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宋以前的檄文研究.pdf

中文摘要 总结前人对檄的几种解释，重点分析檄作为公文体的含义，从 广义和狭义两个角度，明确檄文的概念。在比较檄文与移文、露布 的异同中，考论檄文的渊源流变。从檄文震慑性、文学特性、形式 特性和檄文作用等方面概括檄文的特点，进而把檄文从众多古代文 体中区分出来。另外，在这篇论文中还考证了檄石虎文、檄梁 文、汉丞相谕告巴蜀檄三篇檄文的作者。 通过以上整理与分析，本文得出的结论是：檄文经过萌芽期、 发展期和成熟期，到唐代，檄文的内容、格式、语言和风格等基本 定型，从而呈现自身的特色。 关键词：檄文移文露布含义渊源特性 u a b s t r a c t b ys u m m a r i n gt h ep r e d e c e s s o r t os e v e r a lk i n d s o fx i w e n s e x p l a n a t i o n s ，t h ek e ya n a l y s i st a k i n gl i t e r a r ys t y l em e a n i n g ，f r o m g e n e r a l i z e da n dn a r r o ws e n s et w oa n g l e s ，i sc l e a ra b o u tx i w e no ft h e c o n c e p t c o m p a r i n gx i w e nw i t hy i w e na n dl u b u ，id i s c u s s e s x i w e n so r i g i nt oc h a n g e f r o mt h ef r i g h t e n i n g ，l i t e r a t u r ea n df o r m 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s ，t h e nx i w e n c a m eo u tf r o mt h em u l t i t u d i n o u sa n c i e n t l i t e r a r ys t y l e s m o r e o v e r , ia l s ot e x t u a l l yr e s e a r c h e d t h r e ea u t h o r so f ”s c o l d i n gs h ih u w e n ”s c o l d i n gl i a n ga r t i c l e ”a n d ”h a np r i m e m i n i s t e re d i c th a sc o n s i d e r e db a s h uo n e ” t h r o u g ht h ea b o v er e o r g a n i z a t i o na n dt h ea n a l y s i s ，t h ec o n c l u s i o n w h i c ht h i sa r t i c l eo b t a i n si st h a ta f t e rp e r i o do fo r i g i n ，p e r i o do f e x p a n s i o na n dm a t u r ep e r i o d ，t ot a n gd y n a s t y , x i w e n sc o n t e n t ，f o r m ， l a n g u a g ea n ds t y l ea n ds oo nd e v e l o p e db a s i cs t e r e o t y p i a ，t h u sp r e s e n t e d o w n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k e y w o r d s ：x i w e ny i w e nl u b um e a n i n go r i g i n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h l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 l 、坚持以“求实、创新”的科学精神从事研究工作。 2 、本论文是我个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研究成果。 3 、本论文中除引文外，所有实验、数据和有关材料均是真实的。 4 、论文中除了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不包含其他人或其它机构已经发表 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5 、其他同志对本研究的启发和所做的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声明并表示了 谢意。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作者签名： r期； 丝立 勰垂 ：； 本人完全了解南京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学校有权保留 学位论文并向国家主管部门或其指定机构送交论文的电子版和纸质版；有权将学 位论用于非赢利目的的少量复制并允许论文进入学校图书馆被查阅；有权将学位 论文的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有权将学位论文的标题和摘要汇编出版。 