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杜牧咏史诗的艺术风格.doc

谈杜牧咏史诗的艺术风格第20卷第3期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社会科学版)Vo1.20No.32007年9月JournalofBeijingUniversityofAeronauticsandAstronautics(SocialSciencesEdition)September,2007谈杜牧咏史诗的艺术风格赵银芳(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2)摘要:多种艺术手法的综合运用,使得杜牧咏史诗在晚唐独树一帜,新人耳目.文章通过解读杜牧咏史诗,分析杜牧诗歌创作的独特风格.关键词:杜牧;咏史诗;艺术风格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0082204(2007)030053.04TheArtisticStyleofDuMuSPoemsonHistoryZHAOYin-fang(CollegeofChinese&Literature,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710062,China)Abstract:ThecomprehensiveapplicationofmanykindsofartistictacticsofsynopsisenablesDuMuSchantepicstotakethecourseofitsOTt,andimpressyouwithafeelingoffreshandnewofthelateTangDynasty.ThistextanalysestheuniquestyleofDuMuSpoetrycreationinthelightofchantingandunderstandingthepoemsonHistorybyDuMU.Keywords:DuMu;poemsonhistory;artisticstyle杜牧,晚唐着名诗人,宰相杜佑之孙,思想深受其家学影响,才气纵横,抱负远大.但是偏偏时运不济,晚唐社会藩镇跋扈,宦官专权,朋党倾轧,赋敛严苛,再加上土蕃,回鹘的侵凌,各种社会矛盾空前尖锐,整个社会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国家不幸诗家幸.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的诗人杜牧把自己的才气,睿智,热情诉诸于诗歌.400多首诗绽放成一枝奇葩,尤其是他的30多首咏史诗,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在晚唐消沉纤弱的文坛上独树一帜,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咏史诗滥觞于先秦的诗经,楚辞,但真正以”咏史”命名则始于班固,随后历经魏,晋,南北朝,到唐代完全成熟.唐代以前的咏史诗数量很少,总共不到二百首.唐代的咏史诗共有一千四百余首,而晚唐就达千首以上,占全唐咏史诗总数的百分之七十.咏史诗依据史事,同时又与社会现实密切相关,将传统的比兴手法用在历史题材的创作中,诗人因史事而起兴,以史事来比拟和讽喻现实.诗人通过对史事的反复咏叹反映现实,表达真实情感,它不仅有特定的内容,也有独特的表现方式.风格是艺术作品的整体所呈现出来的代表性特点.法国学者布封在论风格中提出”风格即人”_】J.杜牧是一个有独特创作风格的作家,他不仅注重作品思想内容,也非常重视艺术技巧方面的探索.”某苦心为诗,本求高绝,不务奇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既无其才,徒有其奇,篇成在纸,多自焚之.”(1:v242这是杜牧作诗的原则,也是其诗自成一格的原因之一.曹中孚先生评价杜牧说:”杜牧尽管才思敏捷,但对于诗歌创作却很认真,他继承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新诗改罢自长吟的写作态度,不惜一改再改.”_3J俊爽,峭健,豪迈是杜牧咏史诗的总体特点,但具体而言,其风格是多方面的.收稿日期:20060329作者简介:赵银芳(1980一),女,河南许昌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唐宋古代文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9月一,视角独特,立意高绝,喜作翻案文章杜牧不仅才情卓越,而且有治国安邦的策略.他善于从政治军事社会历史的角度选取题材,以政治家,军事家的眼光,以奔放豪爽的激情表达鄙弃世俗的情思和见解.如过骊山作(:始皇东游出周鼎,5Z4项纵观皆引颈.削平天下实辛勤,为道旁穷百姓.黔首不愚尔益愚,千里函关囚独夫.牧童火入九泉底,烧做灰时犹未枯.历代诗人对秦始皇这位统一全国的封建帝皇,不是歌颂他的赫赫战功就是抨击他的残酷暴虐,杜牧却独辟蹊径,嘲笑其愚蠢.