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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来源争议——基于康德与凯尔森义务观比较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来源是法理学中一个根本且持久的争议。本研究的核心目的在于,通过对伊曼努尔·康德与汉斯·凯尔森关于义务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进行深度比较,系统探究法律“应当”效力的最终根基。这一争议集中体现为法律规范性是源于先验的道德律令,还是源于法律体系自身的逻辑自洽。康德的义务观植根于其道德形而上学,主张法律义务是实践理性为实现个体外部自由共存而设定的道德必然要求,其规范性来源于人的自律和先验的绝对命令。与此相对,凯尔森的纯粹法学则致力于将法律规范性与一切道德、社会事实相剥离,主张法律义务来源于一个自足的规范等级体系,其最终效力则追溯至一个被“预设”的、非实证的“基础规范”。本研究采用规范分析与比较法理学的方法,对两位思想家的核心文本进行重构与对勘。研究发现,康德的模式提供了“厚重”的规范性,但代价是法律与道德的紧密捆绑;凯尔森的模式确保了法律的“纯粹”与自主,但其基础规范的假设性使其规范性显得“稀薄”且难以提供终极的服从理由。本研究的结论指出,康德与凯尔森之争并非简单的道德与实证之争,而是揭示了现代法律在“价值根基”与“形式自治”之间不可调和的内在张力。理解这一争议,对于把握当代法治国家中法律权威的来源及其局限性具有深刻的理论意义。关键词法律义务;规范性;康德;凯尔森;法律实证主义;道德哲学二、引言“我们为什么应当遵守法律?”这一问题,构成了法理学探索的永恒起点。对该问题的回答,超越了对制裁的恐惧或对利益的考量,而直指法律义务的核心——规范性。规范性,即法律何以具有一种“应当”被遵守的约束力,而不仅仅是一种“将会”被执行的物理强制。法律规范性的来源问题,在根本上塑造了我们对法律本质、功能及其与道德关系的全部理解。在漫长的法哲学史中,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大致沿着两条路径分化:一条路径将法律的规范性锚定于更高的道德秩序或理性原则;另一条路径则坚持法律规范性源于其自身的系统结构或社会事实。在这一重大争议中,伊曼努尔·康德与汉斯·凯尔森分别代表了两种最为精致和彻底的理论典范。康德,作为启蒙运动的集大成者,其法权哲学根植于其庞大的批判哲学体系。他试图从人类实践理性的先验结构中,推导出法律义务作为一种道德义务的绝对必然性。在康德看来,法律的“应当”与道德的“应当”共享同一个理性的源泉,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最终必须在道德形而上学中找到其坚实基础。法律的核心功能在于保障个体外部自由的共存,而遵守这一保障体系,本身就是理性的绝对命令。一个多世纪后,面对法律研究日益“社会学化”和“道德化”的趋势,汉斯·凯尔son试图发起一场法学领域的“哥白尼式革命”。他所倡导的纯粹法学,其核心目标便是捍卫法律科学的自主性与纯粹性,将法学研究的对象严格限定为“法律规范”本身。为了实现这一“纯粹”,凯尔森必须将法律的“应当”与事实的“是然”以及道德的“应当”彻底切割。他构建了一个精妙的法律规范等级体系,主张法律义务的规范性完全来自于该体系的内部逻辑自洽,其最终的统一性则系于一个逻辑上所必须“预设”的基础规范。凯尔森的“应当”,是一种纯粹形式的、非道德的法律技术性概念。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在于:法律义务所具有的“应当”约束力,究竟是一种如康德所言,源于先验实践理性的“道德规范性”,还是一种如凯尔森所构建的,源于法律体系逻辑预设的“法律规范性”?这两种规范性观念在来源、性质和功能上有何根本差异?本研究的目标在于,第一,系统重构康德基于道德自律的法律义务理论。第二,深入剖析凯尔森基于基础规范的纯粹法律义务观。第三,通过对二者的严格比较,揭示现代法理学在法律权威根基问题上的核心困境。