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专业论文）作为观念与叙事的分配正义.pdf

摘要 分配正义在政治哲学中指的是应得和实际所得之间的符合一致，本文以“作 为观念与叙事的分配正义”为论述对象，目的不在于具体确立一种分配正义的规 范性内容，而是试图考察众多不同的分配正义理论作为“观念”而不可避免地具 有的政治性与历史性。对作为观念的分配正义理论而言，要实现自身的制度性转 化首先必须得到公民的共识与同意，同时，正义理论必须以自身的合法性证明来 赢得公民的共识与同意，而这一证明过程又可被视为一种包含多种因素在内的叙 事行为。最后，“作为观念与叙事的分配正义”在本质上是政治哲学家们“具有 鲜明意识形态甚至特殊政治意蕴的本体论和认识论选择”。 关键词：分配正义应得意识形态公民同意社会契约 i l a b s t r a c t d i s t r i b u t ej u s t i c em e a nd e s e r v e da n du n a n i m i t yo fa c c o r d i n gw i t h b e t w e e nt h ea c t u a li n c o m e a m o n gp o l i t i c a lp h i l o s o p h y , t h i s t e x t r e g a r d s ”r e g a r d i n ga si d e aa n dd i s t 曲u t i o nj u s t i c eo fn a r r a t i n g ”a st h e t a r g e to fd e s c r i b i n g ，t h ep u r p o s ed o e sn o tl i ei n e s t a b l i s h i n gt h e r e g u l a t o r yc o n t e n to fak i n do fd i s t r i b u t i o nj u s f i c es p e c i f i c a l l y ，b u t p o l i t i c a ln a t u r ea n dh i s t o r yt h a tw i l lh a v eu n a v o i d a b l yt h a tb u ta t t e m p t t oi n v e s t i g a t et h en u m e r o u sd i f f e r e n tj u s tt h e o r i e so fd i s t r i b u t i o na s i d e a ”f o rt h a ta st h ej u s tt h e o r yo fd i s t r i b u t i o no ft h ei d e a ，c i t i z e n a g r e e ，r e a l i z eo n e so w ni n s t i t u t i o n a lt r a n s f o r m a t i o nn e e d ，s oj u s t t h e o r ym u s tc o m eo n ，w i nt h ec i t i z e n 。sc o m m o nu n d e r s t a n d i n ga n d a g r e es o a st oo n e so w nl e g i t i m a c yi d e n t i f i c a t i o n a tt h es a m et i m e ，” a si d e aa n dd i s t r i b u t i o nj u s t i c et h a tn a r r a t e ”i n ”h a v ed i s t i n c ti d e o l o g y s p e c i a lp o l i t i c a lo n t o l o g ya n de p i s t e m o l o g yo fc o n n o t a t i o ns e l e c te v e n s e l e c t ” k e y w o r d ：d i s t r i b u t ej u s t i c e ；d e s e r v e d ；i d e o l o g y ；t h ec i t i z e n a g r e e s ；s o c i a la g r e e m e n t 前言 无论是作为一种理论还是作为制度性实践，分配正义都是备受争议的，这部 分地是由于分配正义所具有的那一可能永远无法消除的作为观念性东西而存在 的性质。“观念性东西”由于其不可避免的无法加以实证的缺憾而经常不幸地被 质疑与讨论，同时，“观念”的主体是具体历史情境中的个人这一事实也弱化了 许多分配正义观念所期望达致的普适性。然而，“被质疑”虽然是作为观念的分 配正义的经常性的遭遇，但是，作为对一种“应当”的正义状态的想象，分配正 义理论多数时候也具有着“观念”向来具有的一种巨大作用，那就是之于一些长 期以来在意识形态与习俗笼罩之下而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非正义现象的牛虻功用， 当然，在另一相反的层面上，它也有可能是遮蔽掉了非正义现象。 在两种自由概念中，伯林说：“在目的一致的地方，惟一有可能存在的 问题是手段问题，它们不是政治的，而是技术的，也就是说，就像工程师与医生 间的那些争论一样，它们是可以由专家或机器来解决的。”【1 1 对于建立在相异甚 至相反的价值观念基础上的众多不同的分配正义理论而言，它们之间的这种分歧 在本质上无疑是政治的，而非技术性的。 由于“从诗学到政治学的过渡亦可看成是解构主义的一大遗产”， 2 1 “政治” 的分配正义理论在后现代叙事学中又可被看作为是有关正义原则的众多不同的 叙事行为。