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专业论文）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pdf

，t ：，。 苏州大学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本人完全了解苏州大学关于收集、保存和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 即：学位论文著作权归属苏州大学。本学位论文电子文档的内容和纸 质论文的内容相一致。苏州大学有权向国家图书馆、中国社科院文献 信息情报中心、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 含万方数据电子出版社) 中国学术期刊( 光盘版) 电子杂志社送交本学位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 文档，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手段 保存和汇编学位论文，可以将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 据库进行检索。 经校保密办审核批准，本学位论文属保密论文，在年 解密后适用本规定。 。 论文作者签名：耋芒堡： 日 导师签名：割丝日 期：型9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中文摘要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中文摘要 沈从文把自己定位为“乡下人 ，以边缘人的视角进行创作，表现出对“现代人 的强烈批判和对“美 与“爱”的赞颂，形成了独特的文艺思想，从道德的角度加以 考察，能够从一个侧面更加深入地把握他的精神世界的特点与创作的具体内涵。 本文首先从“道德”概念的学理分析出发，通过分析沈从文“乡下人 概念的提 出和发展，探讨“乡下人 的道德内涵，凸现沈从文道德身份的自我认同。其次，分 析沈从文文艺道德观的主要内容，认为这主要包括了对城市上流文化人的批判，彰显 “神性道德”，突出“美 与“爱”的价值与意义，其中，“美 是对于现实功利的超 越，“爱”是对万物的“有情”感应，由此将“我”融于万物，使人成为一种本体意 义上的存在。第三，分析沈从文文艺道德观的两个关键词：自然与抽象。“自然”在 沈从文的道德观中具有奠基作用，生命要回归自然状态，指的就是回归朴野，不普遍 化，具有原人意味。“抽象”在沈从文的道德观中具有方法论意义，通过抽象化的反 思，能够超越现实生活的羁绊，寻求建立新道德的思想力量。尽管沈从文不是一个道 德家，对道德也缺乏系统论述，但由于他是一个有着道德操守与生命追求的人，他的 文艺观中始终贯穿着一个独特的道德内核，那就是高度关注人的生命本身，期望人的 生命能够与自然相和谐，从而充满了不竭的生命活力，以此重现民族文化的创造性。 关键词：沈从文；文艺观：道德考察；乡下人；自然 作者：郭玉 指导教师：刘锋杰教授 s h e nc o n g w e nl o c a t e sh i m s e l fa sav i l l a g e r , w h oc r e a t ei nam a r g i n a lp e r s o n 、sv i e w , e x p r e s sh i ss t r o n gc r i t i c i s ma b o u t m o d e mp e o p l e a n dt h ep r a i s eo f b e a u t y a n d l o v e ， w h i c hf o r mas p e c i a li d e o l o g yo fl i t e r a t u r e t h eo b s e r v a t i o nf r o mm o r a lc a ng r a s pt h et r a i t a b o u th i ss p i r i t u a lw o r l da n dt h es p e c i f i cc o n t e no fc r e a t i o n f i r s t l y , t h et e x ts t a r t sf r o mt h ec o n c e p t i o no fm o r a l ，a n a l y s e st h ep r o p o s i t i o na n d d e v e l o p m e n ta b o u tt h ec o n c e p t i o no f v i l l a g e r ，i n v e s t i g a t e s i t sm o r a lc o n t e n t ，a n d h i g h l i g h ts h e nc o n g w e n 、ss e l f - i d e n t i t yo fh i sm o r a ls t a t u s s e c o n d l y , b ya n a l y s i n gs h e n c o n g w e n 、sl i t e r a r ye t h i c sm a i nc o n t e n t ，i tc o n c l u d e st h ec r i t i c i s mf o ru r b a ne l i t e 、s c u l t u r e t od e m o n s