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遵守此规定。 作者签名：盟 日期：五丞五! 绪论 研究檄文体，首先要弄清楚什么叫檄文。在古代，对于檄文这一概念，众说纷 纭，差异比较大，因此我想在这里首先梳理一下古人对檄文的理解，在此基础上， 从广义和狭义两个角度给檄文概念作一个界定。 古人对“檄”的解释有多种，有的顾此失彼，有的分类不够精确。对于“檄” 的用法，康熙字典作了比较全面的总结和分类及释例，引文如下( 序号为本文作 者添加) ： “( 1 ) 檄者以木简为书，长尺二寸，用征召也。前汉申屠嘉传为檄召通。 ( 2 ) 又有急则加以鸡羽，插之示速疾也。 史记汉高纪以羽檄征天下兵。 ( 3 ) 陈彼之恶，说此之德晓谕百姓之书也。又日檄，皎也。明言此使令，皎然而识也。 汉司马相如谕巴蜀檄、魏陈琳讨曹操檄，皆是。 ( 4 ) 檄。激也。下官所以激迎其上之书文也。 ( 5 ) 长檄，印封长牒也。后汉安帝纪民穷困道路，欲归本郡在所，为封长檄。 ( 6 ) 又榷直上也，尔雅释木无枝为檄。”1 先看第一种解释。古今事文类聚中具体记录了“为檄召通”的事情： “申屠嘉为丞相，邓通居上旁，怠慢嘉。为檄召通日：不来且斩。通恐，入言于上。 上日：速往，吾令召汝。通至丞相府免冠顿首谢罪。”2 这里的檄文侧重予书写文书的工具，指写在木简上的文书，并不属于一种文体。随 着纸张的出现，这种用法就淡化了，佩文韵府“符檄”条目下载：“其后又创为纸， 以易简策，是以天下簿书符檄繁多委压。”3 纸张代替了木筒，文书不再写在木简上， 而是写在了纸上。 第二种用途是对第一种用法的发展和演化，康熙字典对其用法说得比较筒略， 五礼通考中的叙述非常清楚： “高祖之世，南北二军不出而民兵散在郡国，有事以羽檄召材官骑士，以备军旅。文 帝始以铜虎符代檄。”4 这时候的檄还没有成为一种文体，而是檄作为一种工具的演化，相当于古代常用的 符契，随后被“铜虎符”所代替则说明了这一点。 檄成为一种文体集中体现在第三种用法上，“陈彼之恶，说此之德”成为檄文的 必备内容，不可或缺，并以此达到“晓谕百姓”的功用。例如，司马相如谕巴蜀 檄和陈琳为袁绍檄豫州( 讨曹操檄) 都是典型的檄文。 第四种用法，强调檄是一种“激迎其上”的文书。在康熙字典中惟独没有 对这一项举例解释，檄的这种用法后人是存在争议的。最早对“檄”作出这种解释 的是释名释书契，后来也有许多文献援引了这种观点，例如艺文类聚、太 平御览、古今事文类聚、山堂肆考和渊鉴类函等，但是无论是释名释 书契还是后来引用这种义项的文献都没有给出采用这种义项的事例。清代不断有 人校注释名，乾隆年间毕沅最早校理释名，其后王启原也做了注，王先谦在 此基础上撰集成释名疏证补，其中对“檄”这个义项的梳理如下： “王启原日：案毕所举数义证之，史传皆合。然致疑于此，谓为未有，则过。后汉 书陈实传怀檄请见；范丹传少为县小吏，事檄迎督邮此皆下官迎上书文 之明证，激迎之说未可非也。”5 “毕”指毕沅。“致疑于此”中的“此”指檄“激迎其上”的用法。王启原怀疑“檄” 这种用法，认为是错误的。而王先谦举了种种事例来证明这种用法是存在的。现在 我们可以看到后汉书中记录的一个故事： “赵晔少尝为县吏，奉檄迎督邮，晔耻于厮役，遂弃车马去，到犍，为资中诣杜 抚，受韩诗，究竟其术。”6 “赵晔耻于奉檄”可看作王先谦观点的补证。事例证明，在汉代这种用法是存在的， 而且很常见，只是到后代已经很难再看到。 第五种用法类似于第二种用法，相当于一种凭据。只是“羽檄”用于军事，而 这里的“长檄”非军事用途。康熙字典中的事例言之不详，在后汉书卷五中 有详细记载： “十一月丁亥，司空周章密谋废立，策免，自杀。戊子，敕司隶校尉、冀并二，i i 刺史： 民讹言相惊，弃损旧居，老弱相携，穷困道路。其各敕所部长吏，躬亲晓谕，若欲归本 郡，在所。为封长檄；不欲，勿强。”“ “封”指印封。长檄就是长牒。愿意返回驻地的人都给以长牒作为验证。 至于第六种注解则是檄作为木的本义。说文解字“二尺书。从木敫声。”8 木” 为义符，“二尺书”指用于书写公文的木的大小。 文章缘起还提到了檄的一种新用法，“又州邦征吏，亦称为檄，盖取明举 之义。”9 后汉书卷三十九记载： 2 “中兴，庐江毛义。少节，家贫，以孝行称。南阳人张奉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 适至。以义守令义奉檄而入，喜动颜色。o 这就是后人传颂的“毛义奉檄动颜”的故事。这里的檄是任命官员的文书，正如文 章缘起所说，“取明举之义”，与康熙字典中檄的第三种用法的意图，即“明 言此使令，皎然而识也”存在相通之处。 通过分析“檄”的七种不同用法，可以看出“檄”内涵的不断演化，而这种变 化是有规律的，“檄”从其本义，“无枝的木”成为书写的工具，成为一种凭据，一 种符契，最终脱离了本义，成为一种文体，即檄文。从“檄”的概念演变的过程可 以看出，“明举之义”贯穿其中，这也是后来檄文的典型特征。檄文成了一种文体， 就成了文学研究的对象。当我们把檄文当作一种文体来研究的时候，可以从檄文的 内容和写作目的方面给檄文下定义：通过陈述对方的罪恶，宣扬己方的善德，达到 晓谕、讨伐或征召效果，与军事密切相关的古代公文。这是从狭义角度分析的，我 把凡是以檄命名的文章也称为檄文，则是从标题方面认识的，这种广义的檄文定义 下文还会具体论述。 长期以来，人们认为檄文就是一种军事文书，只用于军事征讨，我们从“檄” 的概念演变过程中，找不到这样的证据。根据现在所能看到的檄文，我们会发现有 许多篇檄文不是用于军事，跟军事无关，比如张仪为文檄告楚相、蔡谟易子檄、 弘君举食檄和程晏内夷檄等。