同时，“人们已经认识到，叙事不再是一种可以用来也可以不用来再 现在发展过程方面的真实事件的中性推论形式，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包含具有鲜 明意识形态甚至特殊政治意蕴的本体论和认识论选择，”口】包含先验权利依据并 且因可能具有意识形态内涵而面目可疑的分配正义理论，作为文学形式之外的叙 事话语，无可辩驳地也体现着政治哲学家们的“本体论和认识论选择”。 出于获得公民共识与同意的直接目的，分配正义理论必须充分地提供自身的 权利依据和合法性证明，这事关政治哲学家的叙事能力，而“叙事能力的缺失或 对它的拒斥必然意味着意义本身的缺失或遭拒斥，” 4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本文 1 1 1 ( 英) 蛆塞亚伯林：自由论，译林出版社，2 0 0 3 年，第18 6 页。 1 2 1 ( 英) 马克柯里：后现代叙事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6 页。 ”1 ( 美) 海登怀特：形式的内容：叙事话语与历史再现北京f j 扳社、文津山版社，2 0 0 5 年，前言，第1 页。 1 4 1 同上，第2 页。 v 所论述的分配正义理论的权利依据以及社会中的道德因素，都可被视为构成叙事 行为的“语言”代码，而一种分配正义理论的构建同时也是一次叙事活动。 分配正义理论不仅同叙事一样是历史的、民族的，也是有着自身视角的。本 文还考察了“愤恨”和“劫富济贫”所蕴涵的社会契约论思维，探讨了在一些小 说中暗含着的法和国家之外的民间的分配正义理念。 v 本人郑重卢叫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1 、坚持以“求实、创新”的科学精神从事研究工n 。 2 、本论文是我个人在导帅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利取得的研究成果。 3 、本论，业宁除引文外，所有实骑、数据和有关材料均是真实的。 4 ，本论文中除引文和致谢的内容外，不包含其他人或其它机构已经拉表 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5 、其他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r 声叫并表示了谢意。 作者签名：巫：型赵 日 期：坦6 ：! !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木几完全了解南京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学校有权保 田学位沧文并向国家主管部门或具指定机构送交论文的电子版和纸质版；有 权将学位论文用十非赢利目的的：p 量复制并允许论文进入学校图书馆被查 阅；有权将学位论文的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有权将学位论文的标 题利摘要汇编出版。保密的学位论文在斛南后适用布规定。 作者签名 日划 廖j 嘏 忡6 ，1 i 粤 第一章分配正义的“亚里士多德困境”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说：“和其他动物比较起来，人的独特之处就在 于，他具有善与恶，公正与不公正以及诸如此类的感觉，”【i 】在此，参与对什么 是正义的共同理解以及具有正义感与非正义感成为了人类的独特特征。“正义” 作为众多人文学科的重要概念，一直备受关注，在中外思想史上，正义的概念也 是历经嬗变。然而，尽管“正义”的具体定义充满着许多的不确定性，却始终不 离其基本涵义。古罗马法学家乌尔比安( ? 一2 2 8 年) 首创的查士丁尼民法大 全中说“正义乃是使每个人获得其应得的东西的永恒不变的意志，” 2 1 罗马文 学黄金时代的天才作家、死守共和制的西塞罗( 公元前1 0 6 一前4 3 年) 将正义 定义为“使每个人获得其应得东西的人类精神”， 3 1 在他们之前的亚里士多德( 公 元前3 8 4 一前3 2 2 年) 同样也提出分配的正义应当“基于某种配得，尽管他们所 要( 摆在第一位) 的并不是同一样东西”， 4 直至当代，埃米尔布伦纳认为：“无 论他还是它只要使每个人得到其应得的东西，那么该人或该物就是正义的。一种 态度、一部法律、一种关系，只要能使每个人获得其应得的东西，那么它就是正 义的。”【5 】可见，正义在最基本与最核心的意义上就是给予每个人以其应得，由 应得和实际所得之间符合一致而实现的分配的公正是正义所要求达到的良好状 态，这一点也早已形成了共识。然而，究竟何谓“应得”，以什么样的标准来确 定“应得”以及如何谨慎地保证“应得”和实际所得之间的符合一致以维持一 种正义的状态，却历来是一个充满着争议的问题。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从“应得” 而不是从简单的无序争夺或力量( 包括狡诈) 决定一切的视角思考问题，始终是 分配正义的核心原则。 时代在不断变化，哲学的主题也发生着变化，现代意义上的正义早已不再是 古典哲学所追求与蕴涵着的那种个人的德性，对美德的追问也不再是正义理论的 首要问题，正义命题在现如今更显著地体现为一种制度与程序的合理性设置，就 如同罗尔斯在他的正义论中赋予正义的那一无上的荣耀一样，现代民族国家 亚里士多德：政治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4 页。 0 1 e 1 尊登海姆：法理学、法律哲学平法律方法，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 9 9 9 年，第2 6 4 贝。 同上，第2 6 4 页。 + ”里十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商务印馆，2 0 0 3 年，第1 3 5 页。 1 5 1 ( 英) 埃米尔布伦纳：正义年社会秩序，纽约，1 9 4 5 年，第17 页。