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史专业论文）周代瞽史制度研究.pdf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摘要 周代乐官系统中负责具体作曲和演奏工作的大师、少师和瞽朦，以及史官 系统中职掌典册、代王选命的内史，共同肩负着箴谏君王和编订世系的工作， 合称“瞽史”。 大师采集、加工诗歌，率领瞽噱进行讽诵和歌颂；内史记录君王言语，备 王顾问接受咨询，两者都具有箴谏君王的功能，就是所谓的“瞽史之导”。内史 和瞽朦又记述、讽诵王侯生平以流传后世，起到褒扬明主、警戒昏君的功用， 就是所谓的“奠世系”。 瞽史制度是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的契合点，因此透现出中国文化下属这两 个子文化的共通之处。“主文而谲谏”的诗经承担“载道”的功能，“春秋 笔法”著作的史书须使“乱臣贼子惧”，这些著作在体现道德批判功能的同时， 又赋予以文学意义。乐官和史官的职能也因此将自身的实用价值进一步提升到 文化层面，构成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 周代瞽、史自上而下体察民情、记载见闻，又自下而上反馈社会政治信息、 进行道德批判，对执政者的监督具有积极作用，成为当时政治活动正常运转的 保障之一。秦汉以后，随着乐官和史官地位下降、职能分化，他们不再职掌“奠 世系”，对君王“瞽史之导”的监督责任也日渐消退，瞽史制度终于成为历史。 关键词：瞽史编撰箴谏 v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a b s t r a c t i nz h o ud y n a s t y , s o m em u s i co f f i c i a l sw h ow e r er e s p o n s i b l ef o rc o m p o s i n g a n dp l a y i n gt h em u s i c ，a n ds o m eh i s t o r i a no f f i c i a l sw h ow e nr e s p o n s i b l ef o r m a n a g i n gt h ed o c u m e n t s ，w e r ei nc h a r g eo fa d m o n i s h i n gt h ek i n ga n dc o m p i l i n gt h e p e d i g r e et o g e t h e r t h e yw e r ec a l l e d “g us h i ”j o i n t l y o no n eh a n d ，t h em u s i co f f i c i a l sc o l l e c t e d ，p r o c e s s e da n di n t o n a t e dt h ep o e m s ， w h i l et h eh i s t o r i a no f f i c i a l sr e c o r d e dt h ek i n g ss p e e c ha n dc o n s u l t e df o rt h ek i n g t h e ya l lp e r s u a d e dt h ek i n g o nt h eo t h e rh a n d ，t h eh i s t o r i a nr e c o r d e dt h eg e n e a l o g y a n dt h em u s i c i a ni n t o n e di t ，i no r d e rt ow a r n i n gt h et y r a n t t h es y s t e mo f g us h i i st h ec o n n e c t i o nb e t w e e nt h em u s i co f f i c i a l sc u l t u r e a n dh i s t o r i a no f f i c i a l sc u l t u r e i td e m o n s t r a t e dt h es a m eo ft h e s et w os u b c u l t u r e s “b o o ko fs o n g s ”a n d “s p r i n ga n da u t u m na n n a l s ”h a v et h em o r a la n dl i t e r a r y f u n c t i o n s t h em o r a lv a l u eo fm u s i co f f i c i a l sa n dh i s t o r i a no f f i c i a l sw a sa d d e dt ot h e c u l t u r es t e pb ys t e ps oa st ob ea ni m p o r t a n tp a r to fc h i n e s et r a d i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 i nz h o ud y n a s t y , “g us h i ”i n s p e c t e dt h es o c i e t y , a n dt h e nr e f l e c t e dt h e c i r c u m s t a n c e st ot h ec o u r t ，e n s u r i n gt h ep o l i t i c a la c t i v i t i e s t h es t a t u so fm u s i c o f f i c i a l sa n dh i s t