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阅读5页,还剩56页未读, 继续免费阅读
版权说明:本文档由用户提供并上传,收益归属内容提供方,若内容存在侵权,请进行举报或认领
文档简介
学位论文原创性声明本人郑重声明:所呈交的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进行研究所取得的研究成果。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包含任何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的成果作品。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人完全意识到本声明的法律后果由本人承担。作者签名:日期: 年 月 日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本学位论文作者完全了解学校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同意学校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版,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本人授权XXXX大学可以将本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和汇编本学位论文。涉密论文按学校规定处理。作者签名: 日期: 年 月 日导师签名: 日期: 年 月 日引 言(一)关键概念的厘定本文的研究对象培心堂是清道光年间成立的慈善组织,而慈善组织又是慈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因而,本文首先要界定的关键概念就是慈善事业。慈善事业与社会保障、社会救济或社会福利在内涵上有所不同。据相关领域的学者研究,“慈善事业,是以社会成员之间的善心奉献与互助以及通过民间公益组织具体运作为基本特征的一项社会性救助事业”,“自古以来就是社会救助”的“有机部分”,慈善事业虽与政府主办的各类救济(助)统称为社会救济(助),但“本质上属于民间的事业”。 郑功成:论慈善事业,中国社会工作1997年第3期。而社会保障则是“国家和社会依法对社会成员的基本生活给予保障的社会安全制度”,“保障的内涵相应地包容更宽,慈善事业作为社会发展中的一项公益事业,在国家的保障体系尚未完全建立和良好运转过程中可以发挥积极有益的作用。” 李国林、钮维平:试论慈善事业与社会保障的关系,求实2003年第11期。由上可见,慈善事业强调的是民间的行为,而社会保障、社会救济或社会福利等强调的是官方乃至全社会的行为。 将“慈善事业”这一极具现代意味的社会学概念用于研究中国历史上的传统慈善事业时,不可避免要作某种程度的调整。在中国史学家的笔下,慈善事业的范围更为宽广、内涵更为丰富,不仅包括民营慈善事业,还涉及官营慈善事业 如杨恒智、刘沙:北宋的官办慈善机构,历史大观园1993年7月和宋炯:两宋居养制度的发展宋代官办慈善事业初探,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4期。,不仅注重宗族慈善事业,还关注宗教慈善事业,不仅研究各类善堂,还研究善会、善书、善人等。换言之,研究中国慈善事业史就是研究中国历史上较为广泛的、具有一定组织的慈善活动。明清之前官营慈善事业占据主导地位,因而使用“社会保障”、“社会救济”等概念的一些学者较多地关注明清以前的慈善事业 如陈国灿:南宋江南城市的公共事业与社会保障,学术月刊2002年第6期;张文:季节性的济贫恤穷行政:宋朝社会救济的一般特征,中国史研究2002年第2期。,官方的慈善活动在这类研究中被较多地涉及。相较而言,或许是为了显示明清时期慈善事业的社会化特征,目前大多数冠以“慈善事业”的史学论著,其研究对象主要是明清以来民间各类有组织的慈善活动 如王卫平: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的民间慈善事业,社会学研究1998年第1期。但也有少数冠以“慈善事业”的学术论文,其关注点主要是明清以前的慈善事业,如王卫平:唐宋时期慈善事业概说,史学月刊2000年第3期。在诸多的慈善活动中,善堂是学者普遍关注的对象,研究明清以来慈善事业的学者无一例外都会着墨于善堂。根据夫马进教授的定义,善会是以推行善举为目的的自由结社,而善会办事机构的所在以及具体实施善举的设施则是善堂 伍跃:夫马进教授的中国善会善堂史研究,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第12期。从明代末年到清代末年以至民国年间,善会和善堂曾经广泛存在于中国较为发达的市镇之中。日本学者对中国慈善事业史的研究更多地关注善会善堂等较为明确的研究对象,但是,这一关注点从日本到达中国后,却经历了从“善会善堂”到“慈善事业”转变的过程。本文将在学术前史中对中、日两国学者的研究差异作简要说明。(二)学术史的回顾本文主要梳理了研究明清以来慈善事业史的学术成果。近几年出现的研究“汉代慈善事业”、“宋代慈善事业”的学术论著 如陈国灿:南宋江南城市的公共事业与社会保障,学术月刊2002年第6期。,由于其关注点更多地是官方慈善活动, 明清以前民间慈善活动还没有广泛兴起。与本文的问题意识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演变及“自下而上”的研究视角相隔较远,因而不在本文讨论之中。1国外对中国慈善事业史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后,日本学者掀起了中国慈善史研究的热潮。在从事中国慈善史研究的众多学者中,以山本进、夫马进和星斌夫等先生最为著名。星斌夫在明清慈善史方面有重要成果,已出版了专著中国社会福祉政策史的研究(日本国书刊行会出版,1985年),这部慈善史研究的力作收录了他撰写的明代的养济院等多篇论文。此外,他还发表了清代的养济院、普济堂及其相互关系(明清时代社会经济史的研究国书刊行会,1989年)对清朝收养鳏寡孤独的两种慈善机构进行研究。山本进近年发表的清代后期江浙财政改革与善堂(史学杂志第104卷第12期),从财政政策的角度对清代后期江浙地区的善堂进行了考察,并剖析了二者的相互关系。