转引白汗行福： 分配正义与社会保障，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6 页。 中的正义已经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正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 ”】其主题是“社会基本结构，或更准确地说，是社会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权利与 义务，决定由社会合作产生的利益划分之方式。所谓主要制度，我的理解是政治 结构和主要的经济和社会安排，”t 2 i l g e 义原则在现代社会中的价值则在于“指 导在不同的决定利益分配的社会安排之间进行选择，达到一种有关恰当的分配份 额的契约。” 3 1 分配问题之所以引起如此多的关注，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它所涉及 到的广度与深度远远不止收入分配这一内容，由于它对“由社会合作产生的利益 划分之方式”的制度性分配作用，分配正义实际上关系到经济、政治各个领域中 的各种社会基本资源在人与人之间、个体与政府之间的分配，更为重要的是这些 首要资源的分配还将决定此后的生活方式和收入分配等等。正因为分配正义的重 要性与复杂性，它也早己超越了单纯的经济学或哲学范畴，被置入于伦理、政治 和经济学等众多学科的范畴中加以讨论。同时，分配正义作为一个涉及社会制度 基本准则的问题，实质上它最终指向的是人们究竟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社会的问 题。自古以来，政治伦理学家中有不少人以“理想立法家”为己任，在分配正义上 投入了大量精力，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模式，期望能为社会基本分配制度奠定理想 的基础，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孔子、孟子、苟子、卢梭、马基雅维利、边沁、 密尔、罗尔斯等人，他们或确实有机会被邀请设计国家大法，或在哲学思辨中为 理想的国家制度“立法”。而从不同角度出发对正义原则进行理论上的构建，并且 期望它在世俗政治中得到践行与遵循，这是正义问题自柏拉图“理想国”以来 一直闪耀着的光芒与魔力。 第一节“应得”的困境 从哲学的高度来谈论正义，在西方首先是从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开始的。柏拉 图笔下的苏格拉底将正义归结为一种社会秩序和社会结构以及不同阶层所应该 具有的不同美德；之后，亚里士多德从政治学和伦理学的角度详细地讨论了正义 ( 美) 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利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3 页。 i 二1 同一1 3 ，第7 页。 1 3 1 同上，第4 页。 问题，并对正义进行了层次和类别的划分。亚里士多德首先将正义分为一般意义 上的公正和“具体的公正”，其中，一般意义上的公正是指“一种品质，这种品 质使一个人倾向于做正确的事情，”而具体的公正又包括“分配的公正”和“矫 正的公正”，分配的公正应用于“荣誉、钱物或其他可析分的公共财富的分配上，” 这也是令亚里士多德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然后亚里士多德又将这种分配的 公正分为两种形式，即算术意义上的平等和比例上的平等，在亚里士多德那里， 算术的平等指的是每个人作为有理性的人所应当享有的平等，它是人之身为人所 必然应当具有的，而比例的平等则是以个人的社会价值为依据，也就是在分配中 根据不同的天赋能力、地位、财产等因索给予个人不同的所得。亚里士多德认为， 在分配正义的两种形式中，真正体现正义的是比例的公正，但是在矫正的正义中， 需要的则应该是算术的平等，? 不管是好人骗了坏人还是坏人骗了好人，其行为 并无不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l 】 如果就到这里，亚里士多德伦理学似乎已经把正义问题分析得很清楚了，但 是在实际的分配过程中，问题却并非如此简单明晰。由于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利益 诉求，又分别在不同方面具有优势，到底应当以何种价值作为标准进行分配7 j + 是 正义的，就是一个充斥着纷争的问题。对此，亚里士多德举过一个很形象的例子。 他说，比如有一个乐队，大家都是吹笛子的，当领队根据大家都是演员这一点而 发给每个人一样的笛子时，就是在实行算术的平等，但是这时那些吹得好的演员 就有意见了，他们认为应该按照吹得好坏的差别来发给每个人不同的笛子，吹得 好的人发给他好的笛子，吹得差的人发给他差的笛子，也就是要求实现种i z k f ，0 的平等，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实行，吹得差的人也会有意见，他们认为既然大家都 是演奏者，凭什么区别对待呢? 面对是实行算术的公正还是坚持比例的公正的争 论，亚里士多德自己只是认为两种分配形式都很重要，却找不出什么办法来彻底 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亚里士多德在分配问题上的第一层困境，也就是在“应得” 原则中应该将什么摆在第一位的问题。面对这一困境，亚里士多德只说“分配的 公正在于成比例” 2 】，至于为什么，亚里士多德并没有提供进一步的权利依据。 虽然亚里士多德很明白只有“当平等的人占有或分得不平等的份额，或不平 i l l 弧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商务印二馆，2 0 0 3 年，第1 2 7 一1 3 7 页。 