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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中文摘要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中文摘要 穆旦是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他不仅是“九叶派 中最重要的一片 叶子，还是新中国的一位著名翻译家。穆旦的作品有一定的复杂性，受西方诗歌影响 很大，其中有不少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密切关联，他的翻译工作也对创作产生了不可 忽视的影响。因此，本论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首先梳理了穆旦与浪漫主义诗歌的 联系，找到了浪漫主义诗歌的起源与传入中国的历史过程，分析了穆旦对浪漫主义诗 歌接受的必然性；其次，从穆旦全部诗歌中找出具有浪漫主义特色的一部分进行深入 探讨，以穆旦早期和晚期作品为主，兼及少数中期作品，采用“文本细读法，找出 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异同；最后，提出了穆旦诗歌中的浪漫主义是一种执着于理想 的精神体现，对我们今天的诗歌仍有现实意义。 关键词：浪漫主义题材意象 语言 形式 作者：李丹 指导老师：方汉文教授 m ud a na n dw e s t e r nr o m a n t i s mp o e t r y a b s t r a c t m ud a na n dw e s t e r nr o m a n t i s mp o e t r y a b s t r a c t m ud a ni sa l li m p o r t a n to n ei nt h ep o e t r yh i s t o r yo fm o d e mt i m e s h ei sn o to n l yt h e m o s ti m p o r t a n tl e a fi nt h e “n i n el e a v e s , b u ta l s oaf a m o u st r a n s l a t o ri nn e wc h i n a t h e t i m ef l i e s m ud a n s p o e t r y a r e c o m p l i c a t e d , i n f l u e n c e dg r e a t l yb y w e s t e r n p o e t r y e s p e c i a l l y s o m eo ft h e mh a v ec l o s er e l a t i o n s h i pw i t hw e s t e mr o m a n t i s m p o e t r y h i st r a n s l a t i o nw o r kh a s a l s od oi m p o r t a n ti n f l u e n c eo i lh i sw r i t t i n gw o r k s oo n t h eb a s eo f f o r m e rr e s e a c h e r s r e s u l t s ，f i r s t l y , t h i st h e i sf m d st h er e l a t i o n s h i pb e t w e e nm u d a na n dr o m a n t i s mp o e t r y i tf i n d st h eo r i g i n eo fr o m a n t i s mp o 订ya n dt h ei n t r o d u c t i o n h i s t o r yp r o c e s si n c h i n a i ta n a l y s e st h ei n e v i t a b i l i t ya c c e p t a n c eo fm ud a nf o r r o m a n t i s mp o e t r y s e c o n d l y , i td i c u s s e st h ep a r to fr o m a n t i s m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o fa l lm u d a n sp o e t r yi nd e p t h ，e s p e c i a l l ym a n yo fm u d a n se a r l y ，l a t ep o e t r ya n df e wo fm i d d l e p o e t r y b yc l o s i n gr e a d i n g ，i tf m d st h es a m ea n d d i f f e r e n c e sb e t w e e nm ud a n sp o e t r ya n d w e s t e r nr o r n a n t i s mp o e t r yi nt h et e x t f i n a l l y , i tg e t st h ec o n c l u t i o nt h a tt h er o m a n t i s mi n m ud a n sp o e t r yi st h er e f l e c t i o no fp e r s i s t a n tf o rt h ei d e a l s ，w h i c hh a sr e a l i s mm e a n i n g f o rt h ep o e t r yi nt o d a y k e yw o r d