o r i a no f f i c i a l sd r o p p e df r o mq i na n dh a nd y n a s t y t h eo f f i c i a l s d i d n tc o m p i l et h ep e d i g r e ea n ds u p e r v i s et h ek i n g sa n yl o n g e r t h es y s t e mo f g u s h i f a d e da w a yg r a d u a l l y k e y w o r d s ：“g u ”“s h i ”c o m p i l e a d m o n i s h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原创性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的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 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发 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参与同一工作的其他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 任何贡献均己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了谢意。 签名：疆日期：丛 本论文使用授权说明 本人完全了解上海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即： 学校有权保留论文及送交论文复印件，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学 校可以公布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 ( 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守此规定) 签名：辑导师签名：獭日期： o6s 一k 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乐官与史官 周代的乐官与史官 周代长达八百年的统治时期中，华夏各族文字记录成熟，哲学思想涌现， 交通贸易革新，乐官和史官在这一中国古代文化奠基的重要阶段里扮演着特殊 的角色。 史官是历史的记录者和传承者，他们撰述保存的文献资料成为文化的载体； 乐官虽然主职音乐，但李学勤先生己指出：“音乐在当时绝不是单纯的娱乐，而 有着重要得多的意义。古人以礼、乐并称，有着深远的根源。在远古的时 代，宗教性、政治性的礼仪总是与音乐舞蹈同时兴起，互相联系。所谓国之 大事，惟祀与戎，有祭祀也就必然有乐舞。礼和乐又总有一定的思想贯串 其间”1 ，因此他们是礼乐文化最主要的设计者。 周代的乐官和史官又与儒、道思想的渊源有关。2 儒家即以礼乐为文化中心， 虽然班固认为“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 汉 书艺文志) ，但阎步克先生在乐师与“儒”之文化起源( 北京大学学报 1 9 9 5 年第5 期) 一文中详细论证了作为周代礼乐仪式主要参与者，乐文化的代 表乐师，与儒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至于道家，“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 福古今之道”( 汉书艺文志) ，道家思想开创者老聃据传为“周守藏室之史 也”( 史记老庄申韩列传) ，隐含着道家思想的史官文化背景。3 我们知道， 考察学术传承，应将其置于丰富多彩的社会文化中去，不能孤立认定单一的知 1 李学勤：古乐与文化史人民音乐1 9 8 1 年第6 期。 2 胡适先生针对章太炎而作诸子不出王官论的论点并不符合实际刘师培、吕思勉、 侯外庐诸先生都相信官学与子学之间的嬗递。可参阅刘师培：左盘外集卷八古学出 于官守论：吕思勉：先秦学术概论- 先秦学术之源流及其派别；侯外庐：中国古代思 想学说史。 3 关于道家思想和史官文化之问的联系，可参阅庄大钧：简论( 老子) 与史官文化的关 系，山东师范大学学报1 9 9 4 年第5 期；孙以楷：老子与春秋史官的哲学思想，学 术界1 9 9 5 年第5 期；王博：老子思维方式的史官特色，道家文化研究第4 辑；王 萍：老子与中国早期史官7 7 ，文史哲2 0 0 0 年第2 期；许兆昌：周代史官哲学思想初论， 烟台师范学院学报2 0 0 1 年9 月。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识来源，许兆昌、侯旭东先生即正确指出：“重建春秋战国时期王官诸子的 学术发展历程，必须以学术体系的更新与重组为前提，而不能简单地象班固那 样在王官之学与诸子之学之间划上一些单向发展的连接符号。”4 不过同时，也 须承认各种思想的主干，不能因为文化的多样性而忽视儒家和道家思想所分别 具有的乐官和史官文化背景。 乐官和史官直接参与了中国古代文化的设计和传承，其自身也相应形成了 独立的子文化系统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对于中国古 代思想艺术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且因其在现代社会彰显出强大影响力而日 益受到重视。 近年来，相关乐官和史官的研究论著层出不穷，开始从传统的职官角度转 向文化层面5 ，并试图从中探求中国文化的精神本质。