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崇实黜虚：经世氤氲笼罩下《四库总目》的学术批评.pdf

内容摘要 在清初通经致用的社会思潮影响下，( ( 四库总目的学术批评 打j ：了鲜明的经世烙印。本文从学术批评角度出发，立足于文本自 身系统地阐释了致用思想指导下总日的学术批评。 全文主要分为上、下两篇。 上篇总体上论述了经世思想影响下( ( 总目的学术批评。这部 分首先着眼于指导思想、批评方法和态度上对( ( 总目学术批评的 经世色彩作出一定的阐述，然后再从( ( 总目中屡次出现的汉宋学 之争对此进行具体的学术论证。 下篇主要从表现在总目文学批评中文学功用价值、文学创 作主客体关系和艺术风格论角度论述经世思想对总目) ) 文学批评 的影响。 余论部分则浅谈自己对( ( 总目学术批评的经世特色形成的文 化机制的一点想法。 关键词：经世致用学术批评 文学批评( ( 总目 a b s t r a c t u n d e rt h ei n f l u e n c eo ft h e m a j o r s o c i a l t h o u g h t - - - j p r a g m a t i s m ，t ou s ei s o n eo ft h ed i s t i n c t i v ec h a r a c t e r so ft h e a c a d e m i cc r i t i c i s mo f t h i s p a p e r b a s e su p o nt h e t e x tj u s tt o e x p l a i nt h ep r a g m a t i s mi n t h e l e a r n i n g c r i t i c i s mo f i tc o n s i s t so ft w om a j o r p a r t s p a r to n ef i r s tp a r t l yd i s c u s s e st h ef u n c t i o n a lc h a r a c t e rw h i c h e m e r g e s f r o mt h eg u i d i n gi d e o l o g y ，t h ew a ya n dt h ea t 【i t u d eo f t h ea c a d e m i cc r i t i c i s m o f a n dt h e np r o v e i t b y i n t e r p r e t i n gt h ed e b a t e b e t w e e nt h ea c a d e m i co fh a n d y n a s t y a n d s o n gd y n a s t y t h a te m b o d i e si n a ta l lp l a c e p a r tt w om a i n l ye x p l o r e st h el i t e r a r yc r i t i c i s m t h es t u d yi s a b o u tt h ef u n c t i o no fl i t e r a r yw o r k s ，t h er e l a t i o n s h i pb e t w e e n a u t h o r sa n dw o r k sa n dt h es t y l e t h er e m a i n i n ga r g u m e n ti s s i m p l ya b o u th o wp r a g m a t i s m c o m e si n t ob e i n gt h em a i nc h a r a c t e ro ft h ea c a d e m i cc r i t i c i s mo f t h a t lh a v e t h o u g h t a b o u ti t k e yw o r d s ：p r a g m a t i s m ； a c a d e m i cc r i t i c i s m l i t e r a r yc r i t i c i s m ； 崇实黜虚：经世氤氲笼罩下四库总目的学术批评 引言 “四库全书是我国古代最大的一部官修丛书。在纂修期间， 公私进到之书，无论收录与否，四库馆臣都将其分门别类撰写提要。 这些提要汇编成册，是为四库金总目( 以下简称总目) 。自 总目面世之日起，其学术价值就受到古往今来学者的一致好评， 王昶在( ( 蒲褐山房诗话中指出：“提要二百卷，使读者展阅了 然。盖自列史艺文、经籍志及七略( ( 七录( ( 崇文总目诸书以 来，未有闳博精审如此者。”张之洞在鞲轩语语学中也对总 曰极力褒扬：“今为诸君指一良师，将( 四库金书总目读一遍， 即略知学问门径矣。”积一生之精力研究( 总日的余嘉锡对总 日的学术价值亦推尊备至，认为：“至于剖析条流、斟酌古今、 辨章学术、高挹群言，尤非王尧臣、晁公武等所能望其项背”，“提 要之作，前所未有，可为读书之门径。学者舍此莫由问津。”( 联四 库提要辨证序录) 然而遗憾的是，历代学者多注重于( ( 总日 中关于文本真伪好坏以及相关内容的驳诘与考辨，只是对其进行考 订与辨证的修补工作。