t r a t ed i v i n em o r a la n dg i v ep r o m i n e n c et ob e a u t yt h a tb e y o n d st h er e a lu t i l i t y a n dl o v et h a ti n d u c e st h en a t u r e 、se m t i o n t h u s ，a l lt h i n g sa n dim e r g et o g e t h e r , w h i c h b e c o m eak i n do fo n t o l o g i c a le x i t e n c e t h i r d l y , t h e r ea r et w ok e yw o r d st oa n a l y s es h e n c o n g w e n 、sl i t e r a r ye t h i c - - n a t u r ea n da b s t r a c t n a t u r el a yaf o u d a t i o ni nh i sl i t e r a r ye t h i c ， a n i m aw i l lr e t u r nn a t u r e ，w h i c hm e a n ss i m p l e ，n o tg 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 ，p r i m a r y a b s t r a c th a st h e s i g n i f i c a n c eo fm e t h o d o l o g y , i tc a nb e y o n dt h et r a m m e l so fr e a ll i f e ，t r yt ob u i l dt h en e w m o r a l s h e nc o n g w e ni sn o tam o r a l i s t ，a n dh ei sl a c ko fd e t a i l e dd i s c u s s i o na b o u t m o r a l ，b u th ei sap e r s o nw h oh a sp e r s o n a li n t e g r i t ya n dp u r s u el i f e s o ，h i sl i t e r a r ye t h i c a l w a y sr u nt h r o u g ht h es p e c i a lm o r a l ，t h a ti s ，p a ym o r ea t t e n t i o nt ol i f e ，l o o kf o r w a r dt ot h e h a r m o n yb e t w e e nl i f ea n dn a t u r e ，a n di ti sf u l lo fv i t a l i t y ，w h i c hr e a p p e a rt h ec r e a t i v i t yo f n a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 k e yw o r d s ：s h e nc o n g w e n ；t h et h e o r yo fl i t e r a t u r e ；t h eo b s e r v a t i o no fm o r a l ；v i l l a g e r ； n a t u r e w r i t t e n b yg u o y u s u p e r v i s e db yl i uf e n g ji e 目录 弓i言1ji目 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6 第一节“道德的定义6 第二节“乡下人 概念的提出与发展8 第三节“乡下人 的内涵。1 4 第二章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内涵1 9 第一节对上流文化人的批判一1 9 第二节对神性道德的赞美2 6 第三节对美与爱的供奉3 1 第三章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实践3 6 第一节自然：沈从文的道德原则3 6 第二节抽象：沈从文的道德路径4 2 结语。4 8 主要参考文献。5 0 攻读硕士学位期间本人公开发表的论文5 3 致 射5 4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引言 引言 2 0 世纪的中国文学史上，沈从文注定是一个曾被遗弃终被记忆的名字，甚至在 一段时间的故意漠视之后，这个名字又一度被热炒，成为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学现象、 文化现象。沈从文的文学命运是一波三折的，对于沈从文的研究也经历了曲折的发展 路程，但是，在汗牛充栋的研究文章中，大多集中于他的创作背景研究和文体研究、 作品研究等方面，只有为数不多的研究者关注他的文艺思想，也是更多的局限于探讨 其创作中表现的“人性 和生命意识，更少有从道德的角度对其文艺观进行考察。 一、对沈从文文艺思想的研究 3 0 年代，沈从文在文坛上就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对沈从文文艺思想的关注， 也是在1 9 3 0 年代开始。