s ：r o m a n t i s m ，t h e m e ，i m a g o ，l a n g u a g e ，f o r m w r i t t e n b y ：l id a n s u p e r v i s e db y ：p r o f a n gh a n w e n 苏州大学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及使用授权的声明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所提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进 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 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也不含为获得苏州大学 或其它教育机构的学位证书而使用过的材料。对本文的研究作出重要贡 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人承担本声明的法律 责任。 研究生签名：蕉2 日期：巡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苏州大学、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家图书馆、清华大学论文 合作部、中国社科院文献信息情报中心有权保留本人所送交学位论文的 复印件和电子文档，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手段保存论文。本 人电子文档的内容和纸质论文的内容相一致。除在保密期内的保密论文 外，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可以公布( 包括刊登) 论文的全部或部分 内容。论文的公布( 包括刊登) 授权苏州大学学位办办理。 研究生签名： 导师签名：蕴盈爻e l导师签名：盈绍延 穆旦与西方浪漫诗歌引言 引言 穆旦是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的重要代表之一，也是新中国历史上一位著名的翻译 家。但长期以来人们从文学史上只记得他是”九叶派”的领军人物，对他的作品也大多 限于高中语文课本上的赞美和他那首有名的绝唱冬，他的影像似乎渐渐淡 出人们的视线，从来没有特别引人关注过，像天边一颗灿烂的流星，划过天空后转 瞬即逝。谢冕说过：“穆旦远非是产生轰动影响的诗人。对他的推崇、欣赏和评论， 还只限于具有学院背景的青年学者和评论家这些个圈内人士。 1 穆旦生于1 9 1 8 年，卒于1 9 7 7 年，终年5 9 岁。他生于天津，原籍浙江宁海， 原名查良铮，另有“梁真 等笔名。查姓是我国的著姓之一，是海宁的世家大族， 世代子孙繁衍，出了不少知名人物。穆旦1 2 岁时考入天津南开中学，读书时即表 现出极高的诗歌天赋，开始诗歌创作，并参加抗日救亡活动。1 8 岁时考入北平清华 大学外文系。抗日战争爆发后，随校长途跋涉到长沙，又随校远赴云南昆明l 进入 西南联大。1 9 4 0 年2 3 岁时由西南联大毕业，留校任助教。1 9 4 2 年2 月( 2 5 岁) 参 加“中国远征军”，进入缅甸抗日战场。5 月到9 月，亲历了与日军的战斗及随后的 滇缅大撤退，死里逃生，之后过了几年颠簸不安的生活。1 9 4 5 年到沈阳，创办新 报，任主编。这年，昆明文聚社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探险队。1 9 4 7 年5 月， 自印出版了第二部诗集穆旦诗集( 1 9 3 卜1 9 4 5 ) 。4 0 年代，穆旦连同几位诗人 出版了九叶集，得名w 九叶派 ，穆旦被看作是九叶派诗人的代表。1 9 4 8 年2 月， 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又出版了他的第三部诗集旗。他的这三部诗集很快在香港 再版。 。 穆旦晚年还有一些诗作未来得及发表，幸而其家属找了一部分出来，可惜的是 穆旦住院期间撕碎了很多纸张，上面也许有一些诗作。作为翻译家的查良铮，还向 人人奉献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艾略特、奥登等诗人的译著2 0 多本。作家王小 波生前最为推崇的翻译家一个是王佐良，另一个就是查良铮：“对我来说，他们的 作品是比鞭子还有力量的鞭策。提醒现在的年轻人，记住他们的名字，读他们译的 1 谢冕：一颗心亮在天边纪念穆旦 ，李方编：穆旦诗全集 ，中国文学出版社，1 9 9 6 年版，第1 2 页 l 穆旦与西方浪漫诗歌引言 书，是我的责任。”1 1 9 4 9 年8 月( 3 2 岁) 穆旦赴美留学，进入芝加哥大学英语系学习，1 9 5 2 年底 携妻子周与良一同回国，1 9 5 3 年5 月，任南开大学外文系副教授。而穆旦的命运是 坎坷，他放弃在美国的诸多机遇，历经千辛万苦回国，却在1 9 5 4 年，因参加过“中 国远征军“而被列为“审查对象”。1 9 5 7 年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九十九家争 鸣记后，被打成“历史反革命 ，降职降薪，甚至被逐出课堂，强迫在南开大学 图书馆接受管制，监督劳动。“文革”中他又因参加过“中国远征军”，首当其冲地 被判定为“历史反革命 ，被批斗、抄家、关入牛棚劳改，他的家人也受到了连累。 1 9 7 6 年他在南开大学学生宿舍骑车时不慎摔伤，不愿连累家人而延误治疗，腿伤住 院期间准备手术时却突发心脏病，1 9 7 7 年2 月2 6 日不幸逝世，年仅5 9 岁。