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与转嫁风险层级的风险分配

风险与转嫁风险层级的风险分配

随着地震、海啸、飓风、污染、气候变化、食品转移、金融风暴、恐怖事件等现象的频繁发生，进入现代社会的人通常会意识到风险的存在和危险。世界上充满了这些自然、社会、经济、科学和技术的风险。世界社会进入了“世界风险社会”。在世界风险社会中,一方面,风险正在消除阶级、贫富之间的等级区分,淡化阶级、民族、人类和自然的界限,使所有阶层都面临着同样的风险与威胁;另一方面,风险分配与工业社会或阶级社会的财富分配机制仍然存在着相当程度的重叠:财富在上层聚集,风险在下层聚集。“依阶级而定的风险分配的‘规律’,以及因之而来的通过在贫穷弱小的人那里集中风险的阶级对抗加剧的‘规律’,早已经被合法化,并且在今天仍适用于风险的某些核心的维度。”社会风险类型在不同的阶层之间进行着分配,阶层财富的多寡为阶层控制、逃避和转嫁风险创造了条件和可能,也成为风险社会中阶层不平等的根源。一、特殊性风险与文化意识从风险的类型来看,生态的风险似乎最具有平等化的效应,如气候异常、环境污染等,社会中的任何阶层都会卷入其中。而其它类型的风险,如技术的、经济的、社会的、政治的风险,在未贴上风险的标签之前,即未纳入“知识视野”或“风险知识”意识之中时,社会中的所有阶层或多或少有所涉及,这些现象构成了社会风险的普遍性。当风险知识不断地被感知和逐渐成熟,这些技术的、经济的、社会的、政治的风险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特殊性的风险,即有能力、有财富的阶层逃避了风险,无权势、无财富的阶层承担了风险。因此,风险的类型、风险的波及面与财富的分配有着系统的差别。从世界范围来看,世界风险社会所呈现的状况为:相对而言,有一些风险是全球社会所共同面对的,如气候异常、温室效应、经济危机、核战争等,这些风险构成了全球社会的普遍性风险。而水枯竭、沙漠化、能源短缺、政局动荡等“问题”构成了全球社会某些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所面临的特殊风险。当然,也有一些风险,如恐怖主义、霸权主义等主要成为发达国家的特殊性风险。同样,在一国范围内,风险类型与阶层涉及的内容大体为:由“问题”所产生的“风险”在阶层内部也表现出一些差异,普遍性问题或者是波及范围较广的问题必然构成了整个社会的风险,成为在该社会中的所有阶层都会遭遇的风险。特殊性问题或者是波及面窄的问题往往影响或涉及的只是某类或某些阶层,这些风险构成了特殊性的社会风险。从风险的定义过程来看,当文化把某些现象或事件定义成“问题”时,“问题”大规模产生且较大程度地影响社会的和谐,使社会充满不确定性或者危机,进而,文化将这些“问题”贴上风险的标签。正如贝克所言:“正是文化的认识与定义形成了风险”,也即在意识层面被标定成“风险”。可见,风险被打上了“文化意识”的烙印。同样,特殊性风险的界定也打上了阶层的烙印。如社会边缘群体的一些“亚文化”,在他们看来是其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其利益表达的一部分,却被社会主导阶层看作是在民间底层聚集的不利于社会稳定的文化风险。普遍性风险与特殊性风险之间存在着转换的可能。风险的永恒存在使风险具有普遍性的特征,“失控世界”的未来充满着大量不确定的可能风险,有些是特定阶层的风险,是特殊性的风险。当特殊性的风险扩大它的边界,影响到整个社会阶层,充斥着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阶层生活的常态时,特殊性的风险就转换成普遍性的风险。然而,当已经发生的普遍性风险被认知和确定后,多数社会阶层会通过各种手段进行规避,但仍有一些阶层“未深刻感知”或者“无能为力”,使这些风险成为少数阶层无法长久规避的特殊性风险。从现实生活来看,社会的边缘阶层往往成为“问题的制造者”和“风险的高危区”(无论是普遍性风险,还是特殊性风险)。因此,大量的风险聚集在社会的边缘阶层。究其根源,主要在于风险分配的不平等,阶层对风险的认知程度、抵御风险的能力的差异,以及社会制度建设与保障力度的不同等方面。二、风险的社会承受力我国正进入风险社会时代,大量的风险将会产生和延续,这些风险直接影响到社会阶层在应对风险时的态度和行为取向,使多数社会成员陷入两难的困境:明知风险却无能为力。如在对待转基因食品的问题上,在食品短缺和食品安全的两难下,国家选择了利用转基因技术来解决食品的短缺问题;消费者在非转基因食品与转基因食品的选择上,不得不根据自己的收入水平与消费能力进行权衡与抉择。这里的核心问题是:面对社会风险,阶层的应对能力是存在较大差异的,这些差异与阶层的财富多少、阶层风险认知水平、支付代价与风险承受力等因素密切相关。同时,这些因素也将影响到不同阶层在应对风险时的行为取向。通常情况下,风险的代价包括许多方面,如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技术等方面。然而,对于个人而言,风险的代价主要有经济代价、心理代价、健康的代价甚至于生命的代价。这其中,财富的多寡往往决定了不同阶层的社会成员应对风险能力的大小。上级阶层拥有大量的财富,他们往往能够从容地应对风险所带来的经济损失,能够积极地通过各种手段抵御风险。在风险认知水平上,阶层之间也表现出一定的差异。当特殊性风险不为社会普遍感知时,风险的代价可能被忽视,尤其是当特殊性的风险作用于社会边缘阶层时,这种现象则更加明显。