为数不多的几篇论文，或只是涉及( ( 总目) ) 的批评方法，如张新民( ( 通观与局部：论 的学术 批评方法、周积明( ( 批评方法论等；或只是 阐述其中部分的学术观点，如周积明( 四库全书总目 的西学观 等。这些论文往往散见于各种杂志刊物之中，凑泊不成体系，总 目的学术批评无法得到集中的体现。本文从学术批评的角度出发， 立足于文本自身，客观系统地阐释了经世致用思想指导下( ( 总目 学术批评。 必机t 帅此t 发表在历吏研宽1 9 耻年第5 期文幸主要辑总b ，学术枇评方法分为牡会批评方法和所史批评方法两种 上篇：经世思想影响下 ) 认为对古往今来学术界卮言的批判能够警醒人 心，让“读者知致远经方，务求为有用之学”，从而导至经世实学 的重新回升，因此总目对它们的批判也就尤为着力，理学作为 卮言的典范之一，自是首当其冲。 理学是两宋时期新兴的儒学流派，作为儒家学派的一个分支， 理学的创立依然遵循着原始儒学的经世大义，但在具体的处世方式 l ，他们所张扬的却是( ( 大学中倡导的由内圣到外王的经世道路：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 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自天予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 ( 大学又指出：“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 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经过( ( 大学中一系 列迹近完美的推理演绎之后，理学家由此而进一步认定格物致知是 经世致用的根本之根本：“学莫大于知本末终始。致知格物，所谓 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 身，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者无之。”( 河南程氏粹言卷一) 理学 家们倡导的这样一种内省性经世路线是否具有切实可行性，这里姑 且不论。理学家的所谓经世本末论却直接开启了思想界重格物轻事 ：r 力的风气。多数理学家认为世界本原是虚幻飘渺的“理”，所谓“未 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此理”( ( ( 朱予语类) ) 卷一) ；“宇宙之间， 一理而已。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间者， 叉各得之以为性，”( ( ( 朱子文集卷七o ) “在天为命，在义为理， 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六) 他 们张扬格物致知也正是要探究虚幻飘渺的世界本原一一先天而存在 的“理”，以及由理而衍生出来的“性”“命”等一系列相关的人生 论空命题，从而将理学导入舍弃人事、空谈性理与天命的虚妄世界。 正如陈钟凡先生说：“两宋学派，程张朱陆，立说异趋，要皆阐发 性与天道而已。言道欲探求宇宙之始终，言性在求人生之真义。其 商者欲穷神知化，或邻于玄言；其下者旁稽名数质力，或契其微旨。” 3 理学总体上已脱离了经世致用的价值取向，传统儒学的经世大义 发展至理学已经彻底的失落了。 对于理学信奉的“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内省经世路线，( ( 总 目) ) 深谙其中奥妙，明确指出这只是理学家们一厢情愿而不切实际 的幻想：“治平之道，其理虽具于修养，其事则各有制宜，此犹土 可生禾，禾可生谷，谷可为米，米可为饭，本属相因。然土不耕则 禾不长，禾不获则谷不登，谷不春则米不成，米不炊而饭不熟，不 能逆溯其本，谓土可为饭也”( 卷9 3 大学衍义补) 。在以简明 朴素的逻辑推理驳斥了理学内省以经世的谬论同时，总目还援 引人所共知的史实批判了理学存在的现实必要性：“三代以上，无 鄙弃一切、空谈理气之学问”( 卷9 ( ( 先天易贯) ，“濂洛未出以前， 其学在于修已治人，无所谓理气心性之微妙也，”h “然古之圣贤， 学期实用，未尝日日画太极图也”( 卷7 5 ( ( 两浙海防类考续编) 。 总目) ) 还特别强调正是在程朱理学浸濡之下，宋明士子多注重内 在自我人格的完善而忽视外在事功的创造：“低头拱手，高谈性命” “一切国计民生，皆视为末务”( 卷8 9 ( ( 小学史断) ，正是“自宋 以来，儒者例以性命为精言，以事功为霸术”，1 宋明两朝才受祸 不浅：“南宋积削之后，士大夫犹依经托传，务持浮议以自文，国 蛰日颓”( 卷2 7 春秋五霸列国世纪编) ，而“有明一代台谏 斗于朝，道学襻于野”的现实也最终导致了朱明王朝的覆灭( 卷5 5 钦定明臣奏议) 。 因此在文人处世方式上，( ( 总目倡导的是与理学内省派经世 路线绝然相反的切实可行的事功派经世路线。其实早在南宋时期， 针对当时“天下趋朝廷风旨，道学日兴，谈心性者谓之真儒，讲事 功者谓之杂霸，人情所竟在彼不在此”的社会风气( 卷1 5 6 宗忠 简集) ，以永康陈亮等为代表的有识之士就对道学空疏迂远之弊提 出批评：“自道德性命之说一兴为士者耻言文章行义，而曰尽 心知性，居官者耻言政事书判，而日学道爱人，相蒙相欺，以尽废 天下之实，则亦终于百事不理而已，”1 6 1 “今世之儒士，自谓得正 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仇，而 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 ”【7 1 于是陈亮以事功 为帜志与之相颉颃，并由此而形成文化史上著名的朱陈之争。