夫马进教授在明清慈善史研究领域堪称执牛耳者,1982年,夫马进在史林杂志发表了同善会小史、明末清初同善会在中国社会福利史上的地位等文,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次年,夫马进又发表善会善堂的发端(小野和子编明清时代的政治与社会,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1983年)、清代沿海六省善堂的普及情况(富山大学人文学部纪要1983年3月)及清代前期的育婴事业(富山大学人文学部纪要1986年11月),其专著中国善会善堂史研究(同朋舍出版,1997年版)更是赢得了学术界的一致好评。之后,美国和韩国学者均有论著问世。罗威廉(willian.T.Rowe)汉口:一个中国城市的冲突与协调(18651911)(斯坦福大学出版社,1989年)一书认为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年,善堂已成为协调中国城市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韩国学者田炯權对中国慈善事业的关注点是善堂、义庄、义学的田产,其著中国近代社会经济史研究义田地主和生产关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从社会经济史的角度对清后朝苏州、湖南等地的慈善机构的经营实态进行了全面详尽的论述。 参见曾桂林:20世纪国内外中国慈善事业史研究综述,中国史研究动态2003年第3期。2国内对中国慈善事业史的研究中国学者中,较早关注中国慈善事业史的学者是台湾学者梁其姿,她相继发表了十七、十八世纪长江中游之育婴堂(收入台湾“中研院”中国海洋发展史论文集,1984年)和明末清初民间慈善活动的兴起(台北食货第15卷第7、8期,1986年),对明清时期育婴堂等慈善机构展开了研究,其著作施善与教化明清的慈善组织(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也受到广泛好评。相较而言,中国大陆学者对善堂乃至慈善事业史的研究显得薄弱得多。民国初年,一些学者开始进行慈善救济活动及思想的研究,但是成果非常之少。解放后的30年(19491979年),由于过分强调意识形态和受“文革”等政治运动的影响,“慈善事业”一词在中国大陆总是与资产阶级的伪善联系在一起,人们一度对它产生了误解和偏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慈善事业失去了它在社会中应有的位置,以至于被抛弃了30多年之久,大陆的中国慈善史研究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发表的论文屈指可数。随着80年代经济改革的不断深化,大陆的中国慈善史的研究才有了一些起色,但是成果不多。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中国慈善史研究,无论是研究的广度还是深度上都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具体表现在:(1)一系列学术论文的发表近年来,明清时期慈善事业的研究取得了累累果实。 明清时期是我国传统慈善事业的发达时期。王卫平是目前大陆研究明清慈善史最富有成果的学者之一,自1997年以来,他连续发表了一系列学术论文:清代苏州的慈善事业(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3期)、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的民间慈善事业(社会学研究1998年第1期)和清代江南市镇慈善事业(史林1999年第1期)等,对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慈善事业的设置、分布、类型、运作等进行了深入研究。王卫平还对江南一带育婴慈善事业的形成、生成机制作了专门考察,先后发表了清代江南地区的育婴事业(与施晖合写,苏州大学学报1999年第2期)和清代江南地区的育婴事业圈(清史研究2000年第1期)。此外,王卫平还给予清代普济堂一定的关注,如:普济的理想与实践清代普济堂的经营实态(江淮学刊2000年第2期)。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是明清时期慈善事业较为发达的区域,上述王卫平的研究对象主要集中于这一地区。另外,范金民清代徽州商帮的慈善设施以江南为中心(中国史研究1999年第4期)和宫宝利清代后期苏州地区公所的善举活动(史学集刊1998年第1期)两文也给予江南慈善事业一定的关注。江南以外的慈善事业也逐渐引起一些学者的关注,韩光辉清代北京赈恤机构时空分布研究(清史研究1997年第1期)、刘瑞芳、郭文明从地方志看清代直隶的慈善事业(社会学研究1998年第5期)、赵建群清代江西恤政述略(江西社会科学1993年第2期)、萧倩清代江西民间育婴事业研究(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1年第1期)、萧倩清代江西民间育婴事业经费研究(与杨泽娟合写,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3期)、周荣明清两湖地区的社会保障与基层社会控制(武汉大学2002年博士学位论文)、熊秋良清代湖南的慈善事业(史学月刊2002年第12期)、滕兰花清代广西慈善机构初探(柳州师专学报2000年第3期)、曾思平清代广东养济院初探(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第4期)及王尊旺清代台湾社会慈善事业初探(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1年第2期)等文分别对清代北京、江西、湖北、湖南、广西、广东和台湾等地的慈善事业进行了论述。余新忠清代中后期乡绅的社会救济苏州丰豫义庄研究(南开学报1997年第3期)和王日根明清福建与江南义田之比较(学术月刊1996年第1期)两文分别采用个案分析及比较研究的方法,在研究方法上有所突破。蓝勇清代长江上游救生红船制度初探(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5年第4期)一文在研究对象上关注较少受到重视的救生红船。