我们只能说，在军事上大量使用檄文，历史 上的战争客观上也促进了檄文的发展，而不能说檄文只用于军事。 我国古代文学的各种种类和体裁，都是古代作者根据反映社会现实的需要，在 我国民族思想、习惯、民族语言特点的基础上，逐渐创造、发展和完善起来的。每 种文体都有着一个发生、发展，以及互相渗透、流变和演化的过程。每一种新文体 的产生和形成，往往既是社会生活发展的需要，也是社会语言发展变化、作家创作 经验的日渐积累的结果。文体虽然属于文学形式方面的一个因素，但它反过来也影 响着文学思想内容的表达，对于作品的思想内容、题材、风格等有制约性。檄文作 为中国古代文体中一种，鲜明地体现了中国古代文体的特点。 檄文渊源流长。从先秦，檄文的萌芽状态，到清代，檄文的消亡，其问经历了 几千年的历史。檄文在古代是应用极为广泛的公文，可以说，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檄 文，檄文是我们民族的宝贵文学遗产。我们学习和研究檄文，认识檄文的特点，掌 握檄文发生、发展和演化、流变的规律，既对于我们今天推陈出新地发展具有民族 形式的新文学有启发和指导意义，同时，对于我们具体总结历代有成就的创作经验， 也是十分必要的。 檄文到了唐代，经过两汉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锤炼，已经成为成熟丽完备的公 文体。到了宋代出现了拟檄，这种模拟的风气约束了檄文体的发展，檄文几乎处于 停滞状态。因此，我选择宋以前的檄文作为研究对象。 古人对檄文的研究主要体现在檄文用法、檄文体式以及檄文的收集方面，从 南北朝刘勰的文心雕龙至清代各种相关文论，都对檄文有独到的认识，但是 都缺乏系统的研究和整体的把握。上个世纪以来，也没有专门研究檄文的专著， 一些权威的散文研究专著如郭预衡中国散文史、郑永晓散文史话等对檄文 只是一提而过。关于檄文的学术论文也不多见，有一些论文只是对具体某篇檄文 作解读，如读 ( 史林2 0 0 0 年0 4 期) 和道爽 的文化意蕴( 泰安师专学报1 9 9 9 年0 4 期) 等，或对某个时期檄文的特点做出论 述，如汉魏六朝檄文形式的创造性转化( 广西电大学报2 0 0 3 年0 2 期) ，这些 论文打开了檄文研究的新局面，不仅像古人那样注重文本本身，还从宗教、历史、 文化等多角度解读檄文。 在这篇论文中，我主要想从纵向的角度，用历史的眼光来研究檄文。从内容 和形式两个方面明确檄文的概念，进而得出狭义与广义的檄文之分。第一次采用 文学的视角来审视檄文，把檄文当作文学作品来解读。在总结前人对檄文体式研 究的基础上，寻找檄文体式发展的轨迹与流变。可以说，这是用一种新的方法尝 试对檄文进行研究。 第一章檄文源流考论 在这一章中，主要论述了檄文的起源问题，探讨檄文与移文、露布的异同，试 图把檄文从相关文体中区分出来，把檄文作为独立的一种文体来对待，并从檄文归 类方面，再谈一下檄文的广义概念。 第一节檄文的起源 对于檄文的渊源，古人论述得比较深刻，也比较全面。最早提出这一问题的是 刘勰文心雕龙： “昔有虞始戒于国，夏后初誓于军，殷誓军门之外，周将交刃而誓之。故知帝世戒兵， 三王誓师，宣训我众，未及敌人也。至周穆西征，祭公谋父称古有威让之令，今有文告之辞， 即檄之本源也。及春秋征伐自诸侯出，惧怕敌弗服，故兵出须名振此威风，曝彼昏乱， 刘献公之所谓告之以文辞，董之以师武者也。齐桓征楚，诘菁茅之阙；晋历伐秦，责箕郜之 焚；管仲吕相奉辞先路详其意义，即今之檄文，暨乎战国，始称为檄。”“ 从这段材料中可以知道，刘勰认为檄文在产生之前经历了两次大的变化与发展，主 要体现在文章内容和目的上，首先“誓”只是振军威，“宣训我众，未及敌人”，誓 文意图单一。然后到了春秋时期才开始“曝彼昏乱”，这时候的文章意图除了鼓舞士 气外，还出现了新的目的，即说明出师的理由，“兵出须名”。五礼通考针对刘勰 的观点，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刘彦和虽云三代之誓，宣训我众，不及敌人，然三苗之誓及汤誓、泰誓等皆数敌罪状， 不仅训我众也。” 尚书古文疏证还具体描述了“三代之誓”是如何历数敌人罪状的： “岂徒然丑诋敌国，如后世檄文。已乎中亦有略数敌罪，如甘誓日：威侮五行，怠弃三 正；汤誓举桀之时，日曷丧语；牧誓举受用妇言与崇信多罪者；今泰誓上中下三篇仅有赏 罚二语，口不及军政，惟是张目疾首，洗垢索瘢，若恐不尽。呜呼! 誓辞至此，荡然扫地 矣。”1 3 尚书古文疏证用实例证明了有些誓辞确实指责了敌方的罪恶，如甘誓、汤誓、 牧誓、泰誓等，并认为誓辞一旦“徒然丑诋敌国”，就成了后代的檄文，指明了誓辞 与檄文的相通之处。从尚书古文疏证所谓“呜呼! 誓辞至此，荡然扫地矣”可 以看出誓辞的变化与发展，即誓辞向檄文的转化。 从后代成熟的檄文来看，“宣训我众”以鼓舞己方士气和“述彼罪恶”以表明 出师有名，这两方面内容构成了檄文的主要部分，据此，我们可以把檄文的渊源上 溯到“誓辞”。从檄文产生的源头来看，檄文与军事战争相互关联，是先秦时代纷 繁的战乱孕育了檄文。 那么最早的檄文是哪篇? 刘勰文心雕龙说“暨乎战国始称为檄”，紧接着 又说“张仪檄楚，书以尺二明白之文。”刘勰认为以“檄”命名的文章，最早应该 是张仪的 檄楚文。文章缘起提要则说“任以檄起汉陈琳檄曹操”。”“任” 指“任劝”。许多人不同意文章缘超的观点，如说郛： “文章缘起汉陈琳作檄曹操文，谓檄文起于琳也。以文心雕龙考之，已有张 仪檄楚书、隗嚣檄亡新文矣。又司马相如喻蜀文( 文选作喻蜀檄文) ，则 檄不始于陈琳。” 又陶宗仪辍耕录： “檄书露布何所起乎? 汉陈琳草檄曹操，见之顿愈头风，遂谓檄起于琳文心 雕龙有张仪檄楚书、隗嚣檄亡新文，文选有司马相如喻蜀檄文，则檄非自 琳始也，明矣。” 