总 目) ) 明显地倾向于后者，指出：“宋人好持议论，亦一代之风尚， 要其大旨，不失醇正。永嘉之学，倡自吕祖谦，和以叶适及傅良， 遂于南宋诸儒，别为一派，朱子颇以涉于事功为疑，”总目却认 为：“事功主于经世，功利主于自私，二者似一而实二”，因此事功 一一派也就无可厚诽，“未可尽斥永嘉为霸术”，“陈亮( ( 上孝宗疏) ) 谓风痹不知痛痒未尝不中薄视事功之病，亦未可尽斥永嘉为俗学 拍”( 卷l3 5 ( 永嘉八面锋) 。正是如此，在编排南宋文集时，( ( 总 目才将抗金名将宗泽宗忠简集与理学家杨时( ( 龟山集排于 次首，“冠以宗泽，著其说不用，而偏安之局遂成；次之以时，著 其说一行，而讲学之风遂炽。观于二集，可以考验当年之时势，可 以见世变之大凡矣。”( 卷1 5 6 ( 龟山集案) 总目重事功而轻性 天的学术批评意向由此可见一斑。也正是如此，同样祖始于王弼的 宋代胡瑷程颐易传与王宗传杨简的易传就因人事与性天的取向不同 才有了高下之分，总目说：“弼易祖尚元( 玄) 虚，以阐发义理， 汉学至是而始交。宋儒扫除古法，实从是萌芽。然胡程祖其义理而 归诸人事，故似浅近而醇实；宗传及简祖其元( 玄) 虚，而索诸性 天，故似高深而幻密。”( 卷3 ( ( 童溪易传) 显然，( ( 总目更加认 同的是前者。 和理学一样，盲目的复古主义同样也属被辟的卮言之列。( 总 目认为历史是一个变动不居的时间流程，并以历史发展的眼光看 待历史事物，认定世间事物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迁。历史的变动 性也造就了历史的多样性，历朝历代都有各自与之相对应的历史事 物。在文学上，“一朝之诗，各有体裁，一家之诗，各有面目。江 淹所谓楚谣汉风既非一骨，魏制晋造固已二体。蛾眉讵同貌而俱 动于魂，芳草宁其气而皆悦于魄者也。”【8 1 语音文字上，“声音文 字，与世转移，三代有三代之音，晋宋有晋宋之音，齐梁有齐梁之 音，自唐以后有唐以后之音，犹之籀变而篆，篆变而隶，隶变而行。 因革损益，辗转渐移，不全异亦不全同。”旧1 而当代事物也只能适 应于当代，历史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永恒性社会准则：“汉人有汉人 之韵，下不可律以今，上亦不可律以古，”【l0 】“必以唐法律宋金元， 而宋金元之本真隐矣即如唐人之诗，又岂可以汉魏六朝绳之? 汉魏 六朝又岂可以风骚绳之哉? ”1 因此对于古法，总目 提出审慎的批评态度，认为依据时势对其作出相应的处理：“要之 旧法，未可全免，亦未可全废，在随时消息之耳”( 卷6 9 吴中水 利书) ，反对那种不揆时势不可行而盲目的复古主义，认为强行复 古必定流祸天下：“夫古法之废久矣。王道必因时势，时势既非， 虽以神圣之智，藉帝之权，亦不能强复。强复之，必乱天下。”2 1 复古以经世因其具有一定的历史依据而具备较强的吸引力，其 不合时宜而“流毒天下”的社会危害性被其特有的历史光环掩盖而 为人们所忽略，于是复古以经世往往为学者所提倡，也往往能够获 得人们的广泛认同。鉴于复古主义的强烈蛊惑性，总目对盲目 复古的批判与讽刺也就尤为辛辣强烈，如颜元存治编) ) ：“大旨欲 全复井田封建、学校征辟、肉刑及兵寓于农之法”，总目) ) 对此报 之以无情的嘲笑：“元所云云，殆于瞽谈黑白。使行其说，又不止 王安石之周礼矣。” 13 1 无名氏黄河两运考议) ) “首( ( 总论 一篇，次以历代治河之事编年纪载，始唐尧迄明熹宗。其大旨欲复 九河故道，引全河北趋以归海，”总日鲜朗地指出这只是“所谓 纸上空谈，不达时变”而与“欲复井田封建”为“同一迂谬耳”( 卷 7 5 ) 。杨简( 慈湖遗书“其论治务最急者五事，次急者八事，大抵 欲罢科举以复乡举里选，限民田以复井田，”总目势毫不客气地将 其评价为“皆迂阔不达时势”( 卷1 6 0 ) 。即使是以自身人格魅力为 ( ( 总目) ) 深深折服的方孝孺的复古倾向，( ( 总目的评判也同样地 不留情面。( ( 总目指出：“惟是燕王篡立之初，齐黄诸人为所切齿， 即委蛇求活，亦势不能存。若孝孺则深欲藉其声名，俾草诏以欺天 下，使稍稍迁就，未必不接迹三杨。”然而方孝孺却选择忠于故主 杀身成仁以至于族灭其家的悲剧性人生道路，对此( ( 总目评价颇 高：“其气节可谓贯金石，动天地矣。”然而也正是方孝孺，“其志 在驾轶汉唐，锐复三代，”而欲复古( ( 周礼，总目一针见血地 指出其迂谬寡当之处：“圣人之道，与时俱行。周去唐虞仅千年，周 札一书已不金用唐虞之法。明去周几三千年，势移事变，不知凡 几。而乃与惠帝讲求六官改制定礼，即使燕兵不起，其所设施，亦 未必能致太平”( 卷1 7 0 逊志斋集) ) ) 。 无论是驳斥理学内省经世路线的空疏抑或是批判盲目复古以经 世的迂谬，体现在( ( 总目学术批评中的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将学术 的走向导入经世致用切于人事的实学途径上来，那些自身就具有现 实意义的学术著作理所当然地受到了( ( 总目的重视和推崇，如史 学。