他年轻 时参加过远征军赴缅甸抗日，在著名的野人山战役中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而这一 经历也给他日后带来了灾难，不但没有列为英雄反而成为批斗反革命的证据。他死 后三年才在家人的奔走下洗刷冤屈，在为他举行葬礼时甚至还有人表示反对，他的 作品及译作有的在生前都不能出版。他回国的二十多年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人生 坎坷波折，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他被打成右派，整整十八年没有创作， 但在这段时间里还在劳动之余花了大量时间进行翻译，虽然当时还不能出版，他却 相信总有一天这些书籍都会有价值。他用毕生的努力深刻地理解了诗歌，也无愧于 诗人这一神圣的称号。 拜伦雪菜济慈抒情待精选集 ，拜伦雪莱济慈著，穆旦译，当代世界出版社，2 0 0 7 年5 月第l 版 封 底 2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绪论 绪论 研究状况综述 穆旦的诗歌是丰富的，数年间对他的研究始终充满了复杂性，有着不同的、甚 至截然相反的结论，这在一般作家中是不多见的。 对穆旦诸方面的研究有如下主要成果： 第一阶段：王佐良写于1 9 4 6 年的一个中国诗人是目前见到的最早全面评 述穆旦诗歌的文章。他提到了穆旦与中西方文学的关系，特别是与西方现代派的关 系。他还说：“他总给人那么一点肉体的感觉，这感觉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不仅用头 脑思想，而且还用身体思想。刀1 “肉体”、“身体”相对“头脑”是感性的，富于生 命力的，用于写作则是富有感性色彩的，是强烈感情的迸发。在第一阶段中，其他 代表性的评论中，有的是穆旦专论，如周珏良的读穆旦的诗、李瑛的读穆旦 诗集；有的是理论的总结，将穆旦置于新潮诗人群中来论述，如袁可嘉的新诗 现代化和诗的新方向；有的则是直觉印象式的描述，如默弓( 陈敬容) 的真 诚的声音、唐浞的诗的新生代和搏求者穆旦。 1 9 7 9 - - 1 9 8 8 年的穆旦研究，以1 9 8 8 年5 月在北京召开的“穆旦学术讨论会 为阶段性标志。这一时期的研究，最重要的成果是1 9 8 6 年1 月穆旦诗选和1 9 8 7 年1 1 月纪念文集 ，见于穆旦诗文集) 附录，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 0 0 6 年版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绪论 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用审美标准重新阐释文学史”，以“语言 上的独特创造”、“文体上的卓越建树 、“表现上的杰出成就 和“形而上意味 的独特建构 来排定2 0 世纪中国文学大师，穆旦被置于诗歌卷卷首。1 9 9 6 年，由 李方编辑的、作为2 0 世纪桂冠诗丛之一的穆旦诗全集问世。1 9 9 7 年由曹勇元 编的诗文集蛇的诱惑收录了穆旦生前发表和未发表的论文、译序及书信多篇。 1 9 9 8 年至今十年中有大量纪念穆旦的书籍及优秀论文出现。2 0 0 4 年，浙江人 民出版社出版了陈伯良的穆旦传。2 0 0 6 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穆旦诗文集 ( 上下册) ，上册为诗文集，下册为书评、日记、书信集，并于2 0 0 4 年出版了穆 旦译文集( 8 卷本) ，为全面了解穆旦提供了殷实的资料。2 0 0 6 年4 月8 日至9 日 在南开大学举办了“穆旦诗歌创作学术研讨会 ，国内外新诗研究专家、诗人等6 0 余人与会，就诗歌创作的一些关键与热点问题，进行了广泛的研讨。而2 0 0 7 年值 此穆旦逝世3 0 周年之际，势必掀起又一轮的研究高潮，这是我们值得赞叹和欣慰 的。2 0 0 7 年4 月，南开大学为穆旦塑造了一座雕塑，开展了一系列穆旦纪念活动， 南开大学学生集体朗诵穆旦诗歌。2 0 0 7 年2 月2 8 日，浙江海宁文联举行纪念穆旦 逝世三十周年座谈会一感觉他旷远的辉煌，就穆旦作品的文史研究价值，穆旦的 文学精神，爱国主义情操等主题展开热烈讨论，穆旦传的作者陈伯良也在其中。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也开始在网络上纪念穆旦，1 9 9 8 年广西诗人韦政峰建立起了 国内的第一个穆旦纪念网站，后又出现了穆旦纪念网，无尽的爱纪念网等。 但有关他与西方文学的关系的文章甚少，2 0 0 4 年乐黛云教授主编的跨文化研究 个案丛书中有一本苦难与忧思铸就的诗魂，从中西方文学的角度对穆旦进行研 究，提出他与几个主要的浪漫主义、现代主义诗人的关系，但分析不够深入，停留 于一般结论，书中也指出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人的关系研究有待进一步深化。从 已有研究成果来看，人们大多从现当代文学的角度来诠释，从诗歌、时代背景及他个 人的一些经历总体上进行研究，得出他的诗歌早期受浪漫主义，中期受西方现代派 的影响的一般性共识，而晚期则执不同意见，有的观点倾向于向浪漫主义回归，有 的认为他的诗不是西方式的浪漫主义，而是具有古典诗歌传统风格，还有的认为是 浪漫与现实并存，或浪漫与现代并存，不能简单地用几个主义进行划分，本论文中 认为穆旦晚年诗歌总体上是有向浪漫主义回归特点的。另外还出现了一些翻译方面 4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绪论 的高水平论文，其中南开大学的王宏印教授写了穆旦诗英译与解析，从翻译学 角度对穆旦作品进行了研究，在2 0 0 7 年中国翻译期刊上还写了一篇不屈的 诗魂，不朽的译笔，以此纪念穆旦逝世3 0 周年。 