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唐传奇与敦煌文学

唐传奇与敦煌文学唐代是传奇小说的黄金时代，人们历来把它与唐代诗歌相提并论。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附录中说它“与律诗可称一代之奇。”明代桃园居士《唐人小说序》亦称：“唐三百年，文章鼎盛，独诗律与小说，称绝代之奇。”至宋，由于白话小说的兴起和其它一些原因，文言写成的传奇相对于唐有些衰落，不过仍然成就可观，佳作如林。唐宋传奇，正如唐诗宋词一样，一脉相承，各有千秋，人们历来并重对举。第一节唐传奇及其嬗变一、唐传奇之定义

唐传奇：是指唐代流行的文言小说，作者大多以记、传名篇。因多以奇闻异事为题材，故名。“传奇”之名，起于晚唐裴铏小说集《传奇》。因明代胡应麟用于指称唐代文言小说而沿用。值得注意的是，后代“传奇”一名应用广泛，说话、讲唱中有“传奇”一类，宋元南戏在明代以后也叫“传奇”，明清时由南戏延续的戏曲也叫“传奇”。

现存大部分传奇收于宋初编成的《太平广记》中。二、唐传奇的特征

传奇，这一小说形式最基本的特征就在“传”与“奇”二字。

所谓“传”，是指它基本上采取的是一种传记文学的叙述方式。在史官文化十分发达的古代中国，传记文学有着悠久的传统。传记体最主要的特点是，首尾完整，脉络清晰，它给人一种真实可信的感觉。所谓“奇”，是指在传奇小说中，传记体形式叙述的已不完全是现实中所发生的真实事件，而是一些由作者虚构的奇异甚至荒诞的人与事。

虚幻之事以纪实之体而出，无稽之谈因典雅之文而行。正是这样一种虚与实的结合，庄重与谐趣的融汇，使传奇达到了形式与内容完美的统一，由此而产生了永久的艺术魅力。三、唐传奇兴盛的原因1.社会文化风尚的变化（由雅入俗的审美浪潮）；2.科举考试的“行卷”、“温卷”之风；3.文学本身的发展规律（汉魏志怪、志人小说发展而来）。行卷与温卷

唐代科举中的礼部试不糊名，考中后的释褐试才糊名。因此，知贡举等主试官员除阅卷外，也参考举子平日的作品和才誉决定去取。当时，有文名或与主试官关系密切者，皆可推荐人才，参与决定名单名次，谓之“通榜”。故应试举人常将自己平日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有地位者，以求推荐，此后形成风尚，即称为“行卷”。行卷后，隔时日再呈书信及投卷，则称为“温卷”。中唐贞元、元和以后，举人又以传奇小说温卷，因其体包括史才、诗笔、议论，兼备三长。《玄怪录》、《续玄怪录》、裴铏《传奇》等作品的创作，可能与行卷有关。至宋代，进士科考试先后期采取糊名及誊录之制，严格意义上的行卷之风也随之消失。

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八：“唐世举人，先借当时显人以姓名达主司，然后投献所业，俞数日又投，谓之‘温卷’，如《幽怪录》、《传奇》等皆是也。盖此等文备众体，可见史才、诗笔、议论。”

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唐以诗文取士，但也看社会上的名声，所以士子入京应试，也许预先干谒名公，呈献诗文，冀其称誉，这诗文叫作‘行卷’。诗文既滥，人不欲观，有的就用传奇文，来希图一新耳目，获得特效了，于是那时的传奇文，也就和‘敲门砖’很有些关系”。四、唐传奇的发展过程时期阶段特点初盛唐发轫过渡阶段，作品少，不成熟，沿袭魏晋志怪小说，如《古镜记》、《补江总白猿传》、《游仙窟》等中唐兴盛名家名作迭出，爱情题材成就最突出，如《离魂记》、《柳毅传》、《任氏传》、《李娃传》、《莺莺传》、《霍小玉传》等晚唐衰微内容单薄，艺术性不强，出现不少了传奇专集，豪侠题材的作品较有特色，如《虬髯客传》、《聂隐娘》、《红线》1.初、盛唐传奇