说郛和辍耕录否认最早的檄文是陈琳的檄曹操，并根据文心雕龙 来考证张仪的檄楚文为最早的檄文。 现在来具体看一下张仪的檄楚文。史记卷七十载： “张仪既相秦，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从若饮，我不盗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国，我 顾且盗而城。” 从这篇短小的文章内容来看，张仪的檄文属于口头性质的警告，旨在抒发个人的愤 恨，不是军队出征前的讨伐文书，更没有劝谕的意图，这篇文章只能是最早的以“檄” 命名的文章，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檄文，也就是说这篇文章没有体现檄文应有的内 容和特点。由这篇檄文的归类问题，就涉及到檄文的定义。如果按广义来分，这篇 文章可以称为檄文。如果从狭义角度来看，这篇文章不能称为檄文。最早的檄文应 该往后推算，正如刘勰文心雕龙所说： “观隗嚣之檄亡新布其三逆，文不雕饰，而辞切事明，陇右文士得檄之体矣。”“ 隗嚣这篇檄文见于全上古秦汉三国魏晋六朝文，所谓“三逆”就是指责王莽“逆 天”，“逆地”，“逆人”，以此为讨伐正名。刘勰认为张仪得檄之名，而隗嚣才得檄之 体，也就是说最早以檄命名的文章应是张仪的檄文，这一点与文章缘起中的观 点一致，“檄之名则始见于战国，史记载张仪为檄告楚相是也。”文心雕 龙与文章缘起都注意到檄文的名实之分，也就是檄文的广义和狭义之分，而 说郛和辍耕录误解了刘勰对檄文的观点，对文章缘起的批判是错误的。 但文章缘起认为檄文起于陈琳檄曹操文也是不正确的。从时间和檄文成熟 的程度来看，真正意义上的檄文应当是隗嚣的檄文，至于陈琳的檄曹操文，已经 算得上是檄文代表作了。 6 第二节檄文与移文、鼹布的联系和区别 移文、露布与檄文这三种文体极其相似，人们在论述檄文时，往往也会把檄文 和移文、露布放在一起来评论。其实，这三种公文文体有相似之处，也有区别。刘 勰文心雕龙： “移者，易也。移风易俗，令往而民随者也。相如之难蜀老文，晓而喻博，有移檄 之骨焉。及刘歆之移太常，辞刚而义辨。文移之首也。陆机之移百宫，言约而事显， 武移之要者也。故檄移为用，事兼文武，其在金革，则逆党崩檄，顺命资移，所以洗濯民心， 坚同符契，意用小异，而体义大同，与檄参伍，故不重论也。”“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刘勰认为檄文与移文的适用对象不同，前者用于“逆党”，后者 针对“顺命”。而二者更多的是相同点，“洗濯民心，坚同符契”，即在晓谕方面功能 相同；“体义大同”，文体格式和大义基本相同，“与檄参伍”，所以刘勰把“檄”与 “移”放在一起来论述。如果说檄文与移文在一开始是同中有异，那么后来二者已 经混而杂之，移文没有形成一种独立文体，后人常把“檄”称为“移檄”。例如在王 应瞵玉海中“檄书”条目下，把“檄”称作“移檄”达5 5 次之多。其实从移文 产生时起，就决定了移文与檄文的融合，移文的功能是“移风易俗，令往而民随”， 就是说移文的功能是劝谕。公文的层的和作用决定了公文的写作、公文的体式、公 文的语言风格等。从前面的论述已经知道，檄文既可以征讨也可以晓谕，移文的功 能已被檄文所涵盖，移文的发展必然走与檄文趋同的道路，最终也必然与檄文融为 一体，被檄文替代。 刘勰文心雕龙也谈到了“露布”： “檄者，馓也。宣露于外，暾然明白也。张仪檄楚书以尺二明白之文，或称露布播诸 视听也。” 刘勰明确告诉我们，在檄文产生之初，檄文又称为露布，都是“明白之文”，二者没 有区别，相当于现在公布于众的通告。 梁任防文章缘起： “露布者露而不封，布诸视听者也。按通典元魏克捷，欲天下闻知，乃书帛建于 漆竿上，名为露布。文章明辨，云岂薅布之初，告伐告捷与檄通用，而后始专为奏捷 云? 然二文世既不传，而后人所作皆用俪语。与表文无异，不知其体本然乎，抑源流之 不同也” 露布的特征是“露而不封，布诸视听”，目的在于使露布流传广泛，这一点与檄文是 7 一样的，在许多檄文结尾处都有这样一句话，“书不尽义，咸使闻知”。在任舫时代， 所见到的露布已经用“俪语”，所以后代人谈到檄文和露布时说二者同用四六之文。 虽然文章明辨对露布“后始专为奏捷”表示怀疑，但从后代露布的用法上得到 了证实。五礼通考： “齐神武破芒山军为露布张九龄为昆丘道记室平趣兹露布，为士所称。于公异 为昭讨府掌书记。朱批平，露布日魏志注：谓虞松从司马宦王征辽东，及破贼作 露布尝考宋朝王元之拟李靖平突厥露布，此拟题之始欤。”“ 可以说露布成为一种文体之后，广泛应用于战争胜利后的“奏捷”，从上述引文中露 布的标题即可证明，宋朝人的露布虽是拟作，但是可以由此知道宋人对露布的看法， 他们同样认为露布是平定战乱后的捷报。 至此，我们可以给檄文与露布的联系和区别作出说明，二者产生之初，广泛应 运于军事，都用来“告伐”或“告捷”，后来二者的用途发生分化，檄文用于“告伐” 一般用于讨伐之前。露布用来“告捷”，一般用在讨伐之后。正如五礼通考所说： “( 檄) 又或混于露布，核而论之，檄者致师之际，声罪而致讨；露布者战胜之后， 驰词以扬功。”“ 第三节檄文的归类 现存古代最早对文体进行全面分类的著作是萧统的文选和刘勰的文心雕 龙。文选收录了先秦至南朝梁代的作品共七百余篇，萧统把它们分成了3 7 类。 文心雕龙则以占四成以上的篇幅讨论了3 4 类文体的源流和特点。这两部书对后 世的文体分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萧统文选的影响尤著。刘勰文心雕龙 把“檄移”归为一类。萧统文选则把移文和檄文分为两类不同的文体。