“经世之务，莫备于史”( 魏禧左传经世序) ，总目也这 样认为：“所重乎正史者，在于叙兴亡，明劝戒，核典章”( 卷6 6 ( ( 廿一是识余) 。( ( 总目多发掘埋藏于史书典籍中的经世意蕴， 杜佑通典就被冠之以“皆为有用之实学，非徒资记问者可比” 的学术价值评判( 卷8 1 通典) ) ) ；钱子文补汉兵志) ) 因“为宋 事立意，非为( ( 汉书) ) 牢i 、亡”的经世意图而被认为“言近而旨远， 词约意赅，非低头拱手，高谈性命之学者所能”( 卷8 2 ( ( 补汉兵志) 。 尤其是明代历史，以其“时代既近，殷鉴尤明”，可以“推溯胜国 之所以亡与昭代之所以兴者”( 卷5 5 钦定明臣奏议) 更为总 目所重视。总目指出( ( 明史列传体例上增列阉党流寇土 司三传，就具有现实的昭鉴意义：“盖貂趟之祸，虽汉唐以下皆有， 而- j ：大夫趋势附翅，则惟明人为最夥，其流毒天下亦至酷，别为一 传，所以著乱亡之源，不但示斧铖之诛也；闯献二寇，至于亡明， 剿抚之失，足为炯鉴，非他小丑之比，亦非割据群雄之比，故别立 之；至于土司不内不外，衅隙易萌控驭之道，与牧民殊， 与御敌国又殊，故自为一类焉”( 卷4 6 宸明史) 。即使是内容“冗 碎猥鄙，不足据为典要”的明官史( ( 总目也将其收录入库，“盖 历代奄寺之权，惟明为最重；历代奄寺之祸，亦惟明为最深。二百 余年之中，盗持魁柄，浊乱朝纲，卒至于宗社邱墟，生灵涂炭，实 为汉唐宋元所未有故迹其致亡之道，虽亦多端，要以宠任貂王当 为病本之所在也其事乃足以炯鉴”( 卷8 2 ( ( 明官史) 。此外史 书中地理水利类书籍如治河奏绩书) ) 直隶河渠志) ) 居济一得) ) 等也多获得“有裨实用”“足以备考核”的热烈评价等。 历来为学者所轻视的遒听途说的小说类也因“寓劝戒、广见闻、 资考证”的实用价值而受到总目) ) 同等的重视。总曰) ) 指出小 说家大致可分为“叙述杂事、记录异闻、缀辑琐语”等三类，其间 “诬谩失真、妖妄荧听者固为不少。然寓劝戒、广见闻、资考证者 亦铝出其中。”针对小说家这种良莠并出的复杂情况，总目) ) 分别 作出相应处理：“今甄录其近雅驯者，以广见闻。惟猥鄙荒诞徒乱 耳目者则黜不载焉。”( 小说家类序) 其中有关劝戒切于实用的小 说典籍不仅被眷录抄写，总目对其还钟爱有加，如宋代朱或萍 洲可谈，“所记土风民俗，朝章国典，皆颇足以资考证，即轶闻琐 事，亦往往有裨劝戒”而被( ( 总目：视为“较他小说之侈神怪、肆 诙嘲、供谈噱之用者犹有取焉”( 卷1 4 1 ) ；周密( ( 癸卒杂识以史 书体例写就，然其所记录，“琐言杂事居十之九故退列之小说 家”，就是这样一部“不足以登记载”之书，而因其部分内容“言 言炯戒，有关于世道人心”具有数化的实际功用而被认为“未可以 小说忽之矣”( 卷1 4 1 ) 。 除此之外，与“民命相关”的农学医学书籍，在总目也受 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四库全书总纂官纪昀在谈及子部诸家的编 次情况时说：“余校录( ( 四库全书，子部凡分十四家，儒家第一， 兵家第二，法家第三，所谓礼乐兵刑，国之大柄也。农家医家，旧 电多退之于末，余独以农家居四，而其五为医家。农者，民命之所 关；医虽一技，亦民命之所关，故升诸他艺术上也。”f 1 4 1 将“旧史 之末”的农医与“国之大柄”的礼乐兵刑相提并论，显然是受到经 世思想的影响。也正是如此，农业书籍才获得相对的宽容：“农圃 之事，本为琐屑，不必遽厌其详，而所资在于实用，亦不必以考核 照故为优劣”( 卷1 0 2 ( ( 刻本农政全书) 。医学书籍( ( 银海精微 尽管已明证为依托孙恩邈所作，( ( 总目依然对其治疗之术予以肯 定：“其辨析诸证，颇为明晰。其法补泻兼施，寒温互用，亦无偏 主一格之弊。”并针对“方技之家，率多依托”的现实而主张“但 求其术可用，无庸核其书之必真”( 卷1 0 3 ) 。 综观总目的学术批评，除理学吏学农家医家外，还涵盖了 几乎所有社会科学及自然科学的其他学术领域。正如凡例所云： “今所录者，率以考证精核辨论明确为主，庶几可谢彼虚谈、敦兹 实学”，总目对它们的批评无一例外地贯穿了经世致用的实学思 想，发掘和宏扬学术的现实实用价值成为( ( 总目学术批评的主要 目的之一。总目的学术批评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浓郁的经世色彩。 二、有裨实证：总目的学术批评方法和态度 ( ( 总目倡言的务实传统有着极其深远的历史文化渊源，以“重 血亲人伦、重现世事功、重实用理性、重道德修养”m 1 为特征的 中华文化正统的原始儒学直接开启其源流。总目认为“古之儒 著，立身行己，诵法先王，务1 7 , 通经适用而已”( 卷9 1 ( ( 儒家类序) ， “总目也深信儒学原典的经世特性而屡屡加以陈说： 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 诗寓于风谣，礼寓于 节文，尚书春秋* 寓于史，而易则寓于卜筮。故易之 为书，推夭道以明人事者也。( 易类序) 走圣人立教，随时寓义，初不遍于一事一物。三代以上，无鄙弃 一切，空谈理气之学问。故诗之教，理性情，明劝戒，其道至大 春秋之教，存天理，明王政，其道亦至大圣人准天道以 州人事，乃作易以牖民，理无迹，寓以象；象无定，准以数；数 至博而不可纪，求其端于卜筮，而吉凶悔吝、迸退存亡于是见之，用 以垂训示戒。