1 9 3 4 年，苏雪林在沈从文论中指出沈从文“借文字的力 量，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迈龙钟颓废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使他兴奋起来，年 轻起来，好在2 0 世纪舞台上与别个民族争生存权利。 苏雪林的这一论断开启了将 沈从文创作思想中的独特因子与民族精神重造思想联系起来的先河。而刘西渭也对 边城进行了高度的评价，此后，沈从文思想中的“牧歌情调、“桃源情结”以及 “人性”论成了众多研究者关注的重心。但另一些人认为沈从文的创作脱离社会现实， 缺乏鲜明的政治倾向，沈从文因此被称为“一个空虚的作家 圆、“没有思想的作家” 。1 9 4 0 年代，沈从文的创作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其思想探索较前期也更为深入。不 过，当时评论界对沈从文的创作及思想基本持否定态度。其中1 9 4 1 年发表的看虹 录因为题材及其表现的“特别”，遭到文学界的广泛批评。该文不仅遭遇了左翼的 批评，也不为昔日好友所认同。1 9 4 8 年，由左翼人士创立的刊物大众文艺丛刊 在香港创刊，郭沫若发表斥反动文艺，重提看虹录，并由此将沈从文定义为“粉 红色作家 。此后，对沈从文思想的批评，就从“无思想的层次上升到了“反动作 家的层次。除此外，1 9 3 0 - 1 9 4 0 年代沈从文发起的“京海派之争”、“反差不多 等 文学论争，以及他的众多时论杂文等，也引起很多批判。如巴人在展开文艺领域中 。苏- 哼林：沈从文论沈从文研究，长沙：湖南人学 f 版社1 9 8 8 年版，第一辑第1 8 7 页。 。侍衍：一个窄虚的作家，文学生活1 9 3 1 年。第l 卷l 期。 圆贺m 波：沈从文作品评判，中固现代作家论第2 卷，上海：上海人光书局，1 9 3 6 年版。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的斗争中，针对沈从文提出的反“差不多 观点，认为他要消灭的“不 而是抗战”。1 9 4 6 年，沈从文发表长篇论文从现实学习，1 9 4 7 年，杨华写下论沈从文的 ，其中将他判定为“自由主义 反动作家。 1 9 4 9 年后，沈从文基本停止了文学创作。综观1 9 7 8 年以前，国内在评价沈从文时 基本持否定态度。而在沈从文政治上受批判和创作上被漠视的时候，美籍华人学者夏 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和香港司马长风的中国新文学史中不仅给沈从文以“大 家 的定位，还在道德意识上认为沈从文与华茨华斯、叶慈和福克纳等西方作家一样 是中国最伟大的印象主义者，肯定了沈从文神话的想象力是使人类在现代社会中唯一 能够保全生命完整的力量，认同沈从文对民族、人类、现代人生存处境的深层关怀。 新时期以来，开始重新认识和评价沈从文文艺思想，真正对沈从文思想认识的深 化应该在1 9 8 0 年代中后期，此时研究界已从对沈从文思想的辩诬转向对其思想独特 性的认识，但是分析及评判中依然充满纷争。部分论者强调沈从文的少数民族文化立 场，如金介甫认为，沈从文是“第一个用现代散文创作地方色彩小说的作家 。 李锐 则认为：“正是这一脉边缘的异质文化，成就了沈从文的独特。在世界性文化大 潮的交汇和吞没中，在难以言说的沉沦与阵痛中，这是一次边缘对于中心的拯救，这 是一次弱势对于强势的胜利。”纵观沈从文的研究，占主流的多涉及沈从文的文艺道 德问题，尽管这种涉及很可能是非自觉的。 与着眼于沈从文思想中的“地方性 、“边缘性意义探讨相比，更多论者则是将 沈从文的“边缘性 纳入2 0 世纪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宏大思想史背景中进行考察，如 赵园的沈从文构筑的“湘西世界” 、赵学勇的沈从文与东西方文化 、韩立 群的沈从文论一中国现代文化的反思者等。值得注意的是，凌宇的沈从文创 作的思想价值论从“湘西土著民族立场及情感倾向、人性与民族文化重构、乡下 人与现代理性三个方面出发，认为沈从文“无论是从历史主义角度，还是从伦理 主义角度感到的精神困扰都是从不同侧面碰到的贯串了整个二十世纪的中国问题”， o 巴人：展开文艺领域中反对个人主义斗争 ，文艺阵地1 9 3 9 年，第3 卷1 期。 o 刘洪涛，杨瑞t 二编：沈从文研究资料( 上) ，天津：天津人民：i j 版社2 0 0 6 年版，第1 2 9 页。 o 金介甫：沈从文传，北京：时事f l 版社，1 9 9 0 年版，第3 5 6 页。 李锐：另一种纪念碑。读书1 9 9 8 年，第2 期。 鹰赵园：沈从文构筑的”湘两世界”) ，文学评论，1 9 8 6 年第6 期。 赵学勇：沈从文与东两方文化) ，兰州：兰州大学： j 版社，2 0 0 5 年版。 e 韩立群：沈从文论一中国现代文化的反思肴 天津：天津人民：l j 版社，1 9 9 4 年版。 缸凌宇：沈从文传，北京：十月文艺= 出版社，2 0 0 3 年版，第2 8 1 页 2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引言 指出沈从文“创作最终指向对民族未来生存方式的终极关怀 。还有观点认为，沈从 文思想中的有关人性等思考，属于“现代性 范畴。