此外,于云瀚中国古代城市的社会保障(学习与探索2000年第5期)、陈丽华、罗彩云会馆慈善事业述论(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3年第1期)、赵建群试论清代拯救女婴的社会措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5年第4期)和岑大利清代慈善机构述论(历史档案1998年第1期)等文也关涉到明清慈善事业的诸多方面。关于近代慈善事业的研究,学术界亦有较有份量的成果推出。朱英戊戌时期民间慈善事业的发展(江汉论坛1999年第11期)一文认为,19世纪末,在维新运动的影响下,民间慈善事业不仅产生了相关的新思想观念,而且诞生了许多新的民间公益团体;其活动内容更为多元化,社会影响也较过去更为广泛。周秋光近代慈善事业与中国东南社会变迁(18951949)(与曾桂林合写,史学月刊2002年第11期) 认为近代慈善事业实际上扮演着调节社会的重要角色,成为推动近代社会前进的一种不可缺少的动力。蔡勤禹民国慈善团体述论(东方论坛2001年第4期)认为民国慈善团体与政府形成多种互动关系,有意识地追求社会公共权力, 有力地推动为了“第三部门”的形成。钟霞、甘庆华近代广西慈善事业(广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1期)讨论了近代广西慈善事业虽有显著发展,但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慈善救助与救助需求的矛盾。(2)有关中国慈善史学术活动的开展1999年12月,“历史上的慈善服务与社会动力”学术研讨会在香港中文大学召开。这次会议有大陆、台湾、香港的两岸三地学者20余人出席,与会者集中讨论了传统中国的慈善事业与社会动力、近代中国的慈善服务与社会动力、香港的慈善服务与社会动力三方面的内容。这次学术活动促进了中国学者在慈善史研究领域的广泛交流。(3)对国内、外研究成果的初步分析通过对国内、外中国慈善事业史研究成果,特别是中、日两国学者学术论著的比较,笔者发现:前者对“慈善事业”情有独钟,后者则被更多地冠名为“善会善堂”;前者的区域研究范围相对狭窄,后者的区域研究范围较为广阔;前者的研究视角较为单一 大多就慈善事业谈慈善事业。,后者的研究视角较为灵活 把善堂和财政及地方社会等联系起来进行研究。;前者的关注点是某一区域的慈善事业,后者则把目光更多地投向善堂本身。对于这一现象,笔者认为,日本学者更多地关注善堂本身,把研究对象具体化、明确化,才更容易多角度、多层面地分析这一历史现象,而中国学者把研究对象笼统地定位在某一区域的慈善事业上,其侧重点及主要分析单位是某一区域,基本上属于区域社会研究。区域研究是目前中国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趋势,其实,以中国地域之大和差异之巨,区域研究从来就被学者注意,但是,新的“地域社会”研究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地域史研究,其核心不在于考究此地与彼地的差异或特色,而在于寻求地域内部社会的统和。换句话说,是从地方基层社会出发,通过对士绅(乡绅)、家族、宗族、善堂、村落、行会等所表现出来的地方自治和自律问题的研究,解释地方与中央,社会与国家的关系和秩序,重视地域与基层社会的内在发展。日本学者在善会善堂方面的研究更多地体现了区域研究的新趋势,这一点值得我们借鉴。除此之外,国内研究的局限性还具体表现在:地域范围上,主要集中在江南地区的慈善事业,北京、广西、江西、湖南、台湾等地区相对较少,湖北、河南等省份则更少有专文涉及;时间跨度上,主要关注某一个朝代 主要指清代。,至多是明清两代的慈善事业,近年来,也有学者开始关注民国时期的善堂,但是,把善堂历史从明清至建国贯穿起来进行“长时段”研究的文章几乎没有;善堂种类上,主要集中于育婴堂、普济堂等,对敬节堂、救生局、茶亭等的研究明显不足;研究方法上,主要是用传统文献方法对某一区域的慈善事业或某一类善堂作宏观的概括,用田野考察的方法作个案分析的文章少之又少;问题意识上,有明确问题意识的文章数量极少,不少文章只是就事论事,更少去关注善堂中活生生的“人”。(三)本文的理论与方法本文把研究对象锁定在湖北的一个具体善堂,试图打破传统的学科分界,借用历史人类学的眼光和方法, 参见郑振满:从民俗研究历史谈谈我的历史人类学研究,2003年4月30日南昌讲学录音整理稿;张小也:史料方法理论:历史人类学视角下的“钟九闹漕”,河北学刊2004年第6期。通过个案分析和田野考察,力图从地方性的日常叙事中揭示一个善堂在近现代社会变迁中的历史命运,而本文所贯穿的问题意识则是国家与社会的关系。1问题意识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近年来,为了更好地实现社会史的整体史研究目标,关于国家与社会的关系研究已成为热点。 参见唐力行 主编国家、地方、民众的互动与社会变迁,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北京,第1-24页。在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这个问题上,带着建国以来国家全权制的历史记忆,许多学者十分关注国家对社会的有效控制,其实是偏向国家这一极了。近年来的一系列研究证明,明清时期,国家对社会的控制力远非我们想象中那样大,社会在具体的运作过程中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自主性。但是,我们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偏重国家对社会的控制力度转到夸大社会的自治程度。这两种观点或两种思维方式都不利于我们深入探究国家与社会复杂多变的关系。关于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慈善事业(主要是善堂)中的具体表现,不同学者持有不同的见解,较为著名的是:罗威廉通过对汉口善堂的研究,认为在中国近代历史上确实存在独立于国家的“公共领域”,这体现了社会自治的一面,而魏斐德则认为国家仍具有持续的重要作用 参见邓正来、(英)J.C.