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兆汉”企业的最大风险

得失之间DE SHI ZHI JIAN企贝兆汉的县取大风险28一家以坐落于一座山的东麓并以这座山的名字 而命名的大型国有企业一广州白云山企业集团公 司借改革开放的东风，从一个只有24人的3 口铜锅的制药作坊逐渐发展并攀升到全国500家最大工业 企业的第73位坐上全国制药行业的头把交椅，制 造了 一个天方夜谭”式的奇迹，而这一奇迹的缔造 者贝兆汉也因此成为声名赫赫的改革风云人物。然而，80年代末期，“白云山”开始走下坡路，逐 渐从媒体和人们的视线中淡出。到1998年，长期积 贫积弱的“白云山”再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企业 总负债超过40亿元，其下属上市公司全年亏损达 8. 18亿元，每股亏损2 19元。由此，“改革英雄”贝兆 汉于去年7 月被上级免去了 刀党政职务，退出了 给他引来无数宠爱和荣耀的经营舞台。一颗曾经耀眼夺目的企业之星陨落了，一立叱 咤风云的改革英雄消失了。然而，人们在透析其陨落 和消失的表象之后，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一我们不能怀疑“时势造英雄”这句格言。回顾逝去的岁月，无数 英雄的涌现莫不如此。“十年文革”时期，中国的政治经济机体己被 人为的政治运动的反复折腾呈千疮百孔之状，人们的思维意识及行 为模式被定格于一个统一且苍白的空格之中。此时只要这种僵死的 政治气氛一被冲破，人们那敏感的神经便会立即活跃起来。事实也正是如此，“文革”的结束，又特别是党的十五届三中全 会的召开，给人们的思想中注入了强大的“助推剂”，人们思变、时代 思变、国家思变。从而使当时的中国进入了一个新时期，这个时期正 如恩格斯评价西欧文艺复兴时所指出的那样，是一个需要巨人，也 是一个产生巨人的时期。于是无数诸如马胜利、步鑫生等企业改革 者便应运而生了。自然，“白云山”的贝兆汉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岁月如流。改革的大潮淘尽了多少风流人物，马胜利、步 鑫生等犹如一支流行歌曲，唱完不久便不见踪影。贝兆汉自己也没 逃脱他们的命运，只不过他的“歌”唱得久一点罢了，更何况在其间， 他还尝到了“春秋五霸”的滋味。1976年36岁的贝兆汉走马上任濒临倒闭的白云山制药厂（白 云山企业集团公司的前身）党支部书记兼厂长，此后，在他的带领下 企业步步领先；1978年率先确立“以销定产主动出击市场，在全 国建立分销网点；1982年对产品实行“五包”，即在各厂家普遍承诺 的“三包”之处，还包产品降价损失和药品淘汰损失；1984年提出并 实行企业的跨行业联合；1987年在香港创办企业这种喝“头啖汤”的做法，给企业带来丰 厚的利润和巨额的资金积累，“白云山”像滚 雪球般膨胀壮大，1989年进入历史上的巅峰 时期，一跃成为医药行业的龙头企业。波峰之后便逐渐滑向波谷，这似乎己成 为经济学中固有的轮回。正是在1989年这一 年“白云山”遭遇到来自夕卜部的严峻挑战；随 着经济改革的全面推进，国内市场的进一步 放开，再加上制药业那高额的利润和丰厚的 回报引得人们眼热心跳，于是医药工业进入 到群雄并起，竞争日趋白热化的“战国时代”，“白云山”以前的那种步步领先的优势在逐步 消失，此时，头脑贝兆汉如若清醒、审时度势， 率领“白云山人”苦练内功，将自己的管理水 平、经营理念从原始积累时期的旧模式中超 越出来，提升到一个新的平台上，那“白云山” 就不会做后来出现的噩梦了。然而与此相反， 它却在泡沫式的扩张道路上越走越远，经营 状况也每况愈下，终至不可收拾，这之中一最先感受到“白云山”今不如昔的，是那 些家在市区的职工们。