他以“乡下人 为基点对“现代 人性沉沦的批判，及对“现代”其他方面的保守态度，是对现代化进程中出现问题的 反思，这一反思“复杂化了对中国现代性的理解和体认，从而有助于把一个非同质化 的现代化范畴引入到中国现代历史的进程中来，使现代自身成为一个蕴涵着多维 的甚至悖反的内容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同样从沈从文对“现代”反思的视角出发， 有论者则认为沈从文的反思不过是“小农经济的反映”，而他的“哲学观、文化观和 审美风趣”“缺少理性的色彩”，“他的反现代性，是针对现实的以进步理性主义为 特征的现代性选择的一种保留姿态”。 赵园则认为沈从文个性化思考方式由于思想根 抵的“异 而呈现出“哲学的贫困和“文化思想的贫困”。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价值 评判至今延续在关于沈从文思想价值的讨论中。 二、关于沈从文研究现状的几点思考 在以往研究中，研究者多从沈从文文艺思想的一枝一叶中提取某些观念，并纳入 某种理论形态中，而缺乏对其文艺道德观的整体把握。作为一个文学家，沈从文的思 想是隐现在他的文学及杂论中的( 包括他的文物研究) ，并不表现为一套有着严密逻辑 结构的思想体系。同时，沈从文自身在某一问题、观念上往往表现出某些矛盾性。若 不把握沈从文思想的逻辑结构，将其文艺道德观放到整个沈从文思想体系中并加以阐 释，就很难真正理解他文艺道德观中出现的某些矛盾。沈从文思想具有复杂性与丰富 性，其一，沈从文的思想尽管始终有其一贯的内核，但同时又是在具体历史境遇下不 断发展、变化，并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中保持其基本内核的。同时，透过其思想的“常 与“变”，也可以更为清晰地看到沈从文文艺道德观与2 0 世纪中国现代思想之间的真 实关系。其二，沈从文文艺思想最终也未能呈现出一个明确的体系，在他思想探求的 高峰期，却因为各种内在和外在的原因戛然而止。以往在对沈从文思想的研究中，学 者较少对其不同时期思想做比较分析。实际上，从这种比较中或许可以更为清晰看到 沈从文文艺思想的脉络，而从这些脉络所呈现的曲线中，则可以窥到其内部各种异质 。凌宇： ，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局1 9 8 3 年版，第9 4 页。 刘宏章校注：述而 ，论语孟子：注释本，北京：华夏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5 4 页 o 老子：道德经，五十一章。南京：江苏古籍：l 版社，2 0 0 1 年版，第1 4 0 页 酋罗国杰：伦理学) ，北京：人民出版社，1 9 8 9 年版，第7 页。 6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第一章 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原则规范、心理意识和行为活动的总和。 魏英敏认为：“道德是人们在社会生活实 践中形成的关于善恶是非的观念、情感和行为习惯，并依靠社会舆论与良心指导的人 格完善与调节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规范体系。 虽然不同学者对道德的定义各有 不同，但总的来说，道德就是一种规范尺度，衡量着人们心中的是非善恶，正义与非 正义，这是道德的最根本的内涵，包含了两层意义：“其一，道德是行为的准则，其 二，道德准则应当在实际行为上得到实现。 西方的“道德 一词来源于拉丁文m o r a l ( 道德的) ，意思是“遵从习惯和习俗”， 指个人性格、品性，风俗习惯，引申义也有规则和规范、行为品质和善恶评价等含义。 当人类在物质生产过程中形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和风俗，这些风俗大部分会被当做道 德，但并非全部。只有当这些习俗影响到该部落的生命和幸福时，它才会被认为比较 重要。对此斯温的论述非常权威而精当：“我以为道德是指称遵守或违犯被认为是具 有社会重要性的习俗的名词或概念，这种重要性涉及人与人和人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关 系。回确实，道德都是行为应该如何的规范；但行为应该如何的规范却不一定都是道 德。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的某些行为倾向是区分“道德“与 非道 德“的根本准则。 总而言之，在中外伦理思想史上，“道德都是调整人们之间关系的行为准则， 是社会制定或认可的关于人们应该如何和不应该如何的权力规范。它也和道德品质、 善恶评价、道德修养和理想境界有关。任何一个社会、民族或个人的发展，都和他的 道德息息相关。道德决定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一个作家的道德观，自然决定着他对 文学的理解与创造。道德以善恶来评价人们之间的关系，通过舆论、习俗等影响人们 的心理、意识与行为。文学艺术作为对现实生活和人的生命、情感的审美把握，以美 的形式诉诸于人的情感，以此来震撼人的心灵，两者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作家的道 德观会影响文学创作，文学创作反过来也会影响或改变作家的道德观。 文学艺术作品以美的形式表现人类社会生活中的道德与情感冲突，它不是人类道 德生活的简单再现，而是带有明显的褒贬抑扬倾向，具有重要的道德评价功能。有时 候，这种评价是创作者美好情感的自觉表达，有时候，则可能出自作者的道德直觉。 