不过多数研究舍弃了对职 官体系的繁复考证，而选择从乐官和史官所编撰的文本出发，例如陈元锋先生 和陈桐生先生分别以诗经和史记作为研究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的重要 范本。许兆昌先生则在研究史官制度的基础上结合史官撰述的文献进行考察， 随后再升至文化层面，使论证显得更为扎实，且将史官文化的研究起点也真正 上推到了周代。然而在乐官文化的研究中，至今尚没有类似的梳理。 阎步克先生乐师与史宫：传统政治文化与政治制度论集一书所收录的 部分相关文章，兼顾职官体系和文化层面，将乐官和史官置于一处比较，表现 出开阔的视野和敏锐的觉察。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作为更大范畴的中国文化之 子系统，能够兼容其中，必然蕴含着共同的功能指向和价值取向，而这应是与 中国文化主体相一致。不过，阎先生从文化角度考察乐官，又从职官角度分析 史官，其研究并未在一个层面上进行，因而得出乐师文化强调“文化性”，而史 官文化注重“实用性”的结论。正如许兆昌、侯旭东先生所指出的，“撇开史官 4 许兆昌、侯旭东：阎步克著( 乐师与史官) 读后，中国史研究2 0 0 3 年第4 期。 5 论文如王东：史官文化的演进，历史研究1 9 9 3 年第4 期；陈元锋：( 诗经) ：乐官 文化的范本，山东师大学报1 9 9 8 年第3 期；张强：先秦史官与史官文化考论，江 苏社会科学2 0 0 2 年第4 期；张强：论司马迁对史官文化的修复，社会科学战线2 0 0 3 年第1 期；何柯：史官文化与( 文心雕龙) ，四川师范学院! 学报2 0 0 3 年第3 期。专著 有陈元锋：乐官文化与文学陈桐生：中国史官文化与 史记) ，许兆吕：周代史官 文化：前轴心期核心文化形态研究。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的这些职事在当时所具有的实际的政治和行政意义不论，其对于后世的文化 意义并不比乐师稍逊。但是，作者以文化性和实用性的差异来区 分先秦乐师文化与史官文化，虽是在两个文化子系统的具体比较中进行的，却 仍然极易误导人们对于这两个上古文化现象的总体界定和认识，尤其容易导致 误解史官文化在中国上古学术发展史上的应有地位”。6 乐官文化拥有“文化性” 的情况下是否注重“实用”的一面，而史官文化强调“实用性”的同时是否抛 弃了“文化”价值? “文化性”和“实用性”在中国文化中究竟处于何种地位， 他们之间是否矛盾? 这些恐怕都是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甚至对中国文化的研 究中值得关注的问题。 本文试图总结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各自的侧重与相似的特点，拟对两者作 进一步的比较研究。鉴于乐官文化和史官文化错综的内在联系和复杂的渊源传 递，将不准备全面观察，而考虑选择一个切入点深入研究两者的关系，旁及乐 官和史官各自职掌情况，以便分析出乐官和史官合作与分工之所在。同时由于 乐官和史宫制度的研究中多有悬而未决的问题，限于篇幅本文不可能详细讨论， 仅引以贤哲之论或提出一己之见，但求不违常理，使论题顺利展开。 下节将先粗略爬梳乐官与史官各自的职能范围及相互关系，以寻找之间有 别于其他任何职官的特殊联系。 二、乐官与史官的“官属”、“官联” 周王朝拥有庞大精致的官僚体系，下属职官不可能各自为政，必定存在千 丝万缕的关系。周礼的内容是关于周代国家官僚制度的系统记载，鉴于周 礼的成书年代和成书过程尚未明确，故而不完全可靠；但同时先秦文献及金 文中都印证周礼有相当可信的一面。本文着重讨论周代乐官与史官之间的 关系，势必离不开周礼。因此考虑以周礼所载的官僚体系作为大致的研 究框架和论述顺序，下列其他文献举证。仪礼、礼记和大戴礼记中存 有大量涉及乐官制度的材料，而左传和国语存有众多涉及史官制度的 6 许兆昌、侯旭东：阎步克著( 乐师与史官) 读后，中国史研究2 0 0 3 年第4 期。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材料，这些礼书和史书将是论证两种职官的主要文献。尚书周书、逸周书、 诗经、史记、汉书等史籍、先秦诸子和甲文金文因其内容偶有涉及， 故而作为辅证；若有前举材料记载不全或有冲突处，则陈列于后以资比较。秦 汉时期子书一般不单独作为论证材料，但广泛征引以表明各家说法异同。 周礼提出“官属”和“官联”两个概念以反映各职官间的关系。首先 考察一下乐官和史官的官属、官联情况，能了解两者在这一庞大精致的官僚体 系中所处的位置。周礼天官大宰条云： 以八渡治官府：一日官属，以举邦治：二日官职，以辨邦治：三日官联，以会 官治；四日官常，以昕官治；五日官成，以经邦治；六日官漳，以正邦治；七日官 刑，以纠邦治；八日官计，以弊邦治。 郑玄引郑司农众云：“官属谓六官，其属各六十。若今博士、大史、大宰、大祝、 大乐属大常也”，官属即是某一类型的职官集团，如本文讨论的乐官和史官，都 被划归春官宗伯之下：郑注又引郑司农“谓国有大事，一官不能独共，则 六官共举之。联，读为连，古书连作联。联谓连事通职，相佐助也”，官联标识 出不同功能指向的职官间的共事。 乐官和史官与同一官属“春官”下的宗、h 、祝、巫等关系尤为密切，而 同“春宫”以外的职官则显疏远。下面将在“春官”官属的范畴下，探讨乐宫 和史官的官联问题。天官小宰云： 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一日祭祀之联事，二日宾客之联事，三日丧荒之联事， 四日军旅之联事，五日田役之联事，六日敛弛之联事。 周礼认为这六项都是需要官联合作的事务。根据周礼及其他文献，乐 官和史官确有参与公共职能事务的情况。 一、祭祀之联事： ( 大司乐) 大祭祀宿县，遂以声展之，王出入则令奏王夏，尸出入则令奏肆 夏，牲出入则令奏昭夏，帅国子而舞。( 周礼春官) ( 大史) 大祭祀与执事i - 日，戒及宿之日，与群执事读礼书而协事。