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引言之后,第二部分将对围绕法律规范性、康德法哲学及凯尔森纯粹法学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与评述。第三部分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比较法理学与概念分析的研究方法。第四部分,作为本文的核心,将分别对康德的道德—法律义务观和凯尔森的纯粹—法律义务观进行深度重建与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展开细致的比较讨论,探究两种理论的交锋点及其对法理学“规范性”问题的深刻启示。第五部分将总结全文,提炼核心结论,指出本研究的局限,并对法律规范性问题的未来研究方向提出展望。三、文献综述关于法律义务规范性来源的研究,始终是法理学领域争论的焦点,相关文献浩如烟海,形成了以自然法学、法律实证主义和社会法学为代表的几大理论阵营。首先,在法律规范性的一般理论层面,自哈特区分“感到有义务”与“负有义务”以来,对规范性的探讨便从奥斯丁式的外部强制模式转向了对“内在观点”的分析。哈特的“承认规则”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对凯尔(由于长度限制,此处模拟网络中断,将在下一响应中无缝衔接)(续前文)首先,在法律规范性的一般理论层面,自哈特区分“感到有义务”与“负有义务”以来,对规范性的探讨便从奥斯丁式的外部强制模式转向了对“内在观点”的分析。哈特的“承认规则”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对凯尔森基础规范理论的社会化改造,但他仍未能彻底解决“内在观点”的规范性究竟是法律的还是道德的问题。罗纳德·德沃金则进一步批判哈特的规则模式,主张法律不仅包括规则,还包括原则,而原则的规范性根基必然诉诸道德判断,从而将法律义务重新拉回道德领域。约瑟夫·拉兹则试图在实证主义框架内发展出一种基于“权威”的规范性理论,认为法律之所以具有规范性,在于它声称具有“正当权威”,而公民则有理由(尽管非决定性)相信并遵循这一权威声称。这些一般理论的争鸣,为本研究定位康德与凯尔森的极端立场提供了宏观坐标。其次,关于康德法哲学的研究。长期以来,康德的法权学说(即《道德形而上学》的第一部分“法权论”)在某种程度上被其伦理学(“纯粹实践理性批判”和“道德形而上学基础”)的光芒所掩盖。然而,当代法哲学研究的“康德复兴”已充分认识到其法权论的独立价值与系统深度。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几个焦点:其一,康德的法律义务与道德义务的关系。学者们普遍承认,康德的法律义务最终源于道德义务,即源于尊重他人自由(作为目的自身)的绝对命令。其二,康德的“普遍法权原则”作为连接道德与法律的桥梁。该原则(“任何一个行动,只要它或它的准则能使每个人的任意的自由按照一个普遍的法则与别人的自由相共存,这个行动就是合乎法权的”)被视为从绝对命令中推导出的、专门适用于规制“外部关系”的最高法律准则。其三,康德对国家和强制力的证成。研究者指出,康德认为国家强制力不仅是允许的,更是法权上所必需的,因为它是确保普遍法权原则得以实现的唯一手段。现有文献对康德法律义务的道德基础已有充分阐释,但较少将其与凯尔森式的“纯粹”规范性进行直接对勘。再次,关于凯尔森纯粹法学的研究。凯尔森的“基础规范”理论无疑是其整个学说体系中被讨论最多、也最具争议的部分。学术界的讨论主要围绕基础规范的性质、功能和地位展开。其一,基础规范的性质。凯尔森本人将其描述为一种“先验逻辑的”预设,是法律认识得以可能的“认识论条件”,是法学家为了将一套现实的强制秩序理解为“有效的”规范体系而必须假定的。其二,对基础规范的批判。批评者众多,如哈特认为基础规范的预设是多余的,一个法律体系的规范性基础在于官员和公民在实践中实际接受的“承认规则”这一社会事实。另一些学者(如拉兹)则指出,凯尔森的基础规范无法真正提供“规范性”,它最多只能解释法律体系的“统一性”,而不能回答“为什么我们应当服从这个体系”这一根本的规范性问题。它只是将规范性的问题无限后推,而未真正解决。综上所述,现有文献对康德或凯尔森各自的义务观已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对法律规范性的一般理论也有丰富的探讨。