罗困杰主编：马克思主义伦理学。北京：人民j f j 版社，1 9 8 2 年版，第4 页。 。魏英敏：当代中困伦理。j 道德。北京：昆仑 l l 版 t 2 0 0 1 年版第3 2 - 3 3 页 曲余仕麟：伦理学概论。北京：民族版社，2 0 0 4 年版，第2 贞。 彼彻姆：哲学的伦理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版社，1 9 9 0 年版，第1 2 页 7 沈从文的道德身份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解和把握一个艺术家的道德观，对了解和深刻把握作品的思想精髓至关重要。 言说的前提，身份是言说的原则。研究沈从文文艺道德观，同样离不开对沈从 创作主体的道德身份的探究。“乡下人 作为沈从文一生中对自我的称谓，是 沈从文对自我道德身份的认同和坚守，有着不同一般的内涵。接下来我从“乡下人 概念的的由来入手，通过分析“乡下人”概念的提出与发展，揭示“乡下人”的内涵， 为深入发掘沈从文文艺道德观的核心内容做一必要的准备。 第二节“乡下人 概念的提出与发展 沈从文在与金介甫的一封信中( 1 9 7 9 年1 0 月2 0 日) 曾针对“乡下人 一词，提 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我作品中经常说自己是乡下人，则可从良友公司从文 习作选题记中得到解释，似乎比较具体。和一般常用这个名辞于作品中，稍有差别。 这里的从文习作选指的是沈从文在1 9 3 6 年5 月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所出版 的从文小说习作选，而他所说的从文习作选题记，在其全集中并不见，所指应 该是1 9 3 6 年1 月1 日发表在国闻周报上的习作选集代序( 以下简称为代序) 。 这被看作是沈从文真正明确地使用“乡下人 概念的开始。但实际上早在1 9 3 4 年1 2 月，沈从文在为萧乾所写的题记中就使用了“乡下人”一词，这里无疑已经用“乡 下人 来开始确立自己的道德身份。他说：“在都市住上十年，我还是个乡下人。第 一件事，我就永远不习惯城里人所习惯的道德的愉快，伦理的愉快。”这里的“乡下 人 主要是从道德伦理层面上立论的，进而触及到个体存在状态。文章还将他写作的 态度和目的说成是发表“乡下人的意见”，将这一身份确认与自身的创作态度、创作 思想以及人生体验联系起来，使其道德思考与文学创作紧密相关。不过，比较而言， 在代序中，沈从文用“乡下人”来进行道德身份的定位的意图更加明确。 代序对何以自称为“乡下人 及其特殊内涵做了细致的说明： 我实在是个乡下人，说乡下人我毫无骄傲，也不在自贬，乡下人照例有根深 蒂固永远是乡巴老的性情，爱憎和哀乐自有它独特的式样，与城市中人截然不同! 他保守，顽固，爱土地，也不缺少机警却不甚诡诈请你试从我的作品里找出 沈从文：致金介甫，沈从文拿集2 5 卷，第4 1 2 页。 雷沈从文：萧乾小说集题记 ，大公报文艺副刊 ，1 9 3 4 年1 2 月1 5 日，沈从文全集1 6 卷，第3 2 4 页。 8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两个短篇对照看看，从柏子同八骏图看看，就可明白对于道德的态度， 城市与乡村的好恶，知识分子与抹布阶级的爱憎，一个乡下人之所以为乡下人， 如何显明具体反映在作品里。 对这篇代序加以分析，我认为反映了沈从文对于“乡下人”所代表的道德倾 向的几点认识： 其一，沈从文对“一个乡下人之所以为乡下人”的特殊秉赋进行了说明，认为“乡 下人 之所以是“乡下人”，有其特殊的产生背景，就是上文所说的经过“很长很长 的时期，你我过的日子太不相同了。 这个“太不相同是因为生活经历不同，而导 致了生活、习惯和思想上不同。“乡下人的思想道德倾向是由“乡下人”的生活经 历造成的，并非天生如此。就沈从文自身而言，他已经意识到自身独特的生存背景即 “一段长长的稀奇古怪的生活”，造就了他之必然成为“乡下人”，并具有“乡下人 思想性格的特殊性，他即使想摆脱这样的思想性格，也是不可能的。何况沈从文是自 愿接受的。 其二，沈从文通过“乡下人 与地域生活的联系，揭示了“乡下人”的思想性格 与道德品格的具体内涵。在致金介甫的信中，沈从文谈到“乡下人”的最初含义： 湘西虽属湖南，因为地方比较偏僻，人口苗族占比例极大，过去一般接近省 会的长沙、湘潭，以至于沅水下游的常德人，常叫我们作乡巴佬加深轻视， 即叫苗子( 直到现在，还不易改变) ，表示轻贱，以为不讲礼貌，不懂道理 意思。 哪 可见，“乡下人”是与具体的地域生活联系在一起的，沈从文在对自我进行定位 时，也始终不忘地域特性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少数民族意识。这种认同在他的其他文 章中也得到过证明，如新党中的一个湖南人和湖南人的朋友等。沈从文明确意识 到，“乡下人 的思想是在其特殊地域思想文化的浸润下形成的，“乡下人 有一种特 殊的精神气质，以及由此而来所形成的特殊见解，在沈从文看来，“乡下人 照例有 根深蒂固的永远是乡巴老的性情，有独特的爱憎和哀乐，具体表现是“保守，顽固， 爱土地，也不缺少机警却不甚懂诡诈。 这是说“乡下人”形成了朴实、原始、野蛮 。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困闻周报。1 9 3 6 年1 月l 【】第1 3 卷第l 期。沈从文全集9 卷，第3 4 页 。沈从文：致金介甫，沈从文伞集2 5 卷第4 1 2 页。 