而比较文学方面的论文更是极为罕见，仅有一篇优秀论文穆旦与英国现代派 诗歌，侧重于穆旦所受英国现代派影响，采用了英美新批评的“细读法”。笔者认 为相比其他国内著名诗人，关于穆旦的研究还是有所欠缺的，在与西方文学的关系上 停留于一般性的结论，缺乏专门的论证，因而还有一定的挖掘空间。从现有的论文 中可以看到一些有关他与西方文学关系的零星的记载，有关现代方面的更多一些，穆 旦被简单地指称为现代派、现代主义诗人。而关于他与浪漫主义的关系研究甚少， 在一些小论文或小观点上有零星的评判，说明很多学者已经关注到了这一点，但仅 有两篇硕士论文，穆旦的浪漫主义情结与现代主义选择和论穆旦诗歌的浪漫 主义本质，前者从现当代文学角度，从穆旦早期作品分析入手，从他接受的中外 教育、个人的气质、家庭背景、生活经历认为穆旦是一个有浪漫气质的人，也有一 些具有浪漫主义特色的作品，断定他的转型有一定的必然性，举例说明了他的现代 主义作品与浪漫主义作品的不同，并强调了传统文化对他的影响，提出不能简单地 把浪漫主义与现代主义、现实主义区分，着重于把浪漫看作一种“情结”。后者也 是从现当代文学角度，提出浪漫主义精神始终贯穿于穆旦的生命体验和诗艺探索的 全过程。论文按穆旦创作时间分期，结合了时代背景、穆旦的个人经历、教育背景， 着重于穆旦与本国诗人的关系，从浪漫主义的理性、知性与诗性来分析他全部的作 品，并分析了他的一些现代主义作品，认为部分作品实现了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 现代主义诗艺的融合。但两者都没有系统地专门从他与西方浪漫主义的关系入手分 析他的作品，比较文学角度的研究尚有欠缺。 笔者以为有必要着眼于中西文学关系，从比较文学影响研究的角度入手，侧重于 穆旦所受到的西方浪漫主义的影响，以早期和晚期作品为主，证实穆旦早期从浪漫 主义开始，经过一些现代主义的影响后，晚期最终有所回归浪漫主义。英美新批评 的代表人物布鲁克斯和沃沦采用文本细读的方法，对英语诗歌进行了非常有价值的 分析，给了笔者一些启发。笔者以为诗相对其他文学体裁较为短小精悍，是浓缩的精 华，采用文本细读的方法有助于进行中西诗歌对照，从细节上找出更充分的论据，更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绪论 深刻地挖掘其魅力。 穆旦的诗可分为三个时期，根据学术界比较统一的分法是早期( 南开时期，清华时 期，联大初期) ，中期( 1 9 3 9 1 9 4 8 ) ，晚期( 1 9 5 1 1 9 7 6 ) 。笔者认同学术界普遍的观点， 以为其早期大多是受浪漫主义的影响，如拜伦、雪莱、济慈、布莱克、惠特曼等，他 们诗歌强烈的抒情性，o 化语言的使用，对大自然的热爱在穆旦诗歌中有所体现。近 年来学术界对其中期诗歌研究较多，普遍认为受现代主义的影响较大，笔者也以为 由于穆旦当时接触到英美现代派诗歌，对艾略特，奥登，叶芝等甚为喜爱，后又到美国 攻读英国文学，诗歌中出现了大量现代派语言，但通过细读比较，笔者认为仍有部分 诗歌呈现西方浪漫主义风格，不能一味地将其划入现代派的范畴。晚期由于穆旦回 国后受到不公正待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只埋头苦译，成为新中国著名的翻译家，学 术界对他的翻译成就研究较多，而对他的诗歌特色则有较大争议，现代、现实、古 典、浪漫主义等风格都在他的作品中有所呈现。笔者以为，他翻译的作品不仅有浪 漫主义的，也有现代主义的，这也对他后来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一些作品中可 以找到一些痕迹，而从总体上看，仍是向浪漫主义有所回归的。笔者注意到，国内 一研究者江溺水在论文伪奥登风与非中国性重估穆旦中质疑穆旦诗歌的原 创性，他认为穆旦的作品有许多地方与现代派诗人奥登有相似之处，因而断定穆旦诗 歌有抄袭之嫌，从而贬低穆旦诗歌在文学史上的价值，倘若照其说法类推，穆旦诗歌 也有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影子，同样犯抄袭之嫌，而笔者认为这只是比较文学中影 响的体现，江的这种说法是不客观不公正的。在他的诗歌中不仅有现代主义，而且同 样渗透着大量西方浪漫主义的影响，他结合自身创作实际，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而不 是单纯的摹仿。笔者想通过他接受浪漫主义思潮的过程，与对他创作发生重大影响 的几位西方浪漫主义诗人的比较，用一些具体的作品实例来证实这种影响。 6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第一节、西方浪漫主义诗歌及其诗人 要研究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关系，就有必要先来了解什么是浪漫主义诗 歌及穆旦受影响极深的几位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 浪漫这一术语源于中世纪法国名词“传奇刀( r o m a n c e ) ，英文为r o m a n t i c ，中文 大多音译为“罗曼谛克”。它的含义的变化在各个国家经历了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 中世纪初，“浪漫”指的是与学术语言一拉丁语相区别的新的口头语言。最初，“浪 漫 一词是与夸饰情感的、不可能发生的、夸张的、不真实的特点，旧传奇和骑士 传说联系在一起的。在英国，这个词最先让人熟悉并得到广泛传播。1 7 1 1 年，“浪 漫的 由贬义词变成了褒义词，它开始与“优美的”产生了关联。与此同时，随着 旧传奇的复兴，“浪漫的 又意味着“侧重想象 之意。此外，这个词也适用于自 然的风景和景象，经常指以主观感觉描写的旧传奇里的常用背景：群山、森林、原 野。到1 8 世纪中叶，“浪漫的“有了双重意义g 原义指旧传奇，引申义指对于想象 和情感的偏好。