题材以神怪为主，创作意图是俳偕逞才。艺术上，人事铺陈只重情节离奇，不重人物形象的完整。其中张鷟（zhuó）《游仙窟》是艺术成就较高的一篇，文中诗文交错，韵散相间，于华丽的文风中杂有俚俗气息，颇具成熟期传奇之体貌。《游仙窟》（节选）……十娘小名琼英，下官因咏曰：“卞和山未斫，羊雍地不耕。自怜无玉子，何日见琼英？”十娘应声咏曰：“凤锦行须赠，龙梭久绝声。自恨无机杼，何日见文成？”下官瞿然，破愁成笑。遂唤奴曲琴，取相思枕，留与十娘以为记念。因咏曰：“南国传椰子，东家赋石榴。聊将代左腕，长夜枕渠头。”……下官不忍相看，忽把十娘手子而别。可行至二三里，回头看数人，犹在旧处立。余时渐渐去远，声沉影灭，顾瞻不见，恻怆而去。行至山口，浮舟而过。夜耿耿而不寐，心茕（qióng）茕而靡托。既怅恨于啼猿，又凄伤于别鹄。饮气吞声；天道人情，有别必怨，有怨必盈。去日一何短，来宵一何长！比目绝对，双凫失伴，日日衣宽，朝朝带缓。2.中唐传奇

作品空前繁荣，题材由志怪转向爱情，创作目的由俳偕逞才转为抒情达意。艺术更成熟，由传奇述异变为人物形象性格塑造。鲁迅说：“唯自大历，以至大中中，作者云蒸，郁乎文苑，沈既济、许尧佐擢秀于前，蒋防、元稹振采于后，而李公佐、白行简、陈鸿、沈亚之辈，则其卓异也。”（《唐宋传奇集•序例》）中唐传奇代表作主要有：爱情元稹《莺莺传》、蒋防《霍小玉传》、白行简《李娃传》、李朝威《柳毅传》、沈既济《任氏传》讽刺沈既济《枕中记》、李公佐《南柯太守传》历史陈鸿《长恨歌传》侠义李公佐《谢小娥传》

陈玄祐《离魂记》是传奇步入兴盛期的标志性作品。该作品取材于六朝志怪《幽明录·庞阿》（又名《石氏女》）和《灵怪录·郑生》，它也预示了以后爱情题材传奇的大量兴起。

沈既济《任氏传》开辟了人狐恋小说的先河，标志着狐精小说至唐传奇时已经摆脱了原创时期的幼稚状态而走向成熟。唐•张鷟《朝野佥载》记：“唐初以来，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饮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当时有谚曰：‘无狐魅，不成村’。”

元稹《莺莺传》是第一篇完全不涉神怪、纯粹写人世男女之情的小说，是一部爱情悲剧，后来被改为《西厢记诸宫调》及《西厢记》杂剧。《莺莺传》（节选）……崔之婢曰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婢果惊沮，腆然而奔，张生悔之。翼日，婢复至，张生乃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矣。婢因谓张曰：“郎之言，所不敢言，亦不敢泄。然而崔之姻族，君所详也，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张曰：“余始自孩提，性不苟合。或时绔绮间居，曾莫流盼。不为当年，终有所蔽。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尔其谓我何？”婢曰：“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入矣。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不然则无由也。”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曰《明月三五夜》，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近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亦微喻其旨是夕，岁二月旬有四日矣。崔之东有杏花一株，攀援可逾。既望之夕，张因梯其树而逾焉，达于西厢，则户半开矣。红娘寝于床，生因惊之。红娘骇曰：“郎何以至？”张因绐之曰：“崔氏之笺召我也，尔为我告之。”无几，红娘复来，连曰：“至矣！至矣！”张生且喜且骇，必谓获济。及崔至，则端服严容，大数张曰……言毕，翻然而逝。张自失者久之，复逾而出，于是绝望。数夕，张生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惊骇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力并枕重衾而去。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以俟。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终夕无一言。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日：“岂其梦邪？”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