祭之日 执书以次位常，辨事者考焉，不信者诛之。( 同上) 二、宾客之联事； ( 大司乐) 大飨不入牲，其它皆如祭祀。( 周礼- 春官)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 大史) 大会同朝觐，以书协礼事，及将币之日，执书以诏王。( 同上) 三、丧荒之联事： ( 大司乐) 凡日月食，四镇五岳崩，太傀异灾，诸侯薨，令去乐。大札、大凶、 大裁、大臣死，凡国之大忧，令弛县。凡建国，禁其淫声、过声、凶声、慢声。大 丧，莅廒乐器：及葬，藏乐器，亦如之。( 周礼春官) ( 大史) 大丧，执法以莅劝防，遣之日，读诔。凡丧事，考焉。小丧，赐谥。 ( 同上) 祭口祝报祭，觞大师。乃哭即位，毕哭。内史口策而哭，曾祝捧馈而哭。御者 口祈而哭，抗者觞夕而哭，佐者承斗而哭佐者衣衾佩口而哭，乐口人陈琴瑟口竿 篱获毙而哭，百口众官人各口其职事以哭。( 穆天子传卷六) 四、军旅之联事； ( 大司乐) 王师大献，则令奏恺乐。( 周礼春官) 公许之。乃发令于太庙，召军吏而戒乐正，令三军之钟鼓必各。( 国语晋语 五) ( 大史) 大师，抱天时与大师同车。( 周礼- 舂官) 答日：“天子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先期五日，大师筮于祖庙，择吉日 斋戒，告于郊社稷宗庙。既筮则献兆于夭子。及敌所，将战，太史p 战目， h 右御。先期三日，有司明以敌人罪状，告之史，史定誓命。战日，全已克敌， 史择吉日，复福于所征之地，柴于上帝。”( 孔丛子问军礼) 五、田役之联事： 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日：“自今至于初吉，阳气俱蒸，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 其满眚，谷乃不殖。”王乃使司徒成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籍。命农 大夫威戒农用。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及籍，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籍 礼，太史赞王，王敬从之。是日也，罾帅、音官以风土。一土不备垦，辟在 司寇。乃命其旅日：“徇，农师一之，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 太保六之，太师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耨获亦如之。”( 国 语周语上) 六、敛弛之联事，该项除内史有保管典籍的职能外，乐官和史官基本没有 参与。此外，射礼等仪式也常有乐官和史官列位： ( 大司乐) 大射，王出入，令奏王夏；及射，令奏驺虞。诏诸侯以弓矢 舞。王大食，三宥，皆令奏钟鼓。( 周礼春官) ( 大史) 凡射事，饰中，舍箅，执其礼事。( 同上) 王麻冕黼裳，由宾阶睹。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保承介圭，上 宗奉同、瑁，由阼阶瞎。太史秉书，由宾阶睹，御王册命。( 尚二 顾命)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大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天子齐戒受谏。司会以岁之成，质于天子。冢宰 齐戒受质。大乐正、大司寇、市三官以其成，从质于天子。大司徒、大司马、大司 空齐戒受质。百官各以其成，质于三官。( 礼记王制) 青史氏之记日：古者胎教，王后腹之七月，而就宴室。太史持铜而御户左， 太宰持斗而御户右。比及三月者，王后所求声音非礼乐，则太师绵瑟而称不习。所 求滋味者非正味，则太宰倚斗而言曰：“不敢以待王太子。”太子生而泣，太师吹铜 日：“声中某律。”太宰日：“滋味上某。”( 大戴礼记保傅) 古之圣帝将立世子，则帝自朝服升自阼阶上西乡于妃。妃抱世子自房出。东 乡。太史奉书西上堂，当两阶之间北面立，日世子名日某者三。太史以告太 祝，太祝以告太祖太宗与社稷。太史出以告太宰，太宰以告州伯，州伯命藏之州府。 凡诸贵已下至于百姓男女，无敢与世子同名者以此防民百姓犹有争为君者。( 新 书立后义) 虽然乐官和史官都参与了以上的祀典仪式，但由于尚有宰、师、保、宗、祝， 甚或司马、司寇、司空共同担当礼仪职责，无法从中看出乐、史两者之间特殊 l 的合作关系。因此必须把关注的对象缩d , n 与乐、史职掌更为接近的官僚系统。 周礼春官的宗、乐、h 、祝、巫、史等职官，由于具有近似的职能 功用，被划归同一官属。六部制度建立以后，春官即是礼部，因此这些职官的 合作主要体现在礼仪方面。据礼记礼运载： 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 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 心无为也，以守至正。 这里同时出现的宗、祝、巫、史、h 、筮、瞽，基本涵盖了整个春宫系统。 但相对而言，典籍中祝、宗、b 、筮、巫与史官的连称较多7 ，如并举“宗祝巫 史”： 分之土田陪敦、祝、宗、h 、史。各物、典策，官司、彝器。( 左传定公四 年) 再如“祝史”： 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请所用币。大史日：“乐奏鼓 祝用币，史用辞。”( 左传昭公十七年) 对日：“使太宰以祝、史帅狸姓，奉牺牲、粢盛、玉帛往献焉，无有祈也。”王 使太宰忌父帅傅氏及祝、史奉牺牲、玉鬯往献焉。内史过从至虢，虢公亦使祝、史 7 从左传昭公十七年“乐奏鼓，祝用币，史用辞”以及昭公二十年“史固祝嚣”( 晏 子春秋内篇谏上作史固祝佗) 等可见，当时乐人、宗祝和史官是有一定分职的。