国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困闻剧报，1 9 3 6 年1 月il j 第1 3 卷第l 期，沈从文伞集9 卷，第3 页。 9 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等特殊的思想性格与道德品格。 其三，沈从文将“乡下人”的思想特点与行为方式视为一种活生生的生命力量予 以重视，并认为文艺中表现“乡下人 的精神是文艺的一种生动活泼状态。他就认 为“乡下人太少了。从一个乡下人的作品中，发现一种燃烧的感情，对于人类智慧和 美丽永远的倾心，康健诚实的赞颂，以及对愚蠢自私极端憎恶的感情。删沈从文在题 记中就曾特别指出：“一个人行为或精神上有朝气，不在小利小害上打算计较，不 拘于物质攫取与人世毁誉，他能硬起脊梁，笔直走他要走的道路，他所学的或与我的 极其相反，他的宗教信仰与我的十分冲突，那不碍事，我仍然觉得这是个朋友，这是 个人。我爱这种人也尊敬这种人。 这里“乡下人 指的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的一种与 众不同的生活态度：满怀热情、健康质朴、诚实率真、不计私利等等。 从沈从文早期关于“乡下人 的一些论述可以看出，如果说沈从文一开始提出“乡 下人”的身份问题，主要是从特殊的个人生活与地域生活、民族身份出发的，那么， 紧接着他就从城市与乡村的比较角度来看“乡下人”的精神品性，所以，沈从文提出 “乡下人 的问题，并论述它，决非简单的感性体验，同时包含了他的理性观照，这 才使他提出了“乡下人的概念，并坚持“乡下人”的精神立场。沈从文关于“乡下 人”的论述是自觉的、明确的、坚定的。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认识基础上，形成了沈从文的文艺观一种包含了“乡下人 的道德情操的文艺观。如沈从文所说，对于创作的态度是“一个乡下人之所以为乡下 人，如何显明具体反映在作品里”，这当然形成了体现“乡下人 思想意识的文艺 作品。沈从文毫不讳言这一点，他在谈到自己的创作时就认为说的是“乡下人的意见” 。又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 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一。观察沈从文 的一生，他都没有放弃这个“乡下人”的概念，而是深化了它、丰富了它。 总之，由代序中沈从文的提出“乡下人”并自称，是创作个体以特殊的文学 身份来参加当时的文学创作，但由于这一概念的特殊性，既来自乡村( 对抗城市) ， 又来自个体的独特体验( 对抗着集体) ，昭示着创作个体与当时的整体现实思想文化 。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 ，困闻周报，1 9 3 6 年1 月lf 第1 3 卷第l 期，沈从文伞集9 卷，第6 页。 e 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国闻周报，1 9 3 6 年1 月l | j 第1 3 卷第l 期，沈从文全集9 卷，第4 页。 毒沈从文：萧乾小说集题记 ，大公报文艺副刊 ，1 9 3 4 年1 2 月1 5 月，沈从文全集) 1 6 卷，第3 2 5 页 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国闻周报) 。1 9 3 6 年1 月1h 第1 3 卷第l 期沈从文全集9 卷。第2 页。 1 0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语境之间存在不小的隔阂。这使沈从文找到了自己及其特色，但失去了时代对他的认 同，处于孤立状态。但不管怎么说，沈从文通过这个“乡下人 概念，不仅内在制约 着他在文学创作上的独特追求，也暗含着他的文艺道德思想正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 着并与其他作家相区别。 通过对此期沈从文“乡下人”自称的考察可以看出，这种称谓包含着由地域( 包 括民族) 转而到伦理道德，再到个体存在方式这种内在蕴涵的变化，也是从群体性的 概念逐步演变成具有鲜明个体特征的个性化概念。代序中对自我的定位显现出沈 从文作为一个文学家的独特身份的确立，从而具有了独特的存在方式及独特的思想内 涵。比较而言，如果说代序主要是从创作的独特性折射出沈从文思想的内在特质， 那么，到了1 9 4 0 年代的水云，沈从文才真正将“乡下人”定位在思想的边缘性上， 丰富了对于“乡下人 的认识。 水云是沈从文寓居昆明时期创作的长篇回忆性散文，全文多次从“乡下人 的视角对十年来生活及创作进行了回顾。与前期不同，水云中“乡下人定位已 经不仅仅局促于文学层面，更侧重在思想上的特殊表现。现列举如下： l ，我是个乡下人，走向任何一处照例都带了一把尺，一把秤，和普通社会权量 不合。一切临近我命运中的事事物物，我有我自己的尺寸和分量，来证实生命的价值 与意义。 2 、不过这一切自然用的是我从乡下来随身带来的尺和秤做度量。若由一般社会 所习惯的权衡来度量我的弱点和我的坦白，则我存在的意义，存在的价值，早已完全 失去了。 3 、你这个对政治无信仰对生命极关心的乡下人，来到城市中用人教育我，所得 经验已经差不多了。