想当年工厂每天出动管 理 科 学 文 摘 2000年 第 8期近20辆班车开往市区的角角落落，令外人欣羡不 己。如今不仅班车没有了，每月的收入也比外面差 了一大截，许多人心怀失落，伺机跳槽。“白云山”的 员工总数则从1989年的1. 2万人减为6 000人。至去年6 月底，企业负债总额 43.16亿元，资 产总额41. 22亿元，潜在亏损和有问题的资金达 20. 43亿元。“白云山”实际上己衰退到资不抵债的地步。也 就是说，贝兆汉在他任职的后10年，差不多将他任 职前10年为企业积累的财富损失殆尽。就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如日中天的企业便毁 掉了，此景此情，无不令人扼腕叹息。痛定思痛，人们不禁要问，致使“白云山”垮掉 的原因是什么？首先，幼稚的多元化经营引发内部管理混乱， 拖垮主业。本来，一个企业根据自身发展的形势和 需要进行多元化运作是无可厚非的，而且经国内外 大量事实证明也是成功的。但这之中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对市场的方方面面，内部的管理能力进行充 分详实的评估和论证，做好思想上和物质上的准备 方可施行，绝非感情用事的“拍脑袋”可替代。但是， 贝兆汉的“白云山”却不是这样，处处表现出来的是 幼稚和不成熟。当时一家装修队来“白云山”装饰厂内的接待 厅，工程结束后，他们被接纳组建为建设装修公 司。药品包装需要印刷，于是一个联营的白云山彩 印厂应运而生。像这样随意上马的项目在“白云山” 比比皆是。多元化作为一种企业战略本无可非议，但它必 须有人才和管理制度作保证。贝兆汉恰恰在这一点 上准备不足。本来就人才匮乏的“白云山”，在规模急剧扩张 后，仍沿用早期经验管理和“拍脑袋”管理的做法， 项目决策缺乏起码的研究论证和市场调查，企业出得失之间DE SHI ZHI JIAN现了难以控制的混乱局面。被视为经营血脉的财务管理工作，在“白云山”更是漏洞百出。审计发现，集团内部大多数企业之 间的往来帐目混乱不堪，许多企业的报表总账与明 细表严重不符。“白云山”财务公司作为广州市第一 批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非银行金融机构之一，长 期以来违规设置两套帐，对内部帐目从未经银行稽 核，存在超范围贷款、高息揽储、超规模发行债券等 非法行为，并将上千万元的公款存入私人名下。管理上的漏洞并未引起贝兆汉的警觉，企业反 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虚大”。在短短的几年内，“白 云山”不但向兽药、化学原料药、医疗器械等相关行 业拓展，而且广泛涉足与医药无关的电子、化妆品、 服装、玩具、玻璃制品等近20个行业，员工则从80 年代初的500多人猛増到1万多人。后来的实践证明，这些子公司大多数因产品卖 不出去而亏损，成了想甩也甩不掉的累赘。不仅如 29 此，在其发家的医药行业，“白云山”也战绩平平，既 有优势丧失殆尽:拳头产品“感冒清 ”在被各厂家大 面积的模仿中淹没；原先可以和进口药品相抗衡的 “活心丸”，因换装更名和大幅度提价而丢掉市场； 一些传统药品受新兴的民营、“三资”企业产品的冲 击，在市场上自动消失。其次，“独裁”之风盛行，决策没有民主， 领导权力失去约束。中国共产堂从来都提倡民主 集中制，正是有了这一组织原则，才使中国革命 和建设不断走向胜利。与“白云山”同为广东企 业的“科龙”集团的任何重大决策都是在激烈争论 和心平气和商讨中产生的，绝非某一个人凭经验凭 直觉的“拍脑袋”，正如其前任董事会兼总裁的潘宁 所说，如果凭我个人的本事吃饭，科龙不知己翻了 多少次船了。