( 卷9 先天易贯) 内圣外王之道备于孔子，孔子之心法寓于六经，六经之精要括于 “论语* 故“论语始于言学，终于尧舜汤武之政，尊美屏恶之 洲。大学* 始于格物致知，终于治国平天下。孟子始于义利之辨， 终于尧舜以来之道统。圣贤立言之大旨。灼然可见。盖千古帝王之枢 墨，不仅经生章匀之业也。( 卷3 6 日讲四书解义) 总目宏扬学术经世以致用，其实质也就是要求学术著作向 这些诗) ) 书( ( 礼易) ) 等儒学原典所蕴含的经世原旨的复位 和回归。对儒家经典的合理解读和阐释理所当然地成为经世思想影 响下总目对经学研究的潜在要求。 在具体的审美活动中，不同的审美客体的审美结果常常因不同 的审美主体的内在特质、外在环境以及审美的接受方式等方面的差 异而千变万化。后人对儒家经典的解读也正是如此。不同的解读在 补充并丰富了儒家思想的同时，也造成了儒家经典原旨的模糊与失 落，如易之为学。( ( 总目强调“易) ) 本卜筮之书”( 卷1 ( ( 周 易正义) ，认为“数者( ( 易势之本，”“理者( ( 易之蕴”( 卷6 御 纂周易折中) ) ) ，“圣人推究天下之理，而即数以立象，后人推究 ( 周 易之象而即数以明理，羲文周孔之本旨如是而已”( 卷6 春秋 占筮书) 一言以蔽之，( ( 易之为书有着“推天道以明人事”的特 殊的经世意义。然而“( ( 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 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1 “内容上的包罗万象也给后人 带来了诸多的解读契机：“易) ) 道渊深，包罗众义，随得一隙而入， 皆能宛转关通，有所阐发”( 卷5 ( ( 周易集注) 。于是易学研究自 汉以来，“一变而为京焦，入于槎祥；再变而陈邵，务穷造化，( ( 易 遂不切于民用。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瑗程子，始阐 明儒理；再变而为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事，易遂日启其论端。” “7 1 在( ( 总目看来，这两派都已脱离了( ( 易经“教人用( ( 易， 非教人作( ( 易”( ( ( 易类六案) 的原始初衷。正如黄宗羲所云： “( ( 易广大无所不备。自九流百家借之以行其说，而( 易) ) 之本 义反晦( ( 易) ) 至京房焦延寿而流为方术，至陈抟而歧入道家， 学者失其初旨，弥推衍而楞褐弥增。”【1 8 】 对于经学界儒家经典经义原旨的失落这一学术现象的生成， ( ( 总目有着自己的理解，认为因诂训不明而空谈臆断的解经方法 从根本上造成“圣人之本旨”的遗失：“夫穷经之要，在于讲明大 义，得立教之精意，原不以搜求奇秘为长。然有时名物训诂之不明， 事迹时地之不考，遂有凭臆空谈，乖圣人之本旨。” 19 】认为义理的 产生，源自于训诂，训诂明而义理出：“说经主于明义理，然不得 其文之训诂，则义理何自而推? ”( ：凡例) “先有汉儒之训诂，乃 能有宋儒之义理，相因而入，故愈密愈深”( 卷3 7 ( ( 四书参注) 。 ( ( 总目遂高扬汉代古文经学重考据重训诂的治经方法与之相抗 衡：“读古人之书，则当先通古人之字，庶明其文句而义理可以渐 求”( 卷3 3 九经古义) 。( ( 总目自身总体上也呈现出鲜明的考 据特色：“是书主于考订异同，别白得失，故辨驳之文为多”，“今 于所列诸书每书先列作者之爵里，以论世知入，次考本书之得 失，权众说之异同，以及文字增删篇帙分合，皆详为订辨，巨细不 遗。至于诗社之标榜声名，地志之矜夸人物，浮辞涂饰，不可尽 凭，亦并详为考订，务核其真”( ( ( 凡例) 。考据家及其书籍的地位 在( ( 总目) ) 中亦得到空前的提高，如五代杜光庭广成集，其中 “骈偶之文，诚颇赡丽，而多涉其教中荒诞之说，不能悉轨于正。” 然而由于五代典籍阙略，书中所记多与正史相符，可以“为稽考同 异之助”引起总目重视而“具录之”( 卷1 5 1 广成集) 。宋 代李复也因其“考证今古，贯穿博洽，于易象算术五行律吕之学无 不剖析精微”的考证之功被赞许为“在宋儒之中，可谓有体有用者。” ( 卷l5 5 ( ( 满水集) 因辨定( ( 古文尚书之伪而被梁启超视为“伟 大”人物的阎若璩同样得到了( ( 总目的认可和肯定：“引经据古， 一一一陈其矛盾之故，( ( 古文之伪乃大明。所列一百二十八条，毛 奇龄作( ( ( 古文尚书) 冤词百计相轨，终不能强辞夺正理，则有 据之言，先立于不可败也”。( 卷2 3 古文尚书疏证) ( ( 总目倡导的重考据重训诂的实证方法，既是一种学术研究 方法，同时也是一种学术批评态度。从实证的批评角度出发，( ( 总 目要求学术批评要依据历史事实客观如实的评判，而不能向艾性 夫那样因门户之见而颠倒是非，“至以严嵩为察相，而以杀杨继盛 为过当”的歪曲史实的作法( 卷1 4 8 ( ( 集部总叙) 。就论人而言即 是传统的论世以知人方法，( ( 总目势认为如果不考究其所处的历史 环境与事实而对人作出臆断的评价就会与事实出现一定的偏差，如 晚唐徐寅。徐寅与司空图罗隐二人遥相唱和，“有如臭味”，又作大 夫松诗有“争如涧底凌霜节，不受秦王号此官”句，( ( 马嵬诗 有“张均兄弟皆何在，却是杨妃死投君”句。总目指出，如果 不考事实，不了解“寅尝献赋朱全忠”，其遁归福建是由于触怒朱 全忠而并非真有“倦倦故主之思”的历史，仅因其诗文来判断肯定 会得出“一饭不忘唐者”的错误结论：“盖文士之言，不足尽据， 论世者所以贵考其实也。”