1 1 同上，第1 3 6 页。 等的人占有或分得平等的份额时，才会发生争吵和抱怨，”【l 】但却发现在现实生 活中，让平等的人获得平等的份额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就是分配正义 中的第二个困境。第二层困境来自于这样一个问题：即使大家终于都同意按比例 来分配，但是究竟按照何种价值来划分比例并进行分配，仍然存在着巨大的争论。 到底应该按照天赋、财产、地位中的哪一个作为标准进行分配呢? 每个人在这些 方面的状况大不相同，具有社会经验与判断能力的每个人又都会坚持按有利于自 己的方式进行分配，就像“民主制依据的是自由身份，寡头制依据的是财富，有 时也依据高贵的出身，贵族制则依据德性”【2 那样，还是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分 配正义问题还是无法得到彻底解决。 除了这两个困境，亚里士多德还区分了“自然的公正”和“约定的公正”。 亚里士多德将“自然的公正”定义为一种不管人们是否承认，对任何人都有效力 的正义准则，而约定的公正则适用于一些具体的事情。但是，亚星士多德伦理学 仅仅对两者作出了区分，并没有考虑当自然的公正和约定的公正发生矛盾时应该 依据哪一原则，假如不同共同体之间相异的约定的公正发生了冲突，此时，自然 的公正具不具有相对于约定的公正的优先性? 同时，由于与“约定”相关的习俗 的形成是一个可以不断向前追溯的历史过程，我们又应该以什么作为历史界限来 界定自然与约定的公正? 亚里士多德考虑的这些问题以及由它们所延伸出来的问题至今仍然困惑着 我们，也成为了分配正义理论所必须面对与解决的一系列问题。由于亚里士多德 较早并系统正式地考虑了这些问题，我们可将之称为分配正义中的“亚里士多德 困境”。在亚里士多德之后，人们依然探讨着正义问题，但是亚里士多德伦理学 中的这个分配正义的困境却一直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解决。 第二节困境可能的解决方式 亚里士多德困境所以产生与持续存在，关键原因在于具有社会经验与理性判 断能力的人类为了在有限的资源总额中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份额，总是希 望按有利于自身的分配原则进行分配。休谟曾这样断定，难义“起源于人的自私 【】1 亚里： 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商务印- l l 馆，2 0 0 3 年，第1 3 5 页。 2 1 同上。 4 和有限的慷慨，以及自然为人类需要所准备的稀少的供应”， 1 1 因而它是为了“应 付人类的环境和需要所采用的人为措施或设计”。 2 1 由此可以推断，如果物质资 源到了极度丰富的地步，又或者有一天人类消除了自私的本性，我们也就不再需 要“正义”了。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设想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以后，社会生产力的 高度发展使得物质资源丰富到了可以按需分配而不产生任何纷争的地步，也就是 消除了正义所以必需的条件。而许多传统的伦理思想都强调善的德性，也就是试 图从另一个方面消除正义的条件。所谓善，侧重于从个人道德动机、义务或责任 的角度来评价道德行为，它所追求的是美好的理想，甚至崇高的道德境界。任何 一个时代，人们所推崇的善都是不作经济分析的、不计成本的，所谓“乐善”即为 “好施”，判断某一行为是否善，就是看行为人是否自愿使其付出大于所得，一旦 这个“大于”大到只贡献不索取，无私奉献、不计报酬的程度，那就是“至善”，至 善者即圣贤，显然，如果个人以善为准则，就不会在“应得”的标准问题上产生 争论或抱怨“应得”与实际所得之间的差异。但是，达到至善境界的永远只能是 少数人。而正义则不同，正义侧重于从制度、秩序、法则、权利、整体的角度来 把握人的行为选择的合理性和正当性，无论人们道德境界高下都必须服从正义的 要求，正义所表达的是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的合理化与相互性，强调的是人的所 得与应得之间的一致。因此，亚里士多德困境所以不易解决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 原因在于，在当代伦理情境中，我们只能从制度出发，用“正义”去规范分配过 程，作为一种道德境界的善，实属可遇而不可求。 不同的“应得”观念之间横亘着或大或小的鸿沟，这使得对“应得”问题的 讨论异常艰难，但不管怎样，“社会正义基本上是分配原则问题：它关注的是对 社会贡献和对社会索取的比例。作为分配基础的标准是复杂的：它们包括人权、 需要、努力、对社会的贡献和世袭地位。定义一个恰当的标准对社会正义观念来 说都是必要的。” 3 1 - - 十世纪七十年代，美国著名哲学家、伦理学家罗尔斯在其 正义论一书中提出了“原初状态”和“无知之幕”的概念。前面我们已经说 过亚里士多德困境所以产生并持续存在的关键原因在于人类为了在有限的资源 总额中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份额，总是希望按有利于自身的“应得”标准 【l i ( 英) 休谟：人性论，商务印二悼馆，1 9 8 0 年，第5 3 6 页。 1 2 1 同上，第5 17 页， p l ( 英) 穆拉德、斯彼克：变动社会中的社会政策，罗特莱杰公司1 9 9 8 年，第2 1 0 页。 转引自汪i f 7 i i 1 1 ：分配正义与社会保障，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18 - 1 9 页。 