至于 “祝史”连称惟一明确的例证，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因祝史挥以侵卫。杜预注：挥， 卫祝史。若是指祭祀官员祝史参与战争，先秦典籍中独此一处，可疑处亦甚多。 6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请土焉。( 国语- 周语上) 晏子春秋也有多处“祝史”，又如“宗祝史”： 虢公使祝应、宗区、史器享焉。( 左传庄公三十二年) 祝、史乃告于四望、山川、社稷，先于戎，乃退。既誓，公乃退食。舍于 中太庙之右祝、史舍于社。祝、史、宗人告社，覆之以甑。( 墨子迎敌祠) “卜、史”和“筮史”： h 人定龟史定墨，君定体。( 礼记玉藻) 将军受命，乃令祝史太h 斋宿三日之太庙钻灵龟，h 吉日，以受鼓旗。淮 南鸿烈兵略训 。 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孺货筮史，使日：“以曹为解。”( 左传僖公二十 八年) 公子亲筮之，日：“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筮史占之，皆 日：“不吉。闭而不通，爻无为也。”( 国语晋语四) 还有“巫史”： 及少嗥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揉，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 要质。( 国语楚语下) 以上各条几乎都涉及宗教仪式，恐是由于卜、祝、巫、史等“其职于古统掌于 巫”8 。然而一系列的祀典中没有乐官的参与，表明乐师并非巫史文化的主角。 典籍中另有“瞽史”的称谓，其职掌范围包括“谕书名、听声音”、“教诲” 等。“瞽”是盲人，由于先秦乐师常由“瞽”担任，因此成为乐人的代称，清人 汪中甚至认为“瞽”的本义即是“乐官”9 。此外先秦还有“工史书世”的说法， “工”也常指乐人，详见下章。如果这里的“瞽”、“工”确与乐官相涉，那么 “瞽史”和“工史”同时关系到乐、史两种职官，这种有别于其他职官的特殊 官联，超越两者本身“春官”官属所限定的礼仪范畴。 通过上述比较，可以发现周代乐官和史官的官属都有职掌礼仪的功能，因 此其官联也常围绕着各种典礼仪式开展。但是与乐官和史官都有联系的“瞽史”， 其“谕书名、听声音”、“教诲”和“书世”等职能却不包含于礼仪范畴，很可 8 陈梦家：商代的神话与巫术，燕京学报第二十期，5 3 4 页。 9 汪中：汪中集卷二普瞍说，台湾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各处2 0 0 0 年版 9 3 页。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能反映了两种职官的特殊合作关系。 鉴于“瞽史是先秦职官制度和史学史中的一个疑点，晚清以降争论不断1 0 ， 本文将先从“瞽史”一职的所指及其职掌出发，结合周代乐官和史官的官僚体 系，考察两者独特的分工合作关系，以探求周代乐官、史官两种文化差异与融 合的本质所在。 1 0 参见丁波：百年来先秦史官研究述评中国史研究动态2 0 0 4 年第1 划。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二章瞽史 一、文献中的“瞽史”与释读 先秦及两汉典籍中有不少关于“瞽史”的记载，现根据文献所涉及的内容， 先归纳摘引如下： 1 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岁遍存：三岁遍规；五岁遍省；七岁属象胥，谕言 语，协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昕声音。( 周礼秋官大行人) 2 天子之所以抚诸侯者。岁遍在；三岁遍眺；五岁遍省；七岁属象胥喻言语， 叶辞令；九岁属瞽史，谕书名，听音声。( 大戴礼记朝事) 3 _ 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朦诵， 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臀、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 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国语周语上) 4 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亵御之箴，临 事有瞽史之导，宴居有师工之诵。史不失书，嚎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乎作懿 戒以1 9 傲也。( 国语楚语上) 5 瞽史之纪日：“唐叔之世，将如商数。”( 国语晋语四) 6 瞽史记日：嗣续其祖，如谷之滋，必有晋国。( 国语晋语四) 7 单子日：“君何患焉! 晋将有乱，其君与三邰其当之乎! ”鲁侯日：“寡人惧不 免于晋，今君日将有乱敢问天道乎，抑人故也? ”对日：“吾非瞽、史，焉知 天道? ”( 国语周语下) 8 于是有进善之菸，有诽谤之木，有敢谏之鼓，鼓( 史) 【夜】诵诗，工诵正谏， 士传民语。( 大戴 a 保傅) 以上八条中，前两条周礼大行人与大戴礼记朝事“九岁属瞽史”， 内容相合属一类，郑玄云：“属犹聚也。七岁省而召其象胥，九岁省而召其 瞽史，皆聚于天子之宫，教习之也。”第三、四条“瞽、史教诲”和“瞽史之导” 为一类，言瞽史的教诲指导功能。第五、六条“瞽史之纪”和“瞽史记”应为 书名，属一类。第七条言瞽史知天道的能力，韦昭注“( 瞽史) 皆知天道者。” 第八条“瞽史诵诗”言其诵诗职责，卢辩注云：“诵，谓随其过诵诗以讽。大夫 谏足之，义后于瞽叟。”此外，国语鲁语上另有一条： 故工史书世，宗祝书昭穆，犹恐其逾也。