萧统的 文选大体上是按文章题目来分类的，如文章题目中标有“赋”字样的便归入赋 类，标有“七”字样就归入七类，标有“辞”字样就归入辞类，标有“移”字样就 归入移类。檄文也是如此。文选檄类中收入了这样几篇檄文：司马相如的喻蜀 父老檄、陈孔璋的为袁绍檄豫州及檄吴将校部曲、钟士季的檄蜀文和 司马相如的难蜀父老等。除了最后一篇文章标题中没有“檄”外，其余的文章 都以“檄”标题。有学者指出难蜀父老不归“檄”一类，丽是归为“难体”。” 后代文集也是按照标题来收集檄文的，唐代以欧阳询的艺文类聚为代表，宋代 8 以姚铉的唐文粹为代表。唐文粹“檄一”收入了骆宾王的 为徐敬业以武后 临朝移诸郡县檄，“责檄二”收的是樊铸的檄曲江水伯文。另宋代李叻的文苑 英华记载的檄文分录在“檄一”和“檄二”中，各七篇，共十四篇，每篇檄文都 以“檄”命名。明代吴讷的文章辨体也把檄文分录在“檄一”和“檄二”两部 分中，“檄一”收录宋代以前的七篇檄文，“檄二”收录宋朝的两篇檄文，这九篇檄 文题目中都有“檄”的字样。到了清代姚鼐的古文辞类纂对古文的分类具有重 要意义，此书收录先秦至清古文约7 0 0 余篇，分为1 3 类，其中把“檄”归入“诏令 类”。“檄令皆谕下之辞，韩退之鳄鱼文，檄令类也，故悉附之。”卷三十六收入 两篇文章，司马长卿谕巴蜀檄和韩退之鳄鱼文。后一篇文章的主旨是“今与 鳄鱼约书，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符合“谕下之辞”的特征， 但具有这样特点的文章不能称为檄文，否则，檄文和诏书没有区别了，姚鼐只注意 到檄文和诏书的相同点，而忽视了不同点，这是分类不精的结果。 如前所述，从文选以来的总集来看，檄文大体上是按文章标题来收录和归 类，因此可以说，把标题中有“檄”字的文章作为檄文研究的对象，是有历史依据 的，这也是我定义广义檄文的基础。 第二章檄文的特性和作用 在古代有各种各样的公文，姚鼐古文辞类纂中可见到的公文就有“奏议类”、 “书说类”、“赠序类”、“诏令类”、“传状类”、“碑志类”、“杂记类”、“箴铭类”、“颂 赞类”、“哀祭类”等达十种之多，而檄文只是“诏令类”其中一种。要把檄文与其 它公文区别开来，就有必要详细分析檄文的特点。我在这篇文章中，主要在广义檄 文范围中讨论狭义檄文的特色和作用。由于檄文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檄文 的特点，檄文的特点也表现在檄文的作用上，因此，在分析檄文特点和作用时，难 免会出现相互重叠的部分。另外，从檄文的发展来看，檄文广泛应用在军事上，古 代战争越是频繁，檄文数量也越多，反之亦是。可以说，正是檄文的军事用途才使 其呈现出以下的特点： 9 第一节檄文的震慑性 作为古代公文的檄文只有具备威慑力，才可能达到写作檄文的目的。檄文的震 慑性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以劝谕或征讨为目的。 传统观点认为檄文是专门用来讨伐的，许多文献对檄文讨伐的作用论述很多，这 里就不再重复，但是对檄文劝谕作用的关注和讨论都很少。其实晓谕作为檄文的一 项重要功能，我们可以通过现存檄文有关统计数据来说明。从檄文产生起到宋以前， 现存檄文共8 9 篇，其中标题含有“移”或“谕”( 喻) 字样的檄文是1 9 篇，这1 9 篇以劝降或晓谕为主要目的。其余的檄文标题没有显著的标记，但是阅读檄文发现， 其中的遗陈总檄和檄黄巢书等完全以劝降为目的。另k i , b p 使以征讨为主要 目的的檄文，一般都会在文章结尾陈述“幸加三思，详择利害”、“不先自图，后悔 何及”等类似劝降的内容，在讨伐、征召的同时也兼顾劝谕。 我们再以具体的檄文来说明这一点。司马相如喻巴蜀檄写于元光四年( 前1 3 1 ) 前后，鄱阳令唐蒙以中郎将身份出使巴蜀，谋取夜郎。唐蒙征发数万巴蜀民工凿石 修路，由于工程艰险，唐蒙又动辄使用军法，民工苦不堪言，数年之间，死者大半， 一时间“惊惧子弟，忧患长老”，蜀中民怨沸腾，政局动荡。司马相如奉命入蜀，指 责唐蒙扰民，晓谕朝廷旨意，“擅自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稳定巴蜀 民心，于是写下了喻巴蜀檄一文。文章属于政府公告一类，明之以事理，晓之 以利害，临之以威势，宣之以上德，具有强烈的政论性。 二、内容上述此休明，叙彼苛虐，二者相互交织。 刘勰文心雕龙“凡檄之大体，或述此休明，或叙彼苛虐。”2 8 刘勰生动而简 洁地概括了檄文在内容上的特点，在檄文中褒扬己方的美善明达，攻击对方的残忍 暴虐，这样的例予随处可见。为袁绍檄豫州极力渲染了袁绍的仁义与曹操的不仁 不义。袁绍“与操同咨合谋，授以禅师”，“被( 操) 以虎文，奖蹙威柄，冀获秦师 一克之报”，“拯其( 操) 死亡之患，复其( 操) 方伯之位”。而曹操“承资跋扈，肆 行凶忒，割剥元元，残害忠良”，“专行胁迁，当紧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 领三台，专制朝政”，“身处三公之位，面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文中 类似这样的批判还有许多，总之，檄文从多方面揭露了曹操的残暴。 同样。檄黄巢书中的唐僖宗宽厚仁爱，“授尔节旄，寄尔方镇”，用官位与方 0 镇安抚黄巢。相比之下，黄巢做了许多不仁不义的事情，“自怀鸩毒，不敛枭声，动 则啮人，行唯吠主”，让王公贵族不得安宁。 尚书古文疏证： “大抵古誓，虽识当时告众之言，然后人亦可藉以见一代之兵制。岂徒然丑诋敌国如 后世檄文已乎? ” 檄文源自于古誓，但是檄文异于古代誓文之处在于“徒然丑诋敌国”。