在法国，1 7 9 8 年法兰西学院词典做了这样的注释：浪漫一般指 的是能够使人对诗歌与小说中的描写产生联想的地方和景色。 那么，浪漫是什么时候与文学作品相关联的呢? 在德国，“浪漫的一词随同 t h o m s o n 的四季从英国翻译介绍到德国。西方的文学批评家提醒我们去关注浪 漫主义的演变过程而不是定义：“可见，最初“浪漫的 并不是一个艺术批评的术 语，它基本上指的是以称赞的目光观照想象中和情感上的事物的一种心情。它被引 入文学领域相对来说比较晚，一般认为，始于弗利德里希- 施莱格尔1 7 9 7 年的那 1 2 5 页的思考。但导致浪漫主义运动登上文学舞台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变革，不是随 着这个词具有了文学批评术语的意义而产生的，它是整个1 8 世纪的思想逐步演进 的结果。因为“浪漫的这个术语，以及与此有关的独特性、创造性、天才这些词 汇，只能是重新肯定人类价值的产物，这不仅影响到创作的风格，也改变了人的整 个价值观和自然观。浪漫主义运动正是这些变革在长期发展中形成的高潮。如果我 们要掌握浪漫主义的基本意义，就必须去注意它的演变过程，而不是一个精巧的流 7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行的定义。”1 有的批评家不同意为浪漫主义下定义，因为“谁试图为浪漫主义下定义，谁就 在做一件冒险的事，它已使许多人碰了壁。 2e b b u r g u m 在载于1 9 4 1 年肯 庸评论( k e n y o nr e v i e w ) 上的一篇论浪漫主义的文章中，发生了这一适时的警告。 “就浪漫主义来讲，名称及其传播和得到确认是个特别复杂的问题，因为浪漫 主义一词是与它所描述的现象同时或者几乎同时出现的。 3 我们了解浪漫一词的演变过程和所承载的文学含义是很重要的，而了解浪漫主 义的演变过程、基本特征更有助于我们理解穆旦诗歌的浪漫主义内涵。 苏联人奥夫相尼柯夫，拉祖姆内依编写的简明美学辞典对浪漫主义下的定 义有二：一是指形象地反映生活的特殊方法，二是指欧洲各国艺术中的流派，形成 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并广泛反映在文学中。我们在这里取第二种说法。浪 漫主义在美学史上与现实主义为两大主要思潮。自有文艺创作以来就一直存在着浪 漫主义创作倾向，但作为一种影响巨大的文艺思潮和成熟的创作方法，则盛行于1 8 世纪末1 9 世纪初，是法国大革命、欧洲民主运动和民族解放斗争高涨的产物，是 继启蒙运动之后对封建性的古典主义文艺的强烈反响。 当我们打开欧洲文学史，不得不由衷地赞叹欧洲的浪漫主义文学写下了极为辉 煌灿烂的一章。1 8 世纪1 9 世纪初的欧洲，是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古 典主义在流行了二百年之久后，已处于衰亡阶段。把“浪漫的 与“空想的 、“荒 唐的 相提并论正是在新古典主义时期，它全盛于1 7 世纪，在法国尤为显著。在 启蒙运动怀疑精神的冲击下，前浪漫主义出现了，这一阶段也被称为感伤的时代。 前浪漫主义不仅从内在的情感领域，而且是也从外部世界去寻找自然的和自发的东 西。感伤的介入使得对自然的客观描述变成了人对自然的主观感觉。随着1 8 世纪 末在德国以施莱格尔兄弟为中心的作家群的形成，随着1 7 9 8 年华兹华斯和柯勒律 治的抒情歌谣集的出版，浪漫主义运动面世。浪漫主义运动是前浪漫主义的继 续，但在对于想象这一关键问题上，前者比后者走得更远。前浪漫主义作家更强调 自然、自发和原始状态，在浪漫派那里，想象才真正被放在了首要地位。济慈在1 8 1 9 1 利里安弗斯特著。浪浸主义 ，李今译昆仑出版社，1 9 8 9 年3 月j i 京第l 版，第1 8 ，1 9 页 2 利里安弗斯特著，浪漫主义) ，李今译，昆仑出版社，1 9 8 9 年3 月北京第1 版，第1 页 3 雷内韦勒克著，批评的概念 ，张今言译，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 9 9 9 年1 2 月第1 版，第1 2 6 页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年9 月1 8 日致兄弟乔治的信中，谈到“我描写我想象的东西”，这句话可以恰当地 充作一切真正的浪漫主义艺术的技巧。 7 浪漫主义文学在反对古典主义的斗争中异军突起，它席卷全欧，并在一些国家 发展为强大的文艺运动，有它鲜明的特征。浪漫主义的本质特征是按照理想的样子 反映生活，表现作者的激情。它反对古典主义的复古倾向与理性教条的束缚，注重 抒发个人感受和主观经验，强调创作自由，强调情感和想象在创作中的作用，浪漫主 义作家强烈地不满现实，对庸俗丑陋的现实极为反感，而对一切非凡的事物有强烈 的兴趣，常借雄奇的大自然或异域风光表达信念和理想。他们通常以大自然为背景 或直接把它作为描写和歌颂的对象，把大自然的“美 和现实生活中的“丑”进行 对比，自然景象同作家自己或作品主人公的内心世界紧密切联系，大自然被看作他 们精神上的寄托。浪漫主义强调指出灵感和直觉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这反映了艺 术创作的关注重点从外部世界转向了人的心灵。 由于作家在立场观点、思想方法、创作倾向和方法上有根本分岐，形成了积极 浪漫主义和消极浪漫主义两个对立的流派，并以英国的派别划分最为明显。这种分 法始于高尔基：“在浪漫主义里面，我们也必须分别清楚两个极端不同的倾向：一 个是消极的浪漫主义，它或则是粉饰现实，想使人和现实相妥协；或者就使人 逃避现实，堕落入自己内心世界的无益的深渊中去，堕入“人生的命运之谜 ，爱 与死等思想里去。积极的浪漫主义则企图加强人的生活的意志，唤起人心中对 于现实，对于现实的一切压迫的反抗心。 1 。