5 进行分配，其中暗含着这样一个必然的前提，那就是个人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有 利于自己的分配原则，因此，罗尔斯解决亚里士多德伦理困境的办法便是消除公 民察知自身优势状况的后天能力。罗尔斯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一个人知道他是富 裕的，他可能会认为提出把累进税制看作是不公正的是有道理的；而如果他知道 他是贫穷的，他可能就会提出相反的原则，”【l 】设置了“无知之幕”的“原初状 态”正是罗尔斯试图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罗尔斯将“原初状态”视为一种“恰 当的最初状态”，1 2 1 “排除了对那些会使人们陷入争吵、使自己受自己的偏见指 引的偶然因素的察知。这样，我们自然就达到了无知之幕的概念，”日】同时， “每个人都被假定为具有必要的理解和实行所采用的任何原则的能力，这些条件 和无知之幕结合起来，就决定了正义的原则将是那些关心自己利益的有理性的人 们，在作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社会和自然的偶然因素方面的厉害情形的平等者的 情况下都会同意的原则。”【“ 依托社会契约论的传统资源，罗尔斯设定了一种不同于霍布斯，也不同于卢 梭的全新的自然状态。在继承了正义原则不是外在地加诸于人身上，而是人们自 由选择的结果这一契约论传统的同时，罗尔斯否定了出身、财富、德性等附加价 值在分配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影响，将其视为个人无法也不应负责的道德偶然因 素，坚持分配正义原则建立在这些偶然因素之上是缺乏道德根据的。在罗尔斯的 原初状态中，身处无知之幕之后的人们在订立契约、选择正义原则之时对自己可 能具有的天赋、出身等偶然因素一无所知，以此来尽量减少乃至消除这些因素在 分配过程中引起的纷争与不利影响。但是原初状态中的人们也不是完全“无知”， 而是被赋予了包括“理性能力、想象力和判断力”在内的“理智的力量”，【5 这 样在可以避免人们选择正义原则时各自从有利于自己的那些方面出发的同时，又 充分保障了他们具备选择正义原则所需要的理性思考判断能力。 对无知之幕，罗尔斯还寄予了另外一个期望，这一期望建立在他对人类利己 本性的猜测之上，那就是：在无法得知自己优势天赋的情况下，出于对走出原初 状态之后自己可能会在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的担忧，人们在心理上或许会倾向于 ( 美) 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剩学山版社，1 9 9 8 年，第】8 页。 i - t 同上，第17 页 1 3 同上，第18 页。 同上，第】9 页。 5 1 ( 美) 罗尔斯：作为公平的正义正义新论，上海三联山版社2 0 0 2 年，第4 9 页 6 选择那些有利于保障弱者权利的正义原则，以确保自己万一居于不利地位时的利 益，因此，在无知之幕之后展开的似乎又是具有道德理性能力的人们的利益博弈。 在“原初状态”中，罗尔斯并没有将解决分配正义的僵持困境的办法寄托在公民 个人德性的提升上，而是在将“经济人”特性看作是人类具有的无法消除的本质 的前提下另辟蹊径，转为力图限制与剔除这一利己本性的负面影响。从这一角度 来看，写作正义论的罗尔斯是一个人性的悲观主义者。 “无知之幕”如果可以完全实现，的确可以部分地解决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困 境，但是无知之幕也还是存在着问题。首先它不是一定就能促使人们围绕一定的 正义原则达成一致，因为每个人的理性判断能力不同，很难排除会有一些公民认 为自己某方面将在社会中占据强势地位的可能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正义原则，罗 尔斯对具有“观念”的个人作了过于简单的假想，具有理性判断能力的个人在“无 知之幕”中也并不必然地就会达成一致的正义原则，同时，如何确保走出“无知 之幕”后发现自身优势地位的公民遵守契约，这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因此，依 据何种原则来判别“应得”同时如何获取对正义原则的高度广泛的一致与非利益 博弈的道德内心的同意，这依然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无知 之幕”似乎只能论证罗尔斯提出的两个正义原则本身的正当性，亚里士多德的困 境恐怕将是一个我们不得不继续面对的艰难问题。 第二章分配正义的权利依据 由于“无知之幕”事实上的不可能实现，同时对分配正义的原则又有达成一 致的现实需要，因此在客观上，分配正义理论需要提供有关自身合理性的有效证 明，也就是展现自身所依据的“应得”标准的权利依据。 古埃及的宗教文献死亡之书里有这样的神谕：“我给饥饿者以面包，我 给裸露者以衣裳，”中世纪一位神学家也说：“你拥有的面包属于饥饿者，你脱下 的衣服属于裸露者，你埋在地下的钱属于身无分文者的救赎和自由。”【1 】这些说 明了财富作为满足人的需要的资源，应该属于真正需要他的人，但在另一方面， 财富又是通过劳动创造的，又应该属于他的创造者，从古希腊起，人们就已经认 识到了私有财产的重要性，如果一个人不能得到他创造的财富，就会缺乏激励和 创新的动力，社会也将止步不前，从这一观念出发推导出了于资产阶级上升时期 开始逐渐确立并于启蒙时代起被充分论证的私有财产权不可侵犯这一权利观念， 也成为诺齐克在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中所极力论证的“持有的正义”的权 利依据， 2 1 在诺齐克看来，若对正义的持有进行一种体现统一意志的再分配，就 侵犯了个人的权利。 在此，“需要”与“持有的正义”作为两种不同的分配原则，依据的正是不 同的“应得”观念。