亚历山大:国家与市民社会一种社会理论的研究路径一书中市民社会和公共领域问题的论争(魏斐德)和晚清帝国的“市民社会”问题(罗威廉)二文,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版,北京。依笔者拙见,罗威廉和魏斐德在学术上虽有争论,但在提问方式上并没有太大差别,即究竟是国家还是社会在善堂中的力量更强,发挥的作用更大。事实上,有关明清时期的史料浩如烟海,很多自相矛盾的观点都可以在史料中找到相关依据,关键是看解读史料的人如何自圆其说。况且,对中国善堂的研究还存在区域局限性的问题,运用某一区域的研究成果去分析另一区域甚或整个国家时,难免容易发生错位。因而,本文的重点不在于论证在善堂中国家和社会的力量哪个更强,也不认为国家和社会就是彼此消长的关系,只是希望展现国家和社会的关系在一个具体的善堂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现。本文的研究对象培心(善)堂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所谓的“公共领域”, 参见黄宗智:中国研究的范式问题讨论专辑二:“中国的公共领域与市民社会”,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即介于官方与个人之间的 “公”的范围,无疑为我们研究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关于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这一问题意识,另外需要说明几点:(1)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因时间、空间、视角、对象等多维度的差异而呈现出错综复杂的面相。由于本文是通过对一个具体善堂命运的关注来分析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演变,因而,分析的结果也仅仅是国家与社会的关系于特定历史情境下在某一具体善堂中展现的几个侧面,而非绝对意义上抽象地讲国家与社会的关系。(2)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联系与对立、互动与分化中变迁,因而,把这种变迁的过程搞清楚非常重要。本文试图通过培心堂在清代、民国 包括日伪时期。和建国初期的命运演变来揭示近、现代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变迁,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课题,以笔者目前的知识水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几乎不太可能,但若以个案分析的方法从一个侧面来反映其中的一些问题倒是可能实现的。(3)要突破二元对立的思维,不能把国家与社会对立起来,它们在现实运作中是相互渗透的。当我们提及“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时,就已经暗含了国家与社会分离这样一种假设。笔者认为国家与社会不可能绝然分离,而是在不同层面上不同程度地交织在一起,之所以用“国家”、“社会”这两个概念,主要是为了表述上的方便。因而,与其说我们在探讨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毋宁说在表述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国家中有社会,社会中有国家,国家与社会本来就是一体的,这也是我们分析中国历史上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基本点。 学术研究不可没有问题意识,仅仅就事论事,但也要避免问题意识过于强烈,应从原始资料出发,力图在描述清楚研究对象的前提下,把问题意识内化于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认识视角,而不是刻意作文。当然,这个境界比较高,以笔者目前的水平还无法达到,但却是笔者努力的方向。2选择个案分析的缘由本文并非在大理论的框架下解说变迁,而是在经验性、实证性的调查基础上,力图从培心堂这样一个微观的层面以个案分析的眼光去描述、分析国家与社会关系的演变过程。本文选择个案分析的方法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的考虑:(1)以往研究成果在个案分析方面的阙失:如前所述,大多数学者都是对某一区域的慈善事业或某类善堂作宏观的概括性分析,而专门详细地对某一个善堂进行个案分析的文章尚付阙如。这可能是受材料局限的缘故,毕竟官方对善堂的记载相对来说确实很少,而且一般都较为简略,尤其是对某一个善堂,即使有,也很少涉及其历史的演变过程。宏观研究采取的是“平均数”的办法,这种研究虽然有利于我们对某一地域的慈善事业有整体的认识,但缺乏进一步的深入了解。本文认为,在从宏观上探讨这一问题的同时,也不应忽视从微观上作一些具体的个案分析,更直接、更接近地面向历史现实才不至于使学术讨论停留在“虚”的层面上。因而,个案分析的价值不仅仅是填补空白,简单地用微观的共同体来代替宏观的共同体,而是要改变研究原则,具有个案分析的眼光。本文把焦点放在一个具体的善堂,通过对其历史命运的关注,希望更深入地求知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近代直至新中国建立后的原形与变迁过程。本文之所以大胆选用个案分析的方法,是因为在资料的搜集方面突破了官方资料的局限,笔者通过多次田野考察,在民间搜集了不少关于培心堂的珍贵资料,不仅有文字资料,还包括口述资料。(2)问题意识的要求: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并非用简单的“分化结合”就可以解释清楚。国家与社会在某些方面可能会走向分离,但在另一些方面则可能走向结合;国家与社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整体,国家内部有不同部分,社会内部也是高度分化的,国家中的不同部分与社会中的不同部分之间,也不存在一种统一的关系,即使存在某种笼统的关系,其内部也是极为复杂的。