但这种区分不是绝对的，积极的浪漫 主义作家们也有消极的一面，不能绝对的肯定或否定哪一方。比如华兹华斯和雪莱 在政治上界限是很清楚的，华兹华斯厌恶革命，属消极派，而雪莱同情革命，属积 极派。但雪莱不但在诗歌创作上有一个学习华兹华斯的阶段，早期作品风格有华兹 华斯的影响，且在思想上也有共同之处，都有泛神论色彩，都不得相信大自然对人 的神秘力量，都认为解决社会矛盾须通过改革人心。其他诗人也有类似特点。总体 上看，积极浪漫主义强烈要求突破封建束缚，追求个性解放，常着力描写同封建社 会或资本主义社会统治集团格格不入的天才人物和叛逆性格，反映并肯定资产阶级 的革命精神。积极浪漫主义多用幻想中的理想世界对现实进行批判，重在抒发对理 1 高尔基我怎样学习写作，转引自朱光潜美学文集 第四卷，朱光潜著，上海文艺出版社，| 9 8 4 年1 0 月 第l 版，第7 6 5 页 9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想世界热烈追求的情怀，直接表达强烈的内心感受，常常采用热情的语言、瑰丽丰 富的想象和奇特豪放的夸张手法来塑造形象。它不在乎塑造典型环境和典型性格， 而是着重描写作家个人的主观世界对事物的感受，强调表现个人的精神和生活，肯 定个人对社会的反抗，追求个性的绝对自由，写法上多采用自传式。积极浪漫主义 往往把对自然的描写同对资产阶级革命和民族解放运动的歌颂结合在一起，抒发对 自由和理想的渴望。 由于各国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以及社会状况、文化历史传统的不同，各国浪 漫主义文学的发展状况也不尽相同。在1 9 世纪的前3 0 年，英国的浪漫主义文学是 欧洲成就最高的文学，对欧洲其它国家的文学产生了很大影响。浪漫主义诗歌运动 是西方诗歌史上首次巨大的诗歌革命，不仅挑战古典主义诗人的“和谐中庸”的理 性做人方式，而且是挑战已有的作诗法则。布莱克是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开路人， 他是一个用手干活的工匠，又是一个极具想象力的诗人，天真之歌就是他第一 本自写自刻的诗集。他的诗韵性强，语言朴素清新，他拥护法国革命，因而英国浪 漫主义的革命热诚在他身上表现得最为充分。华兹华斯为抒情歌谣集写的序言 中提出“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成为英国浪漫主义的宣言。当欧洲民主运动 和民族解放运动不断高涨时，第二代浪漫主义诗人拜伦、雪莱登陆上了文坛。他们 不同于第一代“湖畔派，他们除了表达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生与死的死索，对青 春爱情友谊的歌颂，对祖国的无限热爱外，诗篇也留有鲜明的历史印记，卓越的民主 派诗人热情追随法国革命的旗帜，反对专制暴政。支持人民群众的解放斗争，始终以豪 迈奔放的诗喉歌唱真理，正义，自由，仁爱，社会进步和人类文明，如西风颂，云雀 等。济慈是英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抒情诗人之一，他热爱古希腊文化，对资产阶级 现实抱厌恶态度，具有进步的思想倾向。而普希金是俄国的浪漫主义文学的主要代 表，虽然他在1 9 世纪2 0 年代转向了现实主义文学，但他早期的诗歌仍是浪漫主义 的。他的诗歌中除了一些浪漫主义者惯用的主题外，还渗透着反专制暴政的革命热 情和为祖国献身的精神，表达了诗人渴望自由的思想感情，以及对人民的同情，如 锡隆的囚徒，寄西伯利亚、致恰达耶夫等。而美国的惠特曼创造了“自由 体诗 ，掀起了浪漫主义诗体的革命，使用口语韵律和日常用语，歌颂自我，歌颂 民主，具有鲜明的民主色彩和乐观精神。 1 0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由于穆旦诗歌的现代性，我们也简单了解一下现代主义，更利于我们理解浪漫 主义的内涵。现代主义是与浪漫主义相对的，艾略特提出过“非个人化理论”，指 出诗歌中不应该有个人的情感，要用“客观对应物 来替代能表现主观意识的意象。 诗歌中还出现大量工业化、科学的意象，表现现代人的“荒原意识”，这在穆旦诗 歌中也有明显反映，与其浪漫主义的意象形成鲜明对照。不可否认，穆旦诗歌中也 出现了大量具有现代主义风格的诗歌，但在本论文中，集中讨论浪漫主义诗歌。 第二节、穆旦受浪漫主义影响的历史语境 一、浪漫主义的传入 二十世纪初，娘漫主义思潮传入中国，1 9 0 7 年，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介绍 了欧洲浪漫主义诗人的叛逆精神及其文学观。“高尔基认为浪漫主义乃是一种情绪， 它其实复杂地而且始终模糊地反映出笼罩在过渡社会的一切感觉和情绪的色 彩它的( 情绪) 基调是：对新事物的期待，在新事物面前的惶惑，渴望认识新 事物的那种烦躁不安的神经质的向往。一 中国现代浪漫主义作家面对西方浪漫主义这种新事物很快就自觉吸收了，并将 其作为彻底反叛封建文化、走上文学革新道路的起点，出现了创造社、新月社、湖 畔社、浅草社。当时的中国社会处于新旧交替阶段，旧的秩序被严重破坏，新的道 德规范还未全面确立，而且这正在形成的新道德又是以人文主义为思想基础的。它 肯定人的价值，强调人的尊严，正视人的合理欲望，并且承认人有缺点而不完美。 这时，社会化的思想观念对人的束缚力明显减弱，人的心灵获得了较大的自由，因 而五四青年注重张扬个性，表现自我。更重要的是，作家们大多处于人生的浪漫时 期，他们摆脱了陈腐之见，却又找不到出路，急需宣泄心中的苦闷，于是或以爱与 美的理想美化人生，或直抒胸臆，甚至大胆地暴露自我。由于文化启蒙和文学革命 的现实需要，大多人是过多强调其革命性，没有注重诗意美，出现了“革命的罗曼 蒂克”，反映了浪漫主义思潮试图与社会革命的实践相结合，最终都汇入了现实主 义。