檄文的功 能决定了檄文的这一特征，无论是晓谕还是征讨，都要抓住对方的罪恶，进行猛烈 抨击。例如，代李敬业讨武氏檄有相当部分列举了武则天的罪行： “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晕翟，陷吾君于聚扈。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 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龙藻地后，识夏庭之遽衰。” 谴责武则天违背了封建君臣之义。代李敬业讨武氏檄开头就指出武则天“地实微 寒”，接着又具体说明她“地实微寒”，“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泊乎晚节， 秽乱春宫”。武则天原本只是侍奉皇帝的才女，一个地位较低的宫妃，且“秽乱春宫”。 檄黄巢书中的黄巢出身同样卑贱，“出自闾阎之末，起于陇亩之间”，黄巢只是 一个地位卑微的农民。 从出身角度鞭挞对象，是檄文丑化对方的一个重要立足点。中国自古以来就有 强调出身的传统，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他的地位，即在社会中的位置。如果从出身 予以否定，则从根本否定了一个人。 三、夸大其辞，失真，语言具有装饰性。 刘勰文心雕龙： “虽本国信，实参兵诈。谲诡以驰旨，炜晔以滕说，凡此众条。莫或违之者也。故其 植义扬辞，务在刚健，插羽以示迅，不可使辞缓。露板以宣众，不可使义隐。必事昭而理 辨，气盛而辞断此其要也。若曲趣密巧，无所取才矣。” 檄文写作，可以“谲诡以驰旨，炜晔以滕说”。就是说，它允许凭借内容的诡谲来传 播我方的旨意，靠文字的华美来宣扬自己的正义与俊德。左传折诸卷二十三记载 了一段对王子朝使告于诸侯的评语： “娩巷录日：援引周典，历历不爽。词采逼人，听者失真，子朝可谓奸人之雄哉， 汉人檄文多祖此体。” 另外左传续说卷八记载， “魏筠封于吕邕，故称吕相。晋欲伐秦故先数秦之罪，后世檄书荒自此始。然此书大 1 1 抵多是诬秦，此可见风俗之变，向来辞命初未尝有不著实者虚言相诬，盖自此始。” 可见檄文产生之初，就已经具有这样的特征。艺文类聚卷五十八： “李充起居戒日：军书羽檄非儒者之事，且家奉道法，言不及杀，语不虚诞，而檄 不切厉，则敌心陵；言不夸壮，则军容弱。请姑舍之，以拟能者。”3 3 我们可以从李充拒绝写檄文的理由看出，檄文的写作要求语言“切厉”、“夸壮”，甚 至“虚诞”。檄文无论是“述此休明”，还是“叙彼苛虐”，都有许多虚假成分充斥其 中。檄文的这一特性是由檄文的功能和目的决定的，“总其罪人，惩其恶稔之时，显 其贯盈之数，摇奸宄之胆，订信慎之心，使百尺之冲，摧折于咫书，万雉之城，颠 坠于一檄者也。”“ 并不是所有的檄文都是如此。有些檄文能够看到事情的本质和发展趋势，正如 山堂肆考所说： “东魏高澄命军司马杜弼作檄移梁朝日：彼粱主者，用舍乖方，废立戾所矫情动俗， 饰智惊愚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躁竞盈胸，谬治清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 生骨肉，募起腹心。疆弩冲城，长戈指阕。徒探雀救，无救府葳之虚：空请熊蹯，讵延晷 刻之命。外崩中溃，今实其时。其后，梁室祸败，皆如弼言。”“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檄文作者深切的洞察力和认识问题的能力。 四、气势雄壮。檄文的功能决定了檄文必须具有强悍的气势，具有磅礴的气势才能 鼓舞己方的士气，有力地震慑对方。试以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为例分析这一 特点。这篇檄文写于建安五年正月。此时袁绍欲攻许( 今许昌) ，为劝豫州刺史刘 备附己以攻曹，而写下了这篇檄文。 文章的落脚点是要刘备与袁绍合力反曹，以建非常之功。理由则是为扶汉室， 匡社稷。文章内容却是揭露曹操的罪恶和说明曹军的不堪一击，说曹操之罪，引事 很多，如同罪状罗列。而所谓引事，实是斥责性的愤激之言，论叙其事，随着罪行 的依次展现，文章气势越来越盛。如张溥所说，陈琳“为袁本初草檄、诋操，心诚 轻之，奋其怒气，词若江河。” 那么，檄文的气势是如何达到了呢? 从艺术内容来看，至少有两个因素： 1 、极力夸赞己方攻势之强，多用夸张、形容之词。例如为袁绍檄豫州文说 袁绍军威之盛： “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努之 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摞。大军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叫+ 而掎其后，雷震虎步， 1 2 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炳飞蓬，覆沧海以沃燥炭，有何不灭者哉? ” 再如庾阐檄石虎文所说的己方攻势： “高旗连云，组练映日，运孙吴之筹，按尚父之略，莫不张胆阻铁，人思自奋，以此 众战，其犹烈火之燔秋蓬，冲飚之扫落叶也。” 其中，“举炎火以炳飞蓬，覆沧海以沃煤炭”，“烈火之燔秋蓬，冲飚之扫落叶”， 这几旬雄壮的语言常为其它檄文所运用。如此夸张形容，于敌则有凌厉莫御之感， 于己则可自壮声势。 2 、句法灵活，因气成句，或句式整齐，彰显气势。檄文作者往往注意词组、旬 组结构形式的组合，且常用连续词，带动它4 1 的运行，其文势不可挡而有抑折之妙。 