( 卷1 5 1 ( ( 徐正字诗赋) 在文学流派的 点评上，求实的态度同样也得以贯彻下来，( ( 总目指出任何文学 流派都有一个由产生兴盛到衰亡的历史过程：“凡文章之力足以转 移一世者，其始也必能成一家，其久也亦无不生弊”，因此文学批 评也就“不可以前人之盛并回护后来之衰，亦不可以后来之衰，并 掩沿前人之盛也。”所以尽管对前后七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的泥古主张十分反感，( ( 总目依然对李东阳诗予以充分的肯定： “诗才力富健，实足以笼罩一时”( 卷1 7 1 空同集) ，充分体现 了( ( 总目) ) 实事求是的批评态度。 求实的批评态势和考据方法的旁征博引都对文人学力素养提出 了较高的要求，要求学者具有深厚的“学问根柢”。( ( 总目 甚至将 学问功力与艺术创作相联系，认为文学作品品位高低直接受文人学 养的影响：“盖学有本原，则词无鄙诞”( 卷1 6 0 ( ( 双溪集) ，如吴 师道。吴师道作诗早年师从金履祥，后虽取法真德秀文章正宗， 诗文却“具有法度”：“其文多阐明义理，排斥释老，能笃守师传。 其诗则风骨道上，意境亦深，衰然升作者之堂，非复：仁山集( 金 履祥) 中格律矣。”( ( 总目认为吴师道的文学成就，完全得益于其 扎实的学问功底：“盖其早年本留心记览，刻意词章，弱冠以后， 始研究真德秀书。故其所作，与讲学家以余力及之者迥不同尔。”( 卷 16 7 ( ( 礼部集) 苏天爵诗文之所以“词华淹雅，根柢深厚，其波澜 意度，往往出入于欧苏，突过其师( 安熙) 远甚”，也是因为“其 文章本由沈潜典籍，研究典故而不尽受之于熙”之故( 卷1 6 7 ( ( 慈 溪文稿) 。明代前后七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字摹句拟，千篇一 律，“其中一二主盟者，虽为天下所攻击，体无完肤，而其集终不 可磨灭”，“虽败而不至于亡”，这也在于“根柢深厚”之故：“非惟 天姿绝异，笼罩诸家，亦由其学问淹通，足以济其桀骜。”( 卷l 7 2 少室山房类稿) 具有学问根柢的文人及其作品也受到特殊的赏 识，如明代殷奎：“行矩言规，学有根柢，要不失为儒者之言，视 后来雕章绘句，乃有迳庭之别矣”( 卷1 6 9 联强斋集) ；如元代郝 经：“其生平大节，照耀古今。而学问文章，具有根柢，”“故其文 雅健雄深”，“其诗亦神恩深秀，天骨挺拔”，“与其师元好问可以雁 行，不但以忠义著也”( 卷1 6 6 ( ( 陵川集) ；如南宋曾丰：集中如 ( ( 六经论之类，根柢深邃，得马郑诸儒所未发。其他诗文虽间有 好奇之癖，要皆有物之言，非肤浅者所可致，亦南宋一作者也。，( 卷 16 0 缘督集) 等。 三、汉宋学辨：崇实黜虚的学术具象阐释 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其初专门授受， 递禀师承，非惟诂训相传，莫敢同异，即篇章字句，亦恪守所闻，其 学笃实谨严，及其弊也拘；王弼王肃稍持异议，流风所扇，或信或疑， 越孔贾啖赵以及北宋孙复刘敞等，各自论说，不相统摄，及其弊也杂； 洛闽继起，道学大昌，摆落汉唐，独研义理，凡经师旧说，俱排斥以 为不足信，其学务别是非，及其弊也悍；学脉旁分，攀援甘众，驱 除异己，务定一尊，自宋末以逮明初，其学见异不迁，及其弊也党； 主持太过，势有所偏，材辨聪明，激而横决，白明正德嘉靖以后，其 学备抒心得，及其弊也肆；空谈臆断，考证必疏，于是博雅之儒引古 义以抵其隙，国初诸家，其学征实不诬，及其弊也琐。要其归宿，则 不过汉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经部总叙) 在对经学的变迁进行总体的把握和认度时，( ( 总目指出中国传统 经学自“递禀师承”笃实谨严的汉代经学始经历了“或信或疑”各 自论说的魏晋至宋初经学、“摆脱汉唐，独研义理”的洛闽经学、“学 脉旁分”“见异不迁”的元明经学和“主持太过”“激而横决”的晚 明经学等一系列的发展阶段后，“征实不诬”的清初经学又回复了 汉代经学谨严醇实的学术特色。透过形形色色的经学与经论，( ( 总 日对经学发展流程作出睿智而精炼的概述，正式提出汉学与宋学 之说。所谓汉学宋学，依照( ( 总目的理解，并非仅仅局限于汉宋 两朝的经学，而是指具有汉朝经学重考据和宋朝经学重义理的两种 不同学术价值取向的经学研究。因此自宋以来的汉学与宋学之争在 时间和空间上具备了一定意义上的外在延伸。在总目看来从某 种程度上来说自经学产生之日起，汉学与宋学两派彼此便攻驳不 休：“要其归宿，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对于长期以来纷争不息的汉宋之学( ( 总目有着通透的见解， 认为那只不过是学者争名负气求胜的结果：“夫汉学具有根柢，讲 学者以浅陋轻之，不足服汉儒也。宋学具有精微，读书者1 7 , 空疏薄 之，亦不足服宋儒也。”( ( ( 经部总叙) 于是“攻汉学者意不尽在于 经义，务胜汉儒而已。伸汉学者意亦不尽在于经义，愤宋儒之诋汉 儒而己。各挟一不相下之心，而又济以不平之气，激而过当，亦其 势然欤? ”【20 1 因此在审视汉代经学与宋代经学时，总目力图保 持“消融门户”“务取持平”的中庸态势，对汉学和宋学都进行了 长短较然的学术评判：“考证之学，宋儒不及汉儒；义理之学，汉 儒亦不及宋儒。