2 5 毛诗正义 m 十三经注疏嘉靖中福建刊本( 明朝善本影印版) 网络资源( 电驴网w v v e r y c d c o m ) 2 0 0 6 年5 月发布 以下郑注、孔疏均采用此版本中文字，概不累注 2 6 苏辙诗集传( 卷三) m 曾枣庄、舒大刚主编三苏全书北京：北京语文出版社2 0 0 1 年p i i o i 2 7 朱熹诗集传 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8 0 年p 8 9 l o 第一章 诗广传的学术背景与撰述特色 我们且不论古之学者或今之学者对七月的题旨考证是否正确，也不管他们是怀 着怎样的思想或立场去阐述他们的论点，但是，我们却可以清楚地看出王夫之的诗广 传完全避开“题旨是否正确”这样的问题纠结，而完全是自顾自地阐发自身的治国、 治家之道。唯一能看到诗经影子的便是那一句“故日：七月，陈王业也。”。我 非常喜欢戴维先生的那句概括：( 诗广传) 以诗经作为阐释自己思想观点的园地”。 而这种“札记式”的文体形式恰恰契合了他借助诗经阐述思想的需要。同时这种天 马行空式的论述方式也正好体现了他的“义理可以日新，训诂必依古说”理论观点，是 “王夫之新义理思想在诗经上的结果。”船。 二、“多元化”阐释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由于王夫之所处社会时代的特殊性，以及本身生活处境和社会 身份认同的特殊性，决定了他思想的特殊性，那么这些特殊性体现到创作中，便是多元 化的释诗方式，让读者有琳琅满目之感。虽然他不注重考证题旨的正确性问题，但在借 用别家之言以成自家之说时，可以看出他的倾向性所在。他时而借用诗序说法，时 而遵从朱熹之述，时而又完全撇开，独树一帜，但其目标都指向一处：成自家之说。张 立文先生曾把王夫之的这种释诗方式称之为“和合诠释 ：“古文与今文经学诠释学、汉 学与宋学诠释学、古典与现代诠释学在冲突、融合过程中，多种方法的互融、互动而融 突为新的诠释学。”鹳。下面分而述之。 ( 一) 借“汉学刀之说 诗广传中的许多诗篇评论，王夫之遵从诗序之说，然后由此立意出发，阐 述自我主张。如邶风击鼓篇： 毛诗序日：“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 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诗广传论：“州吁弑君兄以立，臣民无词以相诽毒，众不戢而后击鼓 之诗作。卫先公之教泯，而诬上行私，不可止也。呜呼! 州吁不勤民于陈、宋，石 破忠无以动国人。无知不行虐于雍廪，管仲、鲍叔之才无以纳公子。过屠肆者恶其忍， 而屠君父之肆，就求膏润焉。田而田，宅尔宅，抱尔妇子，执手以偕老，则晨斯夕斯于 寇雠之廷，亦何知有平生之君父哉! 阔不我活，洵不我信。觊活于凶人而望其信，终以 自毒，将谁怨而可乎! ” 王夫之同意毛诗序关于击鼓乃“怨州吁”的说法，并抓住“州吁弑君兄以 立这样一个事件和国人的反映，阐明“世乱道亡”“窃钩者诛，窃国者王”的道理。 “阔不我活，洵不我信。觊活于凶人而望其信，终以自毒，将谁怨而可乎! ”，感叹世道 如此，怨又何用。这段论述搀杂了许多作者的切身之感、切肤之痛，作为晚明遗老，面 对夷狄入侵，江山易主，该以怎样的心态去对待? 他认为“觊活于凶人而望其信，终以 2 。戴维诗经研究史 m 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 0 0 1 年9 月p 4 8 4 2 9 张立文王夫之经学的新诠释 j 】船山学刊2 0 0 4 年第4 期p 6 l l 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