例如庾阐为郄鉴檄青州文： “天步祸乱有自来矣。是以石勒因曩者之弊，遇皇纲暂弛，遂陵跨神州，剪覆上国， 二十余载，毒流四海，人神含愤，天诛自灭。而石虎穷凶，袭其余业，内肆豺狼之暴，外 有无辜之祸，念诸文武百姓，同为和气之民，而不蒙太阳之施，奔波于海岱之间，逼追于 寇戎之手。行者穷征役，居者困重赋死生契阔，良难为心。” 其中的“是以”、“遂”、“而”等连接词把这段文字连成一体，给人一气呵成之 感。另外，檄文中整齐的词组很多，有的因自成对偶，或构成排比而显得文气充沛。 这在骆宾王代李敬业讨武氏檄有突出的体现，“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 斗平。暗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斯制敌，何敌不摧；以斯攻城，何城 不克。”这是檄文结尾部分，可谓雄文劲采，具有矜壮奋发的文气。 第二节檄文的文学特性 对于古文的文学特性，众说纷纭，其中，胡念贻先生的意见颇有代表性。他把 古代散文分为广义的散文和狭义的散文两类。狭义的散文即文学散文，其文学特征 与现代散文相同。他认为广义的散文也是有文学性的，从文学角度研究广义的散文， “首先是分析作品里面的形象，其次是看作品里面怎样表达了作者的感情”。后来， 他进步把“要有形象”、“突出地、强烈地表现了作者的某种感情”和“( 某些 理论文字) 在艺术结构和语言修辞等方面很见工力”，作为“从古人文字中辨别文 学散文的三个标准。”按照这三个标准来看檄文，可以说檄文算得上古代的散文： 一、檄文描绘了众多的人物形象。檄文中刻画的人物形象往往截然对立，要么是 十恶不赦，要么是尽善尽美，从来没有性格复杂的人物。“述此休明”就会极赞己 方，尤其极力夸赞己方的元首，如徐陵檄周文： “主上恭膺宝历，嗣奉瑶圈。既禀圣人之材。兼富神武之略，义安兆庶，共靖戎华。 用戢干戈，永销锋镝，况复追惟在楚，无忘玉帛之言，轸念过曹。犹惑箍餐之惠。年驰玉 节之使，岁降银车之恩。” 徐陵笔下的“主上”雄才大略，热爱和平，遵守诺言，宽怀仁义，没有丝毫的污点。 “叙彼苛虐”则极力贬低、丑化对方，尤其贬低对方的首领，例如杜弼檄梁文： “侯景竖子屡犯军纪，自生疑贰。祸心潜构，翻成乱阶。负恩弃德，罔恤天讨。 不义不昵，厚而必颠。委慈母似脱屣，弃宠弟如遗芥灭伯春之婉转，慕姜儿之爽言。 不与狼虎同仁，而共豺狸等恶。” 侯景的形象是生性多疑，弃信背义，不孝不悌，心地歹毒。几乎在每篇檄文中都刻 画了人物，甚至在一些檄文中还描绘了处于对立面的人物，在这里我们要注意一点， 檄文作者刻画反面人物是为了通过对比来突现己方正面人物形象。但因为这些人物 性格常常是檄文作者的主观杜撰，无论是善还是恶，作者都作了夸大，主观性很强。 人物失去了真实性，也就无法做到人物个性鲜明，栩栩如生。 二、檄文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古今事文类聚中“檄愈头风”记载了这样一 件事情： “陈琳作诸书，及檄草己成。呈太祖。太祖先苦头风。是日，疾发，卧读所制，翕然而 起日：此愈我病。数加厚赐。”“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了檄文的感染力，檄文可以利用其特有的魅力打动人、感染人、 震撼人。形成这一特点的因素主要有两个： 1 、说理富有逻辑性，切中要害。古今事文类聚“书檄中理”条目下载，“王 重荣讨黄巢，书檄奏请纷沓，神安思敏，言趣中理，邻藩皆惊。”“中理”是一篇 成熟檄文的重要标志。“理”固然有许多，檄文作者只会选择那些为大家共同接受 的道理，这样的道理才会让讨伐或晓谕的对象触目惊心，引起他们的震惊和恐慌， 也才能达到写作檄文的目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理直”才能“气壮”。 以崔致远的檄黄巢书为例，具体谈一下。中国自古有天理不可违的命题。诗 经周颂日：“敬之! 敬之! 天维显思! 命不易哉! 无日高高在上，陟降厥土，日 监在兹。”“上天虽然离人问很远，但时刻监视着人们的行为，作出赏善罚恶。到了 汉代董仲舒把这种思想发展成“天人感应”的理论。“天人感应”一般含义是指：天 与人相通，天可以根据人的行为作出相应的反映，个人干了坏事，“天理”难容。 这种思想在中国历史上延续很长时间，而且是一种对于大众有着普遍影响的理论。 作者利用这样的思想文化背景，劝戒黄巢，“智者成之于顺时，愚者败之于逆理”。“理” 即指“天理”，孟子所谓“顺之者存，逆之者亡”，“之”指代“天理”。用“天理” 标准衡量黄巢，得出其必然失败的结局。“天网高悬，必除凶族”，“汝于国有群恩之 罪，必当死亡无日，何不畏惧于天”，“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凶恶，而降 之罪”，作者在文中多次提到“天”这个概念。“天”在古人眼中是一种神秘的力量， 汉代大儒董仲舒按照有利于封建统治的要求阐释了“天”与“人”的关系，“天子受 命于天，诸侯受命于天子，子受命于父，臣妾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诸所受命者， 其尊皆天也，虽谓受命于天亦可”。”这就把“天子”说成是“天”的代言人，而黄 巢迫使“公侯则奔窜危途，警跸则巡游远外”，黄巢背叛了天子，违背了天意，因此 按照“天人感应”理论，黄巢必然要受到天的惩罚。 檄文作为古代的公文，既要陈述事情，又要说理。怎样把道理阐述清楚，让对方 接受，显得尤为重要，这里就涉及到说理的技巧和方法的问题。下面具体看一下檄 文的说理方法： ( 1 ) 举例子。