而不管依据何种价值观念，任何一种分配正义理论，都必须 提供赖以自我支持的理论依据，充分的权利依据是一种分配正义理论获得广泛认 同的必要条件；同时，一种分配正义的合理性证明，既不能诉诸直觉，也不能完 全建立在某种道德价值和特定的社会文化心理基础上尽管道德价值和特定 的社会文化一t 3 理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或塑造着人们的分配正义观念，而必须 建立在一定的权利理论之上。 第一节几种不同的权利观念 “要想了解当代的正义理论，罗尔斯的理论是一个自然的出发点。罗尔斯的 理论支配着当代政治哲学的论争，并不是因为人人都接受他的理论，而是因为其 转引自汪行福：分配正义与社会保障，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5 - 6 页。 1 2 1 ( 荚) 诺齐克：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 9 1 年。 他不同的观点通常是在回应罗尔斯的理论的过程产生的。”- 1 借助古典政治学的 契约论传统，罗尔斯提出了“作为公平的正义”的概念，构建了一整套分配正义 理论，有力地动摇了长期作为经济学道德基础的功利主义的地位。 功利主义的分配正义观建立在这样两个理论依据之上。一是善优先于正当， 这是功利主义的基本价值观，也是其分配正义观的前提判断。在功利主义者看来， 善就是各种可满足人的欲求体系及实现人生幸福的价值体系，它不考虑在欲求的 满足与社会福利之外还有独立的标准，他们不会出于独立的正当理由来否认某些 提高社会福利或欲望满足度的方式，原则的合法性依据在于看它能否满足最大多 数人的最大幸福。第二个依据是个体自由选择的首要性，功利主义者认为个人是 独立自由的，社会只不过是个人的简单相加，由于社会不过是扩大了的个人，那 么适用于个人的原则就适用于社会，个人的合理化行为在于，作为理性经济人的 行为要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为了获取较大的利益份额就可以放弃较小的利益或暂 时作出一些牺牲，同样，社会也应当如此，只要一些人的所得大于另一些人的所 失，就是应当允许存在的，就是善的，因为它增加了社会总体的功利总额，得与 失的计较可不在个人之间作出任何区分。功利主义分配标准的另外一个弱点是它 对侵犯个人利益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因为当政府成为社会利益或“最大多数人的 利益”的代言人时，它就可能以“社会利益”为借口而侵犯私人的各种权利。 罗尔斯对功利主义的分配理论进行了批判，并重新提出了分配正义理论的两 个理论依据，第一就是正义的首要性，即正当优先于善，社会基本结构要以在先 的原则所要求的平等自由的方式来安排财富、收入和权力的不平等，每个人都拥 有一种基于正义的不可侵犯性，这种不可侵犯性即使以社会全体利益之名也不能 逾越，正义否认为了一些人分享更多的利益而剥夺另一些的权利是正当的，自由 与权利的要求与社会经济收益增长之间不能进行交换与权衡，也不能由一些人的 所得大于另一些人的所失而证明财富和收入分配的合理性，正义不承认许多人享 受的较大利益能绰绰有余地补偿强加于少数人的牺牲，收入与财富分配上的不平 等要符合每个人的利益，尤其是只有当它有利于改善最不利者的地位的时候j 可 以证明自身的正当性；罗尔斯关于分配正义理论的第二个权利依据是，自然天赋 的分配是一种个人无法负责的偶然性因素，因而资质和才能f l , o 高低差别，从道德 ( 加) 威尔金里卡：当代政治哲学，上海三联川扳社，2 0 0 4 年，第】9 页。 9 的角度来看，是不应得与随意的，是一次不公平的自然抓阄的结果，同时由于在 市场竞争条件下，收入和财富以一种有效率的方式来分配，而这种始终起作用的 有效率的最初分配“是由资源的最初分配决定的即收入和财产、自然才干和能力 的最初分配决定的，”其中收入和财富分配方式又是自然资质和才能分配的先 前累积的结果，因此，没有理由让天资和能力这些非常偶然与武断的因素影响收 入和财富的分配，为了平等地对待所有人，社会必须更多地关注那些天赋较低和 出身不利的人，在罗尔斯看来，任何一种分配正义制度都应该尽力减少自然的偶 然性和社会的偶然性对个人的任意影响，而他的差别原则正是对待生命中的偶然 因素的公平方式。罗尔斯所提出的两个正义原则中的第二个原则( 差别原则) 一 一“社会的和经济的不平等应满足两个条件：第二，它们应该有利于社会最不 利成员的最大利益”， 2 也为收入和财富的公平分配展示了充满人文关怀的可能。 民主自由主义者赞同罗尔斯的观念，强调应该区分造成不平等的原因，将个人能 够负责的因素与个人不应该承担道德责任的因素分开，其中由道德偶然性因素 ( 比如天生残疾) 造成的个体处境之间的不平等应该交由社会通过再分配的方式 来纠正。但是这一理论同样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论。 以诺齐克和哈耶克为代表的自由至上主义者认为分配正义的唯一合理基础 就是个人的权利，每个人只对他合法拥有的资源和能力创造的财富拥有权利，任 何再分配，不管以何种名义进行包括在公平和平等的名义之下，都侵犯了个 人权利。但是自由至上主义者所信奉的在自发秩序当中所形成的一般性规则仅仅 规定了人们在经济活动中的行动准则，如果仅仅有这种规则存在，我们可能就会 过着一种冷漠的生活。比如，面对一个无所作为、饥肠辘辘的弱者，自由至上主 义者会说市场给予了每个人同等的自由选择权利，从而也给予了每个人发财致 富、向上发展的同等的机会，因此，对于该弱者的境遇我们大可不必介意。正像 有的经济学家所指出的那样：“这种方法受到了批评，其理由部分地是根据被认 为它的极端主义，因为权利所施加的限制，可能把其他重要的考虑搁在一边， 例如减少社会中贫困成员的苦难和促进他们的幸福。事实上，有人主张说，诺齐 克所列举的那种权利制度是很可能同广泛的饥饿和灾荒的出现和持续同时并存 i i ( 美) 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利学出版社 ：】f 茭) 罗尔斯：计f 为公平的正义正义新论 9 9 8 年，第7 2 页。 