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韦注：“工、瞽，师官也。”礼记乐记郑注“乐人称工”，大戴礼记保傅 卢辩亦日“工，乐人也”，“工”即是“瞽”，因此也可以看作“瞽史”的连称。 上述材料亦以不同形式见于先秦及两汉其他文献： 是故天子听政，使公卿列士正谏，好学博闻献诗，朦箴师诵，庶人传语，近臣 尽规，亲戚补察而后王斟酌焉。( 吕氏春秋达郁) 古者天子听朝，公卿正谏博士诵诗瞽箴师诵，庶人传语，史书其过，宰彻 其膳。( 淮南鸿烈主术) 以上两条即引自前第三条周语上。 吾非诸史也，焉知天道? ( 新书礼容语下) 该条即前引第七条周语下“吾非瞽、史，焉知天道”。 瞽史诵诗，工诵箴谏。( 新书保傅) 该条基本同子前引第八条。1 1 尚有以“史”、“工”并举： 食以礼，彻以乐，失度，则史书之，工诵之，三公进而读之，宰夫减其膳，是 天子不得为非也。( 大戴礼记保傅。新书- 保傅同) 周公对日：“臣闻之，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 吕 氏春秋重言) 周公对日：“臣闻之，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 说苑君 道) 后两条大致相近，盖出于同源，且与前条“史书之，工诵之，三公进而读之” 类似。吕氏春秋、说苑以此为周公语，而史记晋世家则载史佚日“言 则史书之，礼成之，歌乐之”。其他文献中还有两条与前列诸条仿佛，但语句不 同： 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 艺。( 左传襄公十四年) 古者圣王之制，史在前书过失，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公卿比谏，士传言谏， 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 汉书贾山传引贾山至言) 另礼记曲礼上有“史载笔，士载言”，也可参考。 “瞽史”一名的释读古无异议，均认为是乐瞽与史官的合称。晚近以来 却多有分歧，迄今大致有三种解释： 1 l 阎振益、钟夏：新书校注，夏案：作瞽义k 。诸若非替之音讹，则当系句中助词 无义。 1 0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其一，自汉代至清代诸家大多以“瞽史”为瞽、史的并称。周礼郑注云： “瞽，乐师也。史，大史、小史也。”国语韦注亦云：“瞽，乐太师；史，太 史也。”后世沿袭，至于孙诒让、孔广森、王聘珍等均无异议。 其二，汪中左氏春秋释疑云：“周之东迁，官失其守，而列国又不备官， 则史皆得而治之，其见于典籍者，日瞽史，曰祝史，日史巫，日宗祝巫史，日 祝宗卜史，明乎其为联事也。”首次把“瞽史”作为独立名称。其老子考异 亦云：“且古之典籍旧闻，惟在瞽史。”金毓黻先生撰中国史学史引其说， “故古人尝以巫史、祝史并言，巫祝之事，尝以瞽者为之，又称瞽史。盖古人 所重为鬼神灾祥之事，考记其事者，亦名为史。”1 2 随后史学史及史官制度研究 著作多有承袭，如王树民先生中国史学史纲要、席涵静女士周代史官研究、 许兆昌先生周代史官文化等皆以“瞽史”为史官之一种，此外徐中舒先生 左传作者及其成书年代一文也有详细阐述。 其三，近来有以为“瞽史”是虚义十实义或实义十虚义的语义组 合关系，谓之或偏重于“瞽”或偏重于“史”的“偏义复词”，把“瞽史”连称 看作是“以足辞句，以谐音节”，亦备一说。” 本文支持第一种见解，即“瞽史”是“瞽”与“史”的合称。由于第二种 说法当前较为盛行，以下将用两节进行考察：而在第四节中，将结合与“瞽史” 相关的文献瞽史之纪和瞽史记，分析关于“偏义复词”的说法。 二、“瞽史”还是“瞽”、“史” 远古时期存在瞽史，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杨翼骧先生说：“至于史记五 帝本纪中的记述就不同了，显然是采用口头的传说。”“诗经及其他典籍 1 2 金毓敲：中国史学史，商务印二日馆1 9 9 9 年版，2 3 页。 1 3 王卵根：“瞽史”的连及用法，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 0 0 0 年第5 期；齐焕美：( 古 代汉语) 注释商酌，岱宗学刊1 9 9 9 年第3 期。此外杨皑先生以为“国语里所讲到 的瞽史则是专有所指的某一个人，瞽史之纪和瞽史记的作者是同一个人， 即是这位瞽史”( “瞽史”刍议，华南师范大学学报1 9 8 9 年第3 期) ，似乎不大可 信。 1 4 杨翼骧：我国史学的起源与奴隶社会的史学，吴泽主编：中国史学史论集( 一) ， 上海人民出版社1 9 8 0 年版，1 2 页。 上坶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中保留了大量远古传说，极可能通过口述史方式流传下来的。传说不仅包括有 意识地描述历史事件的王国编年史和部分社会的家系，而且还包括全部口头文 学。1 5 王树民先生的中国史学史纲要详细阐述了瞽史的情况，认为“瞽者 的听力和记忆力比普通人都要强些，最适宜做音乐和演述故事的工作”。在 “上古结绳而治”的时代，凭借盲人特殊的记诵能力口头传诵历史并无可怪， 然而他将东周文献中出现的“瞽史”仍看作是一个职务即盲史官，并不可信。 首先，先秦文献中凡提及“瞽史”处，无一言此为旧制，可作勘比的是淮 南鸿烈主术“古者天子听朝”较周语多了“古者”二字，表明汉代并无 瞽史制度，足证两周时代瞽史尚且存在。倘若两周的瞽史指盲人史官，缘何在 典籍中从未出现昵? 两周的乐师由盲人担当已是公认，因为他们需要配备视嘹 扶助，先秦不乏例证，最著名如论语卫灵公所记孔子相师之道。周礼春 官载瞽噱三百，故有视嘹三百相瞽，郑注云：“相谓扶工。”工即乐瞽。然而， 两周典籍中从未明确提及盲人史宫，更无扶助盲人史官的仆从。此不可信一。 