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学者和大话逻辑──读何新《泛演化逻辑引论》

1、大话学者和大话逻辑读何新?泛演化逻辑引论?正如在经济学中，假定每一个消费者对于他所要买来以供日用的所有商品是真正的内行一样，如今科学上认为也要遵守这样的假定。所谓科学的自由，就是人们可以撰写他们所没有学过的一切东西，而这被冒充是唯一严格的科学方法。恩格斯?反杜林论?在广州购书中心买书，逻辑类的书籍中既然有?泛演化逻辑引论-思维逻辑学的本体论基捶何新着，时事出版社2022年版，以下从该书引用的文字，简称何着页，表示该书第页这本书。何新先生名气虽大，但逻辑圈的人知道他不是做逻辑的，何以他也写下一本有关逻辑的书呢？出于好奇，我随手翻了一下，发现很有些东西可以刺激我们这些专搞逻辑的人。便买下了何先生的

2、书，由此有了这篇读后感。一大话学者：从反杜林论谈起大约在150年前，德国出了一个大话学者杜林，他创造了一个社会主义理论的新哲学体系。恩格斯在批判杜林的体系时，杜林的东西总算还被恩格斯称为高超的胡说。杜林，这个创造体系的所谓智者，自称为在哲学和所有科学领域中都实行了全面的变革，并对所有的知识前辈都用嘲弄谩骂的语气予以了无情批判。在时间之轴上，不同时段的事件和人物虽各有不同，却有惊人的可比拟之处。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个半世纪倏忽而过。在当代中国大陆也出现了一个大话学者，其著作等身，几乎全知全能。中国的这位学者似乎比杜林的功绩更大，不仅在哲学和其它社会科学领域硕果累累，在宗教、艺术、古代中国文化、

3、历史、政治、甚至是国际政治领域，他也争取到时机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一番，远远超越了当年杜林所涉猎的知识范围。甚至一般学者望而生畏的逻辑和数学领域，他也敢大大咧咧地闯将进来，并极为自得地声称：布尔、弗雷格创立布尔代数和数理符号逻辑以后，作为一个中国学者，我为自己能发现一种新的逻辑工具而感到欣慰。见何着页11不仅如此，在他洋洋自得声称的同时，几乎对所有的现代逻辑，不仅仅是逻辑知识本身，也包括对逻辑研究的先驱和后学，使用了非常不得体的评论方式。这种评论堪和杜林对知识先辈的评论相媲美。我们先看恩格斯引用的杜林对哲学家的评论：缺乏任何优良操守的莱布尼兹，这个一切哲学侍臣中的佼佼者；出现了特别是叫做费希特和谢

4、林的这两个直接模拟者的错误和既轻率又无聊的蠢话；达尔文主义的半诗和变态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三卷第70页我们再来看何新这位大话学者对现当代逻辑学者的评论：罗素试图以愚蠢的指号论消除哲学本体论。这种独断论的逻辑斯蒂，可以戏称为逻辑中的法西斯蒂。何着序言页11当今国内的主流逻辑学界，几乎已被维也纳学派和分析学派独擅言语权。因此，当时我的文章自然难以发表。但正是在那个会上，我有幸第一次接触了中国的逻辑斯蒂学派的假设干主要代表人物，欣赏到了他们那种笨拙地模拟罗素的当且仅当的有趣独断论观点。何着页12逻辑正好是我所从事的专业，虽然在这个领域，一个以教学为业的逻辑研究者并没有做出甚么创始性的工作。但逻辑

5、是一门严肃的科学，中国逻辑学界是一个有着良好学术传统的团体。以致在当今哲学界，有很多人认为，从事逻辑学教学和研究的这个团体，最鲜明地表达了学科研究的国际标准。尽管这个团体有其存在的种种问题，但把独断论说成是中国主流逻辑学界的特点，实在说明评论者对中国逻辑学界的无知。这种无知，又是评论者对逻辑学本身也无知的一个表达。出于对逻辑学科的良知和感悟，也出于对我所在的逻辑学团体的尊重，我感到有一种无法遏止的冲动，要对这种无知的大话学者和无理的大话逻辑予以清算。二大话逻辑：有根无叶的哲学思辨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评论他所在时代的德国学术界，有一段妙语：近来在德国，天体物理学、自然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等等