蒋防《霍小玉传》是继《莺莺传》之后又一部爱情悲剧，也是中唐传奇的压卷之作。明•胡应麟：“唐人小说记闺阁事，绰有情致。此篇尤为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故传诵弗衰。”《霍小玉传》（节选）

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来，欻（xū）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欷歔。……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唐传奇全盛期最优秀的作品，几乎都是描写进士和妓女或者身份卑微的女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如《霍小玉传》、《李娃传》、《任氏传》、《李章武传》、《柳氏传》、《飞烟传》等。其原因大致有二：一方面因唐代社会，当时繁华都市中青楼兴盛，士人常流连于此，产生了许多风流故事；另一方面，婚姻关系通常并非两情相悦而成，所以文学中所表现的较为自由的恋爱，大抵在婚姻以外。

《李娃传》节录一旦大雪，生为冻馁所驱，冒雪而出，乞食之声甚苦……连声疾呼：“饥冻之甚！”音响凄切，所不忍听。娃自阁中闻之，谓侍儿曰：“此必生也，我辨其音矣。”连步而出。见生枯瘠疥厉，殆非人状。娃意感焉，乃谓曰：“岂非某郎也？”生愤懑绝倒，口不能言，颔颐而已。娃前抱其颈，以绣襦拥而归于西厢。失声长恸曰：“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绝而复苏。中唐传奇还有一些借寓言、梦幻以讽刺社会的佳作，其中以沈既济《枕中记》和李公佐《南柯太守传》为代表。《枕中记》是受了刘义庆《幽明录》“焦湖庙祝”的启发，借以表现唐代官场的现实的。《南柯太守传》除受“焦湖庙祝”的启示外，还受《搜神记》“卢汾梦入蚁穴”的影响。两篇俱带有某种奇异色彩，但中心是现实人生的思考。时代的变化和佛道的影响，中唐文人沮丧迷惘的心理和逃离现实的愿望，将初盛唐人热情追求的功名事业，描绘成一场大梦。3.晚唐传奇爱情题材减少，侠义题材增多，神鬼题材复炽，艺术上趋于粗糙。出现大量传奇集如牛僧孺《玄怪录》、李复言《续玄怪录》、牛肃《纪闻》、薛用弱《集异记》，李玫《纂异记》、裴铏《传奇》、袁郊《甘泽谣》和皇甫枚《三水小牍》等。豪侠小说是晚唐传奇最引人注目的。当时藩镇割据，多蓄游侠之士；动乱生活中，民众也幻想有特异能力的人为他们主持公道，豪侠小说便应运而起。豪侠又常和爱情故事纠缠在一起，更增添了它的浪漫气息。杜光庭《虬髯客传》，是一篇最著名的豪侠小说，对后世的豪侠小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小说艺术性很强，不仅构思巧妙，而且同时写三个具有英雄气概的人物，各有各的个性，各有各的风采，在彼此映衬中更显得生气勃勃。所以“风尘三侠”的典故广传于后世。第二节唐传奇的表现艺术一、因文生事，作意虚构。唐传奇的出现，标志着小说的发展已渐趋成熟。与传录异事、粗陈梗概而无甚作意的六朝小说相比，传奇作者更注重作品的审美价值，注重小说愉悦性情的功用，由此形成“作意好奇”、“始有意为小说”的特点。

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凡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设幻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然叙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采用史传手法，交待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甚至标注年号，给读者造成一种真实感。展开故事时，绝不受其限制，大量使用虚构想象，细节描写，在真假实幻之间，创造出情韵盎然、文采斐然的艺术品，从而在小说文体的独立性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宋•洪迈《唐人说荟·凡例》：“唐人小说不可不熟，小小情事，凄惋欲绝，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明•桃源居《唐人小说序》：“唐人小说摛词布景，有翻空造微之趣。”二、长篇不多，构思奇巧。