首先就始皇东游,欲出周鼎于泗水中,侍从煊赫,仪卫壮盛,因而引起刘,项旁观的嫉妒羡慕,发出”彼可取而代也”的感叹,讥笑他费劲艰辛削平天下,不过是向道旁的穷百姓炫耀罢了.寥寥四句,不从正面写秦始皇的威武而其状自现,可以说是概括白描的能手.以下四旬,讥笑始皇的蠢笨:他焚书坑儒,以愚民众,驱役万夫,在骊山营造陵墓,造成后又把役夫尽埋于墓内,欲人不知其陵墓所在,而得长眠于地下,结果却被牧童无意中引火入墓穴,把尸骸烧成灰烬,这是他生前万万想不到的.由此看来,不是黔首愚,倒是他自己更愚.这种高超的见解真是别开生面.再如,题商山四皓庙:”吕氏强梁嗣子柔,我于天性岂恩仇!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t81四皓安刘已成定论,但杜牧却提出了新的见解,最后一句”四老安刘是灭刘”鲜明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暗示了四皓安流失吕后专权的铺垫,同时也对出此下策的张良进行了讽刺.诗人在做诗时,思想不为史实所拘,史为我用,借题发挥,抒情言志.出现在诗中的”史”,不再是客观历史的纪实,而是渗透了诗人主观情感的意象化的”史”,但又决不是蓄意捏造.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读史无新义,便成廿一史弹词.虽着议论,无隽永之味,有似史赞一派,俱非诗也.”|4杜牧有一双善于发现问题的慧眼,他的咏史诗使人耳目一新,茅塞顿开.”胜败兵家事不期,卷土重来未可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l2(P69)等立意新奇,无一平正,从中看出作者的雄才大略与远见卓识.二,着眼女性,撷取历史深镜头揭示历史画面文学史中,早自诗经就已经有了关于女性的叙写,但不同时代,不同体式的文学作品中,其所叙写的女性形象的身份,性质,作用及叙写口吻,却有着极大的差别.诗经中的女性大多是具有明确伦理身份的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是以写实口吻出之.晚唐时期科举黑暗腐朽,仕途充满压力,有见识的文人多满怀抱负而不得起用,才华过人却无处施展;再加上唐代风气”开放”,知识分子接触女性的机会较多.政治黑暗,国运衰微与生活环境及情感所需使得晚唐文人把大量笔墨倾注在女性身上,但他们笔下的女性形象往往表现的是诗人的弱者心理,作者对她们充满同情实际上是对自身命运的哀叹,如李商隐和温庭筠等有很多这样的作品.李商隐的诗句”东家老女嫁不售,白日当天三月半”抒发的是诗人对前途的忧虑.杜牧也不例外,他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悻名”(是对自我功业无成的调侃,杜秋娘诗中对杜秋娘遭遇的同情实际上也是对自己无法掌握命运的伤感.但与众不同的是,杜牧笔下的女性形象是多样化的.杜牧笔下的女性形象大体可归为三类:一类是木兰,王昭君,绿珠与息夫人等巾帼英烈.在木兰诗与题桃花夫人庙中作者对她们进行了刻画,虽然着墨不多,但赞叹之情溢于言表.这类女性是作者心灵的抚慰与归依,对其描写不仅表现出他超凡脱俗的独到之识,更流露出诗人刚直不阿的个性:达则如木兰,昭君,为国御敌,为国和番;逆境逼迫中则如绿珠和息夫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们是作者心目中的偶像,寄托着作者的壮志与豪情.新唐书?杜牧传,唐才子传?杜牧传均称:”牧刚直有奇节,不为龌龊小时,敢论列大事,指陈利病尤切.”(P2OO)看来伟丈夫与巾帼英雄实在是有着相通之处的.作者做诗抒怀,言在彼而意在此.第二类是郑袖,杨玉环与张丽华等.这类女子貌美如花,但大都红颜薄命.作者之所以提到她们,目的则是批判统治者的荒淫无道.另一类则以商女,二乔为代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啪),”东风不与周郎第2O卷第3期赵银芳:谈杜牧咏史诗的艺术风格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哪),”商女”,”二乔”是两个意象.商女不谙世事,不知亡国之恨,仍然悠闲地唱着亡国之音;二乔乃江东国色,掳走二乔即暗指吴国灭亡,使人在灵感一闪中就发现了情绪对应物,理性认识融人美的感性形象中,两个意象起到了曲径通幽的效果.泊秦淮一诗从字面上看作者似乎斥责的是”商女”,实质上是借南朝后主纵情声色终致亡国的史实,影射当时身负天下兴亡之责而又全无”亡国”之忧的达官贵人,讽刺他们醉生梦死的腐败行径,表达作者忧国忧时的沉重心情.赤壁55诗里杜牧讥笑周瑜在赤壁之战中的侥幸成功,若非天赐之便,周瑜很可能就导致国破家亡,妻妾不报的悲惨结局.以二乔立意,可以增加诗的情趣,使”冷冰冰”的史实顿时增色不少.咏史诗是冷峻的,但是杜牧却渗入了女子的柔婉,即使弯弓征战,大气磅礴的木兰也有”梦里画眉”之时,这样,诗歌峭直中便多了些圆润.后人评杜牧诗如”铜丸走坂,骏马注坡,谓圆快,奋急也”.须眉之气中有了巾帼的圆纯,在读者视野中起到了缓冲作用,使咏史诗脱去了怪异与生硬.