言岂一端，要各有当。”( 卷3 5 ( ( 大学章句) 主张 汉宋兼采融考证义理于一炉：“今参稽众说，务协其平。苟不至程 大昌之妄改旧文，王柏之横删经籍，论有可采，并录存之以消融数 百年之门户。” 2 1 1 但在具体的学术批评中，总目却屡屡流露出 重汉学而轻宋学、重考据而轻义理的批评倾向：“今所录者，率以 考证精核，辨论明确为主，”( ( ( 凡例) “至于鸟兽草木之名，训诂 声音之学，皆事须考证，非可空谈。今所采辑，则尊汉学者居多焉。” 1 2 2 1 虽多次指出汉代经学拘泥迂执繁琐、细琐的学术弊病，总目 对汉学多报之以宽容和肯定。对于清初陈启容毛诗稽古编“坚 持汉学，不容一语之出入，”总目毫不掩饰其主持太过“未免或 有所偏”的失误，但更多的是注重其“引据赅博、疏证详明”的考 据之功而认定( ( 毛诗稽古编“一一皆有本之谈”( 卷1 6 ) 。南宋之 后，在理学思潮冲击下，学术风气也发生较大的转变：“通儒尊性 命而薄事功，文士尚议论而渺考证”，正是如此，生在南宋而言考 证的章如愚，在总目看来愈觉难能可贵：“如愚是编，独以考 索为名，言必有征，事必有据，博采诸家而折衷以已意。不但淹通 学故，亦颜以经世为心，在讲学之家，尚有实际。”( 卷1 3 5 山堂 考索) 程公说春秋分纪也是如此：“公说当异说坌兴之日，独 能考核旧文，使本未源流犁然具见，以杜虚辨之口。”( ( 总目认为 公说“于春秋可谓有功矣”。( 卷2 7 ) 总的来说，( ( 总目重汉抑宋的学术批评倾向首先根源于二者 解经方法上的“师传”与“理断”的根本不同。( ( 总目) ) 反复阐明 “汉儒说经以师传宋儒说经以理断”【23 】“汉代传经，专门授 受，自师承外，罕肯旁征宋代诸儒，惟诸子穷究典籍，其余研 究经义者，大抵断之以理”【24 1 。( ( 总目指出汉代经学讲求师传， “师所不言则一字不敢更”【2 司“故治此经者，不通诸别经，即一 经之中，此师之训故，亦不通诸别师之训故。”【2 6 1 然而却能恪守经 典，阐释经义，“专而不杂，故得精通”而“得圣人之意最真”【2 7 】， “其弊不过失之拘。”聆8 而宋代经学讲求义理，忽视疏证与训诂， “其弊或至于横决而不可制”【2 9 1 不同的价值评判，孰重孰轻，一 望即知。 综合而言，宋代经学“横决而不可制”主要表现为如下几点： 其一，疑经改经的盛行。宋人说经以理断，“理有可据，则六 经亦可改”，f 3 删于是疑经改经之风日益炽兴：“先儒学问，大抵淳 实谨严，不敢放言高论。宋儒学不逮古，而欲以识胜之末流所 极，至于王柏疑( ( 诗乃并举二南而删改之”宋人疑经改经， 剥落了儒家经典的神圣外衣，为经义的进一步阐发拓宽了思路，但 同时也对后世经学产生了极坏的影响：“儒者不肯信传，其弊至于 诬经，其究乃至于非经，所由来者渐矣”。d 2 3 动摇儒家经典实质上 也就动摇了传统儒学的正统地位，这显然不能为以“敦崇风教、鳌 正典籍”为旨归的( ( 总目所容允。因此当王柏诗疑“攻驳毛 郑不已，并本经而攻驳之；攻驳本经不已，又并本经而删削之，”( ( 总 目不惜以人身攻击来维护儒典的原生状态：“柏何人斯，敢奋笔 而进退孔子哉? ”( 卷1 7 诗疑) 正如皮锡瑞( ( 经学历史所言：“宋人不信注疏，驯至疑经； 疑经不已，遂至改经删经，移易经文以就已说，”宋代疑经改经很 大程度上源自于宋儒依经立说的需要，如春秋的研究。( ( 总目 指出：“宋自孙复以后，人人以臆见说( 春秋。恶旧说之害已也， 则举三传义例而废之。又恶左氏所载证据分明，不能纵横颠倒，惟 所欲言，则并举( ( 左传事迹而废之，”( ( 总目还特举一个浅显生 活事例以说明这一道理：“譬诸狱务，毁案牍之文，灭证佐之口， 则是非曲直乃可惟所断而莫之争也”( 卷2 7 春秋分纪) ) ) 。宋儒因 “六经注我”的解经目的而随意改经删经，显然带上了强烈的臆断 色彩，而这又为( ( 总目所深恶痛绝：“故据事而言，即其识有不 逮者，亦不至大有所出入”，“凭心而断，各徇其意见之所偏也。然 则征实迹者具失小，骋虚论者其失大矣。”( 卷2 9 ( ( 春秋类四案) 作为“骋虚论”的经学代表的宋代经学为( ( 总日所贬抑亦在情理 当中。 其二，经义原旨的失落。宋人说经，多以理断。( ( 总目亦承 认“义理之学，汉儒不及宋儒”，“宋儒若胡瑗程子，其言理精粹， 自非晋唐诸儒所可及”( 卷三( 周易窥余) 。但正如( ( 总目所说， 宋儒解经往往是“因性而言理气，因理气而言天，因天而言及先天 之先”，将经学研究导入“顾舍人事而争天，又舍共睹共闻之天而 争耳目不及之天，其所争者毫无与人事之得失”( 卷9 5 太极图分 解 ) 的虚无境界，言愈玄愈妙而去“圣人觉世牖民之旨”愈远， 经学的研究发展至宋儒而出现了彻底的转变，易的研究“自好 异者推求性命，钩稽奇偶，其言愈精愈妙雨于圣人立教牖民之旨愈 南辕北辙”( 卷二( ( 易类评说) 。上古( ( 尚书) ) 在宋儒那里也遭受 了同样被曲解的命运：“( ( 书本以道政事，而儒者以大经大法为粗 迹，类引之而言心。王应麟( ( 困学纪闻日：( ( 仲虺之诰，言仁 之始也l ；汤诰言性之始也；太甲言诚之始也；说命言学 之始也，。”( 卷13 ( ( 尚书通考) 显然已与 ( 尚书原旨不相符合。 ( ( 周礼的研究发展至宋代也是议论坌兴：“宋儒喜谈三代，故讲 “周礼者恒多，又鉴于熙宁之新法，故恒牵引末代弊政，支离诘 驳，于注疏多所攻击”，其结果是“议论盛而经义反淆”( 卷1 9 周 礼述注) 等。 