然而,现有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第一,缺乏将康德的“道德—规范性”与凯尔森的“法律—规范性”进行系统性、高强度直接对比的专门研究。凯尔森本人声称其方法论具有“新康德主义”色彩(即先验逻辑预设),这使得二者的比较尤为必要和精妙。第二,多数研究在批判凯尔森的规范性“稀薄”时,往往泛泛地诉诸“道德”,但未能清晰地阐明康德式的、基于自主理性的“厚重”规范性究竟是如何建构的,以及它在面对现代法律复杂性时可能遇到的困难。本研究的切入点正在于此:通过将这两种分别代表“道德基础论”和“形式自治论”最强形态的义务观进行直接对勘,本研究试图揭示法律规范性来源的根本困局。本研究的理论价值在于,超越对实证主义与自然法学的一般性标签化对比,深入到康德与凯尔森各自理论的逻辑“内核”,精细地展示两种“应当”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上的根本差异。本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将凯尔森的“新康德主义”方法论主张作为批判性审视的焦点,探讨其“形式先验”预设在多大程度上背离了康德“实质先验”的实践理性,并最终分析这种背离如何导致了其规范性理论的根本困境。四、研究方法本研究的性质决定了其并非一项经验性或实证性的调查,而是一项纯粹的理论研究,其核心在于法理学概念的辨析、重构与比较。因此,本研究主要采用规范分析、概念史分析和比较法理学的研究框架。本研究的整体研究设计是一种哲学探究,旨在通过对两位核心思想家(康德与凯尔森)关于“义务”与“规范性”的核心文本进行深度解读,来澄清一个根本性的法哲学问题。本研究不寻求发现新的事实,而是寻求对既有的、根本性的理论构造提供更清晰的理解和更有力的比较。研究的逻辑是,首先对两个理论模型进行各自独立的“内部重构”,确保准确把握其论证的精髓和逻辑链条;其次,在此基础上进行“外部比较”,设定共同的比较维度(如规范性的来源、性质、功能、与强制力的关系等),系统地揭示二者的异同;最后,进行“批判性评估”,探讨两种模式各自的理论优势、内在矛盾及其对当代法理学问题的解释力。本研究的“数据”来源即两位思想家的经典原始文献,以及法哲学界对这些文献进行阐释和批判的权威性二手研究文献。对于康德,核心文本包括但不限于:《道德形而上学基础》、《纯粹实践理性批判》以及至关重要的《道德形而上学》(特别是第一部分“法权论”)。对这些文本的解读,重点在于梳理从“绝对命令”到“普遍法权原则”,再到“法律义务”与“强制力”的完整推导过程。对于凯尔森,核心文本主要集中于其代表作《纯粹法学》(特别是第二版)以及《法与国家的一般理论》。对这些文本的分析,重点在于精确把握“应当”作为“归责”范畴的涵义、规范等级(Stufenbau)的构造逻辑,以及“基础规范”(Grundnorm)作为最高效力根据的性质、地位和功能。本研究的数据分析技术主要依赖于以下几种哲学和法理学的经典方法:第一,概念分析。本研究将对“义务”、“规范性”、“应当”、“效力”、“自律”等核心概念在康德和凯尔森各自的语境中进行精确的界定与辨析。例如,澄清康德的“应当”(Sollen)所蕴含的道德必然性,与凯尔森的“应当”(Sollen)所代表的法律归责(Imputation)范畴之间的根本区别。第二,重构性阐释。本研究将避免对两位思想家的理论进行简单化或标签化的处理,而是致力于对其复杂的论证链条进行同情性(charitable)的重构。例如,将凯尔森的基础规范理论置于其新康德主义的认识论背景下进行理解,而不是简单地将其斥为“虚构”。第三,比较法理学分析。本研究的核心方法论。通过设定明确的比较基准——如“规范性的来源”(先验理性vs.逻辑预设)、“规范性的性质”(实质道德vs.形式法律)、“义务与强制力的关系”(强制是义务的保障vs.义务是制裁的条件)——来对两种义务观进行系统性的对勘,以凸显二者在法理学根本问题上的分歧。第四,批判性评估。在比较的基础上,本研究将评估两种理论在解释法律现象时的优劣。例如,康德的理论如何更好地解释了人们对法律的“内在”尊重感,而凯尔森的理论如何更好地解释了(道德上邪恶的)实在法何以仍被视为“有效的法律”。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康德与凯尔森关于法律义务规范性来源的理论进行系统重构与比较,本研究揭示了两种“应当”观念在哲学根基、逻辑构造和理论后果上的深刻对立。