6、体系，雨后春笋般地生长起来。最蹩脚的哲学博士，甚至大学生，不动那么已，一动至少就要创造一个完好的体系。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三卷第46页我把泛演化逻辑称为大话逻辑，就是因为这个逻辑要就不建立，一旦要建立，那就不仅是要创造一个完好的体系，而且是导引和拓荒意义上的体系，它还是一个革命性的体系。泛演化逻辑的大话可以用作者自己的语言概括为以下四点：第一，这样一种逻辑的根本重要点在于，它并不是一种形式化的主观的数理逻辑，而是一种有效预测事物演化趋势的智能逻辑。第二，这样一种逻辑在更普遍的意义上可以构成古典逻辑的本体论基矗第三，泛演化逻辑，乃是逻辑的逻辑，可以称作真正意义上的元逻辑。第四，现代逻辑多以数学中的形

7、式集合论为根底，我的泛演化逻辑对于概念类集理论的重新研究必将涉及逻辑根底的重大革命。何着页11更令人惊诧不已的是，这种逻辑他早就应该完全建立起来，但何先生志趣深广，当时中国改革进程中发生的剧烈的思想和文化冲突与辩论吸引了我，我的研究重点转到了经济、政治、文化等问题上何着页112。按照和何先生历史概念类集的思辨方法不同的方法，如今，何先生对逻辑的兴趣回归了。他从对泛演化逻辑的兴趣，迁移到中国改革进程中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但时过境迁，他再复归为今天的所谓逻辑兴趣。这样一个短暂时间段内的兴趣迁移，似乎是浓缩了个体有关概念历史演进的另一种一般进程。但这里没有进化，作者还在原先知识的起点上。但奇怪的是，

8、所谓的创造性竟然照旧存在。这个逻辑仍然是别人没有做出，只是他做出的完全新型的逻辑。在知识变化如此迅速演进的现时代，时隔二十多年。还敢于声称这种逻辑是完全新型的逻辑，真让人佩服他的自信和勇气。但有点令人欣慰的是，他开场把逻辑看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远超出他以前对政治、经济和文化问题的重视。因为在何文中，何先生声称：他那个有关泛演化逻辑的著作成了何先生一切著作中最重要的著作之一了何着页11。何先生的逻辑是不是非常重要的逻辑创造呢？我先做出两个简要的评述，在本文第三局部再讨论何氏逻辑的核心局部：概念历史类集。第一个评论，泛演化逻辑只有哲学思辨的根，没有逻辑的根和叶。现时代的知识体系，其专业门类纷繁复

9、杂，对从事专业研究的人员，有较高的专业素质要求。现时代的任何一个学科分支，都有其圈内的游戏规那么，首先得遵守规那么，然后才有可能打破规那么。我想在这一点上，何新不可能是例外，虽然任何规那么都可能有例外。但遗憾的是，泛演化逻辑只有主流哲学和主流思辨的根，除了亚里士多德和黑格尔，却没有任何逻辑学者的工作。它既和主流的逻辑无关，和我国的非主流逻辑研究也扯不上关系。在何先生眼里，只有哲学家和革命家是逻辑学家，只有钱学森先生是逻辑学家，其它的人都不是。而黑格尔的逻辑体系呢？除了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三个人重视并且理解之外，只有何先生重视并且理解，再也没有其它人重视和理解。这实在是对中国逻辑学界的一个歪曲，

10、在中国逻辑学界，既有何先生所说的主流逻辑研究学者，现代逻辑的研究团体，辩证逻辑研究也是逻辑学界中重要的研究工程之一，也有一个专门的辩证逻辑研究团体。谈及现代逻辑的历史、现状和开展，那么何文的态度简直是认为不值一提，现代逻辑几乎全是陷入死胡同似的东西。用何先生的话：现代逻辑正在变成一种及其主观和非常形式主义的东西，一个内容及其空洞的东西何着页117。相信进化的何先生出此之言，进化大概就只能理解成退化了。逻辑是一门很专门的学科，外行可以指导内行，但外行不能代替内行，外行也很难代替内行。哲学家或者革命家从圈外层面上来对待一个学科，这和学科本身的开展是一种非常弱势的联络。权威是有语境限制的，权威的论断

11、不能代替学科本身的开展。逻辑有其自身的开展契机和进化历程。某个政治家的青睐，某个财团的资助，某个圈外权威人士的首肯，不能改变学科本身的开展轨迹。在二十世纪的整个一百年，逻辑学科枝叶繁茂，生成了一个宏大的知识群落，何先生视而不见，也未看到作甚么研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热闹领域玩腻了之后，换一个游戏场所，看一点黑格尔的哲学著作，就摆起开山祖师的架势。几十年前这尚有可能，在如今的普适群众传媒不再，整个市场细分，整个知识门类细分的条件下，无异于天外梦想。第二个评论，现代逻辑并不排挤黑格尔逻辑。何文说：由于罗素、弗雷格、维特根斯坦等近代逻辑学家根本搞不懂黑格尔逻辑，反而由于无知而对黑格尔持轻视的态度，