所以,用整体性的“国家”、“社会”概念来分析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可能会显得过于粗糙。不过,我们若作个案研究,有具体明确的研究对象,扩大“分析参数”,从微观的、历时的角度讨论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讨论从很高的、抽象的、粗糙概念的层次落实到一个非常具体的、可操作的研究实践中,这无疑是探讨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具体有效的途径之一。同时,具有一定的问题意识也是个案分析的应有之义,个案分析并不是独立研究某个具体现象,仅仅就事论事,而是尽可能地发现其背后所隐含的某些问题。3对分析框架(叙事结构)的说明本文主要包括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前言,包括概念厘定、学术前史和本文的理论方法,在理论方法中又着重对本文的问题意识、研究方法、分析框架及参考文献予以阐释。第二部分对培心堂的空间坐落阳逻予以介绍,主要关注阳逻镇的历代建制、战略地位、交通运输、商业经济和宗族状况等几个方面,力图把培心堂放在其具体的生存时空中进行分析,同时还对培心堂成立之前民众对浮尸问题的处理稍加描述。第三部分是本文的着墨点,主要是对培心堂的生命历程予以勾勒。由于培心堂并非一个与国家毫无联系,纯粹的民间组织,其历史与国家政权更替、近代社会变迁有着密切关联,各个政权对培心堂的不同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培心堂在各个时期的不同特征。因而,本文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展现培心堂的历史,以政权的更迭作为划分培心堂历程的参照坐标,即清代后期的培心堂、民国初期的培心堂、日伪时期的培心堂和建国初期的培心堂。其实,王奎生(培心堂的堂座)在报告善堂历史时也是以此为参照坐标,“在前清时推倒满清事变时期日寇退走自解放后” 王奎生:报告善堂历史,见关于阳逻培心堂调查情况专案,1952-1955年,38(全宗)2(案卷目录)5(案卷号)。但是,培心堂仍有自己的历史脉络,因而,本文并不想拘泥于政权更迭这一参照坐标,而是力图在此参照坐标下,最大限度地展现培心堂自身的历史脉络。在这一部分中,本文并未把视野仅仅局限在培心堂于不同时期如何发挥功能这个大家熟识的角度,而是从经费来源、组织管理、业务范围(功能)等各个角度,力图较为全面地展现培心堂的具体运作实态。第四部分的主要关注点是培心堂堂座的个人生活史。传统的革命史研究范式忽视了历史中的“人”,这不仅使历史失去了丰富多彩、鲜活生动的内容和面貌,也不利于我们解构国家精英的权力话语和他们刻意创造的历史结构。历史的动力是人,但“人”并不是有关人的某种抽象概念或品质,而是具体的、活生生的人。因而,本文在“国家”与“社会”的二维之间加入第三维“个人”,关注在国家与社会的夹缝中生存的“个人”,力图在具体的生活世界中获得对历史的情感体验和理性反思。第五部分是笔者的几点初步总结和思考。4对参考文献的爬梳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所用史料在学术研究中是一体的,若能突破原有史料的局限,最大限度地使史料种类多元化,就比较容易在研究方法上有所创新,以一种开放的姿态,多角度地观照研究对象。本文采用的史料主要有:地方志、官方文件、族谱、私家文书以及口述资料等。任何史料都不是完美的,每类史料总有自己的盲点。官方史料如地方志,内容更倾向于“正统”史料,民间史料如口述、族谱等在精确性、完整性上都值得推敲。因而,本文并不想局限于某一类史料,而是努力扩大史料范围,寻求各种不同类型的史料,并在比较鉴别各类史料的基础上解读历史。不同种类的史料表达了各种不同的声音,官方文件主要体现了建国初期湖北省民政厅、新洲县人民政府和阳逻镇人民政府对培心堂存废问题的态度;而民间史料如口述材料体现了民间对培心堂及其首士的态度, 主要指民国和新中国时期民间对培心堂及其首士的态度。更多地表达了民间的、个人的声音;私家文书和族谱则更多地表达了当事人及其族人的声音。本文试图通过对不同史料的比较来理解官方政策与民间社会的距离,并通过比较不同时期国家对培心堂的态度以及培心堂对此的反应,来分析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在近代这个社会急剧变迁的时代中的不同表现。这正是本文的分析框架。本文采用的各类民间资料基本上都是通过田野考察获得的,笔者的田野考察具体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2004年2月,笔者在黄冈档案馆、新洲档案馆、新洲民政局、新洲区政府和阳逻镇政府等处广泛搜集地方文献,把重点放在地方社会史上,在关注培心堂历史的同时,对新洲阳逻的历史有了初步了解。第二阶段,2004年5月,笔者第二次到达阳逻,重点展开对培心堂堂座个人生活史的调查,分别去了阳逻窝子湾 培心堂的创办者雷朝鼎的家乡。和阳逻玻璃厂 民国时期培心堂的重要堂座(董事)王奎生之家。等地,发现了一些族谱和私家文书等珍贵资料,并随机到周围民家作访问。在此基础上,笔者又到北京图书馆、国家第一历史档案馆、湖北省图书馆、湖北省档案馆、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武汉市档案馆和武汉大学图书馆等处广泛搜集资料,力图把培心堂放在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里来研究。一、阳逻概述阳逻古名罗汭,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堡,早在公元前537年,这里就是春秋时期楚国邾城邑的一个闾,后历经秦汉、隋唐,迄宋、元、明、清两千多年,迄今有2600多年的历史。由于宋代在此建堡,遂有“阳逻堡”之称。阳逻地理位置优越,交通十分便利,既是长江中游的深水良巷,又是鄂东、豫南、皖西由陆路至武汉的交通要冲,且为新洲、红安、麻城物资转运中心,水陆交通非常便利,向来是经济较为活跃的鄂东重镇,并有“小汉口”之美称。