唐传奇篇幅一般不长，但艺术构思奇异新颖、富于变化，使有限的文字生出无限的波澜，以曲折委宛的情节引人入胜。三、描绘人物，形象生动。

不少传奇作者不仅善于以精湛的细节描写来提示人物的心理活动，用对比、衬托手法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而且尤工于白描式的肖像摹写，往往三言两语，即飞笔传神。四、叙事流畅，辞采优美。叙述简洁明快，对话生动传神，词汇丰富多彩，句式变化多样。有的虽施以藻绘，却无繁缛之弊而有明丽之美；有的更善于运用诗化语言营造含蓄优美的情境，“莫不宛转有思致”（洪迈《容斋随笔》卷一五）。描写景物、渲染气氛，或简笔勾勒，或浓墨重染，极富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九流绪论》说：“小说，唐人以前记述多虚，而藻绘可观，宋人以后，论次多实，而彩艳殊乏。盖唐以前出文人才士之手，而宋以后率俚儒野老之谈故也。”附：唐传奇的影响唐传奇的主题思想和表现手法对后世戏曲、小说等产生深远的影响。戏曲方面：1.沈既济《枕中记》——明汤显祖《邯郸记》2.陈玄祐《离魂记》——元郑光祖《倩女离魂》3.许尧佐《柳氏传》——明梅鼎祚《玉合记》、

张四维《章台柳》4.陈鸿《长恨歌传》——清洪昇《长生殿》5.白行简《李娃传》——元石君宝《曲江池》、

明薛近兖《绣襦记》6.元稹《莺莺传》——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元王实甫《西厢记》7.李公佐《南柯太守传》——明汤显祖《南柯记》8.李朝威《柳毅传》——元尚仲贤《柳毅传书》、元李好古《张生煮海》、清李渔《蜃中楼》9.裴铏《昆仑奴》——明梁辰鱼《红绡》、梅鼎祚《昆仑奴》10.杜光庭《虬髯客传》——明张凤翼《红拂记》、凌梦初《虬髯翁》11.袁郊《红线》——明梁辰鱼《红线女》、无名氏《双红记》、京剧《红线盗盒》小说方面：1.李公佐《谢小娥传》——明凌蒙初《初刻拍案惊奇》之《李公佐巧解梦中言，谢小娥智擒船上盗》2.《续怪玄录》之《杜子春》——明冯梦龙《醒世恒言》之《杜子春三入长安》3.李公佐《古岳渎经》——《西游记》孙悟空形象第三节俗讲与变文一、俗讲

俗讲是僧徒根据经文为俗众讲佛家教义的宗教性说唱活动，一般是散韵结合，说唱兼行。

讲经文是俗讲的底本，取材全为佛经故事。讲经文一般是先引一小段经文，然后边说边唱，加以敷演。说为浅近文言或口语，唱为七言，间用三三句式六言或五言。其上往往有平、断、侧、吟之类的辞语，标示声腔唱法。为吸引听众，多富有曲折的故事情节，叙事生动，语言晓畅。

主要作品有《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妙法莲花经讲经文》、《维摩诘经讲经文》等。二、变文

是民间说唱技艺“转变”的底本。转变名称之由来，尚无定论，有一种解释是：此种表演本以敷讲佛经为主，多讲神佛变异之事，表演时所用图画随故事情节不断转换，就是“转换变相”了。变文的其特点：

1.说唱相间，散韵组合。说为表白宣讲，多用俗语或浅近骈体；唱为行腔咏歌，多为押偶句韵的七言诗。与讲经文不同之处在于不引原经文，也无催经套语，不标平、断、侧、吟之类的辞语；

2.说唱转换每有过阶语；

3.辅以图画。是后世小说“全相”、“绘图”本的滥觞。唐·敦煌石窟劳度叉门圣变局部唐·敦煌石窟维摩诘经变局部唐·敦煌石窟文殊变局部唐·敦煌石窟普贤变局部唐·敦煌石窟观音经变变文之题材广泛，大致可分四类：

1.宗教性变文，如《八相变》、《降魔变文》、《大目连冥间救母变文》。

2.讲史性变文，如《伍子胥变文》、《李陵变文》、《王昭君变文》。

3.民间传说变文，如《舜子至孝变文》。

4.重大时事变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