12、因此他们对黑格尔的动态逻辑原理可以说一无所知何着页117。简单地把现代逻辑学者都看成是黑格尔逻辑的反对者是不公正的。在逻辑实证主义的初期，黑格尔哲学包括他的逻辑因为其思辨性质而成为科学拒斥的对象。但现代逻辑开展到二十世纪的50年代，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辩证逻辑也开场受到现代逻辑学者的关注。当然，伴随着这种关注，仍然存在着重大的争论。辩证逻辑是源于西方近代哲学，特别是黑格尔辩证法体系的产物，作为不同于主流经典形式的一种逻辑，它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但是辩证逻辑更合适于看作是哲学逻辑的一个分支方向，看作是数理逻辑在非经典逻辑方向上的一个开展。如同道义逻辑是哲学逻辑的一个分支，因此道义逻辑实际上就是演

13、绎逻辑的一个延续一样，辩证逻辑也应该看作是演绎逻辑的一个延续。由波兰学者卢卡西维奇，雅斯科夫斯基和巴西学者科斯塔创始的次协调逻辑研究，表达的就是对辩证逻辑的一种研究。这样一种逻辑，芬兰逻辑学家冯赖特作过颇带辩证法意味的一个估计。一方面，冯赖特表示，这一逻辑是二十世纪下半叶最有意义的开展之一桂起权等着?次协调逻辑与人工智能?，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前言第3页；另一方面，冯赖特又表示：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在逻辑的非经典方向的开展中，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但我认为是不可靠的同盟军，那就是源自于黑格尔的辩证逻辑。我们可以希望的最好结果是，用次协调逻辑和相关的变异逻辑的形式工具对辩证法的处理，可以

14、有助于说明它的那些不大合适理性理解的特征。冯赖特着，陈波等译：?知识之树?，三联书店，2022年版，第166页我并不完全同意冯赖特的看法，我对辩证逻辑成认矛盾的新奇思想是取支持态度的。辩证逻辑的一些思想是对经典逻辑的某种颠覆，含有野性思维的成分。而正是野性，才可能是理论创新的原动力同桂起权等着，第10页。但是何先生对待辩证逻辑、对待现代逻辑的态度，却让我颇存疑虑。在学术上，谁具有独断论的色彩，把何先生的话语和上述冯赖特的引语相对照，结论就是一目了然的了。我们关于逻辑的讨论最好是不要讨论了，最好的思想和最革命的理论已经创造出来，逻辑本体论的根底已经建立起来，那里还需要我们去做那些无聊至极的学术讨

15、论。三辞别大话时代：普遍性诉求的衰落何先生逻辑的核心内容，是其历史概念类集，以马概念为例：集合a：马白马-黑马-红马，集合b：马始祖马新马真马集合a是马的空间分类，是非历史的。集合b那么是描绘动物进化过程的一个历史概念类集。由这个类集的理解，概念的逻辑关系仍然参照亚里士多德的词项间关系，但呈现黑格尔的由简单到复杂的进化：同一关系矛盾关系穿插关系对立及种属关系何着页36。概念真是这样一个进化过程吗？逻辑也相信直觉，但这里的概念进化过程，让人很难直觉地承受。一个更容易产生的概念间关系的直觉，并不是何先生的概念的思辨想象，最大的可能是基于基因的生物链联想。何先生先有一般关系的想象，再找一些并不得体的

16、例子来论证自己的想象，无非是共相在先，例证在后的先验观，不知道其中的创新之处何在。看看在现代经典逻辑根底上建立的模态逻辑，看看集合论，看看今天横亘于逻辑和数学之间的关系语义学！你就会感觉到，和主流的逻辑学家和数学家在其中所讨论的关系构造和关系性质相比，所谓泛演化逻辑的历史概念类集，是一个多么小儿科的东西。类集概念分析实际上仅仅只是对亚里士多德词项外延间关系的笨拙模拟，毫无任何现代感可言。很难理解，钱学森这位科学家为甚么把这样的常识性理解看成是一个创造，并把这个概念类集的简单图示美誉为一个专业的何新树的称谓。现代模态逻辑早就在研究树构造，还有其它的构造方式。何先生对树的小儿科理解，哪里可以和现代