五四浪漫主义由于创造社的转向而趋于衰落，五四个性解放的精神与社会革命 时代的必然要求相矛盾，随着社会革命的展开，个性主义固有的叛逆性既难为反动 1 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与文化透视 ，陈国恩著，武汉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4 月第1 版，1 2 7 页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当局所容，它的要求个人自由又开始与无产阶级革命的原则相抵触。一些左翼批评 家把个性主义视作单纯的政治概念加以批判，忽视了它的人文意义。李欧梵说过： “浪漫主义美学的那些神秘的和超验的层面，在赞成一种人道性、社会政治性 的解释时，大都被忽视了。重点被放在自我表现、个性解放和既定成规的叛逆上。 l 二、穆旦所受的影响 走过了五四时自我表现的狂热，到三十年代浪漫主义在中国已经相对成熟，但 也开始走向了衰落。相对许多其他中国诗人，穆旦直接受到正统的浪漫主义影响更 深，一生中写了大量抒情性强、明白如话的作品。他的作品不仅有强烈的爱国情感， 突出自我表现、个性解放和极强的叛逆性，而且体现了浪漫主义的美学思想，充满 了奇崛的想象和诗艺美。 从穆旦自身的经历来看，他1 9 3 5 年考上清华大学英美文学系，给他系统接受 浪漫主义的影响并产生创作的自觉提供了可能。他非常喜爱阅读拜伦、雪莱、济慈、 布莱克等人的作品，并开始了浪漫主义诗歌的创作实践。周珏良回忆：“在清华大 学和西南联大我们都在外国文学系首先接触的是英国浪漫派诗人。们赵瑞蕻说：“他 爱一草叶集到了一种发狂的地步，时常念，时常大声朗诵。 惠特曼“这个大力 鼓吹”自由土地，自由言论，自由劳动，自由人“歌唱那里有泥土那里有水那里就 长着青草，赞赏带电的肉体，一生憎恨黑暗，追求光明，反抗强暴，同情人民，为 自由和民义斗争到底的美国浪漫主义大诗人，他的新内容新形式甚至语言对这时期 的穆旦，甚至在以后岁月中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是深刻的。 3 王佐良对惠特曼在英 语浪漫主义文学传统中的地位，作过这样的评价：“从整个英语诗的历史来说，草 叶集和它的追随者是继十六七世纪英国文艺复兴和十九世纪初期英国浪漫主义之 后的第三座高峰惠特曼异军突起，用全新的内容和全新的艺术替英语诗开辟了 一条新的大路，真所谓石破天惊，一本诗集扭转了整个局面。”4 1 。文学潮流( 一) 追求现代性( 1 8 9 5 - - - 1 9 2 7 ) ”，剑桥中华民国史( 第一部) ，【美】费正清主编，章建刚等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1 9 9 2 年版，第5 3 0 ，5 3 1 页转引自百年新诗诗体建设研究) ，王柯著，上海三联书店，2 0 0 4 年9 月第l 版，第1 3 8 页 2 周珏良，穆旦诗和译诗 ，杜运燮编：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江苏人民出版社，1 9 8 7 年版，第8 1 页 3 赵瑞蕻，南岳山中，蒙自湖畔，载丰富和丰富的痛苦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1 8 0 页 穆旦：由来与归宿，王佐良，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江苏人民出版社，1 9 8 7 年1 1 月第l 版。第1 页 1 2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绐 王佐良这样评价当时的穆旦：“雪莱式的浪漫派的诗，有着强烈的抒情气质， 但也发泄着对现实的不满。”1 西南联大特聘了英国著名的现代派文学理论家兼诗人 威廉燕卜逊任教授，年轻的燕卜逊来中国时才3 0 几岁，意气风发，于是穆旦“跟 着燕卜逊读艾略特的普鲁弗洛克，读奥登的西班牙和写于中国战场的十四 行，又读狄仑托马斯的神启式诗，他们的眼睛打开了，原来可以有这样 的新题材与新写法 12 燕卜荪特别推崇威廉布莱克，常说布莱克是继莎士比亚、 弥尔顿之后英国最伟大的诗人。因此，穆旦也特别喜欢布莱克的诗，常在课余跟同 学们谈论布莱克。同时，他也意识到浪漫主义无法表达现代人生活的困境，无法展 示现代人的空虚和“荒原”意识，因而在中期接受了现代主义的影响，穆旦自此后 出现了一些具有鲜明特征的现代主义作品，或是作品中有了现代主义的元素，但仍 有不少作品带有浪漫主义的痕迹。 由于浪漫主义传入中国时在西方已经衰落，且中国的历史环境愈加恶劣，穆旦 不可能一直象西方浪漫派诗人那样或沉迷于自然，或奋力发出反抗之声，中期诗歌 出现一些转型也是必然的。因为西方浪漫主义者在情感解放之前，已经经历了一个 充裕从容的理性启蒙的阶段，而中国的浪漫主义者没有经过这一阶段，因而中国的 浪漫主义者更为情绪化，个性不很坚强。但他的内心一直是有这样一种浪漫情结的， 否则不会在晚年翻译了那么多浪漫主义诗歌。他早年在长沙迁往昆明的途中，为了 学好英语曾苦背英语字典，他一直是学英国文学的，5 0 年代他为了回国参与社会主 义建设，在俄语、俄国文学方面下了苦功。他早年在西南联大时学过一点俄语，他 的启蒙老师是著名的俄文专家刘泽荣教授，打下了些基础，在芝加哥大学时他又 选读了俄国文学的课程，开始背俄文字典，使他掌握了大量的俄语词汇，为直接接 触俄国诗歌打下基础。他自1 9 5 3 1 9 5 8 年翻译俄语诗歌和文论，主要翻译了普 希金的作品，1 9 5 5 1 9 5 8 年翻译了英国积极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主要是拜伦、 雪莱、济慈的诗作，1 9 6 2 1 9 7 3 年翻译了唐璜，1 9 7 3 1 9 7 5 年有选择地翻 译了英语现代派诗歌，1 9 7 5 1 9 7 7 年，旧译修改，包括对俄语和英语诗歌原译的 修订与补充。