这一对立集中体现了现代法理学在法律权威的道德基础与形式自治之间的核心张力。1.康德的义务观:规范性的道德形而上学根基康德的法律义务理论是其整个实践哲学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其规范性的来源必须追溯到康德哲学的阿基米德点:人的“自律”或“自主”。康德认为,世界上唯一的“善”是“善的意志”,而意志之所以为善,不在于其结果,而在于其仅凭“义务”或“尊重法则”而行动。这个法,就是实践理性自身为自己所立的“绝对命令”,其经典表述之一即“你应当只按照你同时能够意愿它成为一个普遍法则的那个准则去行动”。康德严格区分了“道德”与“法权”。“道德”关乎“内部”自由,即行动的动机必须是出于对法则的纯粹尊重;而“法权”则只关乎“外部”自由,即一个人的行动在经验世界中如何与他人的行动相协调。尽管如此,法权的规范性根基却依然是道德的。康德推导出了“普遍法权原则”:“任何一个行动,只要它或它的准则能使每个人的任意的自由按照一个普遍的法则与别人的自由相共存,这个行动就是合乎法权的”。在此框架下,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来源呈现出几个关键特征:第一,来源的先验性。法律义务的“应当”不是来自经验(如利益、习俗或恐惧),而是来自纯粹实践理性的先验法则。我们“应当”遵守法律(此处的法律指合乎法权原则的法律),因为这是理性所要求的、确保所有个体外部自由得以共存的普遍条件。第二,性质的道德性。遵守法律义务,在根本上是一种道德义务。即使法律只规制外部行为,但“应当”遵守法律这一要求本身,是绝对命令在外部关系领域的具体体现。侵犯他人的法权(如违约或侵权),不仅是法律上的不法,更是道德上的错误,因为它违背了“尊重他人(作为目的自身)的自由”这一理性要求。第三,与强制力的关系。康德深刻地指出,法权与“普遍的、相互的强制力”是分析地联系在一起的。强制力(如国家制裁)之所以是正当的,因为它构成了对“法权之障碍的障碍”,是恢复被破坏的自由共存状态所必需的。在这里,强制力是法律义务的结果和保障,而不是法律义务的来源。我们并非因为恐惧制裁而“应当”守法,而是因为我们“应当”守法,所以国家才“应当”对违法者施加制裁。康德的理论提供了一种“厚重”的规范性。它为法律义务提供了最坚实的理由——不是上帝的意志,不是君主的命令,也不是单纯的社会契约,而是人类作为理性存在者自身的尊严和自律。法律之所以具有约束力,因为它(在理念上)是“我们”自己作为理性存在者为自己立的法。2.凯尔森的义务观:规范性的纯粹法律逻辑预设与康德截然相反,凯尔森的全部努力在于将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来源与康德式的道德形而上学彻底“纯化”和“分离”。凯尔森的纯粹法学坚持“法与道德相分离”的原则,不仅在内容上分离(恶法亦法),更在规范性的来源上彻底分离。凯尔森的“应当”(Sollen)是一个核心范畴,但它是一个纯粹形式的、非道德的“归责”范畴。在凯尔森看来,法律规范的逻辑结构不是“如果是A(行为),则应当是B(后果)”(道德式),而是“如果是A(不法行为),则应当是B(制裁)”。“应当”在这里不表示任何价值判断,它只表示在法律体系的逻辑中,特定条件(不法)与特定后果(制裁)之间的一种客观归责关系。那么,这种“应当”的规范性(即其“效力”)究竟从何而来?凯尔森构建了著名的“规范等级体系”。一个具体规范(如法官的判决)的效力,来源于它所依据的一般规范(如刑法典)。刑法典的效力,来源于授权其制定的宪法。如此层层上溯,最终我们将达到一个“历史上第一部宪法”。这部宪法的效力又从何而来?在这里,凯尔森引入了他最富争议的概念——“基础规范”(Grundnorm)。凯尔森坦言,第一部宪法的效力无法由任何更高级的实在法规范所赋予。法学家若要将这一(大体上有效的)强制秩序理解为一个“有效的”法律体系,而不是赤裸裸的权力事实,就必须在认识论上“预设”一个基础规范。这个基础规范的内容大致是:“人们应当按照历史上第一部宪法所规定的方式去行为”。凯尔森的法律义务观展现出如下特征:第一,来源的预设性。法律义务的最终规范性来源,不是一个实在的或先验的“法则”,而是一个“假设的”、“预设的”逻辑起点。基础规范不是被“制定”的,而是被“预设”的。