当个人为普遍性风险所支付的代价较小时,社会成员普遍具有较强的承受力,社会中的所有阶层都有可能忽视风险的存在和负功能。当普遍性风险或特殊性风险并没有直接危及社会成员的生存时,社会所有阶层,尤其是社会底层倾向于淡化或弱化风险。因此,只有在风险很大的情况下,无论是普遍性风险还是特殊性风险,所有阶层对风险的认知才能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此时,所有阶层所支付的代价都是最大的,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风险分配才具有平等性的效应。社会成员应对风险(确定的与不确定的)的行为选择与其自身的承受力密切相关。社会阶层对风险的承受力可以分为经济承受力和心理承受力。风险的心理承受力主要指:风险所造成损失对心理的影响、风险来临时的心理恐慌、风险结束后的心理预期等。通常心理承受力受经济承受力的制约与决定,一般来说,经济承受力强,心理承受力也强;反之,则弱。也有学者认为,社会集团对社会风险的承受力,依照由小到大的顺序排列为:领导阶层、知识阶层、工人阶层、农民阶层。各主要社会集团对社会风险的敏感度依照由弱到强的顺序排列则为:农民阶层、工人阶层、知识阶层、领导阶层。……整个社会的承受力一般要小于某些社会集团的承受力,如小于农民阶层的承受力,大于另一些社会集团的承受力,并将这种现象称为社会风险承受力的重叠原理。笔者认为,这种重叠原理中所指的承受力应仅为阶层心理承受力,并且只有在社会上层没有转移风险的情况下才具有适应性。在风险的社会承受力(经济承受力与心理承受力)未超出所有社会阶层所能承受的范围,同时所有阶层对风险的认知水平较高的情况下,所有阶层在应对风险时,都倾向于积极防御和干预。当风险的社会承受力超出社会上层的心理承受力时,风险对社会下层所造成的行为混乱往往小于社会上层;当风险的社会承受力超出社会下层的经济承受力时,社会下层将以“无能无力”、“听天由命”的消极态度去应对风险。当风险的社会承受力超出社会上层的经济承受力时,整个社会将会出现崩溃的可能。三、对风险社会的反思与超越当风险(无论是普遍性风险还是特殊性风险)的社会承受力超出拥有财富和权势的社会上层的经济承受力与心理承受力时,社会上层将会通过各种手段去转移和转嫁风险于其他阶层。经济资源与权力资源的占有上的“差序格局”形成了不同类型的社会阶层的社会地位,当所有阶层都遭遇普遍性风险时,将出现层层转嫁风险的可能,最后的结果是数量大、种类多、复杂交错的各种社会风险转嫁到为数众多的缺乏抵御社会风险资本的弱势群体身上,形成绝对不平等的阶层风险地位。这种不平等的风险分配逻辑,实际上是一种强权逻辑,即谁有权势,谁就转嫁风险,谁没权势,谁就承担风险;而不是一种因果逻辑,即谁种因,谁得果。工业社会在造就现代生活的同时,也制造了大量的社会风险,如水、土壤、空气等污染。工业社会的无限扩张,促使人为因素将整个世界置入风险的境地,而工业社会的大量利益被社会上层所占有,社会上层所制造的风险却由社会弱势阶层承担,这种现象在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着。如西方发达国家通过产业的更新换代把大量的高污染、高消耗的工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而广大发展中国家在获得末端利润的同时,也成为了世界上环境污染最严重、水资源匮乏、不可再生资源枯竭的风险重灾区。核心国家或者一国内的主导阶层所种下的“因”,却由边陲与半边陲国家或者该国内的边缘阶层承担“恶果”,这种现象构成了全球风险社会中风险分配的不平等逻辑。在全球风险社会中,社会上层可以转嫁风险,他们同样可以逃避风险。在财富和权力上占有优势使他们拥有购买安全和免除风险的特权,教育水平上的优势使他们对风险的认知更为敏感,导致他们在面对风险时行为更加理性。而社会下层,要么受教育水平限制对风险的认知迟钝,要么受生活所迫在行为选择上明知有风险也不得不走进风险。在世界范围内形成的风险的两极:发达国家制造和转嫁风险而发展中国家买单;在一国范围内形成的风险的两极:主导阶层从风险中获益而边缘阶层在风险中受损,这种格局最终将在全球生态与环境恶化的普遍性风险面前不堪一击。正如乌尔里希·贝克所指出的,“那些生产风险或从中得益的人迟早会受到风险的报应。”社会上层对自身所遭遇风险的转嫁和对社会下层所遭遇的特殊性风险的忽视,其后果是一些特殊性风险最终会转化为所有阶层不得不面临的普遍性风险,并且这种普遍性风险是任何阶层都无法通过财富与权势进行逃避和转嫁的,因为此时的普遍性风险已充满人类生活的全部时空,成为一种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因此,当前,无论是在一国范围内,还是在全球社会领域,都应在转变风险转嫁意识、强化风险分担意识的前提下,推进反思性现代化、技术民主化,营造公共领域,实现权利与风险公正分配,建立风险防范与预警体系,构建风险分担机制和现代风险治理机制。具体而言,建立现代风险治理机制应从以下方面考虑:首先,应从公平与公正的角度,纠正和克服以财富与权势为核心的风险分配的不平等逻辑,建立公正的财富分配制度与正义的风险分配制度,形成“责、义、权”等关系明确的风险分配的平等逻辑。其次,从社会建设的角度,树立“共建与共享”的理念,即社会中所有阶层共享现代化和工业化的发展成果,共同应对社会的普遍性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