同时,阳逻又是重要的军事要冲,她地处长江中游北岸,扼长江、控武湖、屏香炉、踞武矶,形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据1985年的调查,阳逻镇郊总面积189平方公里,其中城区17.5平方公里,总人口约95.445人,镇人口约2万人 以上数据均摘自阳逻镇志,新州县阳逻镇人民政府编志办公室编,1993年,分别见于阳逻镇志地理位置面积第29页及阳逻镇志人口第43页。阳逻地处我国东部中亚热带向北亚热带过渡地区,气候湿润温和,雨量充沛。(一)历代建制在春秋战国时期,阳逻地处吴头楚尾,属于楚之邾城;秦时,改邾城为邾邑;至两汉,阳逻均属西陵县;三国至两晋南北朝,属邾县、南安县;自隋之后一直到民国,属黄冈县;建国后,先后属黄冈县、新洲县。关于阳逻镇的历代行政建,明以前,无史料记载,至明代,阳逻建制为中和乡,辖里,里辖分区;清代,阳逻置镇,镇区属厢坊乡,辖里甲、镇郊仍属中和乡,辖保、甲;民国,阳逻为黄冈第六区,镇区辖保、甲,镇郊辖联保(后改为乡)、保、甲;建国后,阳逻为第十一区区属镇,辖两街,1953年起,改为新洲县直辖镇,辖六个居民委员会。 阳逻镇志建置沿革建置,1993年,第17页。(二)军事要冲阳逻“东接蕲黄,西抵汉,南渡江至鄂,北距五关” 阳逻镇志概述,1993年,第1页。,“四路要冲”,“乃要害地” 阳逻镇志军事战略地位,1993年,第75页。 ,战略地位十分突出,历来为兵家所争之地。南宋理宗开庆元年(1259年),忽必烈军至阳逻,驻驿香炉峰,大败宋军。1274年,宋元大战于阳逻江面,元破宋军数十万。清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军进军新洲,黄冈知县纠集地方豪绅,凑办乡团,与太平军激战阳逻等地。咸丰四年,太平军将领韦昌辉统兵万余,水陆两路向阳逻、新洲进军,一时阳逻地区形成拉锯战斗。同年,捻军乘胜自汉口沿江东下,抵达阳逻,咸丰五年,太平军再次进驻阳逻、新洲全境。清同治二年,捻军从黄陂急驰而下,经仓子埠进入阳逻。民国27年10月19日,日军登陆阳逻,阳逻沦陷,10月20至23日,日机3-9架在阳逻、施岗投弹3枚。 阳逻镇志大事年表,1993年,第7-9页。(三)交通便利阳逻位于长江中游北岸,西距武汉市32公里,东距新洲县治城关镇38公里,西南与武汉市洪山区隔江相望,北与周铺镇之毕铺毗连,是鄂东、豫南、皖西由陆路至武汉的交通要冲,又是新洲、红安、麻城物资转运中心,历来舟车络绎,商贾云集,是经济较为活跃的鄂东重镇。特别是武汉在近代成为九省通衢的华中重镇之后,阳逻处于其东部外围,长江中游北岸,成为扼守武汉东大门的江河要塞之地。民国三年,阳逻港始开轮渡,阳逻至汉口的客运每日往返两班。民国十二年,国民军陆军上将徐源泉,购仓兴、仓汉两轮,往返于汉口、阳逻、仓埠之间。此外,还有阳逻人徐纯斋私人集股组合的五和轮,往返于汉口、阳逻之间,一般的码头岸线都集中在上堡培心堂榨坊窝约500米地段。民国时期,阳逻镇共有帆船42只,分为上帮、中帮、下帮,以货运为主并兼客运,另有渡口三处,也分为上、中、下三个码头。畅达的水运条件极大地增加了阳逻与外界尤其是武汉的联系机会,由此可见,阳逻并非一个完全自我封闭的空间,恰恰相反,阳逻与外界有着广泛的联系,具有很大程度的开放性。(四)商业繁荣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交通条件使阳逻镇逐渐由军事要冲转变为商业重镇,成为传统市场经济较有活力的基层舞台。近代以来,阳逻镇的商业、手工业不断得到发展,阳逻镇的纱布和杂货业最为繁盛,其中仅布商就有35家,经营杂货的也有近40家,其商业在民国十年达到了鼎盛时期,沿至近、现代,阳逻还赢得“小汉口”的美称。阳逻镇作为典型的传统商镇,是城乡商品流通的主要渠道,与小农经济尤其是农村手工业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阳逻镇是土布的集散地和装运点,每天早上附近的农户和机户将自己织的土布挑到阳逻赶早集,各纱布收验后就被装运到汉口或直运安徽等地,阳逻镇逐渐建立起了“内引外联”的市场网络,民国初期,阳逻成为黄冈县重要的三大商埠之一。 (五)宗族状况宋元时期,水灾连年,瘟疫流行,再加上战争的侵扰,阳逻镇人口死亡和流散甚多。阳逻地区的各姓大多是在洪武年间从江西瓦屑坝迁入,据陈氏宗谱记载,陈寿三由江右迁黄冈;另据林氏族谱记载,林西山从江西瓦屑坝迁黄冈 阳逻镇志人口人口状况及来源,1993年,第43页。解放前,阳逻的各大姓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如阳逻镇的陶姓,施岗的施姓,余集的余姓、朱姓,金台的周姓,毛集的陈姓等都是各霸一方,小姓则仰其鼻息,各大姓都有自己的祠堂,有的房份另有享堂,阳逻镇陶姓便有上份、中份、下份三处祠堂。解放后,阳逻的房头宗派被废止,各姓的祠堂先后均被拆毁。二、培心堂的前奏(一)浮尸问题的产生及其对当地民众的影响阳逻古名罗汭,汭就是指河流会合或弯曲的地方 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476页。从地理上看,距阳逻约五华里的长江上游北岸是新洲、黄陂两县接壤间的武湖入江口。1966年以前,武湖与长江泛通,长江涨水季节江水倒涨,落水季节湖水外溢,水流四季不断。武湖注入长江与主流回合后,自天兴洲以下,由东北流向转为东南流向,形成一股强大的急流,冲向阳逻上河街的武矶头 武矶头位于阳逻镇铁塔山下,由李家矶、观音阁矶、朝磐矶、小溪矶等组成。,而武矶头又有一部分矶底石层延伸到江心,当这股急流经过这里时,受到矶石的阻击,便汇成一股股旋流。因而,从上游漂来的浪尸常常旋转在武矶头附近的江边,阳逻便成了武汉以上打捞长江浮尸的第一道关口。 陈光耀:阳逻浮尸古今谈,湖北方志,第57页。关于阳逻这一独特的地理背景,雷氏宗谱中也有相关描述,“武矶头水流湍急”,舟船易在此翻覆,“时有河伯之灾” 雷氏宗谱卷首太学生煈亭公传。阳逻镇是周围地区的商贸中心,人口流动较为频繁,水路又是阳逻通往各地的主要交通渠道,江中浮尸对阳逻镇及其周围民众而言百害无一益。首先,面临着饮水不卫生的问题。水是传染各种疾病的重要渠道,若沿江民众饮用漂着浮尸的江水,不可避免会传染上各种疾病。当然,我们无法确知当时的民众是否会意识到这一点,不过,未被打捞的江中浮尸“干天地之和,致灾戾之异” 湖北文征卷9湖廣義阡记,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89页。,尤其在天气闷热的夏季,尸体容易腐烂,臭气熏天,民众肯定会感受到这一点。其次,造成民众心理上的压抑。