据马文通统计，共译出普希金的短诗5 0 2 首，长诗1 0 首，普的诗歌 翻译了大半。译出拜伦短诗7 4 首，长诗一首( 唐璜) ，雪莱诗7 4 首，济慈诗6 5 1 穆旦：由来与归宿 ，王佐良，一个民族已经起来，江苏人民出版社，1 9 8 7 年1 1 月第1 版，第1 页 2 王佐良：谈穆旦的诗，杜运燮编：丰富与丰富的痛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3 。4 页 1 3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一章挥之不去的浪漫情结 首，布莱克诗2 1 首，这对他的晚年创作也产生了很大影响。他的晚年作品有一部 分极具讽刺意味，与拜伦极为相似。他将人生的四个时期比喻成四个季节，发出的 感慨与普希金有类似之处。他诗中关于友谊与爱情的思考也有着普希金的印记。 华兹华斯说过：“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从感情的充沛来看，穆旦早期和 中期的诗歌中的感情更为强烈，这与诗人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有关。而在华兹华斯 这句话的后几句也极为重要：“它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诗人沉思这种 情感直到一种反应使平静逐渐消失，就有一种与诗人所沉思的情感相似的情感逐渐 发生，确实存在于诗人的心中。一篇成功的诗作一般都从这种情形开始，而且在相 似的情形下向前展开；然而不管是什么一种情绪，不管这种情绪达到什么程度，它 既然从各种原因产生，总带有各种的愉快；所以我们不管描写什么情绪，只要我们 自愿地写，我们的心灵总是在一种享受的状态中。刀1 穆旦不一定看过这句话，但他 确实在精神和行动上与华兹华斯达到了契合。他在晚年心态逐渐平静，在回忆、沉 思中开始写作，整体上有回归浪漫主义的倾向。从华兹华斯的这段话中可以印证出： 穆旦的浪漫主义情结是对纯正的西方浪漫主义的偏爱。 抒情歌谣集一八一五版序言。华兹华斯著，西方文论选，伍蠡甫等编，上海译文出版社，第1 7 ，1 8 页 1 4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 第二章丰富的题材、澎湃的情感 第二章丰富的题材、澎湃的情感 穆旦的诗作创作题材是相当丰富的，而其强烈充沛的情感也是显而易见的。朱 光潜说过“浪漫主义最突出的而且也是最本质的特征是它的主观性。川浪漫主义在 题材的选择上更倾向于一些能发挥主观情感的题材，如对生命轮回的感叹，对宇宙 神秘的追寻，对青春和爱情的追求，对自我的歌颂，对自由民主的向往等等。而现 代主义则喜欢表现现代人精神的空虚，工业文明带来的困惑，自我的分裂等。 第一节、激情与个性 浪漫主义诗人多是年轻的，而早年的穆旦处于浪漫主义的青春时期，诗歌充满 了激情与个性，表现了诗人乐观的精神。 在更早一些的南开中学时的代表作品前夕里，穆旦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我 将，永远凝视着目标，追寻，前进。我看表现了对自然和生命的热爱，对大自 然的热爱：“我看一阵向晚的春风悄悄揉过丰润的青草，我看飞鸟平展着翅翼 静静吸入深远的晴空里，我看流云慢慢地经晕无意沉醉了凝望它的大地。 当诗人 发现了宇宙的奥妙与大自然的神秘，忍不住要歌唱：“让我歌唱帕米尔的荒原， o 让我歌唱，以欢愉的心情，浑原天穹下野性的海洋 合唱二章“o ，飞奔呵， 旋转的星球，叫光明流洗你痛苦的心胸，p l i 远古在你的轮下片片飞扬，像大旗飘 进宇宙的洪荒，看怎样的勇敢，虔诚，坚忍，辟出了华夏辽阔的神州。刀出发 一开头就以热情大气的手笔描绘了一番沅江的景象：“澄碧的沅江滔滔地注入了祖 国的心脏，浓密的桐树，马尾松，丰富的丘陵地带，欢呼着又沉默着，奔跑在江 水两旁。”而在结尾，又是强烈的抒情“我们有不同的梦 ，“而每日每夜，沅江是 一条明亮的道路，不尽的滔滔的感情，伸在土地里扎根! 一于是，穆旦发出了号召 “哟，痛苦的黎明! 让我们起来”当他在原野上走路三千里步行之二，他 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憧憬“我们走在热爱的祖先走过的道路上，多少年来都 1 美学 。朱光潜美学论文集 ) 朱光潜美学文集第四册，朱光潜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8 4 年l o 月第l 版，第7 6 7 页 穆旦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第二章丰富的题材、澎湃的情感 是一样的无际的原野。 他还曾陶醉于自然的梦中，“我曾迷误在自然底梦中，我的 身体自白云和花草做成，我是吹过林木的叹息，早晨底颜色，当太阳染给我刹那 的年轻。”这些诗作情感的抒发如此直接，年轻的诗人对生活的激情跃然纸上。 浪漫主义非常强调表现自我，这与现代主义的自我是完全不同的。浪漫主义注 重人的个性，把自我置于极高的地位，在诗中流露出诗人充沛的情感，而艾略特提 出了著名的“非个人化诗歌”理论，他认为艺术和生活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艺术节家的才华就在于将自我的情感经验或情绪转换为客观的艺术情绪，这样便将 个人情感与艺术所独有的魅力隔离开来，个性从文学作品中消失，文学作品具有了 一种客观独立性。这就是现代主义“自我 与浪漫主义“自我刀的分水岭。李怡说 过：“2 0 世纪现代主义与1 9 世纪浪漫主义的根本区别在于它敢于正视人自身的局限 性。这种艺术节观念的改变从波德莱尔的象征主义就开始了，经由庞德的意象主义 到叶芝、艾略特，艾略特诗歌的客观化、非个人化，其深层意义就是对过去那种热 情洋溢、精神饱满的自我形象的否定。一1 我们来对比一下穆旦前后的诗歌便可以发现，自我发生了质的变化