上海三联出版社 的，这常常是法律许可的财产权利的行使而不是自然灾害所造成的结果。【 第二节权利观念的先验本质 从自然天赋是个体不应负责的道德偶然因素出发，罗尔斯的正义理论将自然 天赋视为公共资产，认为“天赋更好的人( 那些在自然天赋的分配中占有更幸运 位置的人，而从道理上来讲他们对此并不是应得的) 被鼓励去获得更多的利益一 一他们已经从这种分配的幸运位置中受益了，但条件是他们应以有利于天赋更差 的人( 那些在这种分配中占有更不幸位置的人，而从道德上来讲他们对此也不是 应得的) 善的方式来培养和使用他们的自然天赋”，【2 】这也就是罗尔斯著名的差 别原则中的互惠性观念。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诺齐克坚决不认同自然天赋作 为公共资产的观念，更不认同制度性社会再分配的正义性质，就如同他确实表现 出来的那样，那他又如何能够接受罗尔斯随之推导出来的这个互惠性观念，著名 的“作为公平的正义”分配理论又如何才能有效地证明自身的正当性? 不同的正义原则依赖着不同的权利依据，不同的分配伦理支持着不同的分配 形式，因而，不同的分配正义理论追求着不同的目标价值，不同的时代也实践着 不同的规范性内容，偏好不同的财富和收入调节的制度。在众多各执一词的分配 正义理论之间无法展开行之有效、富有意义的对话的一个重要原因正在于多数分 配正义理论的权利依据往往来自于某种“观念”的、无法实证的先验道德认定， 这同时也是分配正义理论殊异的原由。在它们之间，普遍存在的一个突出而得不 到解决的问题是：如果我并不认同你的正义理论奠基其上的那种道德设定与权利 观念，你的分配正义理论在我这里便丝毫不具说服力。这也是形成以权利观念为 价值依据的分配正义理论在本质上各自“独语”的重要原因。 建立在权利观念依据之上的正义原则的合法性证明似乎是一个可以不断向 道德深层潜进的过程，在正义原则的合法性判决的法庭中，充当着一锤定音的法 官角色的往往只是一个先验的道德依据或人性假设，一种权利理论作为某一分配 正义理论合理性证明的一个必要条件，其自身同样也需要、甚至更需要进行正当 性证明，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权力理论本身并不能单独充当正义理论正当性证明 约翰伊特韦尔等：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经济利学出版社，1 9 9 6 年，第1 1 】8 页。 ( 美) 罗尔斯：作为公平的正义正义新论，上海三联出版社，2 0 0 2 年，第】2 3 页。 的充分条件。 由于权利理论因其先验本质而并不天然地就具备论证分配正义理论合理性 的能力，这使得正义的宏伟大厦有点显得不是那么稳如磐石。认识到这一点，我 们可以更容易理解赵汀阳将作为制度性准则的正义看作是一个给定了规则的游 戏的原因，“人们在谈论好坏、公正不公正之类时往往预设了理想，相当于已经 在某种给定了的游戏内部讨论公正问题，这时候已经不再是全方位意义上的公正 问题了，而是仅仅涉及作弊或耍赖的问题，”i l l 而维特根斯坦怀疑论“试图说明 的是，具体情景的生活形式，它的具体性不讲道理地拒绝了与之不和的但同样有 理的其他规则，而且任何一种游戏的辩护链条的最后理由也是不讲道理的，所谓 不再有理由，因为最后理由无非是无法再解释的习惯、价值观和具体利益。 一个游戏的具体性就是它的充分理由，不存在高于这个具体性的普遍理由如果 存在着某种从不一致到一致的变迁，那么必定是游戏的条件发生了变化，其实就 是变成了一个新的游戏。”【2 】正义理论的权利依据在本质上也就是政治哲学家为 自己的分配“游戏”所设定的一个先验规则。 一种正义理论要想转化为具体的制度性实践，除了必须具备一定的权利依据 外，还必须获得公民广泛一致的认可与同意，事实上，之所以需要出示自身的权 利依据，在最根本的原因上也就是为了获得公民的同意与共识，为自己所构建的 正义理论在实践领域实现制度性转化提供可能性。由于权利依据在客观上并不具 有必然会被所有人接受的普适性，因而，说服公民自愿参与到“游戏”中来，并 不仅仅只是向他们出示权利依据那么简单。社会契约论者可能会说，参与游戏的 各方作为订立契约的主体，本身就是规则的制订者，因而并不存在这一问题，但 我们都知道，规则事实上确实是在先的，进入分配过程的人们并不完全地享有选 择的权力，因而，获得公民的共识与同意是任何一种分配正义理论都必须考虑与 面对的一个问题。 赵汀阳：没有世界观的世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第2 0 2 页。 同上，第2 0 4 页 第三章公民的共识与同意 获得公民的一致同意之所以是一个艰难的问题，是由于任何一个共同体都是 由不同的、对立的、甚至冲突的成分所构成的，而如何以社会基本制度( 立法) 的形式兼顾各方利益并制止各种成分为了私利而进行的毁灭性争夺，使其达成共 识与一致，对于共同体的存在与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同时，这也是“分配正义” 的主旨所在。罗尔斯在正义论一开始讲到正义的起源或作用时说，假设有一 个由不同的个体组成的社会，他们之所以要组织在一起，是因为合作可以给大家 带来利益；但是，由于人人都希望能在合作产出的利益中得到较大的份额而非较 小的份额，利益的冲突就不可避免了。因此就需要一系列原则来指导选择用以决 定利益分配的社会制度。这些原则就是社会正义原则，它们提供了在社会基本制 度中分配权力和义务的办法，确定了社会合作的利益和负担的适当分配。 由于对分配正义、特别是对其中的经济正义的欲求产生于贫困与不平等的社 会背景之下，两者又分别指向需要与应得，即贫困是人的生存基本需要得不到满 足，不平等则包括起点的不平等以及程序的不公，也就是应得和实际所得之间的 差距，因此，制度意义上的分配正义的现实作用就等同于资源的矫正性分配，“在 诺齐克看来，分配的正义就已经不是一个中性词了，一说到它就意味着已隐 含地承认一种集中的分配，并且认为以前的分配有错误，需要进行再分配”。 