看到江上遇难者和江中浮尸,民众自然会产生某种危机感,对孤魂野鬼的畏惧更使他们不得不关注浮尸问题。(二)浮尸问题的初步解决个人善举独特的地理背景使阳逻在客观上一直存在江上救生、打捞浮尸的需要,这种需求在水灾频仍的明清两代表现得更为迫切。明代后期,阳逻的水灾、旱灾、地震不断,明万历三十九至四十三年,“连年地震,水旱频繁”,明崇祯六、七、八年连续三年大震,崇祯十四年又震,“江水涨如泥,臭不可食二昼夜。或谓之翻江” 阳逻镇志地理自然灾害,1993年,第40-41页。水灾的频繁在一定程度上无疑增加了浮尸的数量。明朝末年,一个名叫小英的女子投江而死,“尸浮于阳逻,里人收之”,同时期的另一卫孝女也自投于江,里人收葬之,把其埋在阳逻 阳逻镇志文化文物古迹古墓,1993年,第153-154页。张献忠攻陷武昌的时候,“驱男女老幼数十万人于江”,宁都尹宋公扶父“无所往”时,便“自投矶下,有片板承载,流至阳逻,岸上人丛洄湍中投蒿起之,是时,浮尸蔽江,鲜有活者,人以为独公孝感所致” 光绪黄冈县志艺文志古文下甯都尹宋公家传。由上观之,江中浮尸大多流至阳逻在明朝末年是不争的事实,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里人收之” 及“岸上人丛洄湍中投蒿起之”。首先,这里的“里人”和“岸上人”并非特指士绅,很可能是指住在江边的普通民众。其次,“收”字很形象地暗指浮尸飘至此地,自然“收之”之意,含有一定的被动意味,不同于“打捞”。另外,在还有救还的情况下,“岸上人”也没有派专船去救生,只是在岸上“投蒿起之”。可见明朝末年的收尸及救生行为只是岸上民众不固定的临时之举,被动意味较浓,缺乏物质和制度上的保证。至清代道光初年,阳逻窝子湾的监生雷朝鼎见“武矶头水流湍急,时有河伯之灾” 雷氏宗谱卷首太学生煈亭公传。,又见很多浮尸在江中漂着无人打捞,便生好善之心,和其弟雷朝辅一起在武矶头旁搭一芦棚,雇佣一只木船(或称小木划),专门从事救生和打捞浮尸事宜,并对无人认领的浮尸施舍芦席或木匣予以掩埋。雷氏兄弟作为地方士绅,和当地民众共同生存在同一环境下,能够较多地了解民间疾苦,面对江中大量浮尸,他们感同身受。对于地方事务,对于改善生存环境,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身份地位上,他们都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雷氏兄弟在道光初年的这一善举类似于明代里人的个人善举,但由于雷氏兄弟使用专船打捞救生,其行为明显比明代里人更具专门性和主动性。当然,当地绅民对浮尸问题的初步解决与当地的行善传统也有一定的渊源关系。早在元代,黄冈隐士吴应澍的善举便远近闻名,他积善厚施,抚孤舍粥,施馆济死,从阳逻至桃花凿井19口,修路130华里 阳逻镇志大事年表,1993年,第7页。另外,在传统的节日中元节时,阳逻民众又有请人“说善书”的习俗,有的以邻为组,集钱请人讲“善书”,以慰家神野鬼,劝人为善 “解放前民间娱乐”,新洲县志办公室史志资料类,县志办公室关于19831988年收集征集摘抄“社会”篇民俗部分资料,目录号3,案卷号23,第446页。(三)个人善举的局限性与善堂善举的优越性个人善举与善堂善举有一个明显区别:个人善举具有很大的偶然性、随意性,而善堂善举则可以使善举行为长期化、制度化,不易因个人的偶然因素而随意中断。个人善举与其经济状况有很大关联,除个别极富有的士绅外,一般士绅都无力使其善举长期化、制度化。无论雷氏兄弟的善举多么主动、专业,毕竟个人力量微弱,不易长久从事善举。再加上打捞浮尸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水灾舟覆为当时人所无法预料,“水上交通事故频繁”,遇难尸体大都于此处漂浮汇集。有限的经费不足以打捞过多的浮尸,雷氏兄弟在“资金微薄”的限制下,“活动不大” 姚海东:阳逻镇培心善堂的情况初步调查报告,见关于阳逻培心堂调查情况专案,19521955年,38(全宗)2(案卷目录)5(案卷号)。在培心堂创办之前,即使有个别善人打捞浮尸,流入阳逻的浮尸仍有许多无人打捞,无亲属收敛的大多听其自然腐化、臭不可闻,行人掩鼻而过 陈光耀:阳逻浮尸古今谈,湖北方志,第57页。所以,要想使打捞浮尸这一善举长期维持下去,必须进一步扩展经费来源,创建一个善堂则可以凭借其合法性和名望赢得更多人的关注,获得更多人的捐助。另外,江中浮尸关乎人命,个人打捞浮尸存在一定的忌讳,有时可能会被牵涉到诉讼之中。 得一录卷4救生局章程,第293294页,吴雲 撰,中华文史丛书之八十四,王有立 编,华文书局股份有限公司印行。而善堂(特别是立案后的善堂)则有一定的合法性,一般不会被牵涉到诉讼之中。所有这一切都表明:要想使打捞浮尸、江中救生的善举长期维持下去,个人不稳定的临时善举必须扩展为众多人支持的、具有一定合法性的公开善堂。(四)培心堂的正式成立至道光戊己之岁(1848年),雷朝鼎力不能支,便和其弟雷朝辅约阳逻镇的士绅贡生雷霆、庠生程飞熊、算学生胡敬之、耆民童万青、徐畏三、职员胡俊川、陈受发、雷时楷、刘瑞屏、刘太铭等相聚,讨论创办培心善堂的事情。在这次聚会上,他们先捐后募,为“确谋各捐家资,禀县通详” 雷氏宗谱卷首叙言。 ,成立了培心善堂。培心(善)堂作为一个善堂,不仅拥有自己专用的建筑物,还配有业务人员,置木船两只,专事打捞浮尸。于是,培心堂成为当时阳逻唯一的公开慈善机构,其主要任务就是打捞江中的浮尸(主要是指漂流到阳逻附近的浮尸)和从事江中的救生活动。培心堂作为一个打捞江中浮尸的慈善机构创办于道光年间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的。道光六年(1826年),包良丞设救生巨舶于镇江江口,道光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水灾数省,他又于汉口镇倡设红船救生。嘉庆以后,里人捐造红船多只,既便于救生尤便于济渡。当时,大江往来之船,许多也自名为救生红船。嘉庆间,仪征人阮元任江西巡抚时,所制红船行驶最稳,而且速度最快,各处皆仿造,人以为利。一时,不仅镇江沿江各渡口,而且江西、湖北、安徽以至大江南北,到处都有救生红船。可见,造红船、捞浮尸是道光、嘉庆以来大江南北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无怪乎培心堂成立于这一时期。培心堂创办于道光年间与当时的自然灾害也有一定的关系。据历史记载,阳逻地区的水旱灾害以清代道光年间最为频繁,至今民间仍流传着这样的歌谣:“道光、道光、十年九荒,砺子享福磨子遇殃” 阳逻县志自然灾害,1993年,第40页。