17、逻辑学家对树和其它关系构造的研究相比见剑桥大学出版社，2001年英文版，?模态逻辑?，第一章根本概念局部。即使这个逻辑设想真是一个合理的设想，那也用不着抬到具有革命性转折意义的高度。革命在今天已经不是一个时髦的词汇，也许用不着革命同样可以实现进化。而夸大说泛演化逻辑是逻辑的逻辑，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元逻辑，这不过是普遍性诉求在何文中的回光返照。今天的时代，是辞别大话的时代，普遍性诉求正在衰落。即使是经济的全球化趋势，也无法去除各个社会群体、各种社会知识的个性特征和语境特征。人类知识体系，从古希腊一直到如今，似乎都假定了至少有一个被认为在理论上无懈可击、在理论上历久长新，因此非常可能是万世不移的普遍

18、原那么，它被当作是知识体系的基石。通常这类据信为绝对无疑的普遍原那么，被人们称为金规那么。而且，那些在历史中各自独立地自发生成并且以不同方式表述出来的金规那么，似乎含义上也都惊人地相似，其逻辑语义也似乎是完全一致的。这种一致性也就说明，金规那么应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必然原那么。然而现代社会的理论活动说明，所谓普遍必然的原那么，如今到处都在面临挑战。就是在作为理性标准的逻辑和数学领域，也并不存在一个理论上无懈可击，在理论上历久常新的万世不移法那么。在美国学者克莱因的著作?数学确定性的丧失?一书中，克莱因以令人信服的证据说明，数学之确定性、绝对无疑性并不存在，逻辑也同样如此。1930年哥德尔的

19、著名定理既是对数学提出的质疑，也是对逻辑学提出的质疑。正是哥德尔的这个定理引起了数学和逻辑的巨变，并且使数学和逻辑随后的开展带来更大的费事。但是，这些费事并没有消灭数学和逻辑，而是给数学和逻辑增加了更多可能的构造，同时把数学家和逻辑学家分成了更多的不同派别。用美国数学家克莱因在?数学确定性的丧失?一书中的表述：数学的当前困境是有许多种数学而不是只有一种，而且由于种种原因每一种都无法使对立学派满意。显然，普遍承受的概念、正确无误的推理体系1800年时的尊贵数学和那时人的自豪如今都成了痴心妄想。与将来数学相关的不确定性和可疑，取代了过去确实定性和自满克莱因着，李宏魁译：?数学确定性的丧失?，湖南科

20、技出版社，2000年版，第7页。何文建立起来的所谓泛演化逻辑，充其量不过是逻辑学探究长河中的一个小小支流。企图把这个思辨探究的粗糙猜测看成是某种普遍逻辑法那么，甚至是法那么的法那么，这只是一种知识的迷信和盲目的自大。数学原那么和逻辑原那么通过我们的直觉就有可能被我们所承受，但仍然是有可能受到质疑的。就此而言，泛演化逻辑普世化的知识诉求，在今天这样一个永不停息地推陈出新的现代社会中，在竞争和博弈几乎存在于一切现存领域的社会中，也许永远只能是我们的主观想象，而不能是生活世界的现实。四现代逻辑走进死胡同了吗？何文的无知主要不在其泛演化逻辑，他至少看了很多黑格尔的书。在其?泛演化逻辑引论?一书中，粗略

21、而且保守地估计一下，其中讨论黑格尔思想和著作的篇幅占到了全书的四分之三以上，讨论现代逻辑的章节却一个也没有。所以，他就有资格说全世界只有他真正地懂得了黑格尔。就是恩格斯也并没有彻悟黑格尔的思辨逻辑，因此他所谓辩证逻辑体系从未建立成功何着页6。所以，他也就有资格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这虎是厉害还是不厉害他全然不知，冒犯了也可以不负任何责任，顶多就是被老虎咬伤吃掉而已。但谁能吃掉一个思辨的天才，一个雄心勃勃的知识界英雄？看黑格尔的书并不意味着你就懂现代逻辑，现代逻辑和黑格尔的逻辑是完全不同的的逻辑。何先生把现代形式逻辑独断地、武断地认定为：现代逻辑在形式化道路上愈走愈远，如今已经陷入了死胡同何着页117，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说法，实际的情形正好相反。仅以我所关注的模态逻辑而言，这一新逻辑正获得其历史开展中的一个极好机遇。这个说法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