2 1 事实也的确如此。由于历史形成的资源的初始分配往往并不正义，比较突出的如 按等级分配，因此即使能够充分保障交换活动中的程序正义，单纯的以交换正义 为原则的分配方式仍然会遭到质疑，从这个角度来说，分配正义实质上也是一种 矫正的正义，“这个词名称就表明了已经存在着某种不公正，因为它要阐明的原 则是要恢复公正”。【3 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有些学者通常习惯于将罗尔斯包含资源 的二次分配的正义理论称为分配正义理论，而将诺齐克有关资源分配的正义理论 区分开来，称其为“持有的正义”的重要原因。 正是由于分配正义的这一特点，在现代民族国家的政治结构框架中，不管实 践何种分配正义模式，它所指向的主要都是通过国家的制度性政策来配置权力和 利益的分配，在此意义上，对分配正义的合理性证明部分地可以转化为对法和国 ”( 美) 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 9 8 年，第4 5 页。 o 侗怀宏：良心与正义的探求，糕龙江人民出版社，2 0 0 4 年，第3 9 7 页。 3 1 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商务印二愕馆，2 0 0 3 年，第1 3 6 页( 注释5 ) 。 ： 13 家的政治正当性证明，对分配正义合理性的证明也因此成为现代民族国家无法绕 开的一个政治命题。 第一节意识形态纬度中的分配正义 指导分配正义实施的制度规则的构成在民族国家中会受到各种各样因素的 影响。新制度经济学把制度单纯解释为工具性的行为规则，这就忽视了意识形态 和规范性因素在制度变迁中的影响。诺斯认为，新经济学家看不到社会强有力的 道德和伦理法则是使经济体制可行的重要因素，同时，“每一个人的意识形态的 一个固有部分乃是关于制度的公平和公正的评判”，【1 l “对收入分配的恰 当是任何一个意识形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2 1 社会契约论在本质上作为一种关于政治合法性的证明，在罗尔斯的政治推理 中，作为判断标准的东西不是道德真理，而是政治一致。按照罗尔斯所构建的新 契约论，国家的政治合法性倚赖于人民的同意，对政治合法性的最好证明是公民 的一致同意。不采用强制手段而依据公认的准则获得全体公民的政治同意与支 持，使其认可自身政治权威的正义立场，建立与稳固自身的政治合法性基础，这 是任何一个统治阶层必然面对与必须解决的政治课题。作为一种观念的社会机 制，意识形态在政治合法性的形成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也正是通过“合法 性”这一概念，意识形态与政治才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意识形态通过对人们价 值观念的塑造，培养人们内心深处的政治认同感，使得政治权力以及政治机制下 的分配正义原则获得合理的论证与有效的阐释。 意识形态( i d e o l o g y ) 是法国哲学家德特拉西于1 7 9 6 年在其意识形态原 理一书中首先使用的一个名词，意思是指向人们揭示观念的成见和偏见的根源 的观念科学，此后这一概念随着马克思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发表和曼海姆意 识形态与乌托邦的出版而逐渐传播开来。意识形态作为一定社会阶级或集团基 于自身利益对现存社会关系自觉反映而形成的理论体系和信仰体系，并成为了一 定的政治纲领、行为准则、价值取向、社会思想的理论依据，同时它也是一种社 会思想建制，是由一套管理机构和规章制度构成的管理体制。作为“整个社会科 i l l 诺斯：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上海三联二卧、上海人民出版社，1 9 9 4 年，第5 5 页。 2 1 同上，第5 4 页。 学中是最难以把握的概念”， 1 l 意识形态对政治合法性的支持是社会整体性的， 公民对政治统治、社会制度、政治秩序的认同和支持，主要就是通过与社会政治 制度相适应的占主流地位的意识形态的灌输、宣传和社会化来实现的。 在马克思的著作中，意识形态所具有的贬义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 “意识形态与社会中的资源和权力的不公平分配联系在一起：如果社会和经济的 安排受到怀疑，那么作为其一部分的意识形态也会如此”。 2 1 在马克思看来，意 识形态必须从物质实践来解释，“并非所有的思想都是意识形态，使思想转化 成意识形态的，正是它们与劳动过程所固有的社会和经济关系的冲突性之间的关 联。这种冲突在根本上来自于两个因素：首先是劳动分工它意味着劳动与劳动 产品在数量和质量上的不平等分配。”1 3 1 “社会实际上己被利益的冲突撕裂，但 为了不让它崩溃，这些对立被掩盖以思想观念。这些思想观念为社会的和经济的 权力的不平衡分配辩护，努力将社会描绘为有凝聚力而非冲突的。”1 4 1 因此，使 思想成为意识形态的，是它们对社会和经济关系的真正本质的掩饰，以及由此而 来的对社会中社会资源和经济资源不平等分配的辩护。这也是为什么说不是所有 思想，而只有那些掩盖社会不平等分配的思想才是意识形态的原因。另外，在马 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论范畴内，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思想，这是由于“那些控制着经济和生产的分配的人也控制着思想的生产和分 配”，在另一相反又相关的方面，控制着思想的生产和分配的人也比较容易在经 济和生产的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