因而,道光年间打捞浮尸、江中救生的需求随着水灾的严重变得更加迫切了,培心堂可谓是在一定历史时代背景下适应当地社区要求的产物。三、培心堂的生命历程:在国家与社会之间培心堂前后历经清代、民国和建国初期三个历史时期,延续一百余年,其衍变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一)清代后期的培心堂:国家由无视到关注1经费来源 稳定的经费来源是任何一个善堂长期维持下去的重要保障。本文把培心堂的经费来源大致分为来自民间(绅民)、国家(官方)和官员的捐助三大类。之所以把“官员”和“官方”区分开来,主要是因为官员有时代表的不是官方,而是个人,据得一录记载,“如今做大官的,未免错认路头,竟把做官行善看做两椿事了。如今做大官的,那个不是好善的,但只谨守法度,未免见义不为,只到宦成回家,另做一番善事,不过是斋僧造佛,佈施福田,看来都是小小善事。放着一件胜如万件的善事为何不做,却来取此小善,只因将做官行善看做两椿事了。” 得一录卷15官长约,第992页。可见,官员本人并没有把个人善举看成纯粹的官方行为,反而认为是行善积德的个人行为,完全把“做官”和“行善”看成两椿事。因而,有必要把官员的捐助与官方的捐助分开考虑。最初,培心堂的经费主要来自阳逻镇绅民的捐助,之后倡导者到处募化,“一切方便之事募化而行”,“殷实铺户,集捐水田房屋”,“同知刘年丰、刘凤彩共捐田八斗,陶鸣忠捐田一石六斗六升,刘照玖捐田一石三斗二升,董长青、徐祥玉共捐田一石二斗,林庆宜捐田五斗,万成松捐田五斗,成松妻钱氏捐堂侧屋基一间,雷时模、时楷共捐花地三大块计五斗,本堂自置田一石五斗,官汊湖洲四股之一,又众捐字藏田五斗。” 光绪黄冈县志卷4赋役志蠲卹附载义举。在创办培心堂义园时,“雷开甲捐芝山圃一所,刘照玖捐老河岩山一大段,雷朝鼎捐柴山一大段,田葆三捐闵家山西一片,刘新甫捐闵家山东一片,雷朝辅捐花地二斗,陂邑王庆翰捐江家花园柴山一块,汪引湘捐老河岩山地一段。” 光绪黄冈县志卷4赋役志蠲卹附载义举。在创办培心堂义学的时候,“贡生雷霆,算学生程廷纶、周殿珊、监生卢瑞和、李廷瑞、文童陶士瀛、学生胡敬之、职员雷时楷等捐金倡修。光绪元年立案。” 光绪黄冈县志卷4赋役志蠲卹附载义举。 培心善堂通过向社会的募捐,共置恒产田85亩,年收租谷200余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又募捐修了平房两间。此外,还有浮尸亲属的酬助,但这种收入非常有限。从上述捐助者的姓氏可以看出,陈、陶、邱、刘、雷、程、徐、熊、胡、吕、董、王、童、林等姓都与培心堂有所关联。虽然培心堂的倡导者和经营者是雷氏兄弟,但培心堂并非一个完全由雷氏兄弟所把持的封闭性空间,其发展离不开各姓人士对培心堂的积极参与。值得注意的是,培心堂的捐助者不仅来自多个姓氏,还来自阳逻之外的附近地区,如王庆翰就是黄陂人。笔者认为把培心堂与同时期黄冈县的其他善堂相比较将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一现象,同时被载入黄冈县志的善堂不止培心堂一个,还有义安善堂、义安善局、刘氏义庄等,这些善堂、善局、义庄基本上都是由当时著名的大邑绅刘维桢捐建 刘维桢是一品振威大将军,“以军功奉,旨特赏”,不仅如此,其父亲、祖父、外祖父和舅舅都是一品大将军,见光绪黄冈县志卷9封赠。,刘氏宗族凭借其强大的力量把持善堂,以至于族外人很难介入其中。或许正因为此,很多士绅才会过多地关注
温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资源如无特殊说明,都需要本地电脑安装OFFICE2007和PDF阅读器。图纸软件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压缩文件请下载最新的WinRAR软件解压。
- 2. 本站的文档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图纸等,如果需要附件,请联系上传者。文件的所有权益归上传用户所有。
- 3. 本站RAR压缩包中若带图纸,网页内容里面会有图纸预览,若没有图纸预览就没有图纸。
- 4. 未经权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将文件中的内容挪作商业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库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仅对用户上传内容的表现方式做保护处理,对用户上传分享的文档内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编辑,并不能对任何下载内容负责。
- 6. 下载文件中如有侵权或不适当内容,请与我们联系,我们立即纠正。
- 7. 本站不保证下载资源的准确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时也不承担用户因使用这些下载资源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损失。
最新文档
- 二零二五年度美甲店学徒工实习期聘用合同范本下载
- 二零二五年电视广告创意设计服务合同样本
- 2025版高校招生代理服务争议解决协议
- 二零二五年度个人汽车租赁押金合同范本
- 二零二五版写字楼租赁合同:含物业管理服务细则
- 2025版装饰装修工程节能认证合同
- 2025至2030年中国透光立体玻璃行业市场深度评估及投资策略咨询报告
- 早期肺癌的HRCT表现
- 二零二五年度教育培训分期付款协议示范文本
- 2025版专业保安公司保安劳务承包合同
- 2025年兵团普通职工考试试题及答案
- 合理用药考试题及答案
- 介入术后迷走神经反射护理讲课件
- QGDW10212-2019电力系统无功补偿技术导则
- 农业高级工考试题及答案
- 环境应急预案回顾性评估报告参考范例
- 小学教育类论文选题方向
- 四川建安b证考试题库及答案
- 公司药品退货管理制度
- T/CAPA 1-2019脂肪注射移植
- T/BJWX 001-2023物业服务企业等级评定规范
评论
0/150
提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