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学研究》第七十六期,书评

新聞學研究第七十六期，書評 民 92 年 7 月，頁 187-190 公共新聞學與自由社會主義 馮建三 雖有偏見也不免保守，仍已清晰評介美國公共新聞學的內涵及其知識源流與當 代展現。 書 名：The Public Journalism Movement in America: Evangelists in the Newsroom 作 者：Don H. Corrigan 出版日期：1999 出 版 社：Westport, Conn: Praeger 去(2002)年 11 月 4 日發自華盛頓特區的電訊指出，根據威斯康辛大學麥迪 遜校區的研究，美國所有大大小小的 1500 家報紙，至少有 322 家，也就是五分 之一以上在 1994 至 2001 年間，執行了某種形式的公共（或稱市民，civic）新 聞學的作法；並且幾乎所有報紙都認為，公共新聞學的理念及主張對於美國的 社區生活，產生了正面的影響。很有趣或很弔詭地，全世界主要民主國家當中， 公共電視(public television)的規模僅勝過台灣，但遠遠落後於歐、日、南韓、澳 紐、新南非等國的美國，卻有全世界最發達的公共新聞學(public journalism，以 下簡稱 PJ)運動 。 這是一個很突兀的對比，究竟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美國的公共電視規模如 此之小，而 PJ 如此風行，二者存在因果關係否？又為什麼是報紙在談，而不是 電視在談公共新聞學？為什麼紐約時報及華盛頓郵報這兩家鼎鼎大名 的精英報紙，竟對公共新聞學的思維與實作，有所保留？ 出版於 1999 年的兩本書，都沒有提出、也就沒有回答前三個問題，但對第 四個問題，二者以對立的方武，提出回應。人稱公共新聞學導師(guru)、以杜威 (John Deway)及李普曼(W. Lippmann)對新聞志業的看法作為論文而取得博士學 作者馮建三現為國立政治大學新聞學系教授，E-mail：.tw。 位，目前任教紐約大學新聞系的羅森(Jay Rosen)在記者所事何事？(What Are Journalists For？)一書，特別開闢專章與兩報有所平實的對話。本文所介紹 的美國的公共新聞學運動：新聞室的福音使者則另有見解。 美書作者柯瑞根(Don H. Corrigan)任職美國密蘇里州韋伯斯特(Webster) 大學。全書十章的結構井然、寫作清晰。首章展現了 PJ 的大致內容(見後)，次 章介紹了 61 位( 包括已逝者)積極主張 PJ 的學界及實務界的人，然後以第三章抨 擊 PJ，主要批評對象是曾任 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主編的法羅斯(James Fallows)，特別是他的近作解讀媒體迷思(1996 年，2 年後由林添貴漢譯於 臺北正中書局出版)。柯氏認為，PJ 有關美國的公共生活與論述之式微的說法， 很可能是錯誤的，至少是很有問題的 。再者，PJ 見樹不見林，只看到推進 美國新聞事業前進的動力，從以前到現在大多數確實是充滿了瑣碎、煽情、 醜聞.，卻不承認公眾如今有更多的選擇，可以選擇更多的新聞資訊頻道、 來源 。何況，類如 Clinton-Lewinsky 的醜聞，把新聞當作奇觀，難道不也提 供了很多的公共教育機會嗎？美國民眾豈不更知道上流社會的虛偽，已至這 樣難堪的程度嗎？至於美式橄欖球明星 O. J. Simpson 的新聞，其實也就讓一般 人知道厂美國種族分裂的程度 ，這並沒有任何學術報告能夠有效企及 。 第四至七章是經驗調查的展現。作者在 1996-97 年間，以署名問卷的方武， 郵寄問卷給學院及業界人士大約各半的受訪者，總計回收 720 份，教師回收率 達 50，主編則是 37。通過調查的討論，讀者可以知道，究竟(根據柯氏所 認定的)PJ 的具體操作定義是些什麼 ，以及傾向接受與排斥的人次比例。據此 調查，柯瑞根語帶贊同地引用他人之說，認為 PJ 未免妖魔化紐約時報與華盛 頓郵報 。畢竟，兩報恪守傳統新聞學，勉力追求客觀、平衡與中立的觀察紀實 準則，儘量嚴守看門狗的角色，難道真已造成讀者的疏離？與公共新聞學所說 要將讀者當作是公民，而不是消費者有所背離？難道兩報不是在協助或提振公 共論壇？兩報的所作所為又豈有不符合公共新聞學之目標的地方？難道菁英色 彩就註定兩報不能扮演公共服務的角色？