檄文中举例子的说理方法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体现在“叙彼苛 虐”中。在列举对方罪恶的时候，不是一味空洞的怒骂指责，往往会举出一些事例， 来增强说服力。例如，隗嚣移檄郡国： “冤系无辜，妄族众庶。行炮烙之刑，除顺时之法。灌以醇醯，裂以五毒。政令臼变， 官名月易，货币岁改，吏民昏乱不知所从。商旅穷窘，号泣市道，设为六管，增重赋敛 刻剥百姓，厚自奉养，苞苴流行，财入公辅上下贪贿，莫相检考，民坐挟铜炭，没入钟 官，徒隶殷积，数十万人工匠饥死，长安皆臭。既乱诸夏，狂心益悖，北攻强胡南扰 劲越，西侵羌戎，东摘激貊，使四境之外，并入为害，缘边之郡，江海之濒滁地无类。 故攻战之所败，苛法之所陷，饥谨之所天，疾疫之所及，以万万计，其死者则露尸不掩， 生者则奔亡流散，幼孤妇女，流离系虏，此其逆人之大罪也。” 列举了王莽“逆人之大罪”的种种表现，滥杀无辜，施严刑酷法，盘剥百姓，穷兵 黩武，导致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另外，列举的方法还体现在陈说己方“兵甲 之盛”方面，具体列出已方征战的将领和士兵的数量，来充分论证己方军事之强， 这一点在后面的檄文格式中还会具体论述，兹不赘言。 ( 2 ) 对比的方法。内容上“述此休明，叙彼苛虐”，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对 比，这在“檄文特点”中已经详述，此处从略。另外，对比的手法还体现在描写双 方的军事实力和面临的处境上。崔致远檄黄巢书对比了黄巢的处境与唐军的形 势。黄巢“所谓燕巢幕上，漫恣骞飞，鱼戏鼎中，即看焦烂”，用形象的比喻来说明 黄巢岌岌可危的处境。而讨伐军队则“猛将云飞，勇士雨急。高旌大旆，围将楚塞 之风；战舰楼船，塞断吴江之浪。陶太尉锐于破敌，杨司空严可称神。旁眺八维， 横行万里”，采用比喻、夸张的修辞手法，营造出磅礴气势，通过鲜明的对比，显示 出黄巢的“弱”与讨伐军队的“强”，那么讨伐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以强弱对比， 劝说黄巢投降。 ( 3 ) 用事用典。用事用典是中国古代诗文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用事用典有事 典和语典之分。用事典就是用古人之事论事、说理、抒情，用语典就是用古人之言 论事、说理、抒情。孔休先谕众檄“夫休否相乘，道无恒泰，狂狡肆逆，明哲是 殛。故小白有一匡之勋，重耳有翼戴之德。”用“小白”和“重耳”的故事来说明物 极必反，“休否相乘”的道理。梁任孝恭为汝南王檄魏文“夫大盗移国，终继枭 剪之诛，凶狡凭凌，必致歼夷之戮。所以董卓称乱，徒藉群雄之手：王莽偷安，卒 成光武之业。”用“薰卓”和“王莽”的故事论证罪孽必遭惩罚的道理。以上两个例 子是用事典。再看语典。崔致远檄黄巢书“春秋传日：天之假助不善，非祚 之也。厚其凶恶而降之罚。崔致远引用儒家经典春秋的语言，说明“多行不 义必自毙”，黄巢最终将受到上天的惩罚，走向失败的结局。 2 、具有浓郁的抒情性。公文本来是言事的，但孤立的言事有时又显得拘执，因 此还需诉之以“情”。因此，一篇檄文必须容纳三个要素：事、理、情。全篇理直情 真，不加雕饰，富有极大的感染力。 一篇古代公文的经典名作，也可以将其作为抒情的文学作品加以欣赏。崔致远 的檄黄巢书就是这样的一篇公文。以人情动人志是这篇檄文所运用的重要说辩 技巧。游说者和被游说对象都是有血肉情感的人，若游说者以人的共同情感为基础， 做到感情交流，便可增强文章说服力。檄黄巢书全篇围绕“劝降”而展开。既然 是“劝”，就不是居高临下的怒骂和指责，而是把黄巢作为一个“人”，一个具有中 国文化背景的人去感化，“百年系命，生死难期，而万事主心，是非可辨”，人生短 促，且生死无常，但是作为一个人要有主张，能明辨是非。这种生命的体验和人生 的感悟是人类的共性，易于引起共鸣有利于下文的游说。 “讨官贼者，不怀私忿；论迷途者。固在直言。飞吾折兰之词，解尔倒悬之急”。 1 6 作者站在“讨官贼者”征讨的士兵和“论迷途者”作者自己的角度，表达 自己劝降的诚意，“不怀私忿”，“固在直言”，“解尔倒悬之急”，以缓和双方对峙的 情绪，进一步拉近游说者与被游说对象的心理距离，使对方接受自己，信赖自己。 “无取信于面友，可传荣于子孙，此非儿女子所知，实乃大丈夫之事”，古人都 有光宗耀祖、荫福子孙的心理愿望。为朋友所信赖，为子孙所传颂，这是一个男子 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也是中国封建社会赋予一个男子的责任和义务。 崔致远把黄巢放在唐代社会这样一个封建文化背景下进行劝降，紧紧地抓住了黄 巢的心理特征和内心情感。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封建社会所具有的思 维、习惯和心理已在唐朝成熟完善起来，并为大众所普遍接受。这样的劝降切中了 黄巢的内心要害与弱点。 三、檄文具有文学性的语言。语言和内容相对，语言是内容的表现形式，什么样的 内容决定选择什么样的表现形式。檄文的用途、内容决定了檄文的语言不同于一般 的公文，使檄文呈现出自身的语言特色。 l 、雕琢字句，选用刚劲的词语。檄文强烈的气势常体现在檄文的语言上，具体表现 在选用刚劲的词语上。例如卢思道为隋檄陈文： “正正之旗，百道俱进。并云移雷动大畲金陵。牙旗暗山原，金鼓沸天地。呼吸则江 汉回流，叱咤则衡嶷可拔。运岱山而压春卵。引渤海而濯秋萤。当不足等其销灭，譬其醢粉。” 这里“俱进”、“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