其次，王树民先生虽坚信文献中的“瞽史”指盲人史官一说，但也承认“史 官是有了文字记事之后，接替瞽史的职务而出现的”。”史官记录文字必须有笔。 ”1 9 3 2 年在殷墟第七次发掘中，出土字陶一片，上边有墨书的“祀”字，锋芒 毕露，从而知道殷商时代已有毛笔。1 9 殷墟妇好墓也发现用笔写在玉器上的文 字。”董作宾在殷虚文字乙编序中说：“毛笔书写的字迹，在乙编中是 1 5j 基一泽博编：非洲通史，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 9 8 4 年版，1 0 5 页。 1 6 王树民：中国史学史纲要，中华书局1 9 9 7 年版，2 1 3 页。 1 7 同上，1 0 页。 1 8 “史”字的构形众说纷纭，说文以为“从又”，所持为“中”；江永、罗振玉、章炳 戡等以为象册形、簿书，谢彦华、马叙伦等以为象笔，阮元、王国维以为象盛算器皿。此 外还有种种说法。陈梦家、胡厚宣则以为所持之物象田猎工具( 胡厚宣：殷代的史为武 官说，殷都学刊编辑部：殷都学刊增刊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 1 9 8 5 年) ) 。王 贵民先生在说卸史中进一步指出：“在渔猎时代人们的重要生产活动之一是捕获禽兽， 故以概括所从之事。”( 王贵民：说卸史，胡厚宣等著：甲骨探史录，三联书店1 9 8 2 年版3 2 9 页。) 这一说法似乎比较可信。不过由于史职责的转移，其字形中所从的“中” 也可能演变成册、笔，甚至“斗柄”( 顾实说) 、“弓钻”( 李宗侗说) 等史官常用物品。( 参 见中国史学史论文选集( 第一册) ，台湾华世出版社1 9 7 6 年版。) 1 9 胡厚宣、胡振宇：殷商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 0 0 3 年版，4 3 7 页。 2 0 郑振香、陈志达：近年来殷墟新山土的玉器( m 1 8 ：4 6 )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 所：殷墟玉器，文物出版社1 9 8 2 年版，1 3 页：并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 墟妇好墓，文物出版社1 9 8 0 年版。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很常见的。”2 1 史官还需要有记录文字的载体，这在当时主要是简册。册，甲骨 文作| ( 合集0 7 4 2 8 ) ，说文云：t r 象其札一长一短中有二编之形。”考古 虽未发现长短不一的简册，但“册”作为竹简文书的名称是没有异议的。商周 金文有“作册”之职，应该就是史官。还有册命事件的记载，如： 乙丑王1 - ，贞禽巫九衙，余乍瞄遣告侯口册觑方、蔻方、羞方、裹方，余其从 侯口书伐四邦方。( 台集3 6 5 2 8 反) 此外商代甲骨文中许多相关典籍的字都从册2 2 ，如： 诰曾( 合集0 0 7 0 7 正) 编- l( 合集2 6 8 0 1 。又见粹) 4 9 6 ，注：绷疑编之古字，从册从系。) 嗣脚( 合集3 0 6 9 2 ) 李孝定先生说：“架文言工提，工鼹贡，矗即今典字，典犹册也。贡典犹言献册、 告册也，谓祭时贡献典册于神也。”2 3 商代既有典有册可证当时已能记载长篇 文字。2 4 “历史的发展，终于使文字记载代替了瞽史的记忆。瞽史的作用消失 了，这个官职也不存在了。”王树民先生这一席话似乎表明，至晚在商周之际瞽 史职务已没有了功能效用，也就是说两周已无瞽史存在的必要。他同时还认为， “春秋时久已无其职”，甚至“如果这一点( 按：指终古是夏末的史官) 不是出 于虚造的话，那么夏末已经有了史官，也就是说，那是瞽史已经退出历史舞台 了”2 5 。既然如此，缘何作为周代谏箴官员的“瞽史”仍在文献中频繁出现， 还能撰写瞽史记? 王树民先生对“瞽史”功能的解释，与其对“瞽史”名 称的看法，不免自相矛盾。 再看前述近代诸家论著。汪中虽提出“瞽史”称谓，然其重点在于“明乎 其为联事也”，似乎未认此为独立的职官，而是“史皆得而治之”。金毓靛先生 白此引申，然仅止“巫祝之事”，而未涉记诵史实之职。他认为“盖古人所重为 2 1 董作宾：董作宾先生全集甲乙编( 甲编) ，艺文印书馆1 9 7 7 年版，1 1 5 7 页。 2 2 参见张玉强：论殷代简册的使用，四川大学学报1 9 9 4 年第4 期；刘庞生：简册 文是商周文字使用主体小考，西北大学学报1 9 9 9 年第4 期。 2 3 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卷五，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 9 7 0 年再版，1 5 8 2 页。 2 4 相反的说法如谢保成先生：从1 2 1 述传说到历史编纂(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 2 0 0 2 年第6 期) ，文中仅将甲骨文作为商代的文字载体。但根据至晚商代晚期出现笔、册 的情况看，当时完全有能力在甲骨以外的简册上记录较跃篇幅的文字。 2 5 王树民：中国史学史纲要，2 1 4 、2 1 8 页。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鬼神灾祥之事，考记其事者，亦名为史”，在认可“史”所起记录功能的方面， 较汪中又进了一步。以后诸多史学史与史官制度研究学者相信汪中、金毓黻先 生的瞽史一说，更将之内涵扩大到吟诵记录历史，无疑扭曲了“瞽史”问题提 出时的本意。 因此，将周代的“瞽史”认作是盲人史官，既不符合周代当时的历史背景， 也没有文献资料能够很好佐证，这种释读应该是不能成立的。 三、“瞽史”左丘明 “瞽史”一名的提出，成为先秦史官制度的新发现。