你比十年前稳定得多也进步得多了正好准备用你的事业，即用 一支笔，来好好保留最后一个浪漫派在二十世纪生命挥霍的形式，也结束了这个时代 这种情感发炎的症候 4 ，真正等待我的只有死亡，在死亡未临以前，我也许还可以作点小事，即保留这 些“偶然”势力各以不同方式陆续浸入一个乡下人生命所具有的冲突和和谐程序我 的妄想在生活中就见得与社会倾向隔阂，在写作上更容易与社会需要脱节。 以上是水云中的部分语段，可以看出沈从文对于“乡下人认识的深化： 。沈从文：水i ，文学创作，1 9 4 3 年2 月第l 卷第5 期，沈从文伞集1 2 卷，第9 4 、1 1 8 、1 2 7 、1 2 8 页。 l l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节”，使得“乡下人 处于一种边缘位置。沈从文创作水云时，正处在内外交困 的艰难时期，作品具有强烈的自传色彩，包含的正是他在艰难困境中特殊的体验感受。 自称“乡下人”并多次强调“乡下人”的边缘性，表明沈从文对于自身思想的再次审 视，更是他对现实的一种返观、质疑与对抗。 其次，水云表现出沈从文对自己观点的坚信，这是理性选择的结果。虽然早 在1 9 2 8 年，沈从文在( 阿黑小史 序中就说到：“我只是一个乡巴老 ，并称“如 今且有意来作乡巴老了。”在其他文章中，也时常以“乡下人 自称。但早期的“乡 下人 自称，更多地表现为感性上的认同，并不具备在理性上为自己的文艺观进行道 德定位的自觉性。可以看出早期“乡下人”的概念还主要是社会学上的地域概念，进 而从地域概念延伸到个人的存在状态，将其转化为文学概念，“乡下人”成为作家的 生存态度。但到这里，不仅是文学态度，而且根本上就是一种人生态度，人生立场， 这样认识当然提高了“乡下人”的思想内涵与生命功用。 其三，此期“乡下人 的定位，明显带有思想主体的某些悲剧色彩。早在1 9 3 8 年8 月1 9 日一封给张兆和的信中，沈从文就说：“我自己原来处处还是一个乡下人， 所有意见与计算，说来都充满呆气，行不通的。我的生活表面上好象已经很安定 了，精神上总是老江湖飘飘荡荡。” 这是意识到了“乡下人”的精神特性与时代之间 的巨大冲突，但又无法调和这种冲突，因而产生了“乡下人”的焦虑。但好在沈从文 没有放弃，他仍然在痛苦的体验中继续保持了“乡下人 的精神特性。在水云创 作前，沈从文还创作了与水云体例相似的系列散文，即后来结集的烛虚前部 分，其中不少地方也可看到他以“乡下人自称，如：“如今居然已生活在二十年前 的梦境里，而且感到厌倦了，我却明白了自己，始终还是个乡下人。 o 沈从文：水云，文学创作，1 9 4 3 年1 月第l 卷第4 期，沈从文伞集1 2 卷第9 4 页。 。沈从文：( 阿黑小史) 序，沫沫集，新时代书局1 9 3 4 年版，沈从文全集7 卷，第2 3 1 页。 沈从文：致张兆和，沈从文全集1 8 卷，第3 3 3 页。 白沈从文：烛虚 ，大公报文艺 。1 9 4 0 年9 月1 4 日。沈从文全集 1 2 卷，第2 2 页。 1 2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1 9 4 0 年代的“乡下人 含义显然不只是1 9 3 0 年代因创作上“乡下人太少了 而 导致的“孤独，而是作为一个思想主体在生命真谛的探索路途中上所显现的“孤独”。 潜渊中说： 生存即永远如在风雨中。所谓“乡下人 ，特点或弱点也正在此。见事少， 反应强。孩心与稚气与沉默自然对面时，如从自然领受许多无言的教训，调整 到生命，不知不觉化成自然一部分。 主妇是带有一定自传性质的小说，写于沈从文结婚纪念日，其中也表现了“乡 下人 的生命特征： 生命最脆弱的一部分，即乡下人不见市面处，极容易为一切造形中完美艺术 品而感动倾心。 正因为沈从文要着意凸显“乡下人 思想与“普通社会”的不合时，所以他还会 使用另一词自称，即“疯子”或“痴汉”。如主妇中就有：“自然的神性在我心中 越加强，我的生命价值观即越转近一个疯子。” 生命中则称：“我正在发疯。为 抽象而发疯。” 为何要自称为“疯子 呢? 潜渊中说： 超越习惯的心与眼，对于美特具敏感，自然即被称为痴汉。此痴汉行为，若 与多数人庸俗利害观念相冲突，且成为罪犯，为恶徒，为叛逆。然一切文学 美术以及人类思想组织上巨大成就，常惟痴汉有分，与多数无涉。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缺少一种哲人，有勇气敢将这个问题放到脑子中向深处 追究。也有人无章次的梦想，对伟人宿命所能成就的事功怀疑，可惜使用的工具 却已太旧，因之名为诗人，同时还有个更相宜的名称，就是疯人。 显然，“疯子 具有强烈的反讽意味，大凡疯子都是与众不同、不容于世的。沈 从文的“疯 表现为对世俗思想习惯的否认和怀疑，与“乡下人的内涵表现一致， 是一种边缘存在甚至是不为现实认同的非常存在。 沈从文在1 9 4 0 年代对于“乡下人 的定位所显示的边缘性，不仅为自己所意识 。沈从文：潜渊，中央i i 搬甲明，1 9 4 0 年2 月1 7 日1 7 2 期沈从文伞集1 2 卷，第8 7 页。 o 沈从文：主妇。人公报文艺，1 9 4 6 年1 0 月1 3 【 沈从文伞集1 0 卷，第3 1 7 页。 o 沈从文：主妇，人公报文艺，1 9 4 6 年l o 月1 3i j 沈从文伞集1 0 卷，第3 2 3 页。 印沈从文：生命，人公报- 文艺= ，1 9 4 0 年8 月1 7i 19 0 5 期，沈从文伞集1 2 卷，第4 3 页。 沈从文：潜渊，中央l j 报p 明。1 9 4 0 年2 月1 7l 11 7 2 期。沈从文伞集1 2 卷，第3 2 页。 沈从文：绿魇当代评论，1 9 4 4 年1 月第4 卷第4 期，沈从文全集1 2 卷，第1 3 6 贞 1 3 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到的，也为当时的思想文化界所注目，并遭到质疑和批评。