其三，社会风气的转变。( ( 凡例指出：“儒者著书，往往各明 一义，或相反而适相成，或相攻而实相救，所谓言岂一端，备有当 也。”仅就学术而言，总目对宋学尽量保持着克制的心态：“苟 不至程大昌之妄改旧文，王柏之横删圣籍者，论有可呆，并录存之”。 但( ( 总目的批评并非是纯学术的批评，在经世致用的批评宗 旨引导下，总目更注重于学术产生的社会效应的考察。宋代经 学的讲学学术传播方式易于形成门户与党争而成为总目重汉轻 宋的最为现实的原因。 宋明学术传播以书院讲学为主。总目指出：“讲学者必辨是 非”，于是“操觚之士，笔舌相攻”( ( ( 集部总叙) ，学术之间，门 户丛生，“一字一句之异同，务必极言辩难，断不肯附和依违”( 卷 3 5 癸己论语解) ，“自南宋至明，凡说经讲学论文皆各立门户， 大抵数名人为之主，而依草附木者嚣然助之”( ( ( 凡例) 。学术上的 论辨风气也浸润到朝廷政治中来，“辨是非必及时政，其事与权势 相连”( ( ( 集部总叙势) ，并由此而形成朋党：“宋明人好议论，议论 异则门户分，门户分则朋党立，朋党立则恩怨结。恩怨既结，得志 则排挤于朝廷，不得志则笔墨相报复，其中颠倒是非，颇亦荧听。” ( 史部总叙) 这显然不利于社会的平和与政治的稳定。总目 甚而至于将明朝的灭亡直接归罪于东林讲学：“夫明之亡于门户， 门户始于朋党，朋党始于讲学，讲学始于东林”( 卷9 6 ( ( 王学质疑) 。 鉴于宋明败亡的历史教训，当明代学者冯从吾继续鼓吹讲学时，总 目予以痛斥：“士大夫自科甲通籍，于圣贤大义不患不知，顾实 践何如耳，不在乎聚而讲也”，并断言：“无故而舍其职司，呼朋引 类，使其中为君子者授人以攻击之闲；为小人者，借此为攀附之途” 的讲学活动“未必非贤者开门而揖盗也”( 卷1 7 2 冯少虚集) 。 应该指出( ( 总目批评讲学与当时的时代政治有着密切的联系。 自满清的铁蹄踏破山海关之后，军事上的节节胜利并未能更改其弱 势文化的怯懦心态。因此清朝建立之初，就将提倡程朱理学作为既 定的国策，大批理学家如熊赐履、李光地等人都被破格擢用。然而 随着专制统治的不断加强，到乾隆时期理学名臣与乾隆之间的矛盾 越来越不可调和，尤其是张廷玉鄂尔泰等人结党营私互相攻讦更是 为乾隆所不能容允，于是对理学大加批判：“讲学之人，有诚有伪， 诚者不可多得，而伪者托于道德性命之说，欺世盗名，渐启标榜门 户之害。”( 清高宗实录卷1 2 8 )“有讲学必有标榜，有标榜必 有门户，尾大不掉，必至家破国亡”。( ( ( 清高宗御制文二集卷1 8 )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清朝虽然崇朱子。但止于尊崇，却不许学样， 墨为一学样，就要讲学，于是而有学说，于是而有门徒，于是雨有 门户，于是而有门户之争，这就是为太平盛世之累。”口们显而 易见，( ( 总目批判讲学根源于现实社会，从而也充分地说明了总 尉学术批评贴近生活的经世特色。 下篇：经世思想指导下总目的文学批评 贯穿( 总目学术批评的经世致用思想同样也是总日文学 批评的思想指导。根基于经世以致用的批评目的，( ( 总目的文学 批评无论是文学作品的功用价值论，文学创作的主客体论，还是艺 术风格论都明显地带上了经世致用的实用主义色彩。 一、文与道：体用兼擅到文理并重的文学价值功用论 文道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古代文学批评领域内倍受关注的 古老文学命题。自荀子正名) ) 提出心合于道，说合于心，辞 合于说”的“文以明道”的观念之后，从韩愈柳宗元到欧阳修周敦 颐等人，倡言c 文以载道之声不绝如缕，载道传统实为中国古代 文学批评领域内共趋性认识之一。( ( 总目继承了这一传统也认为 “夫文以载道，不易之论也”( 卷7 5 蔡文庄集) 。和前人一样， 总目) ) 所言之道，亦“并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而是尧舜禹汤、 文武周孔等人世代相传的儒家之道。作为封建社会得以存在和正常 运转的伦理基石，儒家道统自然包含着许多具体的实际内容。( 总 目却拚弃了这些苛醋的道德教条而从功用的角度对道进行了高屋 建瓴地全新地阐释和概说，将圣人之道浓缩在“体”和“用”的简 短述说之中：“圣人之道，有体有用”( 卷13 5 ( ( 永嘉八面锋) 。关 于体用，总目亦有自己相当明晰的诠释： 居仁本从吴与弼游，而醇正笃实，乃过其师。其学以治心养性 为本，以经世宰物为用。( 卷1 7 1 胡文敬公集) 天成学问，源出于姚江，以养心为体，以经世为用。( 卷1 7 3 铁庐集) 所谓“体”即是指修身养性，是指社会个体的内在道德修养；所谓 “用”也就是经世致用，是指个体创造的外在事功。在儒家思想体 系中，体和用通过“修齐治平”的理想价值模式而形成一个紧密联 系的有机整体。显然( ( 总目所言之道，较多地倾向于先儒关于个 体生命的社会价值的阐释上，认同的仍然是儒家传统的由内圣到外 王的经世道路，只不过是更加侧重于表现为“外王”的事功而已。 因此在对以往的历史人物进行品评时，那些有着火热的经世情怀并 颇有建树的文人，总目) ) 多以“有体有用”作为终结式的评判， 如范仲淹，( ( 宋史) ) 本传载范仲淹迁户部郎中兼知延州时，“大阅州 兵分部教之，量贼众寡，使更出御贼招还流亡，定堡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