但是，在贝兆汉的“白云山”却没有如 此的民主和企业家对自己坦率而又深刻的检查与 反省，只有似乎是1万年都不可能变更的过度的“集管 理 科 学 文 摘 2000年 第 8期得失之间DE SHI ZHI JIAN中”，而这种过度的、失去约束的权力如一匹脱缰的 野马横冲直撞、肆意践踏，其出现和存在于大至国 家、小至企业而言都是极其可怕和不幸的。贝兆汉做事精明强干，人称“精仔”。尽管他在 主张上一直力求跟上形势，但实际上却始终没有超 越自身性格和经验的局限。他刚上任时，首先向上级明确要求独立的人事 权和完成上缴任务后财务的支配权。当年正是取得 这一宝贵的自主权，企业才一路青云直上。“白云山”闻名天下后，贝兆汉获得了在他这个 位置可以获得的各种荣誉，甚至像“广州地区十大 杰出公仆”这样与企业家不沾边的桂冠也加冕于 身。舆论也在一边倒：贝兆汉要做的，还能有错？也 成了名副其实的“山大王”，还大胆对“独裁”作出新 解：独”即独立思考，“裁”即果断裁决。在外人看来自主权己经相当大的“白云山”，事 实上却一直没有走出政企不分的旧框框。贝兆汉坚持认为，一些行政部门出于扶贫帮困目的而让“白30云山”兼并、接管的厂家和资产，给企业造成严重的 亏损和债务负担。欣赏“独裁”的贝兆汉，在“白云山”升格为市属 企业以后，却丢掉了他上任时争取到的独立人事 权，主要干部的任免需经主管单位通过。一些早年 的“过江”兄弟借此以功自居，暗中找靠山，集团内 部派系林立，贝兆汉大量的精力不得不耗在复杂的 关系网中。再次，人事制度上的“内部人治化”更加剧了内 部管理的混乱。实际上，“内部人治化”与其独裁是 互为因果、一脉相承的。如果没有一手遮天的独裁， 便不可能出现“内部人治”，而个人独裁一经产生， “内部人治”便水到渠成，同时，“内部人治”又可反 过来强化这种“独裁”。试想，在一拨小人佞臣的阿 谀逢迎下，君王岂有不“飘飘然，昏昏然”之理！与“科龙”以比董事长还高出几十万的年薪从 香港聘请财务总监、董事长从不介绍自己的亲朋入 企业工作、积极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和实行集体领导等做法截然相反的是一贝兆汉有意无意地走进用人唯亲的怪圈：其妹 妹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对财务管理一窍不通，但却 从一个电源小厂的厂长跃升为左右着整个“白云 山”经济命脉的财务公司总经理，其弟弟也被提拔 为中药分厂的厂长。而当时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说个“不”字。和贝兆汉共事多年的一位副总说，他多次向贝 兆汉建议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和实行集体领导， 但贝坚持认为“没用”而不予理睬。在重大问题上， 他只相信自己的经验甚至直觉，因为这些毕竟使 “白云山”辉煌过。纵观古今中外的所有独裁者或欣赏独裁的人， 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的东西：老子天下第一，我就是 真理的化身。这种意识实际上是其自身人格的缺 陷，这种内在的自卑和空虚常常以一种雄视天下的 自傲表现出来，别说在位时如此，就是“虎落平阳” 后检审过去时也是如此。自去年被免职以来，贝兆汉大半时间在粤东揭 西老家赋闲，这期间，他在反省自己的过去时，认为 失误有三：领导班子知识老化，没有及时更换、调 整；下属企业的自主权限过大，导致粗放管理;在分 配上一直沿用福利型企业的做法，大锅饭和铁饭碗 问题严重。这些也的确是当年“白云山”的问题，但他都没 有道出自身的失误和问题，假定没有他的问题，上 述问题又怎会出现呢？超越自我是痛苦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