沈从文对此的辩白，强调 了这种边缘性由来的特殊性：“一个乡下人如何从现实学习，而终于仿佛与现实脱节， 更深一层的意义和原因! 这是对自身思想“游离于杨墨以外”的追源溯流。 1 9 4 0 年代是沈从文的思想探索时期，通过对现实人生的思考和对自我存在的拷 问之后他依然强调自己“始终还是个乡下人 ，这是对自身思想的再次确认。这种定 位，对于沈从文是重要的，一是确认自身确实处于边缘地位，但安于边缘；二是对自 身思想源头的清醒审视，通过“乡下人 这一定位显现出来其中包含着特殊地域和 少数民族的意识。更重要的是，沈从文借此再次确认与坚守了自己的道德身份。解放 之后，沈从文经历了一场精神危机，由一名作家转变成一名文物工作者，职业虽然改 变了，但他的确认与坚守却始终延续下来，其意义内涵也基本不变。这是在一个多变 的时代里所保持的不变，难能可贵，这与其形成了较为稳定的“乡下人 情结分不开。 第三节“乡下人 的内涵 沈从文的“乡下人 身份虽然一直为广大研究者关注，但却少有人对这一身份认 同的具体内涵或其构成要素进行具体分析，以至这一概念同趋模糊，外延被不断地随 意扩展。在这里，我想结合沈从文的人生经历和创作实践，探讨沈从文是从哪几个方 面来使用“乡下人 这一概念的。 其一，沈从文的苗族血统和家世是他把自己定位为“乡下人”的最初原因，在这 个意义上使用“乡下人”概念时，往往带有一种自卑情结。沈从文的祖母是苗族，母 亲是土家族人，他的血脉中流淌着苗、汉、土家三族的血脉。而在湘西，由于几千年 的封建文化传统，湘西汉人一直是以贵族血统的姿态来统治少数民族。土家族人在“改 土归流前一直是当地的统治者，加之相貌与汉人接近，因而地位稍高，但即使如此， 他的母亲也极少提及自己的血统。而他的苗族祖母则被远远地改嫁了，并在家乡立了 一座假坟，沈从文从母亲口中确认了自己的苗族血统。在湘西，各少数民族尤其是苗 族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处于受歧视的地位，苗民与客民( 主要是汉族人) 几世纪来 一直处于一种屠杀与反屠杀、压迫与反压迫的斗争之中，尽管苗民不屈不挠，“因这 伍沈从文：从现实学习) 。大公报星期文艺) ，1 9 4 6 年1 1 月1 0 日第5 期，沈从文全集) 1 3 卷，第3 9 6 页 1 4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第一章沈从文的道德身份 暴政而引起的反抗，血染赤了每一条官路同每一个碉堡。但终究因力量上的悬殊而 大多归于失败并导致更大的屠杀和更深沉的歧视。流淌着少数民族的血，却要以汉人 的脸面生活，这是沈从文自卑情意的根源。当时湘西的苗人，为了避免歧视而多自称 “乡下人 ，这正是沈从文接过这个称谓来称呼自已的最初原因。 沈从文的家世也是他自称“乡下人 的重要因素，他的家世曾短暂辉煌过，祖父 作过镇守使和总督，父亲也以“未来将军 为终生抱负，然而终究只做了一名上校军 医，并在种种变故中耗尽了家产。青少年时代的沈从文亲历了家庭的败落，经济更是 “到了把老屋字契到处借钱度日的情形 回。他在从文自传辰州中写道：“尤其 使我害怕的，便是那坐在轿子里的几个女孩子，和骑在白马上的几个长官，这些人我 全认得他们，他们已仿佛不再认识我。”由于这种亲历的感受，“当无意中他们轿马同 我走近时，我实在又害怕又羞怯。为了逃避这些人的注意，我就同几个差弁模样的年 轻人，跟在一伙脚夫后面走去 。 体验到人世的悲凉、家世的败落，只能在心灵深处 回味昔日的荣耀，相比目前的生活状态，必然会有巨大的落差，使他不得不重新定位 自己，从贵族式少爷的优越地位降格为普通“乡下人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当然会 给沈从文的心理加上自卑的筹码。 其二，“乡下人”是沈从文对自己来自湘西偏远之地，又未受过正规教育，初到 北京穷困交加时的一种自嘲。“乡下人 这一概念包含了与都市对立的意味，表现出 他与都市的距离感。遥夜、老实人这些带有自传意味的作品里，表现了在年轻 的沈从文的情感体验中，都市是与挫折、创伤紧密相连的，这使他产生了与都市之间 无法弥合的心灵距离。刚到北京求学时，他曾自信地在旅馆登计薄上写下“沈从文年 二十岁学生湖南凤凰县人 。然而北京亲戚的不理解和冷讽，报考燕大只得了零分， 让沈从文的大学梦彻底破灭了。他转而选择写作，但初期的作品内容肤浅，艺术粗糙， 甚至语言上也欠通顺，使他仅仅处于卖文糊口的境地。沈从文对此心有余悸，直到 1 9 2 8 年，他仍这样感慨：“思想方面既已无办法，要救济这个失败，若能在文字的美 丽上风趣上好好设法，当然也可以成为一种大孩子读物。可惜是这个又归失败。 这大致是关乎所谓学力了 。 函沈从文：我所生长的地方，从义自传。卜海第- - i l l 版社，1 9 3 4 年7 月版。沈从文伞集1 3 卷，第2 4 4 页。 蕾沈从文：卒伍，中央| i 报艺术运动，1 9 2 8 年3 月1 2i i 第4 峙，沈从文伞集2 卷，第2 1 6 贞。 曲沈从文：辰州，从文自传，j ：海第- i l l 版社，1 9 3 4 年7 月版，沈从义伞集1 3 卷，第2 9 6 - 2 9 7 页。 函沈从文：( 阿岍思中国游记) 序，新月，1 9 2 8 年3 月1 0i 】第l 卷l 号，沈从文伞集3 卷，第4 贝。 1 5 沈从文文艺观的道德考察 他在小说一封未曾付邮的信中描绘了他的境 生活费也无着落，他孤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