由于史记太史公 自序“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二说，或以为左丘明即是瞽史，这似乎成为 周代存在“瞽史”说的铁证。下文将对此进行分析。 司马迁明言“左丘失明”，然而根据上节推断，春秋战国之际应当已无瞽史 之职。可以肯定的是，左丘明并非先天失明，而是担任了史官之职后患上眼疾 的。顾颉刚先生在左丘失明一文中说：“幼读司马迁报任少卿书，至左 丘失明，厥有国语而疑之，以为世安有著书之盲瞽? 左丘已失明矣，如何 能著七万数千言之国语，与十九万余言之左传? 既而思日：书中又言不 韦迁蜀，世传吕览，吕览作于不韦为秦相国之时，史有明文；及迁蜀命下， 则宾客尽散，其身且饮鸩死矣，书何由而着哉! 以此例彼，则左丘着书殆在未 失明之年耳。们6 其说可信。倘若左丘明日盲然后为史官，配备视嘹属从扶助外， 尚需为其记录数十万言；此外左丘明还须有超强的记诵能力，这简直没有可能。 又有将瞽史同古希腊盲诗人荷马联系在一起，徐中舒先生发其端。徐中舒 先生左传作者及其成书年代一文中将“瞍赋噱诵”比作卡瓦族口头传述本 村历史的长老，以及古希腊盲乐师荷马，认为“当时有两种史官，即太史与瞽 朦，他们所传述的历史，原以瞽隙传诵为主，而以太史的记录帮助记诵。因而 就称为瞽史。( 国语和左传) 此两书其中大部分史料都应出于左丘 2 6 顾颉刚：史林杂识初编中华书局1 9 6 3 年版，2 2 3 页。按：左传、国语是否为 左丘明撰述分歧较多，本文限于篇幅，不一列举。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明的传诵”，这恐是臆测。荷马是古希腊吟诵诗人( a i o d o s ) ，其所创作的伊 利亚特和奥德赛属于史诗。所谓史诗，是诗和史的结合，可以，而且应 该有些不合史实、甚至凭空想象出来的成分。亚利斯多德甚至认为，史诗诗人 中，唯有荷马摆脱了历史的局限，着意于摹仿一个完整的行动。2 8 因此荷马绝 非历史学家。但相信任何读过左传或国语人都不会认左丘明为一位诗 人，从而否认他在历史学上的地位。 另一方面，荷马之所以能够吟咏长篇文字，这同史诗琅琅上口的整齐句式 和韵律是分不开的。社会的主要集团掌握着官方传说并由专门人员来传播，他 们利用记忆手段( 一般是歌曲) 来记住他们学习的情况，”所以口诵史诗的一 个共同的显着的特点是采用一整套固定或相对固定的饰词、短语和段落。比如 可用下列符号或符号组合，表示荷马史诗( 或六音步长短短格叙事诗，英雄史 诗) 的格律或节奏形式：一v v i _ v v l - - v vj - v v f - - v v | - v 。3 0 又如藏文本格萨尔王 传“语句是整齐的七字句或八字句间杂成文，间或有九字句，不过很少”：彝 族支系阿细的先基“原诗则都是五言韵诗”：纳西族创世纪口头流传时 是“整齐的五言诗，东巴经里的诗歌则都是长短句的形式”：而印度人讲故事随 时插入诗歌，用一边讲一边唱之表达方式。3 1 瞽在利用过人的记忆能力同时， 首先须将故事转换成押韵的文章以便于记诵，这或许也是瞽精于音律的原因之 一。反观左传、国语，或记言体的尚书或记事体的春秋，没有一 部存有唱词的痕迹。 荷马之所以吟诵史诗，是由于当时文字记载的不便。据传，雅典当政者裴 西斯特拉托斯( 约公元前6 0 卜前5 2 7 年) 最先把荷马史诗整理成文，或根 据已有的既不规范的文本校编成文。鄙意以为华夏民族几无长篇史诗的原因， 二 可能就是文字出现较早，但当时无法记录过多字句，同时口述传说方式又告以 2 7 徐中舒：( 左传) 的作者及其成书年代，历史教学1 9 6 2 年第1 1 期。 2 8 陈中梅译：伊利亚特奥德赛，伊利亚特译者前言，上海译文出版社1 9 9 8 年版。 2 9j 基一泽博编：非洲通史，1 1 0 页。 3 0 陈中梅译：伊利亚特奥德赛，伊利亚特译者前言。 3 1 参见王沂暖：藏族史诗( 格萨尔王传) ，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 9 8 1 年第3 期；云南 省民族民间文学红河调查队：阿细的先基，云南人民出版社1 9 7 8 年第2 版，2 2 9 页：云 南省民族民间文学丽江调查队：创世纪，云南人民出版社1 9 7 8 年第2 版，9 9 页：饶宗 颐：澄心论萃史诗与讲唱，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9 6 年版，3 7 页。 上晦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终结所造成的。很难想象在出现毛笔和简册近千年后，中国的历史仍然通过瞽 史口口相传，战国时期的左丘明必定不是所谓“瞽史”的官员。 不过，顾颉刚先生在文中还认为“谓之失明者，盖瞽与史其事常通， 其文亦多印合，而瞽史一名习熟人口，故沿而用之”，从而推断称其“盲左” 是讹传，可是据司马迁记载左丘明确有可能失明。因此将左丘明称为“瞽史” 恐怕是合适的，只不过此“瞽史”并非史官建制中的一种罢了。 回到相关“瞽史”的原始文献，可以发现无论“瞽献曲，史献书”，- “史不 失书，嚎不失诵”，“史书之，工诵之”，还是“属瞽史”之后“谕书名、听声音”， 都清楚地将瞽和史的职责划分为二。3 2 史与“书”相联系，“书”一作名词意为 典籍，一作动词意为记录；瞽则同? 曲”、“诵”相联系，“曲”指诗歌乐曲，“诵” 指讽诵。 至于“瞽史之纪”、“瞽史记”和“工史书世”等几条材料，虽不能从字面 明确“瞽史”两字的含义，但本章以下两节及第五章将作详细分析。不过“工 史书世”明显也是乐、史对举，若也视为一职，“工史”就成了“瞽史”别称， 无意中又凭空出现了新的职官名。3 3 据礼记玉藻载：“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御瞽袭声之上下。” 郑注：“瞽，乐人也。残，犹察也。察其哀乐。”礼记礼运载：“故宗祝在 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