(但憑良心說，閱讀羅森前引書對於兩 報的討論，實在不能說 PJ 將兩報妖魔化。反倒是紐約時報言論版主編 H. Raines 指法羅斯的書簡直就是要將記者轉化為跟班 ，而華盛頓郵報的執行總 編輯 L Downie 則說 PJ 所為，根本只是我們報社的促銷部門 之活動項目。) 反面觀之，柯瑞根不免另生兩個狐疑。第一，由於業界聘用了許多顧問公 司，再加上大眾傳播等社會科學領域的人如今支配了新聞系，使得教授花了 太多時間在研擬、發展傳播理論，也花了太多時間執行神祕兮兮的研究卻 少有現實世界所需要的價值 ，以致 PJ 充斥著術語，實在讓人不能清晰掌握它 的要旨(第八章)(不過，這麼說好像有些無的放矢。有興趣的人，可以找出先前 已引述的法羅斯作品，自行判斷 PJ 是不是不容易懂)。第二，公共新聞學所強 調的參與角色、與社區合作而重視正面新聞，以及通過各種焦點訪談等等技巧 來提供社區人們解決周遭的問題，最多是 1940 年代美國的媒體社會責任論，以 及 1960 年代的媒體參與者模武之最新改良版本，卻另有巧立名目、定義含糊之 處，以致於徒然說盡好話，但另有可能成為商業行銷的另一種手段，也可能接 近 6：威權(政府) 而接受新聞檢查的實質，是一種第三世界國家所主張的發展 新聞學 、 社會主義或馬克思觀點的翻版(第九章)。 顯然，作者認為 PJ 接近於發展或社會主義新聞學，因此合當批評。但作者 所信仰的自由主義是否不能接合於社會主義，從而傳統的與 PJ 的新聞理念，是 否完全不能相容，卻是一個很嚴肅而值得探索的課題，實在無須一筆勾消或彼 此視如寇仇。特別是本書第十章說，美國新聞事業十大問題當中的五項(媒體欠 缺競爭與壟斷逐年加強、政治討論的窄化、公共關係佔據了支配地位、調查報 導的式微，以及國際新聞的消失） ，豈不都肇因於私有產權及利潤歸私以致不 能合理分配所造成，而(經濟)自由主義者經常為此束手無策，所以需要另行取 經的嗎？發展或社會主義新聞學有其價值，PJ 最多只能說是與此接近，但也因 它鮮少批判產權私有而集中等問題而不受社會主義者(如 Robert McChesney)的 信任。這樣看來，通過閱讀本書而思考自由社會主義新聞學的樣貌及可能空間， 將是更有收穫的閱讀之旅。 註釋 一般認為，PJ 起於 1989 年。當時美國喬治亞州哥倫布市的報紙 Columbus Ledger-Enquirer 主編 Jack Swift 投入眾多心力，準備進行系列報導，總計畫名稱 是公元兩千年以後的哥倫布市：開啟進步的議程(Columbus Beyond 2000: agenda for progress)，內容包括對四百位住戶就許多議題(種族關係、就業、醫療 保健、地方 經濟事務等等)的意見，展開調查。PJ 的推動也得到了 Pew Centre 的支持， 該中心有年度預算 1.8 億美元，至 1997 年 8 月已經給予 PJ 各種推動方案 800 萬 美元。至 1990 年代中後期，已有橫跨歐亞非等 50 多個國家的相關學者或記者 參訪，1996 年 4 月末，有 60 多位阿根廷相關人士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參加了 PJ 兩日論壇，同年另以類似活動在東歐舉辦。 舉例，訪談問題包括在民主的運作過程，記者將自己視為參與者的程度， 理當高於將自己視為僅只是看門狗的程度 、 相較於傳統新聞學，公共新聞學 代表了一種改革的理念與作法，因為它嘗試報導深陷不利境遇的族群之正面事 務，而不是集中在揭發業已發生的負面事務 、 記者應徵集公民的想法，運用 焦點團體的訪談結果，選擇媒體所要採訪的題材 、 記者眼中不應該將人們視 為新聞的潛在消費者，而是理當將人們當作民主過程中，有能力解決周遭問題 的潛在行動者 、 記者理當採寫影響一般人最深刻的題材，而不是遷就當下的 主要新聞話題 、 公共新聞學意味在選舉中，報導更多具有意義的題材故事，而不是集 中在選舉的跑馬新聞 。更具體的問題則包括， 報社推動一項行動方案，邀請贊成墮胎與反對 墮胎雙方，以其討論看他們是否有意見相同的部份 、 報社推動一項行動方案，試圖讓幫派份 子彼此鬥毆互殘的情況，因此而漸次終結 、 報社推動一項行動方案，邀請企業界與環保人士 齊聚共商，達到使用社區資源的共同意見 ，以及報紙、收音機與電視三者合力採訪，共同贊 助公民論壇，邀請候選人參與 。 作者指認的其他五項美國新聞事業問題是：屈從於政治體系(美國選戰獻金需要大力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