从女性人手,小处落笔,起到了言微意丰,深衷浅貌之效.三,表达含蓄却不隐晦,蕴含深刻哲理清人吴乔在围炉诗话中说:”诗贵有含蓄不尽之意,犹以不着意见声色故事议论者为最上.”【缪钺先生也曾赞扬杜牧的咏史诗能够做到精炼,含蓄,婉曲,渗析,用旁敲侧击之法,表达丰富的情思.摹写生动的景象,以少胜多,耐人寻味.表现的含蓄,并不等于主题的淡薄,理性因素突出,尤其是杜牧之诗蕴含深刻的哲理.如木兰诗(pTs):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花木兰是中国古代着名的女英雄,北朝民歌木兰诗曾对其着力描绘.对照二诗可以看到,杜诗中四句除了首句,其余全是诗人发挥想象而虚构的情节,使人在审美中产生联想,获得创造性解读的快感,然而这样又深刻揭示了木兰的内心世界,更全面显示了”巾帼英雄”的本色,并深化了主题.白天,木兰征战四方,颇有男儿豪气,晚上却梦里画眉,显出女儿本色.几度思归,也是儿女常情,并非无情才是英雄,思家爱家才说明出她出征御敌的意义.”把酒”,”祝明妃”把两个异代女子联系到一起,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国家,可谓”灵犀一点通”,更显示了木兰崇高的精神境界,而背后却暗示出统治者的无能,安危托妇人的荒谬道理.杜牧咏史七绝常常前两句写景,后两句借史抒情,后人许彦周因此称他的咏史七绝为”二十八字史论”.他的这类诗表现手法含蓄,不着一字却尽得风流,似乎通篇层层布景,使人难以察觉咏史的痕迹.例如江南春绝句5/():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首诗表面上描绘了莺啼水村,山郭中酒旗飘摆,寺院楼台点缀于迷蒙烟雨之中的江南春景图,但是,点出”南朝”二字,便会发现作者是用含蓄之笔警诫现实.历史遗迹暗示了历史结局,历史结局又必然引发历史兴亡的感慨,使史实成为一种寄托思想感情的媒介与载体,从中发出哲理的思索.四,语言质朴,少用典故典故,曾被称为”用事”,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分用事为多种.运用典故往往能够起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但是过多用典则会使诗歌晦涩难解,如阮籍的咏怀诗.杜牧深知这一点,虽然他熟读史书,对史实,人物了如指掌,但作诗也很少用典,即使用了也是大家所熟悉的.过华清宫绝句其三(P28)写道:万国旌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少许几笔便描绘出昏君佞臣的丑态,佞臣阿谀逢迎,皇帝愚昧无知,阵阵笑声随风远逝.全诗充满讽刺,无须用典,色彩毕现,意味深长.再如题宣州开元寺水阁阁下宛溪夹溪居人l2(p44):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澹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诗中提到了六朝,也提到了范蠡,作者希望象他一样功成名就之时驾一叶扁舟逍遥于江湖之?56?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9月上,但现实生活却有太多伤感.显然是在伤悼六朝繁华消逝,同时又以”今古同”把人带人历史的长河.”人歌人哭,一代代人都消没在永恒的时间里,连范蠡这样的能臣也寂寞难寻,留下的只有天澹云闲,草色连空.-83虽然用了典故,却无丝毫难解之处.杜牧曾说:”凡文以意为主,气为辅,以辞采章句为兵卫,苟意不先立,只以文采辞句绕前捧后,是言愈多而理愈乱,是以意全胜者,辞愈朴而文愈高.意不胜者,辞愈华而文愈鄙,是意能遣辞,辞不能成意.大抵为文之旨如此.”f23(樊川文集卷十三答庄充书)杜牧的咏史诗语言质朴,少用典故也正实践了这一主张.历史并非凝固的历史,文学也并非凝固的文学.杜牧的咏史诗在某种情况下已经跳出了沿袭(上接第29页)3张创新,赵蕾.我国官员问责制的初始建构与效能提升J.探索,2004,(5):4.4蔡立辉.政府法治论:转型时期中国政府法治设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353.5孟志刚.行政问责制及其建设研究D.郑州:郑州大学,2005.16.17.6顾爱华.中国公共行政责任与追究制度探讨J.中国行政已久的陈见,把人们追溯历史兴亡缘由的思致弓向了较高的思想艺术水平.参考文献:1布封.布封文钞M.任典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53.2杜牧.樊川文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3曹中孚.晚唐诗人杜牧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1074袁牧.袁枚全集?随园诗话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