第二,性质的形式性。凯尔森的“应当”是彻底形式化和技术化的。说“你负有法律义务去做X”,仅仅意味着“存在一个有效的法律规范,该规范规定了对‘非X’行为的制裁”。义务就是制裁的条件,二者在逻辑上是同一的。这种规范性与道德、情感、理性均无关系。第三,认识论的“新康德主义”。凯尔森声称其方法是“新康德主义”的,意指基础规范如同康德的先验范畴(如因果律),是使“法律科学”这一认识活动成为可能的“先验逻辑条件”。正如没有因果律我们就无法认识自然一样,没有基础规范我们就无法将一堆强制命令认识为“法律规范体系”。凯尔森的理论提供了一种“稀薄”但“纯粹”的规范性。其巨大优势在于维护了法律的自主性,使得法学家可以不必诉诸充满争议的道德哲学,就能对任何(即使是邪恶的)实在法体系进行“科学的”描述和分析。3.比较与交锋:道德“应当”与法律“应当”的根本决裂康德与凯尔森的义务观代表了法律规范性来源的两个极端。在来源上,康德的规范性是内在的、实质的,它源于实践理性自身的立法(自律)。凯尔森的规范性则是外在的、形式的,它源于一个为了确保体系逻辑闭合而必须从外部“预设”的逻辑支点。在性质上,康德的“应当”是绝对的、道德的。违反法律义务在根本上是违反了理性自身。凯尔森的“应当”是相对的、技术的。它相对于被预设的基础规范才是有效的,其内容与道德价值完全脱钩。在对“新康德主义”的背离上,凯尔森的方法论主张是其理论中最具误导性的部分。康德的先验哲学旨在为人类的“理性”本身(包括道德理性)奠定基础,其“应当”具有无可置P的实质内容。而凯尔森的“先验预设”却刻意排除了实践理性,它只服务于“法律科学”这一特定认识活动的需要。凯尔森实际上是将康德的认识论方法(先验预设)与康德的实践哲学(道德根基)强行割裂,其结果是创造了一个没有道德灵魂的“应当”。4.理论的贡献与启示:规范性的代价这场比较的深刻启示在于,法律规范性的“纯粹性”与“厚重性”似乎不可兼得。康德模式的贡献在于,它为“法治”提供了最强有力的辩护。法律之所以值得我们发自内心地尊重和服从,是因为它(在理念上)是人类尊严和自主理性的体现。其局限性在于,它难以解释“恶法亦法”这一困扰实证主义的现象。如果法律义务是道德义务,那么一个根本不道德的法律(如纳粹法律)是否还具有规范性?康德的回答(倾向于否定,或至少是“服从但批判”)在现实中显得无力。凯尔森模式的贡献在于,它为现代法律的“自主性”和“技术性”提供了最精致的理论模型。它使得法学家可以“科学地”处理任何有效的法律体系,而不必陷入道德纷争。其巨大的代价是,它牺牲了规范性的“深度”。凯尔森的基础规范,正如哈特和拉兹所批评的,最终无法回答“我们为什么‘应当’预设这个基础规范?”这一问题。如果预设基础规范只是法学家的“认识需要”,那它对一个面临抉择的普通公民或法官又有什么真正的约束力呢?凯尔森的体系最终可能只是一个逻辑自洽的“空壳”,它能描述规范的“效力传递”,却无法提供规范性的“最初动力”。5.结论性讨论康德与凯尔森之争揭示了一个根本困境:如果我们像康德那样,将法律义务奠基于道德理性,我们将获得厚重的规范性,但可能失去法律在多元价值社会中作为中立(或至少是形式)工具的自主性。如果我们像凯尔森那样,为了法律的自主性而追求“纯粹”,我们将获得一个逻辑自洽的体系,但这个体系的“应当”最终可能因为缺乏实质的道德根基而显得苍白无力,无法真正安抚人们对“为何守法”的终极追问。这一比较表明,凯尔森试图通过“预设”来回避规范性的来源问题,而康德则通过“推导”来直面这一问题。凯尔森的“纯粹”规范性,最终可能只是一种“拟态的”规范性,它在逻辑上模拟了规范的运作,却无法为其提供存在的终极理由。六、结论与展望研究总结本研究通过对康德与凯尔森法律义务观的系统性比较,深入探讨了法律规范性来源这一法理学的核心问题。研究的核心结论是,康德与凯尔森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且在根本上不兼容的规范性路径。康德的法律义务观是一种“道德基础论”,他将法律义务的规范性最终追溯至实践理性的先验法则,即“绝对命令”。在康德看来,法律的“应当”是一种实质的、内在的、源于自律的道德“应当”,其功能在于保障个体外部自由的普遍共存。与此相对,凯尔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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